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六十三章
 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六十三章 过了几天,张婕从生态城回来了。与此同时，张大彪和他老婆也到生态城撵他们的大儿子张文鹰去了。而我不久也以笔试面试第一名，被录取到县城高级中学教高中二年级数学，又成了一名公办教师。 那天晚饭后，我把张婕离家后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告诉给张婕，并把张大彪交给的六万元存折放到她手里。张婕愤然道：“我才知道。张大彪那可恶的老婆临走时，硬叫县委组织部免了我的副科级校长职务。我一气之下，回县城先没回咱家，而是把停薪留职信交给人事局长了。远光和阿海前几天一个劲在电话里鼓动我去帮他们，说公司现在缺乏优秀管理人才，让我带着招录的二十多个大学生组建公司的高级管理层，委任我做策划部主任，协助远光管理全公司业务，给我每月工资三千五。我现在回家就是和你们商量这件事。” 不几天功夫，张婕的书面报告批了下来，县人事局、教育局同意她停薪留职。我看张婕去意已定，再挽留也无济于事，只好答应了。张婕把六万元存折又交给我，“哥，嫂子，张书记的老婆把我的结婚房私自卖了，就给这点把我打发了。我真是恨死她了。哥、嫂子，我的后路我想好了，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我把我姐的孩子托付你们，我给咱们先行探路，摸石头过河，走对了，我拉你们一起过。走错了，牺牲我一个，不是还有哥和嫂子做我的坚强后盾吗？” 三天后，阿海、阿龙各开一辆“钻石”牌小车接张婕、晓梅去秦城。临出门，张婕、晓梅对我和玉蓉恋恋不舍，含泪提了随身几件衣服，上了阿海的小车。阿龙却把开来的小车留下，他眼里含着一股热泪，对我说：“岳丈，你不是计划要找我红妹姐吗，这就是你们的交通工具。车牌已挂，行驶证和车险也办了。你们只要有驾驶证，就能立即开车寻她了。” 阿龙一头钻进他哥的车子，和张婕、晓梅一起探出头，朝我俩招了招手后，一溜烟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影子，我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惆怅和失落。 晚上，我刚刚安顿好雅婧、小婧在各自的卧室睡下后，二姐就从榆城打来电话告诉我，他们从云水庵讨要到了红妹子那日削发为尼的彩照和长命锁照片，两天前通过邮局加急发过来了。又说她查出惠静师父是位医学家、佛学家、养生家、音乐家，在佛界享有很高声誉，年纪约五十五岁，金陵人士，常年身穿黄色海清长褂，身跨药袋，手持竹笛，云游四海，普救众生。 仔细看着与惠静大师合影照里的红妹子，觉得她清瘦多了。我和玉蓉大哭了一场，思念之情尤为迫切，心里也同时涌出了莫大希望。随着国庆长假的临近，我们渴望见到红妹子的心情也越来越强烈，以至到了彻夜难眠的程度。放假的前一天，我和在家待业的玉蓉仔细商量了一番，认为红妹子常年生活在陕北与关中结合部的宜州县的东北山区，从生活饮食习惯上分析，她多半应在北方一带漂泊。于是，我让玉蓉把晋冀两地的所有尼姑庵和较大寺庙都找了出来，记录在本，又策划好最佳行车路线。出发前，我把晓梅从秦城叫回，让她照顾放假在家的小婧、雅婧。我和妻子要在国庆节短短的七天里，决心踏遍晋冀大地，发誓要找回红妹子！ 我俩每天起早贪黑地开着车子，从南到北，从西到东，披星戴月，风尘仆仆的一路走着。饿了啃面包，吃方便面；渴了喝矿泉水、饮料；困了就停车在路边，闭眼稍微休息片刻。