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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周仓 2022-8-8 19:01 3857


    一

    蒙云作为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他所要承担的任务很多,其中最大的任务是自己解决娶媳妇这件大事,换句话说,蒙云要追求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当初他的母亲带他去踏亲,前后总共见过三个女孩,都拒绝了。这其中有一个女孩还是他喜欢的类型,高挑的身材,姣好的脸蛋,看上去不太像一个种田人。但是蒙云也没答应,这并不是说蒙云不想媳妇,而是这些女人的父母都开出了不菲的价码,声称彩礼要2万,才能将自己的女儿带走。蒙云的大哥娶媳妇整整花了1万元,他知道这个钱是母亲借来的,如果再让母亲去借钱来为自己娶媳妇,那有点于心不忍,父母都是农民,没有收入,他不想父母压力太大,所以,在见过第三个踏亲对象后,就对母亲发下豪言,称媳妇自己找,不用父母担心。

    蒙云如果想要在本地找媳妇,不花高价彩礼钱是不可能的,于是他将目标放到省外,虽然蒙云的村子里有一种讲法,说凡是到外省娶媳妇回来的都是因为在当地娶不起的人,但比起打一辈子光棍,有媳妇总比没媳妇好。不管白猫黑猫,会捉老鼠的就是好猫,蒙云认为不管当地外地,会生孩子的媳妇就是好媳妇。

    二

    蒙云作为学徒,被带到外省学养蜜蜂的第一年时间里,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初离家时对母亲许下的诺言,所以,他总是一边日复一日的做着一些学徒该做的杂活,一边暗暗地观察着一些适合自己的对象。

    或许真是缘分天注定,养蜂的第二年,他遇到了阿乔。

    说起来也是凑巧,蒙云和他的师傅(实际是雇主)把蜜蜂从内蒙古搬运到云南的那个晚上,恰好天上没有月亮,蒙云和师父师母,还有师傅的一个三岁的女儿一干人等,在昆明呈贡县下辖的一个村子的打谷场上,迎着昏黄的路灯,将一个挂车的蜂箱及行李卸完后,准备搭帐篷时,发现单属于蒙云睡觉的那顶既小又破的帐篷不见了,对于经常搬家的养蜂人讲,帐篷就是他们在外的避风港,在这些漂泊在外的养蜂人累了困了的时候,帐篷是他们唯一休憩的地方,虽然空间狭窄,但毕竟可以躲避风雨。此刻帐篷不见了,意味着“家”没了,再买最快也要等到次日去县城,但当晚,蒙云睡觉就成了问题。

    所幸的是,早在十天前,蒙云的师傅有一个叫老李的老乡,刚刚将蜜蜂从甘肃搬过来安置在同一个村子里,老李五十来岁,鹰钩鼻,微驼着背,一双不大的眼睛,看人时直勾勾的,像是要随时洞穿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一样,眼神里满是狐疑,跟《鹿鼎记》里的“胖头陀”很像。他带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儿常年在外养蜂,父女两人同住一顶帐篷,蒙云的师傅找到了老李,提出让蒙云先行暂住他“家”,与他同睡,老李答应了。

    蒙云被老李接收了,他来到老李的帐篷时,才知道帐篷内还住着他的一个女儿,几天后,蒙云知道老李的这个女儿叫阿乔。阿乔算不上漂亮,个子不高,胖乎乎的,但皮肤很白。她的老家很早就通了公路,离镇不远,虽然也是农村,但比起蒙云的家来讲,出行方便多了。

    蒙云与同在一顶帐篷下生活的阿乔,刚开始不敢有非分之想,毕竟阿乔的条件比自己优越多了,地域上讲,还属于同一个县城的,他认为自己配不上阿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蒙云开始有意无意的主动找阿乔聊天了,常年跟随父亲在外漂泊的阿乔,突然之间有了一个可以说说话的异性,她的芳心不可不说是悸动的。文文弱弱的蒙云,在阿乔的心里逐渐有了分量,不知不觉的,他们两个相互喜欢上了。

