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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的爱情故事

小寂寞、凉薄 2013-6-11 19:54 11682
  深夜,我一个人独坐在地板上,手中那根细长的女士烟忽明忽暗,窗外是安静且空洞的城市。
  耳边有人轻轻唱:寂寞是,不小心听见某些故事,而孤独是路过我身边的影子,笑着对我说似曾相识…….
  1
  《剪纸青春》相亲节目的MV里,一个漂亮女生用放孔明灯的方式向心仪已久男生告白。场面温馨浪漫,我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看完那个节目后,我给白小年打电话,让他出来和我一起去江边放孔明灯。
  看着半空中那慢慢升高的孔明灯,我闭上眼睛,虔诚许愿。好一会儿,睁开眼,转头,看到站在我旁边的白小年也和我一样双手合十,满脸虔诚。
  江边的风无声的漂浮着,空气里栀子花的清香混合着冰淇淋的味道像是凝固成了分子,久久扩散不去,甜的发腻。我拿起手机拍下白小年静止的动作,然后不动声色的把他的照片换成手机桌面。
  白小年放下手,睁开眼睛,微笑着看我,柯落,我帮你拍张相。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我说我这么不上镜,不想破坏这唯美的风景。
  白小年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放在他手心,低下头在我身边轻声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
  我心里一动,抬头看着他,他的表情温和,茶色的瞳孔,星光点点。
  我想,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白小年这样的吧,因为实际上,我不好看,起码,没有苏洛好看。
  凡是见过苏洛的人,没有人不说她美,就算是走在大街上,路人都会不自觉的盯着她看,直到她的背影消失。
  蓝色百褶裙是苏洛的最爱,夏天的时候,她会穿这样好看的裙子在校园里行走,飞舞的裙角和上扬的棕色长发,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如果说美女是分档次的话,那么,苏洛一定是第一名,而我恐怕连最后也及不上。
  至少,在西凉心里是这样认为的。
  在西凉眼里,我就是一村姑,戴着厚厚的黑色边框眼镜,只会抱着历史书狂啃。一年四季只会穿其他人不那么喜欢的校服,扎着普通的马尾在学校里晃来晃去。
  西凉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让我自卑很久的话,他说,柯落,你呢,远远地还能看,走进了勉强能看,和苏洛走在一起,你就不能看了。
  看吧,西凉是这样喜欢苏洛,喜欢到什么美的东西都以苏洛来定义,做比较,举例子。
  2
  我,西凉,苏洛,很早就认识了。
  清水街是我和西凉从小生活的地方,我们从一出生就一直在这里,那是一个平民窟。每家每户的生活水平都不怎么好,所以不存在谁看不起谁,虽然有时候邻里间会发生争吵,但过几天又会相安无事,不动声色的和好如初。我家跟西凉家是邻居,所以我们从小就一起玩。我们一起上小学,一起闯祸。夏天的时候,西凉会拉着我去巷末的池塘里游泳,有时候我们会去捉鱼,不捉鱼的时候会去摘莲蓬。
  我和西凉的关系从小就矛盾,可以是争锋相对,也可以是惺惺相惜。上小学的时候,我们都是爱出风头的孩子,在学习方面谁也不想输给谁,老师提问的时候,我和他是最积极举手的。选班干部的时候,如果他被选作正班长的话,我一定也会努力让自己当上副班长,然后在老师面前买力的表演,让老师觉得我比西凉还负责任。而西凉也不甘示弱,每每都很不要脸的跟老师套近乎,所以不少老师喜欢他多过喜欢我。当然,老师喜欢他的最主要原因不是因为他学习好,而是因为他有一张漂亮讨人喜欢的脸蛋。