直到第六天中午，我们才失望地从晋北的五台山上走了下来…… 学校寒假来临，我们把红妹子和惠静大师的彩色合影及红妹子那张长命锁照片印刷了几十万份，交给阿海的运输车队和张婕的旅行社大巴车队，让他们到处散发，又让秦城的阿龙在秦城市内与周边地区组织人力张贴，并留下了我俩的联系方式。急急做完这些事后，我和妻子顶风冒雪，满怀希望地再次踏上了寻找红妹子的征途。 这次，我们把照片贴在车的两侧和尾部，自秦地之潼关以东出发，沿豫北一路东进又折西南而下，在鲁豫鄂三地全面铺开，细细寻觅。一路上，凡是能问的人都问了，绝大多数人摇头表示不认识，也有个别人说他们在几天前见过她俩，只是记不清又到了什么地方。有人说她们在安徽的黄山脚下讲经，有人说她们在四川的峨眉山上采药，有人说她们在云南的西双版纳给傣族群众治病，也有人说她们在东北的长白山上修行养生…… 内心无主，神情茫然。我俩直走到头晕脑胀、筋疲力尽，直走到希望化成绝望。仰天长叹一番，万般无奈，只好驱车返回。 在返回宜州县的路上，面对身后那一望无际、白雪皑皑的群山，我和妻子同声高喊。 “妹妹（姐姐）！你在那里？” 我和玉蓉一遍遍大声呼喊着。雪山耸立，沉默不语，我们又对着眼前长长的、宛如一条冰河的雪谷高喊，深谷回应：“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哀痛、悲伤、忧愁、无奈，一起涌上我们战战兢兢、栖栖遑遑的心头。我含泪对妻子道：“回家吧。小婧不能长时间得不到父母之爱，我们如此下去，对她的伤害最大啊。说不定张婕、阿海、阿龙有了新消息。” 我这些话让妻子难过的一阵泪如雨下，再也顾不上寻找下去了。 她和我顶风冒雪、疲倦不堪地赶回县城。 零三年的春节临近了。刘山本决定春节提前放假，公司所有员工都拿了红妹子的照片，返乡回家，寻机找人。刘山本规定，凡寻到红妹子的员工重重有奖，工资连升两级。 打发走员工们，刘山本又对我说：“马上要过春节了。你们也该歇一歇了。一家人早早回县城好好过个年吧。” 零三年的腊月二十六日那天，我带妻子玉蓉、妹妹张婕和女儿晓梅、雅婧、小婧，一家六口人，顶风冒雪地回到了县城。腊月三十日上午，我和玉蓉突然想到要给亡故的父母上香烧纸，祭奠亡灵。两人便又驱车回了一趟杨柳茆村，等再回到县城时，已是苍苍茫茫、天寒地冻的黄昏时分。 车子稳稳停在我们楼下的街道边。我从副驾驶室出来，到后备箱取东西。正在弯腰之际，突然，从斜对面丁字路口朝这边缓慢向下的路面上，一辆满载建筑工地上拆了钢钎的大卡车，由于车速过快而刹车失灵，竟沿着冰雪光滑的街面，飞快地斜冲了下来。我只来得及听到玉蓉大喊一声：“哥，闪开。”就觉得身子被她死命推了一把，我一下子被推出去三四米远。就在我惊诧着倒下的同时，分明看到那辆大卡车在侧翻的一瞬间，车上的绳索崩断，猛然滑出一根长长的钢钎，一下子飞插在妻子玉蓉的身上，她被撞击的宛如一只飞起的美丽蝴蝶，在高高的空中划了一个弧形，然后重重摔在我身后街旁的四季青绿化带里。 时间刹那间仿佛凝固了！眼前的一切好像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我惊得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我不敢相信，就在十几秒前，玉蓉还深情地看了我一眼，笑眯眯地给我说要赶紧回家帮张婕、晓梅、小婧她们包饺子，赶在春节联欢晚会主持人报出午夜十二点钟声的那一刻，给欢天喜地的孩子们发压岁钱，与全家人举杯庆贺，再到楼下的街道燃放鞭炮和灯花，以除旧迎新，祈求每个人在来年一生幸福和平安。可这回，她却突然倒在了铺满雪花、冰冷坚硬的街面上。我疯了一般边打电话叫楼上的张婕，边拨打县医院的120急救电话。 在抱起玉蓉的一瞬间，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世界全黑了…… 经过医护人员一天一夜的紧急抢救，大年初一上午十时三刻，玉蓉总算从昏迷中醒了过来。