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村的寡妇（三）
 11.寡妇去村里的小店买盐巴，就看到小店的老板烟民的孙女坐在门口，眼圈红红的。 却说这个小店的老板，本名叫江从山，五十多岁了，他的婆娘年轻的时候是村里做农活最行的女人家，原本生了个儿子，儿子和媳妇一起出门打工挣钱，再也没回来。寻了多少年没寻着，老人就把双眼睛活生生地哭瞎了。江大山也就无心做别的事，开个小店卖点东西，养活瞎眼老婆和当时才两岁的孙女江大妮，终日愁眉苦脸地抽着水烟袋，被大伙叫做了烟民。 前年老伴去世了，孙女大妮也好不容易拉扯到了二八一枝花的年纪，老汉满门心思就是想把个孙女培育成人，也就完成了自个的心愿。 寡妇连忙喊：“妮妮，你回来了？考试考得怎么样了？” 红着眼圈的大妮一看到她，眼泪立即像断线的珠子。这个村里，和寡妇最亲的就是江大妮了，没有父母在身边疼爱的孩子，经常让寡妇心疼着，背地里教她一些女孩家家该明白的事情。 寡妇一看她哭就知道了，这丫头考试一定考砸了。连忙买了盐，把大妮拉回了自个的家，给她煮了几个白水蛋。 寡妇看着她消瘦的脸颊，面颊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当即心里就酸了。孩子在城里读高中，一定是省吃俭用的了。只能安慰她说：“妮妮别伤心，你努力了就行了。没考上大学也不要紧，婶婶给你打了不恰当的比方，你看婶婶我也没有什么文化，都还能找到一个谋生活的路子。你是有文化的人，一定能有你的出路。” 妮妮说：“我跟爷爷说，我想去学技术，比如理发的技术美容的技术，可是爷爷不答应，他说女孩子做那些活儿面子上无光。” 寡妇让妮妮在家给狗狗补习作业，就去了烟民的家里，和烟民说了好久的话，用她不是多好的口才，用她微薄的一些知识和道理，终于把老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大妮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就学得了一手好手艺，回到村里后，寡妇和她一合计，就回家把床底下的坛子拿出来，把存放在里面的钱仔细地数着，然后全部借给了江大妮，让大妮把老房子一整改一亮堂，就开起了美容美发院。寡妇自己就做了大妮的第一个客人，让大妮把她的卷发拉直了，剪了一个妹妹头，看起来起码年轻了十岁。 然后，寡妇让大妮给她洗面化妆，特意在村里走了几遭，大家一看寡妇的头发顺溜直滑的，脸上的皮肤水灵水灵的，眉毛修的弯弯顺顺的，就都赞扬着大妮的手艺和技术。 在寡妇的带动下，村里的女人都让大妮给设计了新发型，这给了大妮无比的信心。只是她在工作之余都会捧着书读，她暗下决心，自己存了钱之后，就再去圆大学梦。 12.寡妇把茶端给黄少兰，少兰很少到她家里来，除了狗狗犯了什么错。可是最近狗狗很乖，他一直都很乖，不打架，不骂人，不和村里的孩子野。 黄少兰是狗狗的老师，是村长的婆娘。人长得很漂亮，人品也很好。 “嫂子，我来是和你谈狗狗的。” 寡妇心里抖了一下子。连忙问：“我家狗狗怎么了？” “嫂子，狗狗最近成绩下降了，上课总是打瞌睡。还有，他把自己的名字改了，不叫李狗狗了，叫李大侠。” 寡妇本来很生气，听到李大侠这个名字又忍不住地笑起来，说：“李狗狗的名字是不好听，可是也不要叫什么大侠啊。” “我怀疑狗狗最近迷上了武侠片武侠小说什么的，还有，他晚上是不是睡得晚？” 寡妇一寻思，狗狗睡觉一直都不晚，而且是一夜睡到天亮才醒的。 “哦，那嫂子别太担心，我一直都关心狗狗，主要是他的性格太内向了，家庭的原因让他自闭，不爱和人多说话，有什么事情也不和人沟通，我担心对他的心理健康不好。嫂子你要多关心多注意。” 寡妇连忙点头。 少兰的脸色不是怎么好，过了很久终于说：“嫂子，我和高树也闹了一个别扭。” “妹子怎么了？