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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二十三章

周佳磊 2022-5-14 20:55 16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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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二十三章

     随着夏姑娘的翩翩而至,太阳爷也热情地把滚烫的热浪铺天盖地地倾倒出来,撒向人间。
处于群山深处的枫林村,尽管有苍翠的山林包围着,这年也是热浪滚滚,暑气逼人,烧的人神志恍惚,烦躁郁闷,只想纷纷跳到水里避暑降温。
    就在六月下旬一个热流升起、朝霞满天的闷热清晨,我早早来到老村长家,让驻村干部老李给镇教育办任主任捎了请假条后,返回学校收拾了一挎包的土特产,准备起身回县城。这时,到地里劳动的老村长扛把老锄头,从川道上到平台上,路过校门口,喊我出来说:“张老师,你这娃对待红妹子的爱情咋左右摇摆不主动呢。知道不?上次你到镇上不小心丢了钱,红妹子知道你是给你家二老寄钱看病的,当时她在后面偷偷跟着你,赶紧到邮电所替你把钱寄给了你家。看着你狼狈不堪、着急要死的样子,把个红妹子在后面看的偷偷哭美了,手帕揩泪都揩不及。不是我上前拉住她,叫她趁天没黑,带了黑子坐宝山的拖拉机回家。你个死脑壳到今还迷瞪在鼓里,难道你大你妈就没提收到钱的事?好娃哩!你要好好对待红妹子,看人家对你多好,往后可不敢给我大不咧咧,有一搭没一搭的羊球不踩,你这是伤人的心哩!”
     我怀着愧疚的心情,边做保证边千恩万谢地送走老村长走后,就自然而然回忆起前段时间发生的情景。
     那是一个周末下午,在给孩子们布置了家庭语文、数学作业题,安排刘阿龙组织学生放学后,我赶紧背了挎包去柳镇赶集,为的是给红妹子买她老早喜欢的鲜红短袖衬衫,顺便给家中二老寄点零花钱。
     等我匆匆来到柳镇街西的十字路口,隔街看对面唯一的国营商店门口,人们挤得水泄不通,再看店门旁的墙上贴着大红纸,上面写着降价处理日用商品的广告。乡下人遇到这类占便宜的机会并不多,他们听说国营商店清仓大甩卖,有便宜货出售,便潮水般涌来,使得原本不大的商店里顿时人头攒动,拥挤不堪。
     我假装高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使前面人回头看我愣神的功夫,我快速挤到柜台前,来不及喘气,连续拍着柜台玻璃,才叫过来那位忙碌的女售货员。低头正数零钱的女售货员顾不上抬头,大怒道:“疯子,敲你的头哇。若敲碎玻璃,以一赔十,知道吗?”我赶紧道歉着,并谎称说自己有急事要赶最后一趟去县城的班车。
     找完零钱的女售货员回头看见是我,大概生平第一次见到我这么帅的美男子,瞬间转怒为笑,对我抛了一个飞眼,娇滴滴笑道:“帅哥,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请问你要买啥?”
     我身后那伙乡下人立刻不满意了,大喊道:“女子,我们都扬胳膊等了半天,钞票举的酸麻酸麻的,你为啥不收我们的钱,却走后门给这小子先卖,你啥意思?”
    “嚷嚷啥?看不着我忙的气都喘不匀了?有啥不耐烦的,慢慢候着吧。”女售货员在我的指点下,一边把挂在衣架上的一件女式红衬衫递我手里,一边对我身后的人群尖声喊:“不要挤,小心柜台玻璃。都排队,不排队的就不要买了。”
    “什么玩意儿,以貌售货啊。凭啥他后面插队就先买上了。他是你相好的吧?”几个流里流气的小子挺不乐意地挤到我跟前,挥手指着我,对女售货员大声嚷嚷着,唾沫星子几乎溅了她一脸。
     女售货员恼羞成怒道:“老娘能给你几个卖商品,狗连屎都不吃了,等着瞧好了。”
     我忙给身后这几个硬茬小子歉意道,“马上就完,马上就完。”又回头仔细看了看那件红衣衫,目测了一下长短胖瘦,吃不准到底买不买,就问女售货员:“给我未婚妻买的。她一米七的个头,不知合适不?”
     女售货员笑道:“这是最大号了,挺合适的。赶紧买吧!”