  私底下,我和西凉绝对是好哥们,一颗花生两个人分的那种。尤其是在闯祸的时候,要是我们其中一个人被家长拿着竹子追着打,那么另一个人一定会舍命相救。比如说有一次我用石头砸伤了巷子里一户人家的狗,狗的主人去我家找我老妈赔钱。狗的主人拿了钱走之后,我老妈拿着竹子要打我,我跑出家门,西凉立马英勇的跑出来解救我,他把我塞在他床底下以避过我妈的追杀。后来我因为和他家潮湿的地板亲密接触太久导致皮肤而过敏,也是他偷拿了家里的钱背着我去诊所治疗。
  3
  苏洛家在清水街的街尾,她在清水街生活的时间远远没有我跟西凉长。
  苏洛和她妈妈是清水街最不受欢迎的人,我时常听到巷子里大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她们,全是一些难听的话。
  苏洛只有妈妈,没有爸爸,苏洛的妈妈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好看优雅的衣服,梳着清水街的妇女们不敢梳的头发,穿着清水街居民们接受不了的高跟鞋。
  夏天,苏洛穿着好看的绿色裙子,扎着好看的头发,从清水街穿过。我和西凉常常坐在自己门前,好奇地打量她。苏洛在小时候就已经长得很精致了,她妈妈喜欢把她打扮的像个小公主。或许是因为苏洛实在是太过与众不同了,我发现西凉每次看着她的时候,眼睛都是一眨不眨的。
  苏洛在清水街时常会受到欺负,一些小孩子常常在后面说她坏话。我有好几次看到苏洛被几个小孩子围着打,那时候我并不是那么喜欢她的,我的不喜欢一半来自大人们的议论,一半来自西凉,因为西凉在看见过苏洛之后对我说,柯落你应该向苏洛学习学习,这才叫女孩儿。所以,我怀着这些小人心思没有去解救公主苏洛。
  我们和苏洛的交集,来源于西凉的侠义心肠。
  那天,苏洛像往常一样穿着好看的蓝色百褶裙在清水街的巷子里行走,坐在自家门前的大人们对她指指点点,弄眉挤眼地说什么有什么样的妈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这么小呢就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然后旁边的一些大人也凑过去插几句,接着不怀好意地笑成一团。
  苏妖精,羞羞脸,勾引男人,不要脸。我和西凉在门口写作业,突然听到旁边的一些小孩子又在喊话。抬起头,我们就看到从远处走过来的苏洛,随着一声高过一声的调笑,我看见越走越近的苏洛,从路边捡了颗石头朝那还在念叨的小孩扔去,石头砸中了小女孩的头,没一会儿血就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旁边的大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是手忙脚乱的帮小女孩止血,送诊所。还有一些大人把自己的小孩叫进屋后,就去追苏洛口里嚷着要把她绑起来打死。
  你过来这里。西凉在我还在发愣的时候,把瞬间慌乱的苏洛拉进了他家里屋,然后把我也叫了进去。
  你要帮他们抓我吗?苏洛一脸惊吓的看着西凉,眼睛瞪得很大,透着不安。
  那时候,西凉笑得格外美好。他递给苏洛一颗漂亮的糖果,见苏洛不接,他还剥好了放进她嘴里。然后他摸着苏洛的头,特别温柔的说,别怕,有我在。
  苏洛看着西凉,突然一下子哭了起来。我在一边看着也跟着哭起来,当然,我哭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西凉从来没对我这么好过,更为重要的是,他给苏洛的那颗糖是我早上给他的。
  4
  苏洛就这样走进了我和西凉的生命,我和西凉的二人组也从而变成了三人组。我们一起上学放学,一起逃课,一起闯祸,一起胡侃海谈,那时候西凉对苏洛的照顾多过我。
  那时候,我一直以为西凉和我一样,那些不寻常的保护只是把苏洛当妹妹对待。直到后来,我才发现不是,西凉对苏洛的保护绝对和我的不一样。
  苏洛生日那天,西凉站在我面前,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柯落,你,你可不可以把你那个晴天娃娃借我用一下?
  你喜欢啊?我站在自家的台阶上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苏洛生日,我没钱买礼物给她,所以……西凉挠了挠头,声音越发的小。
  她不会要的吧,旧了。我有些为难,不是怕苏洛不喜欢,而我舍不得那个布娃娃。
  接着西凉犹豫了一下,他说,那,柯落,你会不会折五角星?
