萱草忘忧，陌路相逢
| 萱草，食之令人好欢乐，忘忧思，故曰忘忧草。 ——《博物志》 今天妈妈发信息过来“快生日了，要快乐啊”，再过几天我就满21岁了，离16岁那年越来越远了，我和他只是一场陌路相逢，我们只能马不停蹄地错过，心照不宣的擦肩离开，我们还要去寻找永恒的风景。昨日过往不可留，只能笑而忘书。 萱草忘忧，陌路相逢，总能让我不经意地想起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16岁，在传说中的花季邂逅阿罗。青春是一树繁花，从花树下经过的时候，谁都会经不起诱惑，会不自觉地掂起脚尖靠近，想要采摘一片青春的芳香在鼻尖萦绕。阿罗是我的语文老师，但是我喜欢喊他阿罗，如同亲密的恋人。阿罗本来就比我们大不了太多的。 第一次在讲台上看见阿罗，干净温暖的气场，是周围这些男生所缺乏的。他讲课的时候磁性的声音带你进入美妙的桃花源，执手相看，桃花缤纷，落英的声音。那是一眼认定的心跳，牵动所有的柔软。我在作业纸上一遍又一遍写下他的名字，阿罗。偏执而疯狂，一直到夕阳西下。一晚上反反复复的失眠，只为阿罗。 我想我爱上了阿罗，不可自拔。记住不是浅薄的喜欢，是刻骨铭心的爱了。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第一次作文课，我把它写在了作文的后面，希望阿罗可以看见，可以明白一个女孩青涩的相思，一见如故的倾城。心情忐忑了一周，不敢抬头，等待是白色的烟雾，飘在记忆最深处，整个过程漫长而美好。 等作文本一发下来，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寻找蛛丝蚂迹，没有，他除了例行的评语什么都没有。难道他没有看见，还是我不够漂亮，我冥思苦想，不停地反思。再上语文课，我就盯着阿罗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一点点其他的情感。可是阿罗只是在讲课，眼睛里的神采，与我无关。 那时我怀有青春的力量，我的爱光明，纯洁，不懂得遮掩。想你在那一秒，不折不扣。我开始给阿罗频繁地写信，从来不长，只是一句话或两句话。第5封信的时候阿罗有了反应，回信说你是个温婉的女子。文辞柔美，可以尝试写作。我觉得这是一个信号，幸福暗香流转的暧昧。我开始写的多一些，静静地说着心里汹涌的爱恋。我写到第18封的时候，阿罗终于说也喜欢我的晶莹，心疼我的敏感。只是，这份情感只能是心中的秘密。 收到阿罗的回信，心花怒放就是如此吧，我觉得冬青树都笑了，在祝福我。怀有秘密爱情的女子，宛如一朵悄然结籽的莲花，即使秋深，即使霜降，依然清芬暗系，有些孤单，但并不寂寞。我知道我恋爱了，小心翼翼地走在雷区，去触摸童话里的爱情。我想这就是幸福吧，荒废的灵魂遇到爱的邂逅。我的生命里从此有爱了…… 阿罗第一次约我去的是后山，牵着阿罗的手，全世界的温暖都在这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对阿罗说出心里的念想。阿罗的眼神有些躲闪，你还小，还不懂爱情。我努力地像让自己更高一点，靠近阿罗，爱没有年纪，阿罗，我喜欢这样喊你。我试着和他站在同一条水平线，执拗地说道。阿罗宠溺地拍了拍我的头，傻姑娘，和我恋爱，你会被别人耻笑的。做自己，我敢。年少的无知就是那么轻易的义无反顾。 后山上稀稀落落扎了几根萱草，在风中摇曳，绿意影眼，花色橙黄，百合花样的筒卷涂展，阿罗的眼神从我身上飘到萱草上，自顾自地说道，萱草花一朵仅开一日，从日出到日落，只这一日的炫华，一切的美丽便了无痕迹，只剩下我们遐想到空白，余流一隙旷芜的轻叹。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他依然痴痴地看着萱草，迷恋，或许心里在挣扎，在犹豫。风吹动我白色的裙子，有些瑟瑟，阿君，轰轰烈烈爱过，才算真正活过，即使爱情开不到地老天荒，但是此时相爱，此刻相惜就够了。错过你，我才会后悔。没等我话音刚落，阿君就吻了我的眼睛，那是爱情的味道。 坐在萱草旁边，听阿罗讲萱草的故事，佟紫萱和玄烨的爱情，美丽的爱情，幸福的夭折，如流星划过惊艳的一瞬即幻化永恒的灭烬。萱草的绽颜刻画了忧伤，是爱的忘却。我捂住了阿罗的嘴，不要说了，不会的。我们只是普通人，会拥有平凡的幸福。我在你的手心一笔一画写下我爱你。 在讲台上，阿罗神采奕奕，化腐朽为神奇，那些古板的中国汉字都变得可爱，有了生命力。他的眼神时不时地会看向我，抿嘴微笑，风清云淡。课下，他和我一起去买萱草，因为萱草忘忧，我希望我们可以无忧地在一起。他把那盆萱草放在办公室的窗台上，我会躲在角落里看阿罗拨弄着萱草的叶子，给它浇水，偶尔面对着它发呆。阿罗的样子真的像王子，温柔的一泓碧水，我就这样沦陷，心甘情愿。我觉得日子真是美好，淡淡的缭绕，弥久不散；静静的牵挂，不言所有；浅浅的默契，汇笑而过…… 平静如水的日子，白菊花，在碧青的茶盏里绽放。那是爱情的花朵，幸福的颜色。老天用一生的冷落一刹那的宠溺，让我遇见了阿罗。