     我付了钱后,刚把红衬衫放进挎包,身后那几个小青年便使劲往前挤着我,不让我走出店门,险些把我挤爬在柜台玻璃上。只听后面一个中年汉子喊:“你几个不要乱挤,看把小伙都挤倒在柜台上了。”
     我扭头朝中年汉子笑了笑,奋力挤出人群,来到五十米外的镇邮电所门口,一掏裤口袋,发现钱包不见了。我突然想起那几个对我阴阳怪气、挤眉弄眼的小子,好像有意无意地掩护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家伙对我实施了行窃。我当时纳闷想,这个肥家伙的手在我胯边轻划了一下,我还以为他是被后面人挤的往前趔趄,原来他们是一伙分工明确、相互协作的小偷。
     驴日的小偷,老子非把你寻出不可!不剁碎你的爪子,老子誓不为人!我气得血直往头上涌,两目如狼眼样在人群里瞅着,仔细找印象里的那个瞎家伙,希望能在街上揪住他,把他扭送到镇派出所去。
     自西而东,自东而西。一条二三百米长的笔直石板街愣是让我往返了三四趟,却连小偷的贼毛也没看见,终于偃旗息鼓地大张着嘴巴,坐在街口一家饭馆的长凳上,要了碗凉皮,垂头丧气地吃着。在我吃完擦嘴的当口,不经意抬头四望,就见饭馆墙角坐的正是我苦寻的那个肥猪样的小偷。
     原来你小子竟拿了偷我的钱,在这里吃喝享受起来了,不把你吃进肚里的挖出,我不姓张了。我搁下筷子,准备过去拿下他。忽而又想到人常说捉奸在床捉贼在赃。现在拿他却无凭无据,他不但百般狡赖,而且反咬我一口,如何给周围人说得清。但要我白白咽了这口气,绝不甘心。三思而后,便悄然尾其身后,看他是不是还偷别人,他若敢再下手,到时一举拿下,把他扭送派出所,不但救了别人,而且我的钱也能要回来了。
     直到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时,也不见这家伙下手,他却直接出了街口,朝东边塬上的周家塬村远远而去。
我抄条小路跑到他前面,躲在路边一棵榆树后。等他三声高两声底地哼着秦腔,刚到近前,我突然从树后冲出,一个“倒栽蒜”就把小偷扑倒在地。他只来得及眨巴下眼,脸上就被我狠狠扇了个清脆耳光,鼻腔顿时流出一缕血液。
     “你妈的凭啥打我?”肥硕的小偷稀里糊涂地被我一记耳光打蒙了,只来得及骂我一句,又让我铁锤一样的拳头狠狠砸在脸上,肥胖的脸颊顿时被我砸裂出口子,就又哭天抢地地哀嚎道:“好汉,我咋惹你了,要这般往死的打我。”
     我一把拉他起来,揪住领口,咆哮道:“狗日的为啥要偷我?”
     “我没偷,你冤枉我。”贼娃子立即肆口否认。
     “看来不给你点苦头,你不会承认。”我掐住小偷的肥脖子,一下子把他轮翻在地,手一使劲,直掐得他眼翻白,嘴发紫。
     小偷双手奋力欲搬开我钢铁般的左手,却丝毫未动,又伸一只手想骚我腋下,企图使我受痒松手,以便让快要断气的自己赶紧喘口救命的空气。
     不等他狗爪伸上,我右手闪电般捏住他的中指和食指,猛往其手背掰去,只听骨头咯咯两声,他的中指和食指就断成了两截。
     小偷宛如挨了深深一刀似的,只来得及惨痛地妈呀一声,又被我卡脖的左手稍一用力,气流就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如狗般呜咽着,哭不出声来,脸憋成猪肝色,嘴吐白沫,凸起的两眼恐惧地望着我,如看暴虐吃人的大老虎。
     就在那时,红妹子带着黑子跑了过来。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天才缓过神,对我说:“你看你,他不就是偷了你的钱吗?你竟把人打成这样。你能不能手轻些。”
     看到卡在脖子上铁钳般的大手松开了,呼吸到了一口气的小偷,这才疼痛袭满全身地惨叫起来。但是,他杀猪般地只嚎叫了一声,就在我血红的目光下,回头又看卧一旁的黑子,生怕它扑上来生吞活剥了自己,只敢龇牙咧嘴地低声呜咽着,再也不敢拉声叫唤了。
     审问了小偷,才知他家里有个常年害病的老母,因为无钱医治,一时心生邪念,出来偷人救母。
     我的钱包被小偷偷去,顺手给了商店外一个及早回家的同村村民,也知道要不回来了,我就教育了几句小偷,放他走了。

     在回枫林村的路上,我对红妹子惊讶道:“你不是去村口的皇后山放羊了?咋也跟大家赶集来了。”
红妹子恼道:“只许你赶集,就不许我赶集?这集会又不是你家立的。”
     “哟,还恼我过分惩治小偷吗?请大小姐消消气。我刚才也是一时气美了,脑子发热,手下的有点没轻没重。你看,我现在都不气了,你还气啥呀?我给你买了好东西呢!”