    三

    养蜂人通常有自己的一个圈子,一个地方的花谢,需要搬到另一个花开的地方时,这些养蜂人之间都有默契,所以,每到一地,都能找到三五个老乡,养蜂人算是很闲的一个职业,他们平时最多的消遣就是聚在一起打牌玩麻将。蒙云和阿乔的事情就发生在老李出去玩牌的那一晚。

    三月的昆明,白天气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只是在深夜及凌晨的时候,气温也还是有些冷的,养蜂人为了避免蜂箱里的蜜蜂在阳光尚未照射下来的时候被朝露冻坏,所以需要在睡觉之前,用稻草将蜂箱铺盖。蒙云做为徒弟,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杂活自然由他完成。此刻,也即是大约晚上8点钟左右的样子,蒙云把整整四十多箱蜂箱铺完稻草后,回到他居住的帐篷内,顺势坐在阿乔的床沿上。阿乔睡的是一张只有一米多宽,可折叠的钢丝床,她重重的身体将钢丝床的中间位置压得沉了下去,床的两边由于有钢架支撑,而保持着水平,这样就使得整张床看起来像装了重物的麻袋,蒙云坐在床沿上,看着阿乔裸露在外的那对雪白浑圆的臂膀,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

    在农村长大的蒙云,思想观念很传统,他认为男人和女人之间只要有了亲密接触,基本上两个人的事就算定下来了。在蒙云看来,他与阿乔本身就是属于门不当户不对的两个人,如果不趁热打铁做点什么,给阿乔留点“回忆,”恐怖日子一久,等她冷静下来时便会认为自己并不是她想要找的人了。想到这里,蒙云颤抖着向阿乔吻去,他想“一吻定终身”。

    夜晚的昆明,月明星稀,月光透过帐篷入口处垂挂着的两片帆布之间的缝隙,照出阿乔那张泛着红晕的脸,她微闭双目,做好了迎接蒙云的初吻准备,眼看四片嘴唇就要对上了,突然,帐篷发出一阵劣劣响声,蒙云一个激灵,立刻离开床沿站了起来,他看了看门口,发现是风吹动了帐篷的门。阿乔则条件反射般的弹坐了起来,拿一双近乎惊恐的双眼向门外看去,当她确认是风惹起的祸后,她恨透了风。

    风止后,帐篷内显得异常安静。阿乔将被子往身上拉了拉,重新脸朝上的躺了下去。

    蒙云不死心,他走到帐篷口,透过缝隙向外张望了一阵,发现四周一片静谧,于是他再次走向阿乔。可惜,没等他们有所行动,阿乔的父亲,老李回来了。

    老李拉着一张黑脸,佝偻着身躯,走进帐篷,看到蒙云和阿乔一副不太自然的神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嘀咕了一声:“家贼难防。”

    蒙云听出了老李的话外音,这种有点指桑骂槐的话,他听得多了,老李之前答应了蒙云的师傅,同意让蒙云睡在他的帐篷内是出于面子,不好推辞,实际上老李很不喜欢蒙云的到来,同睡一张床不方便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担心自己的女儿,青春年少,又是怀春的年龄,一不留神便会酿成千古恨,所以老李一直想让蒙云自己提出走,所以平时说话经常阴阳怪气的。

    或许是蒙云自己做贼心虚,也或许是他真的受够了老李那张整天拉长的脸。次日,蒙云搬出了老李的帐篷。前几天他闲来无聊,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发现离自己的蜂场不远的地方也摆着一个蜂场,得知这家蜂场的主人也雇着一个学徒,养蜂的人凡是有点规模的,都雇着一位徒弟,说是徒弟,其实也就是帮手,雇主在养蜂上极少有讲养蜂知识的,他们只是希望有个人帮助打打下手,搬家时有个装卸工,蜂场上有个看管的人而已。做养蜂人的徒弟都这样,专门做一些杂活,除了挑水做饭,有的徒弟还要帮师傅洗衣服。蒙云得知这里的徒弟是个河南人,他有自己住的帐篷,两个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好像找到了彼此的知音一样,当蒙云提出能不能跟他住时,河南人很爽快的就答应了。

    四

    阿乔自蒙云离开自己的帐篷后,整个人看上去都没有一点精神,做菜时要么忘了放盐,要么把糖当成盐,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老李看出了自己女儿的一些端倪,问阿乔是不是喜欢上了蒙云。

    阿乔说:“阿爸,既然你已经看出来了,那我就实话实说,是的,我喜欢蒙云。”

    老李说:“你喜欢谁都不能喜欢蒙云,你知道他家在哪吗?”

