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烧
| 一 烟花绽放的夜空，很热闹。 热闹拿来修饰夜空，其实不合适。 但，只是不合适，并不是不能用。 所以，恋总是凑到帆的耳边说：我喜欢烟花绽放的夜空，很热闹。 那个时候，恋和帆刚刚恋爱。 两人整天黏在一起，就像口香糖遇见了口香糖，谁也不能分开。不过，按照我的话来说，他们，是正在燃烧的烟花。 二 恋和帆，还有我，是一起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按小区门口守门的阿姨说，我们是连上厕所也是从来一起的。 事实上，我们也从来是一起的，一直到知道男女有别后。 不过，那时候，已经上了高中了。 我们幼儿园开始，就一直在一所学校一个班级，在班级里的位置也是十分靠近。更加好玩的是，我们的成绩也一直挨着。所以，我们的老师都叫我们，三人团。 三人团，很不错的称号，我们也就很乐于接受了。 当然，这样亲密的三人肯定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比如，放烟花。 所以，在上高中的第一天夜晚，我们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子就跑到户外的小河边，用着自己的私房钱买了些烟花，自顾自地燃放。 恋说：烟花好漂亮，夜空好热闹，我喜欢。 帆说：你是烟花，像盛开的花朵，我喜欢。 没有等我质疑帆的话是从哪里抄来的，他们就已经手拉着手眉目传情了。后来，我知道那是爱情，是容不得第三个人插话的。 所幸，那一晚，我没有再说话。 三 高中的生活很枯燥，比我以往经历过的所有学校生活都枯燥。恋说，再这样下去，她宁愿长大后跟她妈一样去纺织厂当一名女工也不要再念书了。（恋的妈妈是一个纺织厂女工，每个月2000。）这个时候，我想要安慰，可是最终走过去的都是帆。帆将练搂在怀里，说了一个笑话，恋就不抱怨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多余。 恰巧，那时候，我从一本小说里学到一句话：爱情的世界太拥挤，容不下第三个人。 但我比较天真。我开始一个人独来独往，天天一早去操场上跑步，下午也在学校里锻炼到天黑才回家。那个时候我比较胖。我想，是不是我减肥了我就可以挤进去？ 童言无忌，即使我到了青春期，我依旧有着任性的资本。我如此的动作没有人好奇，也没有人来问我，我为什么如此做。包括恋，包括帆。 后来，我真的瘦了，身材也出来了，看起来真的有些许的魅力。但是，我发现我还是挤不进他们的世界。而我们的那个三人世界，成为了他们二人的，友情成为爱情。 我不懂。 所幸，我还懂怎么花钱。所以，一个寒冷的冬日夜晚，我拿着自己的私房钱又去买了些烟花，一个人跑到之前我们放烟花的那个地方燃放。 烟花，夜空，一样的景，一样的热闹。却只剩下了我。 我想起帆抱着恋两人一起欢笑的画面，心里就像被烟花灼烧过一样，火辣的疼。 我终于明白，烟花烧，是美丽，也是疼痛。 三 痛了，就自然而然地寻找减轻疼痛的药物。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坚定地认为那药物是一个人，一段情，一段时光，一段美好。 而我，始终认为，那个人也必须喜欢烟花。 只有烟花，能让我找到那种感觉，而那种感觉，才能让我觉得愉快。 不过，虽然我想，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我是一个幻想派，就想着某一天踩着狗屎就能赚一百万，躺在校园林荫下的石板凳就能娶老婆。 有人曾说，理想和幻想的区别在于，一个是可以实现的，一个只能是想想的。所以，我一直觉得，我顶多只是想想而已。 但，虽然我没有踩着狗屎赚一百万，却在睡板凳上的时候收到一份情书。 那个时候，我没有多少文化，但却很确定以及肯定那封信里的内容是述说一位女生对我的情意。那情意，很真，很纯。 我看读完信，看了看送信的女生，看见她的脸颊就像熟透的苹果，亦如夏日之晚霞，心下有些惘然。 “你喜欢烟花吗？”