     红妹子的眼里立刻放光地看着我,“买啥了?吃的吗?”
    “你咋老知道吃?我给你买了红衬衫。你看合身不?”
     红妹子欢天喜地地接过我掏出的红衬衫,在身上对比了一下,满含热泪地咧嘴笑道:“哥,你真好,想不到你挺有心的。我可喜欢了。”
    “喜欢就穿上,让我瞧瞧。”
    “嗯!”红妹子听话地答应着,把身上的挎包塞我怀里,抱着衫子,连蹦再跳地跑进路边的树丛里换衣服去了。
     那时,太阳刚落山,西边天上飞起了一大片红色的霞朵。除过西边塬畔的树梢上还染着一抹淡淡的橘黄色光芒外,川道两边大山浓重的阴影已印在我和黑子身上,空气也显得有些阴森森了。道路两旁地里的所有高杆植物已开始出穗吐樱。玉米、谷子、高粱长得冒过了人头,齐楚楚的煞是可爱极了。
    我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大肉包,丢到黑子嘴里,看它狼吞虎咽地吃着时,就见红妹子光彩照人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由认真看了一眼红妹子,惊讶发现她比我过去的印象里更要漂亮迷人。她一米七零的高挑身子是那样的窈窕而挺拔,从头到脚,女人的所有曲线都是完美动人的,宛如一朵含露怒放的玉兰。她大胆迎合着我的目光,脸上带着一种羞涩的娇憨神色,扬起白里透红的脸蛋,带着甜甜的微笑,“你咋啦?不认得我了?咋那么看人啊!”
     “你真美,就像一位俄罗斯画家笔下的美人画。”我突然想起上高中时,在一本俄罗斯油画刊物上,看到一片绿油油的油菜花田畔的小路上,一个苗条美丽的姑娘一边走,一边正向远方凝神望去,只不过她穿的是白衬衫和天蓝色的短裙……
     “咱俩要是一直这么并排走下去,一直走到山顶上的月亮里,住在月亮宫殿里。那该多好呀。”就在我沉思时,红妹子这句浮想联翩的话,把我从悠悠思绪中拉回现实里。
     “走在长长的青纱帐里,宛如走在美丽的童话世界一样浪漫。现在,你就像安徒生童话里的森林小公主一样漂亮可爱。”我逗着红妹子。
     红妹子的眼里洋溢着深沉的爱意,“我要是小公主的话,那你就是白马王子了。王子哥哥,你拉着公主妹妹的手,咱一搭里并排着走,咋样?”
     “路上有人呢,万一叫人看见了,多难为情。”
    “你净瞎说,天都黑了,哪有人?”红妹子撅起小嘴,剜了我一眼,显然对我的拒绝不满意了。
    “这不是吗?”我指着身旁一声不吭看着我俩的黑子。
    “它又不是人,懂啥?”红妹子笑着,弯下柔软的细腰,在黑子耳旁不知叽咕了句什么,黑子就如飞快的流星,很快划进眼前的黑暗中。
    “这下行了吧。王子哥哥!”