    阿乔说:“管他家在哪,再怎么远,我与他也还算是老乡呢。”

    老李说:“他是山里人,现在当徒弟,一年才有1000元徒弟银,你跟了他,怎么过日子?”

    阿乔说:“船到桥头自然直,我又没有说现在就结婚。”

    老李说:“我是你爸爸,做爸爸的都是为自己的孩子,你最好听我劝,如果你不听,明天你就回老家去,不要养蜂了。”

    “阿爸,我确实不能一辈子跟着你,也真不想跟着你养蜂了,我会考虑回老家的,但是,喜欢与不喜欢一个人,要按我的感觉为标准,不是你。”

    老李脾气上来了,他睁大了眼睛,冲阿乔怒吼道:“你明天就给我回老家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的。”

    阿乔哭了,但她没有认输,她倔强的抬起头,迎着老李凶狠的目光说:“回就回,反正我就是喜欢他。”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老李见谈话不能继续下去,黑着脸,颤抖着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吧嗒吧嗒地吸着,一大口一大口的烟雾没到肚子就被吐了出来。

    老李把阿乔看得越来越紧了,晚上也很少出去找老乡玩牌了,他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和蒙云做出一些出格的事,那样就麻烦了。而事实上却是看得越紧,阿乔就越想见蒙云。

    五

    村子里的茶室,由于收费便宜,来喝茶打发时间的村民很多。蒙云发现有这样一个去处后,经常会一个人来到茶室,找一个位置坐下,付5毛钱就可以要一杯茶,免费续水,尽管人声鼎沸,当地方言也听不懂,但看着这些眉飞色舞谈论着的村民,蒙云倒也觉得有趣。

    又是一个晨曦微露的早晨,蒙云很早就从河南人那里起床回到蜂场工作了,他在掀蜂箱上的稻草时,四周还是一片寂静,村民们大多没走出家门,只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的在树上跳来跳去的,给周围增添一点生气。蒙云掀稻草时脸朝着阿乔帐篷的方向,身子往后退,掀完一箱继续后退掀第二箱。突然,他发现阿乔的帐篷“门”开了,阿乔从帐篷内钻了出来,她站在门口,向蒙云的蜂场方向看了一眼后,就迈着她粗壮的大脚快速的向蒙云走来。她一副目标并不是冲着蒙云来的样子,径直从蒙云身旁经过,随即扔下一个纸团,什么也没说就转了个弯回去了,看起来像谍战片里送信的特务一样。没错,阿乔就是来给蒙云送信的。蒙云捡起阿乔扔下的纸团,像没事般的装进了裤袋后,继续掀着稻草。

    “今晚7点茶室见。”蒙云一笑,撕碎了纸团。

    吃过晚饭,天气逐渐暗了下来,蒙云如约来到茶室,阿乔趁老李没注意,吃完饭连碗都没洗就跑出来了。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到达茶室的,他们选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蒙云要了一杯茶,阿娇没要,她急着要与他说话,一坐下来就开口问蒙云有什么打算。蒙云是个无主见的人,他对自己喜欢阿乔一事本身就没有信心,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更加六神无主。

    阿乔说:“要不你带我走吧?”

    没等蒙云回答,一双鸡爪般的手掌,犹如从天而降,抓起阿乔的手就走。蒙云抬头一看,发现抓阿乔的是她的父亲老李,蒙云怔怔地看着阿乔被她父亲拉走,心里一阵慌乱,像是自己偷了东西被人逮到一样。原来,老李早就知道蒙云有经常去茶室的习惯,那天阿乔吃完饭就溜出去,他就怀疑了,所以阿乔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跟了出来。

    阿乔被老李连拖带拉地拽回帐篷,刚刚坐下,只听得“啪”的一声响,老李一记耳光狠狠地掴在了阿乔的右脸上,立即阿乔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蔓延开来,她杏目圆睁,一边用手轻抚被掌掴的部位,一边不可思议的问:“你打我?”