你们两口子可是一直都连衣连裤的。” “是这样的，他寻思着，村里的很多荒山都可以利用下来，于是就去找一些投资商，看这里是不是能建什么工厂，让这里的木材啊水果啊都得到经济效益，最近他老和一个女的见面，那个女的听说是个有钱人，想在这里建一个工厂，专门做原木家具。” “妹子，这是好事啊，村长也希望村里能得到更大的发展。” “可是嫂子，我不喜欢那个女的，我和高树去城里的饭店和她吃过一次饭，她看我家男人的眼睛让我发毛。还有，她很年轻很时髦，说话的声音又温柔又好听，我家男人看到她眼睛都不会眨了。” 寡妇连忙说：“妹子，我相信高树大兄弟的为人，你也要相信自家的男人，好看的女人男人都会多看几眼的，妹子你别往心里去。” 少兰勉强笑了笑：“嫂子，我就和你一个人说了，知道你是个不爱说闲话的人。现在我心里好过多了，还有，嫂子，我也想去美容院。” 寡妇连忙拉着她的手：“去吧，妹子是多么有文化多么惹人喜欢的人，更加要多多的提高自己。” 少兰说：“我其实最喜欢嫂子光光鲜鲜的样子，感觉是那么的爱惜自己。嫂子我跟你说，不一定死了男人的婆娘家就不能穿红戴绿，你更要好好地过日子，狗狗的爸爸才死也放心。” 寡妇笑了：“妹子说的是，书上都说了，女人不能做黄脸婆，不能有苦瓜脸，那样更会让人烦心的。” 晚上，狗狗洗了脸脚就睡了，自从狗狗过了十岁的生日以后，寡妇就不让他和自己睡了。寡妇一直睡不着，想着黄少兰的话，熬到半夜，爬起来去儿子的房间一看，当场就懵了，儿子没在床上睡觉。 她连忙拿了个电筒四处去找，找到村子外面的荒地里，就听到有人在悄悄说话，连忙把电筒灭了。一听就是狗狗和光棍的声音，光棍说：“我给你削的这把刀舞起来跟真的大侠似的，你基本学会天山七剑的剑法了。” 寡妇当时就气得火冒了三丈，扬声就喊：“你们两个要死的。”把那两个人骇得滚到地上去了。 寡妇顺手拿地上的干树枝，照着两个人噼噼啪啪地打，边打边骂：“你们两个要死，半夜三更装神弄鬼，还刀子七剑的，我今天就把你们给剿灭了。” 那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了一团，硬是不出声叫喊。寡妇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嘴就哭：“我的男人啊，我男人家里的祖宗八代啊，我对不起你们啊，你们死也不瞑目啊，我生了一个不正经读书的啊，我没把他教育好啊，他小小年纪就晓得打啊杀啊，把我的希望都打杀得没了哇。” 光棍说：“你小声点哭，被人听到还以为杀人了。” 寡妇气得给了他一脚，狗狗说：“你别打光棍，是我的主意。” 寡妇拧着儿子的耳朵，给了他脸上几巴掌，看着儿子满脸的血印子，又心里火辣辣的疼。 “是我要光棍教我练武功的，我要练成绝世武功，好保护妈妈不被欺负。” 不知道是气还是心酸，拖着儿子的手说：“他连杀鸡都不敢，哪会什么武功？” 寡妇回家和儿子来了一次长谈，那就是，光会打啊杀的是不能服人的，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要读了大学，那才是祖宗八辈子的牛叉叉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最后她定了个规矩，狗狗再也不准理那个光棍了。说是那么说，寡妇又不忍心不要光棍来养鸡场做工，眼看都在往正路上走的人，她怎么能又把他逼回歪路上呢。 心窝子越来越舒畅了，村里的人再不是那种只晓得明里暗里关心无聊闲话的氛围了，大家伙都在文明的春风里喜气洋洋。 金凤凰飞到了村里，村委会的外面都站满了人。村干部和那个有钱的女人坐在村委会院子里的台阶上，她是那么的洋气好看，什么是气质，这些山里人终于的体会到了。那就是真的可以让人一看见，眼珠都不会转了，思维都空白了，好像全世界就只有她了。 村长不停的帮她倒水，帮她削水果，还帮她点烟。她抽烟的样子真的太好看了，手指那么的洁白纤细，口型那么的诱人，有好几个男人看她噘着嘴巴吐烟圈的时候，口水都流出来了。 