透过眼帘，她把目光从老王叔、山本叔、阿海夫妇、远光夫妇和阿龙的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坐于床头，紧紧抱着她上身的我，凄然一笑道：“哥，张婕妹子和女儿雅婧、小婧呢？” 我知道张婕怕雅婧、小婧看到如此揪心的场面，两颗稚嫩的心灵承受了不该有的阴影和悲伤，不利于孩子们的健康成长，就拖着雅婧、小婧，静静地站在抢救室门前的走廊。 玉蓉一双分外美丽、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一双没了血色的手死死攥着我，断断续续道:“哥，原……原本不……不求同……同年同日……日生，只……只求同……同年同……月同日死……死。可是，老天爷……爷要我……我先走……走一步。我不能再继续陪……陪你了。你带上咱……咱们的小婧，去……去找我……我姐吧，我会在……在天堂微笑地看……看着你俩步……步入婚姻的……殿堂。哥，我先走了……”玉蓉的头一歪，那双紧攥我的手慢慢松开，缓缓掉在了床沿外，一对明亮清澈的美丽眼睛慢慢闭上了，那长长微翘的眼睫毛随即轻轻合盖在眼帘上，漂亮的瓜子脸蛋在惨白之中泛着一丝红润，仿佛一个刚刚睡着的美人，显得那样的安详、宁静。 “玉蓉——” “嫂子——” “妈妈——” 不知什么时候，张婕、晓梅、雅婧、小婧一同扑在玉蓉身上，不断摇晃着她，一起嚎啕大哭了起来。顿时，抢救室里哭成了一片。 安葬玉蓉的那天清晨，深灰色的苍穹里正纷纷扬扬地飘洒着鹅毛大雪，映入眼帘的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飞的隆冬景象。 在县城东郊的坤岭公墓里，小婧怀抱玉蓉的遗照，跪在最前面的深雪里，我和张婕立在跪于小婧身后的晓梅旁边，我身后的雪地里跪的是雅婧、晓梅和阿龙。四周站着老王叔和刘家的老老小小以及玉蓉生前教育局、群艺馆的所有领导和同事们。 寒风阵阵，雪花飘飘，哀乐沉沉，哭声凄凄。当沉重的柏木棺盖即将扣上的那一瞬，我分明看到盖着华丽棉被，身穿七层黑色寿衣，脖挂那把金灿灿长命锁的妻子，静静躺在那里，一张脸庞显得更加雪白、美丽、纯真，宛如睡美人一样。 泪眼下、恍惚里、幻觉中，我觉得她好似就要醒来，慢慢坐起了身子。耳畔仿佛又响起她银铃般的欢笑声，听到她在脆声叫我：“哥哥，我来啦！拉上我呀——”抚摸着镶嵌在石碑上她的彩色遗照，泪眼婆娑下，看到的是她对我灿烂动人的笑容，显得那样亲切、和善、深情…… 春节后的元宵节里，我在小婧低头思念妈妈的哭声里，突然想起张琼给我写的那封信，就让正拖地板的晓梅带小婧和雅婧到楼下的街道，去看热闹的社火表演和长蛇阵般舞动的秧歌队伍。 目送孩子们出门后，我忙在大皮箱、大衣柜、写字台、书柜和床上翻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封信了。 这时，上街买菜的张婕一推门进来，看我着急要死的样子，疑惑着问：“在整理我嫂子的遗物么？” 我抬起头，苦笑道：“在找你姐给我的那封信——” 张婕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进她睡的那间卧室。不一会，她拿出一封信递给我，“我姐就猜到了你日后毛手毛脚的会藏忘了地方，也给我复印了一封同样的信。呶，你看，信口都密封了。上面还有她的红手印，都不让我看呢。” 接过那封信口摁满了张琼红红手印的信，我坐在写字台前的皮椅里，又接过张婕递来的一杯香喷喷的奶茶，慢慢打开张琼写给我的那封信。 亲爱的文雁弟：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也接到了死神的召唤。在这即将告别人世的几个小时里，我满含热泪、无限郑重地叫你一声：弟弟。 现在，姐就想给你说两件事。你如果都接受了，我才能安然的离开人世，笑枕黄泉。 