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悲凉
| 人性的悲凉 ——浅析段家军先生中篇小说《白马河的男人女人们》 雷开艳 段先生笔下的白马河充满了神秘色彩。 这条河是先生家乡的母亲河，是养育了这一方人民的河流，白马河的男人，女人们生于斯，长于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朴实勤劳，是先生无法割舍的乡情，但他们也愚昧落后，又是先生心中的隐痛，这种痛令人扼腕，让人叹息，那么就借助文字，借助魔幻的写作手法，在文字中一抒胸臆。 《白马河的男人女人们》这篇小说就是围绕大白马河村仇五和白凤花一家展开的。受重男轻女，儿子才能传宗接代的传统思想影响，仇五和白凤花在连生五个女儿后，不服气，差点赔上白凤花的命硬是生了个儿子仇儿。为了给白凤花催奶，仇五在大冬天里挖开冰冻的白马河挖泥鳅，不料却铲断了一窝冬眠的大长虫。故事的悬念由此形成。从此，仇五家厄运不断，先是白凤花疯癫，仇儿长大成人娶媳妇的当日，仇五死，仇儿的媳妇儿本来嫁进来好好的，没过多少日子竟也疯傻了，跳了井，死了。仇儿后来又娶了一个女人，办鞭炮厂赚了几个钱，因花心被别的女人剪了命根子，鞭炮厂炸了，仇儿彻底成了残疾人。可时来运转，县里办烟花厂，看中了仇儿的技术，农转非到了城里，结果没过几天城里人日子，一脚跌入硫酸池，死了。他媳妇儿卷了赔偿款跑了，白凤花只好带着仇儿的白骨回到白马河的老屋，堂屋的地上却盘着一条秃了尾巴的大长虫，仇儿被埋在村东头的老坟场。 读罢先生的小说，我又惊悚又压抑。生平我是最怕长虫的，它是撒旦的邪物，先生却以此贯穿全文，怎能不让人毛骨悚然。由此，让我想起蒲松龄的《聊斋》，只是《聊斋》里，那些貌美如花的狐仙，甚是有情，读来反不及先生的文字让人害怕。这大概也是我惧怕长虫的缘故吧。 垂杨只解惹春风，何曾系得行人住。 先生的笔风非常朴实，把白马河村庄众人的性格、心理，描写的恰到好处。他仿佛给白马河扔了一颗石子，村庄的生活立刻产生了涟漪。故此，除了惊悚，我更感到了一种悲凉，人性的悲凉。曾有人言：乡土小说最为突出的特点在于它环境的封闭性，这种封闭性导致故事发生的前提得以成立。 故且从以下几个方面浅谈之： 一、不生儿子不罢休，媳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仇五和白凤花一连生了五个女儿，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伤身体的事情，但是仇五和她的母亲并没有怜惜白凤花，反而打她骂她羞辱她，一到天黑，仇五便使着劲儿和白凤花干，终于让白凤花怀了个儿子，却不料难产，白凤花差点没命。徐六的丈母娘安全接生后，仇五娘俺的孙子呀，俺的儿子呀，叫着乐着，抱着孩子屋里直打转，却并不过问从生死线上活过来的儿媳妇儿，觉得为仇家生个儿子传宗接代是她必须要做的事，即便是难产赔上一条命，也是她命该如此。可见人性的凉薄，女人在家里地位的高低和生不生儿子有莫大的关系。先生借徐六丈母娘的话谴责仇五：女人也是人，再打媳妇是要遭天报的，再下雨雷劈死你。 二、白凤花疯癫后，徐六的丈母娘来给她治病，要了一头猪的治疗费，虽说她“治病行医”收取费用，也是在情在理，但那个年代要一头猪作为代价，总有点趁火打劫的味儿，况且还没把人治好。乡邻之间，那种淳朴的情义似乎也荡然无存。 三、刘四儿与媳妇叶秋红，为了免自家欠队里的工分，虽看不惯仇儿的耍心眼子，心术不正。但看娘家妹子与仇儿癞蛤蟆对王八，对上眼了，也没有劝阻，顺势把妹子嫁给了仇儿，在利益与亲情面前，利益占了上风。 四、叶秋红的妹子看上了仇儿手中那点权，赶着撵着要做仇儿媳妇，仇儿残废后，她却立即和徐二好上了，仇儿跌进硫酸池淹死后，她立马卷了赔偿款，跑了，也不顾仇儿娘死活。小说里，爱情是奢侈的，没有情投意合，没有忠贞不二，有的只是为了生理欲望，为了利益的结合。 五、仇儿的卑劣。年轻当上会计，颐指气使，趾高气扬。看上了叶秋红的娘家妹子，却没被叶秋红答应，便利用手中的权力刁难刘四儿，玩阴招，最后娶了叶秋红的妹子。办鞭炮厂偷税漏税，赚了几个钱儿就花心，想玩张清秃的女人，不料被这女人剪掉了命根儿，也真正活该，不招人同情。 六、仇五一家死的死，跑的跑，最后仅剩下了白凤花一个可怜可悲的人物，为了生儿子没少受罪，生了仇儿，马上腰杆子硬起来，在家里说话有了底气，脾气见长。后来得了疯癫，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也真正是历经了人生几大悲事，而留下她独自苟活，源于它是一个卑微的，没做过啥缺德事的母亲，不至于那么早到阎王那里报到，但如此残喘的活又何其悲凉？ 读先生的小说，我看到聊斋的影子，白鹿原的影子，甚至红楼梦的影子。仇儿怀抱浑身哆嗦的第一任媳妇，让我想起白嘉轩娶第五任媳妇儿的新婚夜，新媳妇儿因害怕白嘉轩“长了钩刺”的那玩意儿害她，哆嗦着不敢行房；白凤花做噩梦后，遇见一个飘然而来的出家和尚，又让我想起红楼梦中的跛足道人，皆因点化而来。 虽然小说也有一些小瑕疵，但瑕不掩瑜，《白马河的男人女人们》仍然是一部久违的乡土小说佳作。我甚至觉得，小说的想象空间非常大，仇五她娘后来怎么样了？仇五的五个闺女也能写上几笔。这都是牵动读者好奇心和故事发展的重要线索。奈何先生惜了笔墨，使得主要人物形象更鲜明，主题更突出。 毫无疑问，读先生的小说，体味人性的悲凉，人们思想中很多根深蒂固，愚昧落后的思想观念，犹如毒瘤，迟早得拔去，否则受这种思想的支配，不知还会做出多少不可理喻的事来。对人性，中国古代的孟子主张性善论，认为人生来有仁、义、礼、信的善性；荀子主张性恶论，认为，人之性恶，其伪善也，善性是后天人为的。 我不懂这些深奥的哲理。 我只知道，人之所以成为人，是因为他比动物有脑子，有思想，从而有人性。面对人性，恐怕我们都难以说清道明，但我只愿，在我面对我无法割舍的亲情，爱情，友情时，我面对的，不是人性的薄凉，而是人性的温暖。 我想，先生也如我的想法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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