    我走近红妹子,用一种极其亲切和喜爱的眼光看了看她。她也扬起红扑扑的脸看着我,并且很快把头轻轻放在我胸口上。我犹豫了一下,笨拙地搂住她的肩膀。
    “文雁哥,亲我一下……”红妹子看着我的眼睛,娇媚道。
    我款款搂住心上人,在她的脸上轻轻亲了一下,“天黑了,月亮也升起来了。咱们回家吧。嫦娥在看咱俩呢。”
    “你……”黑暗中的红妹子瞪大了一对桃花眼,恼怒看着我,“真没意思完了。”她索然寡味地从我怀里抽回身子,微微扭捏了一下,似乎很不情愿就此过快地离开我的怀里。
    “这几天你回县城吗?”红妹子和我并排走在一起,试探着问我。
    “你问这干啥?”我停下脚步,看着身边的心上人,觉得她的样子怪怪的。
    “就是随口问哈。我看你好长时间没回家了。咱俩的事……你不打算给二老说?”
    “那当然要说。不过,今天的事可不能给任何人说。”
     月光下的红妹子对我认真地点点头,“你说啥我都听,我绝不说出一个字。”
    “说不定过两天我就回家看父母了。没给二老寄成钱,我心里不安啊。”
     红妹子款款挽住我的胳膊,若有所思道:“是的,该回家了。”
     看着月光下美丽动人的红妹子,我觉得刚才对她的确有点冷淡了,想必她心里一定不好受吧。我知道红妹子无论何时何地受了我无言无辜的冷淡后,心里尽管想不通、很委屈,但脸上不会露出一点埋怨我的神色,依旧静若处子,对我还是一如从前的爱怜有加,关怀至备。我不得不佩服她的内心有种很强的自我调节和自我安慰的能力,那就是一个农家女子所具备的自尊自爱和为了心爱之人甘愿牺牲的奉献精神。她渴望被爱,但绝不会卑贱地乞求爱,她始终都在维护着自己的这份尊严。假日我不再爱她,远远地离开了她,哪怕我是天王老子,她也会断然拒绝与我再有任何来往。
     心里想着,我充满了懊悔。为弥补刚才对她的冷淡,我决定背她回村,让她立马感受到我在实际行动上对她表现出浓浓的爱意,为此,我赶紧说:“可爱的公主,你若不介意的话,王子哥哥现在就背公主殿下回家,行不?”
    红妹子一时激动的热泪盈眶。语不成调的说:“行是行,可你走了二十里路,我怕你困哩。我……我心疼你呢。”
    “我乃当代武松问世,生的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莫说背你一个公主,就是两个公主的你加一块,我也一样轻松背回家。再说了,现在只剩半里路,我就背你到村口大槐树下吧。”
     “哥,我好感动哩。我觉得我现在就像穿着红衣的新娘子,你就是我爱死爱活的新郎官,正背我走在进婚房的绿色地毯上。”
     “你真会天马行空的想象啊!”我笑道。
     她顽皮地看了我一下,眼里泛起一丝困惑,却一闪而过,“咱俩回家喽!”红妹子灵巧地一纵身,就趴在了我背上……

     “张老师!张老师!你在吗?”就在我准备锁学校大门时,坪台下传来了两个女人的喊叫声,打破了我的漫漫回忆。只见桃花、谢桂花一前一后地匆匆赶来。
    “刚才碰到老婶子(老村长的老婆)说你请假要回县城。红妹子想去县里看望她姑妈,一直没得空。现在她妈要你带上她女儿一同走趟县城,你愿意不?”
    “她不是常带黑子吗?”我一脸的迷惑。怎么不早不迟,偏偏这时要去县城看她姑妈,啥意思呀?我纳闷地看着她俩飞一样来到我跟前。
    “哎呀!你个十足的呆子,你和红妹好上了,现在满村谁不知道哇?人家红妹子妈在村里几个老人的撮合下,今天专门安排女儿要你顺路陪护。你不乐意咋的?你敢说个不字,看我们不给红妹子说,让她打破你的眼镜,敲烂你的头才怪呢。”她俩伶牙俐齿的一顿批评,让我头上顷刻就冒出了细汗。
    “真是城里的文化人,脸贵皮薄哦,刚说你几句就这样了,还不敢叫人说么。红妹子在川道的老槐树下等着你哩,我们把人可交给你了。一个大活人你看着办吧。”桃花、谢桂花咯咯笑着,象两只欢快的燕子很快地飞走了。
     我锁好校门,背了黄挎包,下土坡来到川道路上,一眼看见十几步外的红妹子站在迎面川道的老槐树下。
     朝阳下的红妹子如春柳临水般婷婷玉立在那里,嫩白的瓜子脸楚楚动人,柳眉舒展,瑶鼻挺直,樱唇微翘,皎月般的桃腮线条柔和;雪白的脖颈光滑柔嫩,腰枝柔软纤细。她穿层薄薄的肉色丝袜,将白嫩的双腿衬托得更加健美修长,点缀着细碎梅花的蓝白色女式连衣中裙格外得体,裙子外套鲜红色紧身短薄衫,把一对丰满高耸的乳峰绷得紧紧的,给人增添了几分遥远的遐思和强大的诱惑。裙子用宽宽的黑皮腰带系住,前面两片裙襟相互重迭,盖住了一小部份,这样的装扮能是一对大腿若隐若现;裙摆的边缘辍了一圈垂穗,增添了裙子飘逸的感觉,使她的青春躯体那玲珑浮凸、优美动人的线条完全显现出来了。
     我看着一个娇柔艳丽、窈窕高俏的美女所荡漾出的那种少有的美,让人过目难忘,留恋不舍。我知道她这样煞费苦心地打扮是专门为了我,心里一阵激动,不由加快了脚步,几乎小跑着来到她身边。
     为了制造点出发前轻松的气氛,我故意沉着脸,不高兴地问红妹子:“你为啥早不上县城晚不上县城,偏偏今天我回县城了,你就要我陪你同路?何意?”