第一件事就是我自己的事。那年，在那个雪花飞扬的寒假教师会上，我给会场的老师们做报告时，一眼就看到弟弟你和我小妹坐在一起。我已死去两年的爱情火花在一刹那被点燃了，心里顿时泛起了爱的波澜，再也平息不下来了。从那一刻起，我知道自己的心里已装下了你这个小弟。一个大你六岁的寡妇就这样顷刻间地爱上了你这个毛小子。这或许就叫“一见钟情”吧。我没有勇气当你的面说出我的心里话，就联系了一帮张姓朋友来助阵，以搞私人宴会为名，准备在吃了饭后，向你正式提亲。后来，看到红妹子给你织的围巾和围巾上的那两行字，我流下了伤感的热泪，心里也立刻明白了，便把我的这份复燃的爱，深深地、默默地埋在了心底。直到枫林村开展美丽乡村建设那会儿，你在我办公室让我看你的三年规划报告时，我再也不想让已经点燃的爱情火花却被我自己残酷地熄灭，那一刻，对你忘情的一次拥抱和刻骨的爱恋之情，换来的是红妹子对我深深的抵触和责备。现在，我一个将要死去的人，再不给弟弟把我对你这些年深深的、也是默默埋在心底的爱情，如实说出，最后悄然带进坟墓，我将终生遗憾，在黄泉路上走的也不安然、不甘心。现在说了出来，我不怕你如何去想？只要你认可并接受我临死前说出对你的爱，我也就是你心目中的爱妻了，我也能够心满意足地瞑目安息了。 第二件事就是我妹张婕的事。想必以前你也许早有耳闻，可能前一阵远光兄弟也给你说了吧。我父母去得早，妹妹和我相依为命，相互一路搀扶着艰难走来，风里雨里，磕磕绊绊，战战兢兢，受尽了人间坎坷。尤其是妹妹不幸的婚姻，成了我这一生最痛苦、最无法原谅自己的心病。我和江凯过的是有丈夫无爱人的生活，我不想叫妹妹再步我后尘，一辈子过的不开心。妹妹从来都听我的话，把我视为亲娘一样。现在，我要先行一步，离开妹妹和你，纵使舍不得来也要舍啊！一想到她带着我的女儿去嫁人，她今后的婚姻生活一定会雪上加霜，分外艰难。那里有她的爱情？那里有她的幸福？那里是她的归宿？我只怕小妹从此一人拉扯个孩子，行走在茫茫人海里，谁才是她一生可依靠的终身伴侣？我日日夜夜问了自己无数遍，最终想到的还是你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老天爷给了我妹能做你妻子的机会，我乞求你不要嫌弃她是个结过婚的寡妇，不要嫌弃她还带着一个寡妇的孩子，不要亏待她，把她当成了外人。你就娶我妹做你的妻子吧！姐在这里给你跪下了！如果老天爷不给她那么好的机会，她即便做不了你今生的妻子，姐也恳请你认她做你的亲妹子，一辈子去呵护她、照顾她，给她一份你当哥的责任。我在这里同样深深向你鞠躬了！ 夜已幽深，秋风飒飒，输液无声、疼痛难忍。我不忍看妹妹悲痛欲绝的神情，就撒谎让她到外面的街道个体药店，给我买一种根本就不存在的药。借此机会，我就把这几年藏在心里的话和期盼以及我给你的殷殷嘱咐，都化成我生命即将消亡的最后乞求和希望。 亲爱的弟弟！你就答应了吧！我会在九泉之下衷心感谢你的。 深深爱你的姐：张琼绝笔 这是一封没有年月日落款的复印出来的字迹歪歪斜斜的信。我能想象得出，那是张琼发现张婕满世界寻来寻去，实在买不到药了，在又返回病房的时候，一定在慌乱之中，急忙把信藏到了枕头下，过后雇了什么人在街道打印部复印并由她亲手密封而成。 看着手里的这封复印信，我的眼睛模糊了。见此情景，敏感的张婕开始颤抖地从我手里接过她姐的信，含泪一字一句读完后，一下子爬在客厅的长沙发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张婕一双含着晶莹泪花的眼里，闪现着深情的光芒，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红潮潮的小嘴颤抖着，半天“哇”一声哭了出来，“哥，我一定谨遵我姐的意愿，也同样郑重表白我自己的意愿。今生今世，我张婕愿与哥一块养大我们的孩子，与哥一起风雨同舟，祸福与共，共同走完我们的人生之路，直到我们生命的尽头。