  我会啊。我自豪的点头。
  那你帮我折八十八颗好不好?西凉看着我,一眼的希冀。
  好啊。我说。
  谢谢你啊。西凉裂开嘴笑,笑了一会儿又停下来,用手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傻,他说,以后我会给你摘好多莲蓬。
  上午我待在自己的家里认认真真的折五角星,汗水从脸颊上滴落在木桌上。老妈在另一间房间看电视,平时这会我也应该和她在一起看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的。
  柯落,你在做什么啊?老妈突然走进来,俯下身子看我专注的用五颜六色的小布条折着五角星。
  我在折五角星啊,我已经折了五十多个了。我献宝似的指了指桌子上那一堆五角星。
  能卖钱?老妈扒拉了一下那堆五角星。我翻了个白眼,不带一点耐心的把她赶出了房间。
  下午,西凉来敲门的时候,我献宝似的拿着一瓶装着五角星的罐子举到他面前。这个给你,我说。
  苏洛接过说了声谢谢,接着就跑走了,只留给我一个遥不可及的背影。
  下午的时候,我去了苏洛家,我想去看看她那里还有没有生日蛋糕。她家的门半掩着,我打着赤脚放轻脚步偷偷摸摸地进去,正准备给她个惊吓,结果却看见,美少年西凉正侧身亲吻着苏洛好看的脸颊。那罐放在桌子上五角星在那时和我一样,变得多余。
  从苏洛家出来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去了巷末的那个池塘,我泡在浑浊的水里,看着枯萎的莲叶,心里不可抑制的难过。眼泪掉进池水里,变得浑浊不堪。
  西凉和那颗糖果一样,被苏洛抢走了,这是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发了高烧,爸爸用他的单车载着我去医院打点滴,老妈一直在唠叨,她说,秋末了你还去池塘里干什么,挖莲藕么。
  而我只知道哭,一直哭,胸口很闷,好像被棉花堵住了一般,难受不已。
  那天晚上,西凉来看我,他摸着我发烫的额头,红着眼眶对我说,柯落,苏洛要搬家了。
  我用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狠狠地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我想我是这样的恼恨他,恨他在这个时候只想到苏洛,恨他只想着苏洛以至于面对病重的我连句问候也没有。
  苏洛走了,清水街又恢复了平静,而我,从那之后,再也没有折过五角星。至于西凉,他成了一个明媚中带着忧伤的少年,他再也不会向以前那样和我胡闹,也不会在我面前提起苏洛这个名字。
  那年,我们刚好十五岁。
  5
  从初中到高中毕业这几年,西凉只交过一个女朋友,是个看起来很漂亮很乖巧,但实际上是个很骄傲的女孩。简单地说,她有些地方很像苏洛,比如说一样会笑的眼睛,比如说一样的骄傲。西凉和那个女孩的爱情维持到高二,时间不长不短,刚好一年。而从这以后,西凉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被称之为“女朋友”的女孩。
  分手后,西凉变得越发有味道,他自身散发着的荷尔蒙招来了一群为他心动的女孩儿。放学和他一起走的时候,我常常会发现周围的一些小女生会偷偷用眼睛打量他,不小心和西凉的视线对上,还会闹个脸红什么的。而我,仍旧是他这朵小红花的梗,不起眼,没变化。
  高三开学伊始,我被一个小女孩堵在楼梯的角落里,她看着我红着脸,支支吾吾很久了仍旧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那时候我看着她手里捏着一封粉红色的信,有些犯傻,几乎是语无伦次地说,同学,我不是蕾丝,我不喜欢女生的。
  那个女生听见我这话,表情尴尬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她说,学姐,请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西凉学长好么,我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上他了呢,他好温柔的。
  我用手摸了摸额上的汗,同时露出友好的微笑,温和地说,好的,我一定会转达。那个女孩儿把信塞到我手里后,百般感谢地离开了,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对西凉咬牙切齿,我什么时候成他信差了?
  西凉每天都会受到很多信,五颜六色的用一个小箱子装着,心情好的时候他会拆一两个看,看完之后随手一丢。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强迫我把那些信拆开,一遍遍地念给他听,完了他还会说上一句,怎么样,爷是不是特有魅力?
