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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警察的故事(五)

太白积雪 2022-11-7 10:04 3145
  追捕杀人犯

  漆黑的穹苍只有清冷的星星泛着荧光,后半夜特别冷,我们披着棉袄,借公社会议室连夜审讯杀人犯高铁军。他双臂绑在椅子上,双腿固定着,两边站着警察,像是看守,更像是给高铁军当警卫员。
  五年前一个深夜,两个小偷撬开后窗溜进百货商场,把柜台里十块蝴蝶牌手表,五条金丝猴香烟还有几瓶西凤酒装进挎包里。当俩人准备逃走时被睡在隔壁小屋值班的男人发现,他拉亮灯泡,跑出来抱住一个小偷的大腿不让走。这个小偷叫同小平,他一时甩不掉值班人心里着急就喊:
 “高哥,快来帮我!”
  姓高的小偷背着挎包,本已跨上窗台准备逃走,见同伙被拉住走不了又跳下窗台,回来照着男人头上踢了一脚。男人头上血流如注,他又死抱着小腿不松手,祈求着说:
 “你们把商品放下吧!我们赔不起的。”
  改革开放商场实行承包制,这个商场是一对夫妻承包,捎带两个职工,自负盈亏,商品丢失损坏自己赔偿。晚上留个人睡在商店看守,一人在家里看孩子,今晚孩子在奶奶家,两口子在商店欲求男女之欢。听见有人行窃,男人出去后,女人握着一个长剪刀走了出来。
  高哥叫高铁军,个子也高,同小平则瘦小。他见男人抱住同伙不松手,又照着头部狠狠踢了两下,男人晕了过去同小平才脱了身。俩人准备逃离却见女人又挡住去路,高铁军又抬腿照女人胸前蹬了一脚,将女人蹬翻在地,拉着同小平的手就要翻窗户。这时女人指着同小平说:
  “我认识你!”她真不该说这句话。
  两个小偷今晚戴着手套到商场想拿点东西,并不想伤人,更不想杀人。同小平听女人说认识自己,心里害怕。高铁军心想这怎么能走!这不是等着坐牢吗!一不做二不休!转身抢过女人手上的长剪刀,照着胸前捅了一刀,又走到男人面前,男人已清醒,哀求说:
  别杀我,你们把东西拿走吧。”
  “对不起!你活着我俩就得死。”
  二选一!抉择不难。高铁军用剪刀在男人脖子恨拉了一下,抓起同伴手慌忙从原路逃离,还把剪刀放进挎包一起带走。
  刚进入夏天,地里的麦子还没收割,河堤上的树木郁郁葱葱。俩人跑到渭河边,把脸上手上的血洗净,又把衣服上的血洗了,把手套和剪刀扔进河中央。俩人坐在一棵槐树下,从背包里拿出一瓶酒喝着,边休息边壮胆。今晚行窃没想到杀了人,高铁军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他这是第一次杀人。他当了几年兵都没杀过人!他问同小平:
  “那女人真的认识你?你才多大就勾搭女人了!”
  同小平担心地说。
  “我不知道,也许认识我吧。哥!今晚杀了人可怎么办?”
  “没事!是我杀的人,于你无关。”
  俩人商量后,认为既然灭了口,现场也没留下痕迹,警察是不会找来的。决定先在家蛰伏一阵子,风声平静后再见面。事发突然俩人没敢分赃,把手表烟酒埋在一棵树下留了记号,等过一阵了取回家。没喝完的酒扔进河里就悄悄回了各家。
  天亮后职工见商场被盗,赶紧到城关派出所报案,派出所出警见是人命案又报给县局,刑警队立即赶赴现场。男的已经死了,女的还有一口气,她挣扎着告诉警察,窃贼好像是城西同家的孩子,送到医院就咽了气。派出所平时掌握着辖区小偷情况,很快就找到姓同的家,像抓小鸡一样把同小平从被窝里抓走。开始同小平什么都不交代,说自己啥都没做,商场盗窃杀人的事情也不知道。问急了就不吭声,还不吃不喝表示抗议。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死者只说是好像,民警不好硬来,还是以说服教育为主。过了三天经父母劝说,同小平估计高铁军已经闻风逃远,才把案发情况交代。民警迅速赶赴高铁军家。??
