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感应
| 一 绿水。青山。桃树。 小桃一身白衣如雪，青丝如墨，红颜若花，一双明眸凝着两汪春水，素手捻着一枝桃花，歪头向我微笑，我发呆了一会，才按相机的快门，白光一闪，忽然天崩地裂，绿水掀涛，青山倒塌......小桃缓缓被埋入土中，最后只剩下一只拿着花的手......地底传来凄厉的声音，叶子救我，叶子救我...... 我一惊，醒了，才发现自己躺在水边，坐起凝眸，却是杨柳岸晓风残月。 天天沽酒买醉，果真不知酒醒何处？ 两个月前那场地震，只是一瞬间我就没了家，没了小桃和她腹中的宝宝. 那天，小桃要去超市买东西，我急着上班，便嘱咐她说，小心身子，小心我们的孩子。小桃说，没事的，我们有爱情女神保佑!说完，在我脸庞来个轻吻，我做梦也没想到，爱情就在这一刻定格。我开车刚到公司门口，突然地动山摇，只一瞬间，墙斜楼倒，尘烟弥漫，几分钟后城市变成了废墟。从此，我的小桃就不见了。从此世间也没了我，只多了一个酒鬼。 我有些奇怪，每次醉死后都作这个梦，是不是小桃还没有死？我忽然有一个决定，我要找小桃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 中午，我晃荡到一家小酒店，刚进门，就被人推了出来，门里传出一句：滚出去，臭要饭的！ 我在一个橱窗前照照自己，唯有苦笑，在这个城市流浪两个月了，头未梳理脸未洗过，胡子老长，不像要饭的才怪。我摸摸自己的兜钱还很充足，幸好地震那天我的小公司要进货，我拿着20万的存折走的，不然，我可能饿死街头了。我在一个超市买了酒和吃的，就倚在一个墙边喝酒，旁边一家店铺放着一首歌，我有些激动，这是我和小桃最愿意听的歌，是孟庭苇的心电感应： 如果你听见风中有些动静/可能是我在想你/如果你发现梦中有些呓语/就是我在呼唤你/因为爱容易败在时空距离/把默契消磨殆尽/我爱你这心情总无时无地/不犹豫飞奔向你/爱最苦莫过于莫过于相思两地/爱无法亲手去传递/所以我很努力很努力的想你/希望你心电感应/我忽然听见风中好象有些动静/是不是你发出回应/如果我在今晚梦中能遇见你/请拥抱我在怀里. 我听着有些痴了，都说真心相爱的人心有灵犀，千里之外也知道彼此心意，我和小桃会不会就有这种心电感应。 我听着歌喝着酒，慢慢睡着，那个梦又把我惊醒，我泪水涟涟，心理默喊：小桃，你在哪里？我要去哪里寻你？你告诉以我。若你活着就给我传点信息，若你死了，就来梦里告诉我。 我哭着念着……突然，彷佛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小桃的呓语：“叶子，你听见我说话么?我在超市地下，快来救我，我要挺不住了…….”我猛地一惊声音没了，闭上眼睛，我好似又听见了…… 我太熟悉那家超市了，我经常和小桃去那里买东西，她说这家超市东西都便宜。小桃所说的地下是食品超市，难道地震时她在地下？ 三 翌日，回到那个梦魇之地。 我在高处观望这已经形如废墟的城市，头脑还没醉糊涂，两个月了，小桃已经不可能活着，我听到的声音可能只是我的幻觉。但是我必须去找她，我不想我深爱的女人死的尸骨无存，我要为她收尸，我要把她埋在桃花树下，让她赏花、闻香、吃着蜜桃在那边等我，我们生同床死就要同穴。我不想我的小桃在那个世界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那样我会更心痛。 我按着记忆在城市里转悠，费了几个时辰，才找到那家超市的门口，但一瞧之下真有望洋兴叹的感觉，那整座楼都坍塌了，形成小山一样的石堆，这可怎么清理呢？ 我一屁股坐在废墟上，感觉自己就是一只小蚂蚁，对着山一样土堆无能为力，心道，小桃你真在这里么？若在你就告诉我，那我就愚公移山也要把这土堆清完。小桃你听见我说话了么？ 有风吹来，似乎有一丝渺渺茫茫的声音传入我耳里，叶子，我在超市地下，快点救我，没有食物和水了，我要坚持不下去了，叶子，你听到没有？我喜极而泣，一跃而起说：小桃你坚持住，我马上来救你！ 