寡妇想到了黄少兰，她突然的很担心，这个女人的到来不会在村里惹起什么风波吧。还有，她的名字都洋气得能让人生出唾液来，温柔柔。 13.连续下了好几个白天黑夜的大雨，把个秋天下得跟冬天似的，在寡妇的记忆里，还没在秋天季节下过这样大的雨。 地里的庄稼许多都还没拾掇回家，眼看着就要在地里给泡烂了，寡妇的心啊，急得都要烂了。农村人靠的就是一点粮食过日子，虽说养了鸡能卖几个钱，但庄稼和收成是最安全踏实的保障。哪个家里不储存够吃一年的玉米豆子麦子红薯土豆，就感觉心里没得个着落。 那些粮食就算是冒着个雨收回家来，遇不到太阳光光的大好天气，照样的只会生霉。每到了这种赶农活季节的时候，寡妇就特别的心酸自己家里没有个壮实的劳力，自个再怎么起早摸黑的干活，一到紧急关头，就少了个可商可量可帮忙的人。 思想着狗狗他爸死之后，自个埋藏着心里的苦楚，打扮得光鲜，逢人对人都带着笑，大哥长兄弟短的拉扯关系，都只是想得到点帮助和照顾。没曾想，反而招惹了许多无端的是非，做人怎么的就那么难，拉关系不对，不拉关系也不对，总之就是没得个妥心妥肺的人值得依赖。 心里火椒火辣的半夜才勉强睡着，突听得后院的鸡叫唤成了一片，连忙爬起来，伞都来不及打，这一去看，心立即的死了半截。 用泥土墩子围成的院墙经不起连日的大雨淋泡，倒塌了，院子上面盖着的胶纸棚坍塌了下来，鸡笼都给砸坏了，鸡在大雨里顺着院墙的缺口就往外跑。她跑来跑去的赶，赶了这个跑了那个，抓住了这个没抓住那个，那个状况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眼看着支撑自己可以光鲜一点活下去的生路也就这样的泡汤了，寡妇坐在泥水地里，嚎啕大哭。哭一阵又爬起来收拾一阵，收拾一阵又哭一阵，到了天亮，数数剩下的鸡，都不够一百只了，那个心寒啊，就像在腊冬天里喝凉水，凉透了心窝子。 陡然的心灰意冷了，坐在门槛上，望着天上还不停的雨，就在想着天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如果有的话，为么子他们就不往人世间瞧上几眼？为么子就不给蝼蚁似的凡人们多一点照顾？想了神仙的不对又想狗狗的爸爸不对，为么子就在一起生活了两三年就狠心把她一撇？为么子就做了鬼也不在暗地照顾她娘俩？ 埋怨这个埋怨那个，期期艾艾哭到天亮，就见得村里的人三三两两的来了自家门前，手里都拎着鸡，原来鸡在村里乱跑，能逮住的都给村里人给逮住了，逮住的就给寡妇给送回来了。 那一下子，寡妇突然的觉得自己身边有那么多的人在帮衬她，这许多年了，不管东家西家对她的好和坏她都没仔细去思量计较过，现在她相信了，每个人都在对她好，没有人落井下石，没有人冷眼旁观。 大家伙帮她把鸡关回了鸡笼，又帮她把蹋了的胶纸棚草草的搭好，坐在她的堂屋里，帮她出着主意。用泥土墩子砌围墙不牢靠，还是要建成房子，最好是请个专业的人士来帮忙计划一下，怎么正规化的安全的养鸡。 大家走了后，寡妇把床底下的坛子抱出来数钱，以前存的一点钱都借给了江大妮，坛子里只有几百块了，哪里能建一个院子？ 想着是否去问村里人借钱，又想着大伙刚对她好起来就去开口借钱，好像有点得尺进丈，开不了那个口。就把养鸡的事情放下了，等雨一停，就去地里收庄稼，可惜玉米都在地里发了芽，真正是屋破偏逢连夜雨。 这一打击让寡妇殃了几天。这天全村开动员大会了，村长陈高树对大家伙说：“温小姐已经答应在我们这里投资建木材家具厂了，只是有个条件，我们要修一条从村里通到镇上去的公路，这不是义务劳动，也就是有工钱的，她答应给每人每天工资五十块。既然这是村里的好事，干活就不能偷懒。愿意参加这个工作的人，就到支书那里报名。” 寡妇想着，庄稼人无非就是靠个劳力谋生存，虽自个比不上男人家，但自小干着农活，也是肩挑背扛的，就去报了名。 大雨之后的天气反常的热，骄阳烈过了夏天的日头，晒在身上火椒火辣的疼，她扛着锄头和男人们一起挖路，只是一天手上就气了血泡。 