  高铁军回家没有藏起来,他把长头发理成光头,戴个墨镜,又扣个草帽到同小平家附近转悠,蹲在路边看老头们下棋,把自己打扮成八路军侦察员一样。当发现同小平被派出所抓走,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他回家带点钱,包了几件衣服,晚上来到河边找到埋赃物的地方,把手表挖出来带上,也没告诉家里人就乘夜色出逃,刑警队来抓捕高铁军时他已走了两天。
  搞公安的人知道:流窜盗窃不好侦破,罪犯盗了就走,不在一地固定;杀人案重大却容易侦破,杀人都是有原因的,找到原因就能找到罪犯。此案因为同小平落网案情基本清楚,高铁军是主犯是杀人罪犯,他一连杀死俩人。首先通缉高铁军,研究抓捕方案。为了抓到高铁军县公安局费了好大的劲,抽调了许多警力进行抓捕,认为他可能藏匿的地方都分派了兵力,还去南方查找,就是没有高铁军的踪影。
  二
  高铁军二十多岁,曾当过两年兵,家在农村。家里有母亲和哥哥嫂嫂,母亲长年瘫痪,是嫂子做饭洗衣照料着他长大。高铁军性格急躁脾气不好,夏季天热就理个光头,一幅坏人样。但他听哥哥嫂子的话,喜欢小侄子。他崇尚哥们义气,在学校不好好念书却拜师学了点拳脚和棍棒术,常为受欺负的学生打抱不平,同学称他“光头鲁智深”。他初中毕业去甘肃当两年兵回来,没啥收获就是交了几个狐朋狗友。他每天跟着哥哥下地干农活。有一天来个朋友找他,约他到南山收购药材去广州贩卖。俩人到南山收购了几百斤当归人参之类药材,从西安乘坐火车去广州。当俩人坐车到了衡阳,夜里一觉醒来高铁军发现不见了药材,也不见了朋友,寻遍前后车厢也没有找见,这时他才知道上了当。出门时身上带了四十多块钱,现在只剩下几块,他赶紧下车想返回。没钱买票就混上了车,车到长沙被乘务员查了出来,乘务员问他:
  “你是干什么的?”
  高铁军拿出复员证,说:“我被人骗了,没钱买车票。”
  “那你跟我来吧。”乘务员没相信他,认为他是个流窜人员。
  乘务员把他带下车交给车站,车站的人把他转交给当地收容站。收容站工作人员了解情况后就给他家里发了一封电报,让汇去几十元的路费。收容站派了两个人把一批收容的北方人沿路遣送,要一直送到西安。
  护送的两个工作人员没到过西安,这次护送收容人员是一次美差心里高兴。同行几天大伙熟悉了,就对高铁军说:
  “这次遣送终点是西安,到时你带我俩好好转一转。”
  “没问题!我带你俩把关中的名胜古迹齐齐看一遍。”
  高铁军也很高兴,他们一路走成都,沿宝成铁路线到西安,一大队的收容人员沿路遣返最后只剩下高铁军一个人。他陪两个护送人登上大雁塔,去黄陵县瞻仰黄帝陵,去临潼县参观兵马俑。两个南方人没见过北方大俑,一路把“兵马俑”称“兵马桶”,高铁军给他们纠正了两次都没改过口,以为南方人就这读音。两个人大饱了眼福,感激之余还给他留下二十元钱才分手回去。高铁军觉得失去一个朋友,又交了两个朋友挺满足。他给侄子买把玩具手枪,给嫂子扯块布料,又给母亲买盒水晶饼才回到家,被哥哥狠狠训斥一顿。母亲问他:
  “去哪里跑了这么长时间?”