    老李气急败坏的说:“你真的是没人要了吗?让你不要跟他来往,让你回老家,你居然还主动跑去找他,看我不打断你的退。”

    说着就四下寻找,似乎要找一件可以打人的武器的样子。阿乔反而不怕了,面对怒不可揭的父亲,她沉着的对老李说:“爸,没有用的,除非你真打断我的退,否则脚在我身上,你不可能24小时跟着我,再说,即便你真打断了我的腿,那腿好了后呢?难道你再打断我的腿吗?”

    老李听完,一阵长叹:“我真是作孽啊!”

    六

    又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阿乔和父亲吃完晚饭开始老老实实的洗着碗,前几天被父亲掌掴的事还没有机会告诉蒙云,她一直在想办法,怎样才能脱离父亲的监管,去见蒙云一眼,一方面她要跟蒙云说说被父亲打的事,另一方面她想跟蒙云具体谈谈,她实在没法再在父亲身边待下去了,两个人住在一顶帐篷里,空间那么小,虽说是父女,但总是不那么方便,她要走。做饭前阿乔就设计好了一套方案,她洗菜的时候把桶里的水故意倒得差不多,留一点尚可以洗碗,但没法冲洗的量。

    她洗完碗端着洗碗水走出帐篷时跟老李说:“爸,没水了,碗洗了还没冲,我一会去挑水。”老李边喝着饭后浓茶,边朝一个半透明的水桶看了看,发现确实没水了,就点了点头回答说:“嗯。”

    阿乔得到父亲的首肯,挑着水桶,快步的向河南人的帐篷方向走去。

    “蒙云,在不在里边?”阿乔站在帐篷外轻声地喊。

    “在。”蒙云掀起帐篷的门钻了出来。

    “他呢?河南人!”

    “刚刚去隔壁住家那里看电视去了。”

    “就你一个人?”

    “对的。”

    阿乔放下担子,伸手就捉住蒙云的手说:“我被我爸打了,现在都还疼。”说完,她侧过脸给蒙云看,蒙云发现阿乔的右脸还能隐隐约约看得出手指印来。

    他伸手摸了摸阿乔的脸,顿觉一阵心疼,说:“你爸过分了。”

    阿乔像是找到了靠山,不顾一切地吻上了蒙云的唇,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压抑,全都化作一片云,消失在她们的初吻里。蒙云感到一阵呼吸困难,他稍稍调整了一下站姿,待到阿乔换气的空隙,抓起阿乔的手就往帐篷里拉。

    “皇天啊!我真是引狼入室啊!我怎么有这样一个不要脸的女儿啊!”老李半哭半怒的声音从天而降。

    原来,阿乔说要去挑水,老李回过神后感觉哪里有不对时就第一时间跑到了茶室,发现没在茶室后又立即折回蒙云借住的帐篷。果然,蒙云和阿乔在帐篷外的忘情之举被撞个正着。

    蒙云再一次眼光光的看着老李把阿乔拉走。他兀自站立在星空下,望着趔趔趄趄离开的阿乔父女两人,想起了当初离家时,给母亲许下的那个诺言,一个念头逐渐在脑海形成。

    第二天,阿乔的父亲拿着一张阿乔留的纸条,找到了蒙云的师傅,问蒙云在哪?蒙云的师傅拿出了一封信给老李看,信是蒙云留的。

    在昆明到浙江的一辆绿皮火车上,两个20多岁的青年,相互偎依在一个座位上,他们是蒙云和阿乔,此刻的阿乔左脸上多了五个手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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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晴
雪晴 2022-8-9 17:23
好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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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月冰清
幻月冰清 2022-8-9 09:36
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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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
阿宝 2022-8-9 04:34
欣赏朋友的才华,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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い义薄呍兲メ
い义薄呍兲メ 2022-8-9 01:58
欣赏朋友的才华,学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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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漠仙
逍遥漠仙 2022-8-8 23:22
支持并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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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紫草
紫紫草 2022-8-8 23:22
文笔优美,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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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与风
封与风 2022-8-8 20:48
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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