我却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女生先是一愣，接着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然后，我就接受了她的表白。 四 我恋爱了，和恋、帆一样恋爱了。 恋和帆第一时间向我道喜，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也许，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世界。 那个很纯很真很热闹很温暖的烟花世界。 恋爱后的第二个礼物，就是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许多人说我这么帅的人竟然选了个丑八怪做老婆，他们很气愤。于是我去看了看镜子，觉得自己真心不赖，再看看那个和我交往的女生，也真心不好看。 我突然记起来，答应这位女生的时候，我并没有看她的脸。 我只看是否喜欢烟花，我只要和那个烟花世界一样的人和我共渡年华。 而恰恰，她是喜欢的。 就这样而已。 但后来的相处中，又发现不仅仅这样而已。她是不好看，还有小许的胖，却是很温柔，很贴心的一个人。并且，她喜欢音乐，喜欢文字，细化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在那些空旷的地方随意地行走。 我真的喜欢她了。 所以，不管有着多少的流言蜚语，我都坚定地没有和她说goodbye。 不说goodbye的恋情，应该是相爱的，但我，仍然只是喜欢她。 喜欢，是最美丽的情感。 五 彼此喜欢，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和她，也彼此觉得很开心，幸福。 我们早上一起在那些鸟儿嘈杂的地方看着阳光一点点的覆盖操场，中午一起在人迹寥寥的时候奔至食堂买着“残羹剩饭”却怡然自乐，下午一起在教室的阳台上吹风听着classicmusic，玩上却习惯在漆黑的操场牵着手一遍遍地走。 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情，散在普通的日子里，却也让我们品味着独到的快乐。 不过，最快乐的事情却仍是那些放烟花的晚上。 那样的夜晚总是有着凉凉的风，没有多少星星，月亮也是活力不存。而我们选择的地方也是和记忆里的处所，也是和这天气一样的一隅。 烟花，燃放，人依旧不一样。 令人喜悦的是，这一次的烟花格外的绚丽，仿佛整个夜空都燃烧的烟花热闹繁华。 我听着烟花的声音，看着夜空七彩的颜色，再看看我旁边的女生，眼神里有些朦胧。 女生的眼里也水雾迷蒙。 我们靠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脸颊贴在了一起，两唇相接。 烟花在天空烧，在心里烧，温暖的感觉弥漫全身。 六 我过得越来越开心，感觉也越来越幸福，天，也就越来蓝。 不过，恋和帆却出了点意外。 帆喜欢上了另一个女生，于是就想和恋分手。恋不肯，帆就直接不理睬恋，恋就很伤心。 很伤心的恋自然而然地找到我，和我诉苦。 那个时候，我正在学校的琴房，独奏。我是艺术生。 我的她没有陪我，而是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因着恋的到来，我停下了演奏，带着恋到窗户底下的地板坐着，靠着墙壁，目光伸向远方。 恋靠在我的肩膀上，抽泣着，低语着。情绪顺着她的眼泪，她的话语流泻，打湿了我的衣衫，凉透了我的心。 这个时候，我满满的心疼。 于是我用用手用力地抱了抱这个女生，试图给点安慰。恰在这时，帆进来了，很突兀的，完全没有预兆。 恋被惊得倏地站起来，脸上净是尴尬和闪躲。帆不屑地笑笑，接着朝恋说着话，眼神还不时地看着我，话里极尽讥讽之味，眼里多是藐视之意。 我看不下去，立马站起来，直接给了他一拳。我平时锻炼多，力量大，这一拳直接把帆一颗牙齿打掉，嘴角还有余红。帆被激怒，反驳，也是一拳直接砸过来，闪躲不及的我生生地受了一拳，很疼。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缠斗不休。直到路过琴房的老师发现，我们才住了手。 最后，我很帆一人一个大过，情谊破裂；帆和恋也分了。 七 我和恋重新走在了一切，不过因着我女朋友的关系，我们并不如先前紧密。