哥，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恳求哥娶我为妻，我要做你一辈子的人生伴侣。哥，请你答应我吧。”张婕直挺挺地跪在我的脚下，一把紧紧抱住我，抬起生动灿烂的泪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等候我的最终表态。 “好妹子，你先起来，听我把话说完。不论我如何做什么，最终都不会叫你失望的。”我也跪下来紧紧抱住张婕，眼泪不停地流着。 “哥，你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楚楚动人、深深哀怨的张婕越发抱紧了我，浑身剧烈颤抖着，犹如风雨中的一片树叶。怀里的张婕一时哭成了可怜的泪美人。 “小婕，我是这样考虑的。我和玉蓉一路携手走到今天，尽管人世间流传过有关玉蓉各式各样的流言蜚语，但不论怎样说，玉蓉始终是我的接发妻子，她用短暂的一生为我付出了巨大牺牲，送给我刻骨铭心的爱情。所以，我要为亡妻守孝三年，唯有如此，才算对得起她的在天之灵，也是我一颗无限追思缅怀玉蓉的心最终得以抚平。小婕，三年过后，我一定答应你的请求，娶你为妻，继续我们今后的人生。你看好么？”我把张婕脸上的泪水揩去，款款扶她起来，拉她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沙发上。 “既然哥有这份情深似海的爱嫂子的心，我也同意你的想法，一定等到你娶我的那天。从现在起，就让我和你带着孩子们，一起为嫂子守孝吧。”张婕无比深情、无比温柔地看着我，也为我柔柔揩去脸上的泪痕。 “小婕，咱们在为玉蓉守孝期间，尽可能的挤时间寻找红妹子。不管她在天涯还是海角，我们也要把她找回来。小婕，我不想让红妹子一个人孤零零地飘零四处，你我却稀里糊涂地不知道她的情况，那样下去，只会折磨的我痛不欲生！现在，我别无他求，唯有一个心愿，只盼红妹子早日回来。咱们三个还活着的亲人平平安安、亲亲热热地相聚一起，既完成了玉蓉生前的遗愿，也能彼此关怀照顾，即便生活一起再苦再累，三个人的心也是快乐幸福的。” 一想到和红妹子从前在凤林村一起相处的情景，甚至一想到、一听到红妹子这三个字，我的心就一阵长时间的颤栗、难过，宛如刀绞般。 我这辈子太对不起就是我的山妹子啊！ “哥，咱俩最后如果找到了红妹子，你和她一定要结为夫妻！你俩恩恩爱爱地生活下去，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也是我最大的希望。本来么，你们原本就是令人羡慕看好的一对夫妻，只是阴差阳错、命运不可逆转地走了一段人生的弯路，才在尘世旅途的烟雨前行中，迷迷茫茫、天各一方地耽搁到了今天。我想，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俩顺顺当当、红红火火地把你们的婚事操办了，将来再生对可爱的小宝宝，那就能抚平红妹子受伤、哀怨、凄苦的心，也能让她的病尽快好起来。以后，你俩再给我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欢欢喜喜地把我嫁出去，岂不两全其美。”此时此刻，张婕的慌乱急切、骚动不安的心情已大为平缓，开始为我和红妹子在憧憬着未来美好的情景。 “好妹妹，真要感谢你了。如果三年内咱们还找不到红妹子，那就说明我和她的缘分已尽，你我也算对得起她了。我为玉蓉守孝三年，同样告慰了她的在天之灵，也了却我的一桩心愿。之后，我和你就能堂堂正正，理所当然地结婚，心安理得地过我们的日子。即便到了离开人世的那天，咱们也可以毫无愧疚地对孩子们说，你和我也算对得起她们姐妹了，咱俩就能平静地、毫无牵挂地离开人世。” 