这一天对寡妇来说特别的漫长，做自家的活累了还可以歇上一歇，但拿了人家的工钱，就要拼了命的对得起那个工钱，再怎么的也不能让人家以为她是去混口粮的人。 回到家，草草洗了个脸，躺在床上，呻吟了半夜，周身疼得像小刀子在割。狗狗听到娘的叫唤，眼泪巴巴地说：“妈妈，明天我去帮你。” 儿子的一句话让寡妇的鼻子就酸了，一切的辛苦也算是值得了。摸着儿子的眼泪蛋子说：“你给妈妈考上初中，妈妈就不累。” 自个在心里琢磨着，每天五十块，一个月能把公路修好的话，她挣的工钱就能买回水泥石头把院子的围墙建牢固了，那时再喂鸡，遇到下雨，墙也就不会倒塌了。有了这个盼头在心里，她就感觉日子还有活路。 村干部也都在施工的现场，寡妇是唯一的一个女人家，自家有男人的都是男人来干这种辛苦活，大家看在眼里，都有些不忍。可是，人的日子都要自己过，没有谁能帮谁顶起半边天来，村长陈高树就跟她打起了商量，他负责挖路，她负责把泥土石头挑到沟里去倒掉。每次也就给她的箩筐里装上半筐，但一天下来，寡妇的肩膀都去了皮。 手掌的血泡烂了，肩膀也在发炎，寡妇就去闲人李山娃的卫生院买药。 闲人帮寡妇往手掌上涂着药，声音就有些哽咽了：“嫂子你辛苦了。为何非要去挣那个钱呢，家里又不是没饭吃。” 她笑笑说：“人活着总要干活的，只是不晓得怎么的，现在有些娇贵了。” “还有哪里要擦药的？” 寡妇说：“肩膀。”但闲人的手一伸过来，她就把衣领用手抓住，说：“不用兄弟帮忙了，我把药拿回家去自己擦。” “要不这样吧，我明天去帮嫂子顶几天的工，你让伤好些了再去。” 坐在一边的万芳就笑了：“你会干农活的话，自家的田也就不会荒着长草了。” 寡妇一听，连忙说：“山娃兄弟自小都没怎么下过地，之后又一直靠手艺生活，这个情我就心领了。” 回家睡到半夜，膝盖骨疼得她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关节落下的风湿病根因为劳累发作了，这一发作不要紧，第二天下不了床，走不了路。寡妇这下子就感觉天要蹋下来了，如果就这样成了瘫子，后半生还有什么盼头。 儿子狗狗唯一熟悉的人只有光棍，所以，狗狗就喊光棍把寡妇背到了闲人的卫生院，让万芳帮寡妇输液，闲人也配了些草药，熬给寡妇喝，还在她的膝盖上用火酒给她揉搓。寡妇除了狗狗的爸爸没被别的男人这样摸过，心下又是害羞又是紧张又是温暖，想着要是每天有个男人这样帮她往膝盖上抹酒药，再怎么疼的病也会好起来。 这样一想不要紧，突然觉得闲人看她的眼神真的是那么的心疼，这让寡妇的心陡然的痛苦起来。看着那个城里妹子又年轻又有文化，就在想，闲人这样好的人就该娶一个那么能干的婆娘，自己永远都比不上万芳那样的妹子。 15.寡妇这一倒床就倒了一个月，那个被她视为懒汉的光棍许大旺就主动去帮她顶了一个月的工，当他把领来的钱递给寡妇的时候，寡妇仔细地看了他许久，在她三番五次遇难的时候，这个男人都会拉扯她一下，好像上天注定好了，她就非要欠这个男人的人情。 她说：“钱我先收了，等我的养鸡场重新办起来以后，你还是帮我养鸡，我把这些钱加在你的工资里，就当是我还给你的。” 光棍什么也不说，只是点了几下头。 公路一开通，就有人买了辆拖拉机，拖拉机是在镇上派出所上班的支书的兄弟赵长勇的儿子赵名买的。支书的老婆向来在村里雄赳赳气昂昂的缘故就是因为她有这门亲戚，赵长勇一听说村里要建工厂，立即就决定给他那个无所事事的儿子赵名找到挣钱的路子，那就是搞拖拉机运输，一趟少说也会挣个几十百把块。 以前他们也住在这个村里，自从搬去镇上后，村里人就很少看到赵名了，没想到他长得高高大大的，模样也周周正正的，因为家里条件不错，皮肤也比村里男人干净，整个人看上去蛮洒脱的。 他常去烟民的小店买烟，看到当时那个小丫头江大妮长成了个大姑娘，那模样那皮肤都是百合花来着，就让这小子动了心，有事没事都去大妮的理发店洗头。 寡妇并不知晓这些事情，她在忙着建自家院子的围墙。这天大妮来找她，把一叠钱放在她面前说：“婶婶，你的钱我还给你，我还给你借五千块，你要整就把鸡场整正规一些。” 