     红妹子马上也俏脸一沉,立刻反驳起来,“今天的日子是老天爷专门给你定下的吗?你能用,凭啥我不能用?”
     “你不是有个你最忠实的朋友时常跟着你吗?”我说的是她家的大狼狗黑子。
     “你是说阿秀吗?”红妹子抬眼斜看着我。
     “你家黑子呀。”我一语道破。
     “它有你本事大吗?会看眼前的情形来事吗?你是大活人,它只是一条狗。你会武功,会思考,狗会吗?亏你想得出来。”红妹子显然生气了,恼怒看着我,站在原处,并没有随我的起步而迈腿跟来。
     “那好,你说咱俩一搭里走的理由是啥?”我停下来,回过身子,看原地一动不动的红妹子。心想着还是不要逗她了,如果画蛇添足地挑逗一番,只会弄巧成拙,适得其反,最后还不要我费半天功夫去哄吗?
      红妹子听我这么问她,立即转恼为喜,快步跟来,兴高采烈道:“一呢就是心里不闷,咱俩一路上说说笑笑的不寂寞。二呢就是有你保护着我,我路走的踏实,心里不怕啥,三呢就是……就是……”红妹子吱吱呜呜的说不出话,扭捏了半天才说:“就是你能听到我的小秘密,我会说给你听的。”
     “其实我逗你玩呢,你妈托我的事,我那能不照办。陪你就要一路保护你,对你负责到底。”
     “哥,你好坏哦,老变法子戏弄我。”虚惊一场的红妹子对我的恶作剧是又气又爱,哭笑不得,脸上呈现出古怪的神情。
     我们一前一后走到村前的大路上,红妹子迫不及待地叫道:“文雁哥!”声音悦耳清脆。
我停下脚步,回头茫然看着她,觉得她似乎又恼了。
     “你急火火往前赶啥呀?跟在你后头我害怕,我身后要是来了啥可咋办呢?让我走你前头吧。”红妹子碎步跑到我前面。可没走几步,她又回头似娇似嗔地对我道:“我也不敢一个人前头走,我前头要是也来了啥可咋办呢?这样吧,你拉上我的手,咱俩并排走,我心里才踏实。”
     她的小算盘刚一响,我就知道她算的是几。我笑笑:“好啊!那就拉着手一搭理走。”我刚一说完,她欢快地一伸左手就灵巧地抓住我的右手。刹那间,一股电流般异样舒服的感觉,从手心麻酥酥地传遍全身,传到脑际。她的小手是那样的温软、光滑而又柔若无骨,一丝淡淡的桂花油清香混合着少女特有的体香味,飘进了鼻孔,轻轻一闻,令人清爽而又有点眩晕。
     “哥,我给你讲咱村里的笑话,听不?”红妹子看着我,一脸的喜气洋洋。
     “啥笑话?”我好奇的看一眼她,心里想,你能有啥笑话让我笑才日天的怪呢。
     “我九岁那年,刚好是毛主席去世的第二年,村里晚上开社员大会,给大伙儿记一天的劳动公分。当时我坐在妈的腿上,妈坐在会计旁。会计给我六爷记工分时,不知道咋写‘背红薯一天’这句话的背字,就问妈咋写,妈说我也不会,想了一下对会计说,你说这人嘛,劳动一天,十几趟地从后沟里往打麦场背红薯,不就跟个牲口一样累死累活地驼吗,那就写个驼字吧。结果会计写了一半后,另一半写不出,最后写成了骑字。老村长给大伙念到这里,惹得满屋人哈哈大笑,气得六爷骂会计,我老了老了,还骑红薯干啥,你这不是骂我老不正经吗?”红妹子说到这,我和她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还有呢。第二年,上头来人说要给贫下中农扫文盲,叫大家学文化课,后面村上也好实现农业现代化了。叫大家第一天学写大这个字,第二天人家公社干部问板筋叔那个字咋念,他竟说那是烧火用的木叉子。险些笑死人了。第三天问学的毛主席那句‘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语录是啥,板筋叔给人家说成了‘团结紧张,苜蓿萝卜,’结果叫公社干部当着全村人的面,狠狠批了一顿,闹得晚饭也没吃成。”