阿罗是我命中注定要等的归人。 阿罗会很珍惜地牵着我的手说如果能在几年前遇见你，该多好。我笑了，阿罗心里有我，他眼神里满满的呵护。君生我未生，我生君未老。可是阿罗，你不老，遇见你刚刚好，美好的年华，何其幸运！阿罗不明所以情绪黯淡，我想他太在意我们之间的年龄。他淡淡地说，你不懂。我坚定地把阿罗的手放在心口，阿罗，我懂，我懂你。阿罗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陪我看花开花落。 如果就这样，是不是就完美了。直到一天一个陌生的女人手里拿着我写给阿罗的信气势威猛，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甩在我脸上，骂我不要脸的＊＊。紧接着阿罗匆匆跑了进来，拉着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她是阿罗的妻子，从没出现的人物，包括口头上，谁也不知道的存在。女人开始在学校破口大骂，学生老师围得水泄不通看热闹，可是那一刻我并没有觉得羞耻，我和阿罗是真心相爱的，光明正大。我必须捍卫我的爱情。 可是当我在大庭广众下问他阿罗，你爱我吗？你的一句肯定我就无所畏惧。周围的人群中接连不断的嘲讽。“贱人，不要脸，狐狸精，＊＊”这一系列的词在耳膜里嗡嗡作响，可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阿罗。阿罗回头没有安慰，眼神寒冷的没有温度，对不起，我只爱我的妻子及她怀着的孩子。曾经的怜惜，温暖，我的心一点点下降，有一种冲动，撕开那层伪善，再也不想看到他。这就是传说中的衣冠禽兽？ 我一个人冲开所有的人群，为什么这样对我赤裸裸的欺骗和抛弃？为什么让我跳梁小丑一样演独角戏？为什么让我众目睽睽地把尊严丢了，把爱丢了？第二天，我被学校开除了。我把一封信放在窗台的萱草盆里，信上写着“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我想到了死，离开这一切，没有任何的眷恋。 我从各个药店买来零散的安眠药，回到家，我把所有的安眠药都吞下去，躺在床上，没有一滴泪，平静地只想死亡。慢慢地睡着了，没有疼痛感，等我再醒来，看见妈妈两个眼睛肿的像桃子，整个人憔悴了好多，老了好多。一把抱住我说，丫头，妈都快急死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不是还有妈啊！我以为从来都是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玩玩具吃泡面的妈妈根本不爱我，我亦不爱她。此刻她的眼泪，她的心碎，让我有了一点心疼。那是第一次记忆里妈妈那样拥抱我，想把所有的温暖给我。 之后，妈妈带我转学离开了那里，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生活。这些年来，这件事成为我和妈妈的禁区，默契地从不提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我一直耿耿于怀，我恨他，所以我戴着一层一层的铠甲，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 前些日子在网上看到一段话，如果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的人，那就亲吻他的眼睛，然后转身离开，这就是蝴蝶吻，献给所有想爱不能爱的人。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阿罗只愿意亲吻我的眼睛。当时一切太突然，我又是太绝然的女子，什么都没有机会解释或者什么，或许没有我想的那么不堪。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是是非非都没有意义了。心里的堡垒开始塌方，我知道，这个秋天我的心开始融化。 用自言自语做我的天书，慰藉自己，开心的东西要用心记起，难过的事情要一笑而过。爱护自己，是从地上拾起的真理。写出来，把这一切都写出来，用尽了回忆墨水里的力气。能写出来就不再是心里的隐疾，被解锁的自己，不再压抑，不再折磨。 萱草忘忧，陌路相逢。岸上花开似锦时，本来就是要错过的，他达达的马蹄只是过客，就是该忘怀的。我的那些关于爱的勇敢，轰轰烈烈的激情，自以为是的勇气，现在想想，简直是理直气壮的傻子。不过都已化为尘埃了，过往云烟一散，就是晴天了。 现在终于看清楚，能够爱过痛过也算幸福，这一路的旅途，不管风光明媚还是绝路，都是昨天笑忘书。送一株萱草，写一封情书给自己，相信爱情，相信美好。爱生活，爱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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