  想到这里,我就鸡皮疙瘩掉一地,一把年纪了,还这么风骚。
  西凉对那些女孩儿的恋慕视而不见,更不会去回复那些情书,所以,时间久了,关于他的谣言又翻新了。很多人都说西凉是个长情的人,说他对之前的女朋友还有情,放不下,所以接受不了其他的人。每每我听了这些话语都会沉默,没有人知道西凉的长情只会留给那个叫苏洛的女孩儿,除了我。
  西凉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去酒吧,看着舞池里不断扭动的身体,西凉在喝完第三瓶酒后对我说,柯落,我们去跳舞好不好?我看着他,他微醺的眼眸里有一片光,很柔很柔,然后我的心跟着变软被他蛊惑般的点了头。
  那是我第一次跳舞,明明这样的舞池跳中规中距的五舞会显得很土,却还是和他的手相握在一起。实际上跟他双手合十后,我的注意力就全在手上,心不规则的乱舞,脸还没有出息的红了起来。我想我是真的完了,对西凉心动,于我来说,无非是死路一条。
  而他西凉,也终于在生日的这个夜晚对我坦白,他说,柯落,你知道我一直喜欢的人是谁,对不对?
  随着他的这句话,之前那些围在我们身边的绮丽泡泡跟着消失。过了一会儿,我靠在他肩窝上,点头道,我知道。然后西凉笑了,他说谢谢你愿意分担我这个秘密。
  看着舞池里那些五颜六色晃得有些刺眼的光,我的眼睛湿润了。西凉,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颗你给苏洛的糖,就是你种在心里的种子,现在那颗种子已经在你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或许有一天它还会开出洁白的花。
  而西凉永远不会知道,当年的那八十八颗五角星,是我种在心里的种子,想守护他一辈子的种子。
  6
  考到同一所大学是我和西凉一直以来的约定,就像从小到大我都和他同一座学校一般。
  南大,是西凉的梦想,它是市里最好的一所大学,西凉不想离开家乡,这是他最好的归宿。而以我的成绩,考上南大是有一定问题的,但是,西凉以自我牺牲每个周末待在家里陪我温习功课的革命精神感动了上帝,让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南大。
  西凉在新闻系,我在艺术系,学的是动漫设计,为此西凉打趣地说,柯落,说不好以后我一不小心做了主持人,又一不小心采访到你哟。我笑,哪有那么多的一不小心。
  而实际上,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的一不小心,比如说,苏洛一不小心就出现了。
  向新校区报到的那天,西凉说要去市里逛逛,熟悉熟悉环境以后好泡妞。我一脸唾弃,却还是跟着去了。
  在校门口,我看见了一个人。
  那天午后的阳光很沉重,压得人眼睛睁不开,我闭上眼又睁开,那个人还在,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存在着。
  我拉住西凉,拉住他向前走去的脚步,西凉举起手拉开我的手,没有说话,车辆从我们中间不断的穿过,那个人站在对面看我们,脸上的笑像极了蔷薇花,绚丽,洁白,美好的像多年未见的朋友。
  西凉从我的视线里慢慢走远,在我越发模糊的视线里和那个女孩相拥在一起。
  街道一点一点的变色,褪变成黑白色,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风掠过我闭上的眼,点点的炙热感让我的泪无声滑落。
  苏洛自发的成为了我们的导游,带着我们在市里的个个小道里行走,看好看的饰品店,吃好吃的冷饮,讲解奇怪的文物,我看着他们般配的身影,不断的往嘴里塞雪糕,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无异。
  西凉和苏洛一直在说话,一直说,不耐其烦地说,没有一句重复。我的脚步渐渐的慢下来,那两个熟悉的声音才终于一点一点的离我而去。
  我把手里的雪糕仍旧垃圾桶里,然后往他们不同的方向走去,烈阳打在我身上,压得我想我吐,肚子开始难受,一阵一阵的揪疼,却及不上心里的痛。
  坐在小诊所里,我用挂着点滴的手掏出手机给西凉发了一条信息,我说我先走了。
  那天西凉没有回我的信息,他像那年一样,只有苏洛离开他才会想起我,回到我身边却又不理我的死活。是啊,在西凉的生命里,我注定是多余的,即使我们一直惺惺相惜了十几年。
  小诊所里的女大夫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她说,你们女孩子就是不知道怎么爱惜自己,来例假了还吃不忌口,总是吃一些冰凉的东西,以后身体出了问题看你怎么办。
  我耷拉着脑袋,魂不守舍地听女大夫的教诲,最后把我从她的唠叨里解救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孩子。他一进来就喊女大夫妈妈,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袋苹果给大夫。
  我愣愣的看着他,莫名地发现他的眼睛和西凉的眼睛有些像,一样的含情脉脉,却没有焦点。他看着我,友好的笑了笑,把一个苹果递给我。我没有接,他拉起我的手把苹果塞在我手心,说,吃吧,别客气。
  他的动作,让我想起西凉把糖塞给苏洛的情形,然后我忍不住哇的哭了起来,眼泪不可抑制地往下流。男生递给我纸巾,我捏在手心里,越哭越难过。
  西凉,我守护你这么久,到最后也只能算是你的绝世好友吗?