    “哈哈哈,给板筋叔扫文盲,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嘛。”我笑得弯下了腰。
    “你咋骂板筋叔是牛啊,当时大伙儿也没学弹琴,字都认不全,那还有功夫学弹琴?”红妹子停住脚步,惊讶地看我说:“你这不是瞪着眼睛说瞎话吗?”
    “是,是,我是说错话了。红妹子,把你的小秘密给哥透露一二,如何?”我忍住笑,看着她。
    “只说一个,你知道我最秘密的话都说给谁听了?猜猜看。”红妹子歪着头,故作神秘地看着我。
我低头想了几下,无言地摇了摇头。。
    “想不到吧。我都给黑子说了。每次被别人欺负,受到了委屈,我就带黑子坐在村头的高梁梁上,望着天边云彩,问黑子:‘你说,我是从哪来的,为啥妈不让我上学,为啥村上的孩子能到田庄上学,我为啥只能放羊。’黑子一声不吭,听话地蹲在我身边,看看我,又看看远处,不时对山下的大路叫上两声。最后,我回家问妈,她竟说我长了颗不该长的胎记,长得地方也不对,这样的女娃念了书也没啥用,还会给家带来灾祸。我明知妈说的不对,却找不到反对的理由。后来我就在自己身上找那个胎记,想把它剪掉。后来找到了,可吓了我一跳。文雁哥,你猜我的胎记长在啥地方?”红妹子一下子红了脸,淘气地看着我的眼睛。
    “你的胎记长在那里,我咋知道哇?”我苦笑着。
    “反正在我身上,你想不想看?”红妹子大胆地看着我,脸蛋开始红了。
    “在那里?”我顿时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望着她白嫩秀美的脸蛋和雪白的长脖颈,却并没发现什么黑痣之类的东西。
红妹子红着脸、眯着眼,故作神秘的四下里望了一下,见没有行路人注意这边,便说:“就是、就是在衣服下面。大路上有人呢。以后,我会叫你看我这个长小秘密的地方。”
      她那个故弄玄虚的模样惹得我好奇起来,一再追问,她吃吃笑着,趴我耳朵旁,蚊子一样低声道:“在我的下面呢。”
     “噢。”我心想,她说的下面可能就是大腿什么地方吧,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就泄气道:“这个秘密不稀奇,再说一个。”
     “那……这个就不算吧。我再告诉你个小秘密好不?”
     “好!”
     “小时,我和村里的几个男女娃娃听一个大男孩讲他到秦城他亲戚家看到的新鲜事,大家听得都着迷了。我也看着他可劲的听。半天时间过去了,阿秀突然悄悄把嘴搭我耳旁说:‘红妹姐,你看那是啥?’我顺她的眼神一看,你知道我看到啥了?”
     “啥呀?”我好奇到看着眼前这个精灵古怪的红妹子。
     “那男孩的小鸡鸡不知啥时从破了的裤裆里露出,一颤一颤的往上直翘翘着,那头头还有个小口口哩。我顿时羞了个大红脸,起身跑回了家。男孩看我捂脸跑了,才知道自己出了丑,吓得也起身跑了。我后来想,怪不得阿秀那几个女娃娃老是有一眼没一眼地偷看人家男娃的下面,一脸的痴迷相,我还以为她们是可劲想着故事呢。现在想起来,她们几个也不老实的很,贼胆子也太大了,一个个不怀好意地做着恶心的春秋大梦。可是从前年开始,我老梦见自己躺在一个我并不认识的男人怀里,全身上下被他摸着,觉得很是舒服,还梦到我和他做那个事,好不羞人啊。”红妹子脸红红的,“文雁哥,我是不是不正经了?”