张婕仔细听着我的话，温柔地为我倒了杯热茶，轻轻放到我身边洁净的红色案桌上，点着头说道：“哥，听你一席肺腑之言，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真为你对她们姐妹的一腔男子柔情而感动和敬佩。我懂你的心了。三年光阴，也就是弹指一挥间。我等你三年，这辈子也值了。”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转眼间，到了零六年六月十八日那天。那个日子是玉蓉去世整整三年零五个月的日子，也是我和张婕决定最后一次兵分两路，外出寻找红妹子的特殊日子。那时，给宜州县高级中学校长提前请了假的我和担任阿海公司副总监的张婕商量，决定让晓梅和阿龙第二次到榆城我二姐那里，再度打听红妹子的消息。在我和张婕三年来于全国各地寻找的基础上，开车到红妹子的出生地——安徽省安庆市素华镇张家村寻找红妹子。 我俩把放了暑假的江雅婧、张小婧送到刘阿海的公司，托付刘阿秀照管，随即踏上了寻亲之路。 六月的夏日，骄阳似火，热浪滚滚，暑气扑面，整个大地就是一个酷热难耐的大蒸笼。 我和张婕开车离开秦城，顺着东南方向，沿路过商州城、入湖北、经鄂州，所到之处，必入寺进庙，打听消息，一直东进到长江之畔的安庆市时，已是第五天上午八时许。我和张婕做了短暂休息，在当地一家旅行社雇了一名老向导，在安庆市周围村镇开始了拉网式寻找二十六年前的、处于长江以南十多里的素华镇。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皖南这块美丽富饶的大地上，我们历经艰辛的十余天，在当地公安机关的大力帮助下，终于找到了已改名为池华镇的那个当年的素华镇，随即也找到了红妹子、柳玉蓉双胞胎姐妹的出生地——池华镇以南二里地的张家村。 目送老向导披着夕阳，坐上长途车离去后，我和张婕向南远远望着地处平原上的张家村。但见一条呈南北走势、水面平静的市河穿村而过，临河两岸建起的水阁木楼，绰影幢幢。市河不大，恰好小桥轻卧，杨柳依依，浓郁的江南水乡古村风味一览无余。 入村来，仔细打量眼前错落有致、高大幽深的阁楼。它们栋栋相连，家家院墙高大，户户牖扉古典，砖墙皆为白瓦清灰，整体村落呈现出徽式建筑风格，显得古朴淡雅。各家门口挂着红灯笼，石板路皆与市河上的石桥相接。这里柳莺迎霞，那里竹坞衾翠，远处翠林堆烟，近处荷花抱塘，村子显得格外宁静、优雅、深邃而富有诗情画意。 在村北口一家饭馆吃罢饭，我和张婕把红妹子的大彩照和寻人启事的牌子挂在胸前，一手打着太阳伞，一手拿着矿泉水，一家挨一家地走下去，直到夜幕降临。所问之处，村民们不是摇头表示不认识，就是大瞪双眼一边看着红妹子的彩照，一边对我俩说：“你们别寻下去了。我们这儿没这人，也一直没见过这人。” 饥肠辘辘，精疲力尽，心灰意冷，满腹惆怅。夜幕降临时，我和张婕垂头丧气地歇息在村西头一个叫“清心阁”的农家乐。 接待我们的是农家乐的女主人——一位六十开外、长得小巧玲珑的老女人。她在招待我们吃晚饭时，我心有所思地向老妇人说出红妹子的生父名字时，她一拍大腿，欢喜道：“你们可找对地方了。你说的张汉城这人，俺们村过去的确有这户人，他可是个大官呢，当年他有个堂哥叫张汉仁，就住我们村的东头。现在俺们村也有个叫张汉仁的一户人，也住村东头的粉蝶巷，但不知这个张汉仁是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位张汉城的堂哥了。” “是么？是么？真是太感谢大妈了。这是我们带来的一点小礼品，请大妈收下，谢谢您提供我们极其重要的信息。”我和张婕赶紧把带来的两盒陕西秦城的土特产放在女主人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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