  我不知道苏洛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不知道这些年西凉是不是一直跟她有联系。我只知道自己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丑,在他们这场至死不渝的爱情里扮演里一个路人甲,任务就是见证他们的爱情有多么的坚定不移。
  一直以来,在西凉心里,我都是及不上苏洛的。我不漂亮,不聪明,不矫情。在西凉身边我就是一个爷们,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安慰他,永远不会把自己的苦挖出来给他看。而苏洛不同,她在西凉眼里永远是弱小的,需要被保护的,即使有时候她骄傲得要命。
  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我十八年里最狼狈的一天。
  第二天,我在系教室门口看见了西凉,他看着我认真无比地说,对不起,柯落,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和苏洛还有联络。
  我低着头,左脚在空气里乱晃着,我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为他伤心了。我说,有什么关系,西凉。
  谢谢你这么久的照顾,我想,我要和苏洛重新开始了。西凉说,语气里带着诚恳,带着些微的愧疚。
  我点头,没有抬头,盯着他白色帆布鞋,平静地说,西凉,祝福你。
  最后,等那双白色帆布鞋离开我的视线,直至不见,我的眼泪才得到许可般的落下来。我泪眼婆娑地看着发白的光线,这次,我终于相信,我是真的失去他了。
  6
  整整一年,我们没有任何联系,不管是长假短假,我们没有同车回去过。回到家里,爸爸摇着那把用了许多年的蒲扇欣喜地对我说,姑娘,清水街要拆迁了,我们要搬到城里去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有点难过,这条承载了许多回忆和快乐的小巷子,它也累了。它老啦,替我们封存不了多少东西啦。
  离开西凉的这一年,我终于也恋爱了。
  白小年,那个女大夫的儿子,他和我同一个系。也许是那天我哭的太铿锵有力,导致他在系教室里一眼就认出了我,从那以后,一起上学下学的责任就降落在了他肩上。也是从那时候,我没有再去找个西凉,实际上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和西凉走到这一步,以前不是没有争吵过,可最后都不言而喻的和好如初。
  可现在又如何和那时相同呢,他身边有了苏洛,怎么会去在意我呢?是我忘了,在那些空白时期的时光里,那些惺惺相惜,那些不用言语的默契都是以没有苏洛为前提的。现在,苏洛出现了,那些时光就成了倒不回去的记忆。
  白小年除了眼睛跟西凉的相似外,就没有什么地方和他相似了。白小年会穿好看的白色衬衣,浅蓝色牛仔裤,会很有礼貌地对照顾我的人说谢谢,会在别人说我难看的时候对别人进行批评教育。
  朋友们对于我和白小年的恋情大为羡慕,恋歌说,柯落,我也想要找个骑士,像白小年一样,在我有困难的时候无声无息地腾空而降。我在一旁笑,不出声,我没有告诉她们,我和白小年在一起的时候,心不会像跟西凉在一起时那样没规则的乱舞。
  再见西凉是在校庆上,那天他站灯光四射的舞台上,演唱那首《伤城》。
  寂寞是,不小心听见某些故事,而孤独是路过我身边的影子,笑着对我说似曾相识,我住在这个伤感的城市,你的脸慢慢消失,我的心守一座空房子…….