我开始用手去挖，一天下来，两只手已经鲜血淋漓，但是还没清除一米的距离，有人过来问我挖什么，我说挖我妻子，那人眼睛瞪得老大，说：你精神病吧，地震两个月了，还能挖着活人？我说尸体也行。这人可能被我感动了说：这地猴年马月能挖出来啊——你看那边有挖掘机在清理楼场，去雇一台一两天就能挖完。” 我一拍脑门道声谢谢立刻就向铲车处跑去，我和一个司机师傅说了我要做的事，他便和我来到超市门口，问我挖多远？我说，地下超市入口有电梯，应该就在超市中间，少说也得得三四十米吧。师傅说一台铲车要干一周，要想快就找三四台，那么一两天就能干完。我说那你给找铲车吧，工钱不是问题。师傅又说，挖超市不是随便的，你必须和超市管理人员和公安人员打招呼，有他们监管才可以，弄好了咱明天就动工。 我找到超市和公安部门，说是找妻子遗体，又下跪又送钱费了很多周折才取得人家同意，第二天在公安和超市部门的监督下，四台铲车正式动工。 四 两天后，地下出口终于露了出来，我望着黑魆魆的洞口心里忧喜参半，抑制住狂跳的心向里面大喊：小桃，小桃……但里面死静死静的，一点声音又没有。 别喊了，你有病咋的？这下面要有活人就成世界奇闻了。一个监督的警察说。下去看看吧。 司机师傅们都拿出了手电，大家一起向下面走去，地下也是残垣断壁，但坏损的还不算严重，而有些地方还透露出点天光，一路向里走，发现了不少尸体，都是在大地震发生时遇难的。我仔细看都不是小桃，我的心已经沉到底了!我闭上眼睛心里默喊妻的名字，却再也感觉不到小桃的声音，我眼泪流下来，看来小桃确实是死了，那些声音可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我心里绝望到极点，感觉天上人间流水落花春去，从此后，我渺万里层云，单身只影向谁去呢？一瞬间我万念俱灭，不由放声大哭....突然，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在地下想起，众人都惊呆了：有活人！我大哭着向声音处跑去，在一个稍微宽敞的地段我找到了小桃，，小桃躺在一堆纸壳箱中，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但她却一动不动，我上前摇了很久，小桃也没醒来。快送医院，有人喊道。 在车上，我一直抱着小桃，感觉她还有气息，心里稍安。一个师傅抱着婴儿欢呼，奇迹啊!这是地震史上在地下存活时间最长的人了。 我明白了。警察对大家说，这里有空气流通，而且又是食品超市，有吃的有水，这就是生存的条件。 五 第二天，小桃终于醒来，她看着泣不成声的我，一双眼睛里却都是心痛，她用手温柔地抚着我又脏又长的头发，说，我的叶子瘦了，你好像老了很多！我眼泪喷涌，我想摸她的脸，又飞快地把手缩回去，一切好像不那么真实，我怕这又是梦。小桃拉住我的手放在她脸上，那张脸依然光滑细腻，吹弹可破，而且还带着生命的温度，我终于明白这不是梦了。不由紧紧搂住她。 这时，闻讯而来的记者门拥挤在病房里采访小桃，小桃才讲诉了实情。 原来，地震那天，小桃去超市里选食品，忽然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去了卫生间，这时，大地开始颤动，她听见超市里的人嘶喊惊呼着向炸了营似的跑，她明白是地震了，也急忙出来却不想洗手间的门打不开了……后来她拿水泥块用了几天功夫才在门上弄个大洞钻了出来，不想出口已经封死…… 有记者问：一个人在地下这么长时间，是什么让你有了求生的欲望？ 小桃说：是爱——爱情和母爱，我爱我的丈夫，也爱肚子里的孩子。 那你怎么知道你丈夫会来救你？ “我也不知道，孩子出世后，我有一天哄孩子无意中哼唱孟庭苇的{心电感应}那首歌，我忽然想我能不能把我在这里的消息象心电感应那样传递给我丈夫，所以，我整天很努力很努力地想他，不想他真感应到了。 我紧紧搂住了妻：我也无时不刻地想你。天天梦你，是感动了老天，让我们有了心电感应。 小桃笑靥如花：是叶子的爱感动了苍天，所以，不但让我们重逢，还给了一个爱情的结晶做见面礼，我们真幸福！ 闪光灯不停地闪烁拍下这激动人心的一幕。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