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州作协会员:赵怀典 听说他老两口要离婚,我非常着急。电话催他见我,好商量。 “看来你和我老婆有一腿?”。 吓了我一大跳,“哪有的事?哪有的事?!”。他开怀大笑:“吓趴了?” 他拳头大得吓人,一米八五的虎背熊腰,脾气暴躁,一拳能打死一头牛!大半生的时间都是铁哥们,以命护我,生死之交也不为过。 咖啡厅灯光飘忽不定,轻缓的背景音乐似有似无。他走路就像打八卦拳动作滑稽,更像怕踩死蚂蚁一般,惹得旁座小女生暗暗低笑,尽管我背心冷汗直冒,但他的注意力正在波斯湾阿拉伯风味的异国情调里,好奇让他无暇他顾。 两杯咖啡和一些甜点用铜制餐具端来,在灯光下闪出异样的色调。一口咖啡下口,犹如惊雷的声音响起:“苦啊!苦啊!”接着是杯盘破碎的残音应和他的高调。 咖啡厅大多数人惊诧地看了一会儿,仍旧做自己的事。一个纹身小伙刚要悄悄对身边的女士“啃兔脑壳”,却被坏了气氛愤怒了,冲了过来。他“唰”地推开了咖啡点心,牛眼圆睁,两只硕大的老拳青筋爆绽,小青年吓得一愣。吧台经理闻声刚好赶到,赶紧过来给双方赔不是,小青年自搭台阶小声:“撞到鬼了”便飞也似地跑了。 重上了两杯加糖咖啡和点心,重提起他的离婚,剽悍的大个子变成受气小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抽泣,弄得我心也五味杂陈了。 粗糙的他每个月把退休金全给老婆管理,但是每次只要说拿点零用钱,老婆就叨个不停,叨火了他的暴脾气,他三拳两脚就把女人打个鼻青脸肿。居委会来调节时说他属于家庭暴力,也被他拳打脚踢赶了出去。他女人也随着居委会人员跑去了女儿家里。女儿女婿不再理睬他,女人再也不见他。 满腔怒火似乎就要把他烧死,一边说一边猛喝咖啡,仿佛咖啡可以浇灭心中火。五杯过后两只眼睛通红,千杯不醉的他被咖啡醉了。把他扶回家,他躺在我的床上,整夜说着胡话,兴奋异常。天快要亮时终于睡着了,安静下来。他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 我老婆姓洪名玫瑰,带刺。曾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自从下岗后,胡吃海喝,胖得像一只大水桶,只剩美丽的感觉了。 晚饭后,他说自己是出来躲债的。从开始闹离婚,他开始赌博,不但输光自己仅存的一万多元,还欠了十多万的水钱(高利贷),别个要砍他的脚,砍他的手,刚好我打电话给他,便躲这儿来了。 我:“不就十多万吗?我给你还。” “你个穷鬼!做点小生意就姓啥都忘了?”红玫瑰的声音盖过了雷声。 “小声点,别让爸妈听到了”。 “有爹没人教,有妈没人管!听到了最好!老不死的让你气死更好!” “别闹好不好?” “长不像冬瓜,短不像葫芦,滚都滚不远,去死了算球。” 我俩见大事不好,赶紧溜了。他说要逃往深山老林,我劝去白鹿镇,那儿原始森林多,可逃可隐蔽。恰好这几天“白鹿·法国古典音乐艺术节”举办,让他开开洋荤再说想法还债。 最后一班车到了白鹿镇。 这是一个美丽的小镇,非常奇特:这儿建筑和巴黎极为相似,只是低矮了一些,尖尖的三角形屋顶下,是典型的欧式风格的半圆形的窗户,霓红灯闪闪烁烁。小街上,走着美丽的外国女郎,和风度翩翩的绅士们。他有些懵:难道真能穿越时空,来到了万里之遥的欧洲?这赌债真能逼我流浪异国?一股悲凉从心底升起。他看见了黄皮肤中国人,觉得十分亲切,做贼心虚怕被人认出来,风有些苍凉。 他哪有心思看那些,向崖顶爬去,他要远离人世。除了划破的伤口钻心地疼,只剩下无边的黑暗与寂静。此时,他恨死赌博,恨死高利贷,恨死自己的暴脾气,害得他走上不归路,他跳了下去。 迷糊之中远处灯光一闪,一支蜡烛正在静静燃烧。无边黑暗吞噬着点点烛光,烛光中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闪过,是谁?那蜡烛旁边有一张雪白的纸条,写着三个字 “请下山”,是熟悉的他妻的字迹。 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世间真能穿越时空? 是谁告诉他妻子他的去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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