     “说那里话,人吃五谷杂粮,都有七情六欲。到了青春期年龄,青年人梦这样的梦很普遍,也正常。我上初三生理课,老师给我们讲过这方面的知识。我也做过这样的梦……”
     “啥?你也做过?那你梦到了哪个女娃?里面有我吗?”
     “傻丫头,我咋知道是谁?”
     “噢。和我一样啊。哥,我渴了,咱俩喝点糖水吧。我装了一玻璃瓶呢,还拿了瓶梨罐头。你有劲,拧开来咱都给吃了。”满脸香汗的红妹子突然转换了话题,身子开始东倒西歪,懒洋洋的不想走了。
     “你包里还有啥吃的?”
     “一张烧饼,两个熟鸡蛋,还有两个包子。”
     “拿出来一块报销算逑了。一会到前面的榆五川镇,咱们找个饭馆好好吃顿羊肉臊子荞面,再赶路,好不好?”
     “好!”红妹子高兴的蹦了起来。
     一条通往柳镇的简易公路上,已开始出现了熙熙攘攘去赶集的人。这些年,由于党的农村富民政策的大力实施,城乡个体经济有了长足发展,赶集上会,买卖生意,早已成了庄稼人生活的一项重要内容。
     公路上赶集的人是川道前后和东西两塬上各村的庄稼汉们,他们大都肩挑手提:有卖馍的、担柴的、吆猪的、牵牛的、赶驴的、提蛋的、抱鸡的、推车的……都纷纷向西边塬上的柳镇涌去了。而夹期间的年轻人骑着用彩色塑料纸扎起来的花花绿绿的自行车,三五成群一阵风似地驰过我们身边。他们的脸洗的干干净净,头梳的光光溜溜,穿着很时兴的新衣服,显得有些气派时髦。
     一路上,外村有认识红妹子的村民都向红妹大声招呼着。几个和红妹很熟悉的少妇坐在自己男人的自行车上,从我们身后赶来,看到红妹子拉着我的手,就哈哈笑着问:“是你对象吧?长的就像个亲黏黏的女娃娃模样嘛。谁家的小伙?哪个村的?”
这时,宝山开着拖拉机过来了,他喊我们挤进满满一车厢的人群里,一直拉我俩到柳镇街口。我和红妹子告别宝山,顾不上看街道两边热闹的集市,又向左拐进那条简易公路,急匆匆地向东南边的县城方向走去。
     越往柳镇以南的方向走,公路上赶集的人越少。看到远近没几个行路人,我才大胆反拉起红妹子的手,一边天南海北说着话,一边急匆匆地上山、穿林、下山、过河……她兴高采烈地向我讲述着她人生各个时期的喜闻悦见,暗地里极力传递一个少女对我充满深深爱恋的心声,让我听的感动不已,激情澎湃。
     下午四点多,我和红妹子在榆五川镇的面馆里,每人吃了一大碗羊肉臊子荞面,又喝了面汤后,劲头十足,两人明显加快了赶路速度。
     等到天快黑时,我远远望见东南边高高山梁上的县城全貌了。心里一阵高兴,不由加快脚步。
     “哥,你忙啥呀,慢慢走。我给你唱信天游,听不?”红妹子兴致勃勃地看着我,一脸的神情亢奋。
     “好,我想哩。”一听她这话,我马上来了兴趣,又把脚步慢了下来。
     “那我唱了啊!”红妹子可劲清了清嗓子,开始唱了起来:“正月里娶过奴,二月里走西口,提起你那走西口,两眼儿泪汪流。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实难留,手拉着那哥哥手,送你到大门口……”
     红妹子眯着眼,唱的如痴如醉。那清脆甜美的声音如软软的春风轻轻飘荡,又如山间潺潺溪水轻轻流淌,仿佛直流到我的心田里,让我的心无限滋润、酥软,舒坦。她歪下头,咳嗽了几下,微笑着看我了一眼,又扬起脸唱开了:“绵羊山羊分开走,自己的对象自己瞅。风尘尘不动树梢梢摇,相思病害上好不了。一棵桃树两条儿根,两条儿身子一条心……”
     红妹子眨巴着毛眼眼,一脸纯真顽皮的笑意,忘情地看着我问:“哥,我唱的好听吗?”