寡妇吃了一惊：“妮妮你哪来的钱？何况你就算有钱也该再去读书，婶婶不借你的钱。” 大妮的眼圈一红：“婶婶病了这么久，我一直都放在心里，时刻都在寻思着怎么能帮你一把，我想好了，我不读书了，就像婶婶你说的，怎么的都能谋出个生路来。” 大妮走了之后，寡妇白天黑夜的琢磨钱的事情睡不着。 这天一出门就遇到了韩麦，麦子笑呵呵的老远就说：“嫂子，你以后少种庄稼多种蔬菜，种的蔬菜我都买，我和二驴子商量好了，我们要把做腌菜的路子做大，他到城里去找了好多家超市，人家愿意接收我们的腌菜。” 寡妇真个高兴，直夸她：“你们两口子就是有想法，别看二叔他说话不利索，但脑子里灵活得很。麦子你是他的好帮手，我听你的，不种土豆红薯了，种蔬菜。” 麦子哈哈地笑，然后说：“嫂子，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想法了，现在的小丫头们也聪明得很，那个赵长勇的儿子向老烟民家里一提亲，大妮那丫头一应承，就捞了八千块钱礼金到手。你说说你说说，我们那时候定个亲，彩礼就是几套棉布衣服。” 寡妇的心当即都咯噔了一下，原来大妮借给她的钱是收的人家的彩礼，只是大妮这女子才十八岁，现在就定亲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她急忙的去了大妮家，正巧赵名也在。大妮坐在那里看书，赵名就摆弄那些理发的用具。 寡妇说：“大名侄子不好意思，婶婶想和妮妮说点话。” 赵名站起身说：“我刚好要走了，大妮别忘记了，晚上我带你去镇上吃火锅。” 赵名一走，寡妇二话不说，把钱放在大妮的面前，大妮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事情，脸上一红，然后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寡妇把大妮的手握住，说：“我们都是女人家，我就跟你的亲娘差不多，丫头你要跟我说实话，你喜欢不喜欢他？” 大妮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婶婶你是知晓的，爷爷为着我太辛苦，赵家一来提亲，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和我说了半夜的话，说我如果嫁到赵家去，不会下地干活，不会担心没饭吃，还不会被人家欺负。原本我是不答应的，我还没有嫁人那样的想法，婶婶，只要赵名一来我就害怕，我一想到要和一个男人家睡觉生孩子就害怕。” 寡妇的心针刺一样的疼，想着现如今时代不同了，人人都在追求自由恋爱，图的就是个自情自愿，大妮连和赵名相处一会都害怕，不是等于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吗？ 大妮又说：“婶婶，你对我自小都好，上次为了我谋活路又给我借钱，我总想着要报答你。你的身子骨不好，不能再做更多的苦活累活了，我就想帮你完成一个办养鸡场的心愿。我把爷爷一想，把你一想，我就把这门亲事给应承下来了。” 寡妇一把把大妮拉到了怀里，两人哭了一阵后。寡妇说：“妮妮，有一条，嫁人是终生大事，一定要你甘心情愿，只要有半点不妥帖不情愿都勉强不得，婶婶永远站在你这边。” 大妮点了头，把钱又递给寡妇说：“婶婶你先把钱拿着用，等你的鸡场建起来，挣了钱，或许才能再帮到我，就算是我先存放在婶婶那里的。” 寡妇拿着钱往回走，边走边抹了眼泪，想着女人的命运都是这样的身不由己，想着大妮对她的这份情义。俗话说知恩图报，善良的人怎么都要有个好结果好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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