  声线很美,夹杂着丝丝的忧伤,我看见舞台上的西凉,表情忧伤的无不可思议。台下的女孩儿开始轰动,站起来一遍遍的喊舞台喊,西凉,西凉,你是最棒的。
  我在后台找到西凉,他着一件白色T恤黑色夹克,在这初冬的夜晚里,显得特别的孤单。西凉看见我,仍旧是友好的微笑,他说,柯落,好久不见。
  我的眼泪没有预兆地落下,他第一次伸手过来为我擦掉,那样温柔。
  那天晚上,我们离开了那个热闹的晚会,坐在奶茶店里,我看着那张特大的香飘飘奶茶海报,看着那句:爱你就把你捧在手心里的广告词,鬼使神差地给西凉帮买了一杯。
  透过热气腾腾的雾,我看见西凉那黑的如葡萄一般的瞳孔被深深浅浅的雾气围绕,潮湿一片。我不敢多看,我怕自己心疼,然后在我低头去摆弄习惯的瞬间,我看见西凉的泪悄声无息的落在奶茶里。
  西凉眼神有些飘忽,他说,柯落,是不是有些东西,注定了是抓不住的?
  我没有说话,我觉得我的心都快要疼完了。
  当苏洛开着她的切基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正坐在白小年的单车后座吃着羊肉串。苏洛打开车窗,露出美好的微笑,她说,柯落,我们聊聊好不好?
  坐在高档的咖啡厅里,苏洛帮我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很好看的形状。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苏洛,她和我记忆里的苏洛不一样了,她变得很有钱,光看就觉得。她穿的,戴的,提的,每一样都价值不菲。
  苏洛喝了一口拿铁,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熟练地点燃,熟练地吸了一口,她的表情在烟雾下变得模糊。
  我看着她,看着她手里的烟,莫名地也想吸上一口。
  那天,我们在咖啡厅坐了很久,一直沉默,对视着各自却都不说话。最后,我走的时候,她忽然拉住我说,柯落,你有没有恨过我?
  我僵硬地转头去看她,看着她仍旧清澈的双眸,喉咙微微抽动,说出违心地话,我恨你做什么。
  她的手从我的手臂上滑落,那么软,她叹了一口气,柯落,你还是这么不诚实。
  7
  我第一次向白小年说我的过去,那么详细,用了我半天的时间。说来实在是可笑,十几年的记忆,我却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叙说完了。白小年这个有着骑士之称的男孩,在听我说完之后,沉默了许久,最后他说,柯落,没关系,每个人都有一段牵肠挂肚的过去,你不需要道歉,我会等你爱上我。
  我不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A爱着B,B爱着C,C爱着一个还没有来得及喜欢上自己的人。
  我生日那天,西凉送了个礼物,包装的很好看的罐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五角星。当时西凉特别文绉绉的说了一句,他说,其实适合我的,一直是默默守护我的星星,而一直以来,我却异想天开地想去取那高高在上的月亮。
  我没有说话,这句话于我,于此时,感动,却再也无法挽回什么。
  因为我太明白西凉了,就算他现在说要放弃苏洛和我在一起,但是,只要苏洛出现,他就会像以前那样义无反顾的抱我撇下,投入苏洛的怀抱。苏洛于西凉,无非是罂粟,沾上一点,就戒不掉,又或者说,一直种在西凉心里的种子,开出的花就是罂粟。
  而我,对西凉也终于死心,就像西凉说的,有些东西,注定是抓不住的。
  9
  再次见到苏洛,是在大学毕业之后,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已经成为了商业界的女强人。当年苏洛离开清水街,是因为她妈妈和决定一个二婚的有钱男人结婚,虽然苏洛的妈妈并不爱那个男人,但是她已经不想再漂泊。重要的是那个男人对她们很好,对苏洛更是视为己出,他从小就认真培养苏洛,在退休之后,苏洛坐上他董事长的位置,而她妈妈和她继父在她继承公司之后选择去环游世界。
  对于苏洛的这些消息,是我在《剪纸青春》电视节目上看到的。那时,她为了一个男人而来,那是她深爱了很多年的男人,而那个男人的名字是,西凉。
  看完这个节目后,我给白小年打电话,让他出来和我一起去江边放孔明灯。
  我想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放孔明灯,看着那些不断上升的孔明灯,我终于相信,苏洛比我更爱西凉,也比我更适合西凉,因为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放弃西凉,因为她会为了得到西凉的原谅而亲手去做孔明灯。
  我牵着白小年的手,看着那些带着我的思念与祝福的孔明灯越升越高,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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