     “唱得真好听,是谁教你唱了这么多好听的歌。老村长说你是咱山里的百灵鸟,自然是名不虚传啊!”
     “没谁教我,是我跟着山本叔家的电视学到的。有时在山坡坡上给板筋叔放羊,也听山下地里的婆姨唱。哥,我还能唱流行歌呢,没人听,我就给吃草的羊儿和身边玩耍的黑子唱。”
      “是吗?呵呵,想不到我们的红妹子还是个多面手的民间歌手呢。”我伸出了老拇指。
     “那当然,咱是谁啊。”受到表扬的红妹子一脸的洋洋得意。
     “我累了,你也走不动了吧,咱们歇会。”我提议道。
     “嗯,好。我早就走不动,也累的唱不动咧。”红妹子回应着,忙拉我三两步跑到路边的土坡上,坐在一棵大树下来。
我和红妹子肩并肩地互相靠着,享受树荫带来的清凉,小小休息一下,片刻时间,相互便一起看对方的眼睛,一起想从对方的眼神里读懂满含青春的骚动不安和柔情蜜意。只一小会,她就招架不住,羞得满脸通红,把滚烫的脸枕在我肩上,小声说:“哥,让我歇一下。”
     休息了一会,她抬头道:“还记得吕凤仙奶奶吗?她和那几户居住的偏远都是因为穷的缘故。没拉上自来水,吃水一直困难,一担担的要下了山坡,到别人家去提水,好可怜呢。还有,上次我到老村长家借筛子,他家人正做饭,那天早上刚下过雨,棚里的柴火潮湿,做饭乌烟瘴气,险些把人熏倒了。昨天,我看隔壁的阿秀家用煤气罐罐做饭,干净卫生,又省时间。要是全村人都能用火焰旺、又干净的罐罐做饭该多好。”
      “罐罐做饭?我见过县城郊区有农户用沼气池做饭,和煤气罐做饭一样。你们村有树有草,有家畜家禽粪便,自来水也通上了,家家户户建造沼气池的材料都有了。知道吗?把柴草和粪便结合发酵,就能产生沼气,而沼气一打着就能烧水做饭了。”我奇怪看着她,不知她说这话是啥意思。
      “上次你不是说远光是农业专家,他一定懂沼气池的建造办法。你要是让他帮忙先在他老丈人家做个实验,说不定就能带动大伙一起搞哩。”
     红妹子充满乐观的样子感染的我来了兴趣,“你这想法可以试。咱们回了县城立马先见远光,让他在他丈人家做个样板。农民嘛,最讲究实惠,不用讲多大多深的道理,也不要强迫他们做他们不愿做的。你只要把活生生的成功例子放在他们眼前,我敢打包票,不用催,一呼百应,要不了多长时间,大家都能用沼气池做饭喽。”
     “哥,你是大秀才,本事大着呢,你给大家上上课,讲讲沼气池的好处,再讲沼气的使用方法,我给你挨家挨户叫人去,这事八九不离十地能办成哩。”红妹子的心劲满满的。
     “妹子,到大路上了,你看路上人多眼杂的,咱还是别拉着手了,让人家看见多难看。”我犹豫着想挣脱红妹子的手。
     “怕啥,亏你还是个男子汉,我一个女娃都不怕,你个后生怕的啥?我就是要叫全世上的人都知道我红妹子喜欢的是你文雁哥。”
     红妹子的手劲真大,我挣了一下没挣脱,随即也于心不忍扫她的兴。
     让一个漂亮女娃的柔软无骨、滑溜溜、温软软的小手一直这般牵拉着,舒服的我身上的每个毛孔都醉了,我也反手一直牵着她,朝着大路前方精神抖擞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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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末、微凉
岁末、微凉 2022-5-14 05:02
问好楼主{:1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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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珂伊儿
安珂伊儿 2022-5-14 09:56
欣赏佳作,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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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无声
溪水无声 2022-5-14 22:09
欣赏精彩.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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