帆，据说追到了那个女孩子，正很幸福地过着生活。 那个时候，正是炎炎夏日，那个时候，我很喜欢周董的《晴天》，那个时候，我的女朋友突然很忙，但我却不知道她在忙什么，我也没有问。 我相信着她，也相信着自己。 7月1日，我的生日，我没有要过的意思，就在那一天一个人跑到一个喜欢的地方淘有这首歌的唱片。 CD永远比MP3来得好听，唱片自然比下载的音乐悦耳，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感受。 而就在我常去的一家影像店，我看见了恋，正拿着我想买的那张唱片，在付钱。 我打了招呼，恋朝我笑笑，问我干什么。我说明来意后，她就不由分说把我拉到店门口，将刚买的唱片塞给我，说：生日快乐。 那一瞬间，我有一丝惘然，却很快笑起来。我想，那个时候，我定然是笑得像七月的阳光的。 那一个夜晚，恋回家睡觉，而我，和我的女朋友在KTV通宵庆生。我是被硬拉过来的。在那时，我才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子也有着这样时尚的一面。不仅仅是她给我庆生的方式，也在于她那一天的穿着。 我承认我有过冲动，却最终因着情歌的情绪而被压抑。也许她有过失望，但我却没有注意。我的脑海里在回旋着恋的影子。最后轻轻地吻吻眼前的女生，就跑到洗手间狠狠地用冷水冲了冲脸。 最终，那一个夜晚，什么也没发生。 八 但是，后来却渐渐地发生了一些事情，确切说，只是一些流言蜚语。 学校里一些人在私底下说我的女朋友是个做那种的人，每晚多少钱来着。听到这些后，我淡然一笑便不再理会，我相信她，比相信自己还胜之。 但是，流言越来越甚，一些身边的人甚至叫我和她摊牌。我哑然。后来，恋也如此劝我的时候，我和她大吵了一架。我以为她是最懂我的，我以为她是一直藏在我心里最深处的人，她怎么能怀疑我的眼光？ 这一吵就像和帆的一架一样，轻易地收走了十几年的友情，没留一丝痕迹。一切的一切，就像烟花一般，烧过，暖过，却终究会火辣辣地疼。 但是，我真的不认为那个女生是如此的人。 相反的，我还去安慰她，对她比之以往更好，甚至是百依百顺。 我真的问心无愧了，但是，她的眼神却越来越闪躲。 在一个夜晚，再一次在河边放完那些烟花的时候，她轻轻地吻了我，吻印很特别，仿佛带着浓浓的眷恋。 那一天，是她十八岁的生日。 “亲爱的，”她说，“如果我离开了，你会记得我吗？” 我有些慌乱，着急地说：“你不许离开我！” “亲爱的，我不想再骗你，我得走了。”她说，“他们说的，都是真的。那一夜，我就想把第一次给你，然后，就不再回头。原谅我，家里需要钱。” “我明天起，就不去上学了。我也不做那个了。我去打工。”她继续说道。 我仿佛被点击了一般，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说什么。这一刻，一些美好轰然倒塌，尚不成熟的世界观被摧毁，留下残亘断壁。 心好痛。 她没有再说什么，就一个人朝远处走去，背影有些许孤单。我看着她的背影，思绪很混乱，头就像要爆炸似的。 …… 九 日子在一天天地过，太阳升起又落下，鸟儿觅食又回巢，周而复始，从不停息。 我和这时间一般，机械地在学校过日子，一切都恍然无味。 我和帆回不去了，我和恋回不去了，我和那个女生也已经走向了两端：她做她要做的事情，我还在这里学习。 一切的一切，宛若烟花，各种滋味，燃放者才明了。 …… 一个晴日的午后，我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坐着，靠着走廊的墙壁，抱着吉他，独自弹奏。一曲周董《晴天》从指间溢出，在空气中飘着，让人的心情也和这阳光一般，明媚了不少。 不知弹了多久，一个身影从走廊拐角处出现。我第一时间发现了她，她过了一会儿才看见我。我先是惊愕，然后是笑。她一直在笑。 我把吉他丢在一边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她。 上一次，我是懦弱，这一次，我将不会再放她走。 我们的烟花，燃烧的时间，要一辈子。我错过了许多，不就是为了这一辈子的珍惜？  已同步至 蓝草地的微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