  “噢,和原来的战友出去玩了一趟。”
  “你也不小了,不要整天在外乱跑。帮你哥哥种地,在外边找点事干也行。”母亲对小儿子又爱又操心,总是担忧。
  这一趟,高铁军不仅被朋友骗了,还把多年的积蓄舍光。除了帮哥哥种地一时闲置在家,原来的一些同学来找他玩,聊天说闲话。
  “铁军,你是羞先人呢,到外边混了几年,讲究还当了兵,啥都没捞下。这回还被人骗了!”
  “没提干不说,钱也没捞到一点。”
  高铁军在镜子前瞧着自己窝囊的样子,心里惭愧。他只是笑笑,不作多余的解释。
  “铁军,走!跟哥们去外边学点手艺去。”一个叫侯哥的小学同学友好地说:“跟着咱们保证让你吃不了亏,走南闯北让你有吃有穿。”
  侯哥比高铁军大几岁,长个小白脸,薄嘴唇,小眼睛,手往头上一搭真像个猴子。他平时带三四个小青年在街上东游西逛,穿戴时髦,时常下馆子喝酒,抽的都是好烟。
  高铁军想到做生意被外地人骗,认为和同学做事保险就答应了。问是干什么事,侯哥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说:
  “铁军,你学的那些拳脚可以用上了。”
  有一天中午侯哥带着高铁军,后边还有同小平,杨八一几个人在大街上转悠,走进了百货大楼。乘售货员不注意,侯哥用眼神指挥同小平杨八一看人的看人,挡人的挡人,同小平往售货台上一爬,就把柜台里边的香烟拿出几盒,还把盒子里的钱抓了一把。侯哥把铁军一拉,几个人就鱼贯而出,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同小平把烟和钱交给猴哥,猴哥将烟分给大家,带着几个人去了一家酒馆,点了一桌菜,一伙人抽烟喝酒,美餐了一回。
  这时高铁军才知道侯哥整天在干什么,意识到他想拉自己一起入伙做贼!他不想干,又觉得自己一时也没啥事干;这次跟他们也尝到了一些甜头,就准备试着混一混。从此高军平和这几个人经常白天晚上窜到周围各县城,走进商场偷烟偷衣服、偷自行车低价销赃,并从人家口袋里偷钱。被人抓住,高铁军就出手打人,把追赶的人打得头破血流,然后逃之夭夭。后来发展成入室盗窃,窃取钱财后一起下饭馆喝酒进行挥霍。高铁军发现同小平待人不拘小节,做事像个爷们,两个人就越走越近,经常夜里单独行动,行不法之事。高铁军也一步步堕落,一步步变成了罪犯。
  三、
  公安机关在汽车站火车站大街上,到处张贴高铁军的通缉令,还附有照片。一个群众给公安机关打电话说是发现了逃犯,警察赶去结果只是有点像,根本不是高铁军。公安想了各种办法,跑了很多路,动用大量警力,三年过去高铁军像石头沉入大海,又像老鼠钻进地里,没有了一点音信。案子成了悬案,大张旗鼓地追捕变成不露声色的暗中查找。
  从他服役的部队了解到,高铁军有个关系要好的战友叫王铁柱,复员后回陕南农村务农。大家分析:走投无路的高铁军会不会去找他?带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领导决定派俩人去秦岭山里寻一寻。
  孔繁斌同志带着我,拿着介绍信坐长途公交车到商洛山区,因错过了班车就剩一辆拖拉机到西岳庙乡,又徒步打听找到一个叫堡子沟的地方。正逢夏天,我俩没穿警服戴大盖帽都是便装,但带了一把手枪。堡子沟地处秦岭深处,山大沟深,树木茂盛。老孔五十多岁瘦个子,脸长得像个马脸,说话却文质彬彬,有点孔夫子的遗风。有一次单位游戏比赛板手腕,他竟输给了我。路上我问他:
  “老孔,咱俩进山能找到高铁军吗?”
  “找到找不到,咱俩都得出这趟差。”老孔不紧不慢地说:“能找到就立了功,找不到也算完成任务。”
  “全局找了三年没找见,指望咱俩在山沟里能寻见!”我心里有意见。
  领导把这次任务就没有重视,派出一弱一小两个兵,去帮他了却心思。追捕了三年,至今大家都没见过高铁军的样子,只见过他一张二寸的学生黑白照片。
  一条小河缓缓流过,周围是起伏的山峦。这里山民不集中居住,都分散住在半山坡,或河边不远处,我俩在一个小石桥上找见堡子沟村大队支书,让他帮忙寻找王铁柱。村支书婑个子,身子壮实,圆圆的脑袋又光又亮,脸上泛着油光,像是西岳庙里的和尚。他看了介绍信对我俩很热情,他原在铜川市工作后来被下放回家。他很健谈也很稳重,对我们打听的事情都作了回答。他告诉说:我们大队地处偏远,地域广人口却不多,许多人家住在山上,找王铁柱要上山走十多里山路。王铁柱当过兵是个党员,为人热情,村里人过红白喜事都请他下来帮忙,在村里威信很高。家里有父母,一儿一女俩小孩,有一个姑姑嫁到山下。
  本想打听王铁柱家里是否来过生人,本人有什么劣迹,和社会上的闲人有无往来,看村支书对他评价这么好,也没敢打听。
  天还很亮,却滴下小雨星,村支书的老婆拿个雨伞来接他。他见我们没有伞,也不打开伞,把伞提在手里和我俩一起淋着蒙蒙细雨,他很懂得礼貌。而他老婆对我俩却存有戒心,总是很嫌弃地问:
  “你们来寻王铁柱干啥?他出啥事了吗?他的事俺们不知道!”
  村支书阻止老婆说话,我俩也不理会她。
  雨又停了,看时间还早,老孔和我商量立刻上山找王铁柱,撵天黑下山来,晚上住在村支书家。村支书指着远处的一个山口说:从那上山有一条小路,一直往上走,遇到两次三岔路口,一次往西一次往东,快到山顶时就到了。王铁柱屋前有三棵大榆树。最后叮咛说:
  “天黑前一定要下山,山上有野猪和禽兽。”
  我才不怕野猪哩!我俩带着枪,正好打一个带回去吃肉。
  山里的天女人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阴着脸滴“眼泪”,我俩刚走入山口就变晴了。太阳普照着山林,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我俩脸上,树上的水珠不时滴落,掉在脖颈里凉爽。山沟狭小,山上茂盛的树木遮住了天空,我俩走在羊肠小道上,像走在绿色的洞穴里。从山上流下的小溪清澈透亮,哗哗而鸣。各种鸟儿叽叽喳喳,像是欢迎我们的到来。早上在山城吃的羊肉泡馍,肉多辣子重,又买了两个烧饼带着。此时我俩边走边啃着烧饼,饮着溪水。溪水甘甜,直入心脾,给我俩增添了动力。
  山路时好时坏,好时如走平地,不好时要攀山崖,如登天梯。沿路长满了山花,老孔认识不少,不时地给我介绍:杜鹃花,野菊花……我不欣赏花,但我认识山里的野味:黑色的野葡萄,扎手的野板栗,粉红色的五味子,毛茸茸的猕猴桃。有的已经成熟,我摘下来给老孔,俩人边品尝边赶路。一条青蛇突然从脚下穿过,把我俩吓一跳,青蛇没有搭理我们钻进草丛走了。从树丛里走出一个农民,迎面向我俩走来,他戴着草帽,背着背笼,脸黑身体健壮。终于遇见了人,我们向他打听王铁柱家还有多远?
  他打量了我们一番,很警惕地说:
 “不到半里路就到了。”说完他就匆匆下山走了。
  天空慢慢豁然,再走了一会突然开朗起床,原来我们走到一片开阔地,看到三棵大榆树,十几里山路爬了两个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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