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咖啡

小桥烟雨

　　本应温暖的四月却风雨交加。 　　
　　闪电映照着窗上古怪的树影，若大的房间里回荡着雷声。这样的夜我无法入眠，甚至像窗台上那株扶桑一样的惊慌失措。端着一杯暖暖的咖啡，我打开了音响，恩雅用那清澄如水的音质轻轻的诉说：A day without Rain。 　　
　　突然是那样的想念一个人…… 　　
　　曾在清贫的时候用心的经营过一份感情，却在不清贫的时候亏的一埸糊涂。分手时我极没风度的拿了他若干人民币,在他有些恼怒的眼神里，我很快拥有了自已的"蓝山咖啡厅"，蛮有个性的装修让我觉得过去的清高一文不值，甚至觉得那点夜夜秉烛得到的稿酬十分的可笑，当然可笑的还有那放在城市角落里报摊上我的虚荣心十足的名字。现在坐在高高的收银台里，我可以冷冷的看着形色各异的客人，任他们在背后叫我“刀枪不入”。 　　
　　上午的“蓝山”一般没有客人,我在暖暖的阳光里读卡夫卡的《变形记》,有人进来，坐在我很近的位置上点了一杯清咖啡,此时卡拉斯的“托斯卡”正在大厅里轻轻的回荡。“好美的四月”,我抬起头，是“509”，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他让我想起那些不可笑的昨天,其实我们不能算熟人,因为离开那个有点奢侈的家时，我要带走我那成捆成捆的书，还有几箱衣服，“前任户主”便让他公司那个长的像极了王志文的程序员帮我搬东西。他在帮我放好最后一本书时，看了一下我很偏僻的新家，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说：注意安全，有事找我。我看了一眼那号码，只记得后边三个数字：509。因为不想和过去有什么瓜葛，所以并没有过联系。此时他正点燃那只细长的烟，一种清清的薄荷香味在弥漫。我对他礼节性的笑笑，他便从包里抽出一张粉红色的纸来，随意的折来折去，一会一只美丽的纸鹤便栩栩如生的立在他的手上,“送你的”,好美,我说：没想到男人也可以用心灵手巧来形容。他竟然脸红着笑了，那笑像玻璃一样的透明，透明的有些炫目说：读卡夫卡不是件轻松的事，他笔下展示的世界缺少理想色彩。我看了看他，随手将那个纸鹤粘在玻璃上,竟然让过路的孩子好奇的张望。他笑，我也笑。 　　
　　他那时已是一个自由工作者，靠卖游戏软件生存，主要夜里工作，会在同一时间里来“蓝山”，且只喝清咖啡。他的理由是只有清咖啡才能保持咖啡灵魂的那种纯粹的、浓郁的、醇厚的苦，底色里那种自然均衡的甜。当时只是一种生意上深层次的感悟，并没有悟透它的意味深长。 　　
　　有一天他来时我哭的梨花带雨。对面的同行，看我生意太好，让我的两扇门在夜里睁开了眼晴，那个粉色的纸鹤在一堆玻璃片里变成了一个丑陋的纸团。“509”递我一张纸巾说：这点小事还哭？然后量一下门的尺寸，不一会他的朋友便过来，那扇门上便又粘上了一个粉色的纸鹤。清扫垃圾的时候我的手又给划了一个口子，“509”比我还紧张，拿起手机要叫救护车，我说没事的，给我包扎一下就行了。他拿着纱布一边轻轻的包扎一边轻轻的吹，仿佛这样就可以减轻我的疼痛，鲜血渗过纱布，他看着我的眼睛说：很痛吗？我摇摇头，却发现他的眼里溢满泪水。我说男人还这么脆弱呀？他不好意思的说：对了，今天咖啡免单。 　　
　　不知不觉中我们成了朋友。 　　
　　这是个很值得的朋友。他会自觉的换好"蓝山"坏掉的灯泡,修好燃气灶,定期清洗那个上好的音响。无事可做时便喝他的清咖啡，当然他不允许我免单。那天他给我带来一块淡蓝色的丝巾，是那种蓝天一样的纯净而柔软，我说：你干吗对我这么好？不会有所企图吧？他的笑像四月的阳光一样的灿烂：傻丫头。他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粉红色的纸，边折纸鹤边对我说：那次帮你搬家就发现，你是一个理性、坚强的女孩子，在那么痛苦的日子里却依然写出那么优秀的作品，不能不让人肃然起敬。第一次进“蓝山”时你正安静的读书，浓浓的长发披满双肩,漂亮的双眸如深秋清澈的湖水,长长的裙裾洒满金色的阳光,你正个人沉浸在一幅暖色的油画里,触动了我创作的灵感，让我的卡通世界里多了一位美仑美幻且智勇双全的公主。所以说我们是互惠的，你不用觉得欠了我什么,当然，纸鹤是白送的。我递给他一张日报说：读报免费，但不准拿走。他看到了上面有我的文章，却不夸我,还小声的说：一个标准的犹太小姐。 　　
　　“蓝山”打烊一般是在凌晨2点左右，那会我像一只夜行的兔子，警惕的穿过半个城市回家。当然兔子也有失足的时候，一堆修路的沙子让我摔出去好远，第二天“509”再见我时，我眼睛摔的青青的，象只“国宝”，“509”一句话都不说，默默的喝完咖啡离去。 　 从此，凌晨的“蓝山”门外总会立着坐在摩托车上抽烟的“509”，见我出来，他便丢掉烟头，开灯启火送我回家。那是一个坚实的背、宽阔而温暖。我紧紧的揽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背上，“509”回过头来，笑着对我说：丫头，别那么近乎，小心我经不住考验。我也对他笑，有些耍赖。说实话许多次在给他挥手说再见时多么希望他能留下来，陪陪孤独的我，但是，他每次都会有些慈祥的说：丫头，早点睡啊。让我觉得自已的想入非非是多么的不可饶恕。 　　
　　天开始冷起来。“509”会披着一件大大的羽绒服等我，见我出门他便脱下小心的将我裹起来，最冷的时候衣兜里面还会有一个烫烫的温手袋，轻轻的触摸着它，心底里流淌的是一道透明的溪流，静静的，清清的，带着些许阳光的金色。 　　
　　那天飘着雪花，“509”很随意的对我说：我申请到莱姆顿大学的全额奖学金。我捧着的书掉在了桌子上，却言不由衷的说：好呀。那会却有一种坠入浓雾无所依托的茫然，眼泪不争气的流。“509”递我一张纸巾说：丫头，不许哭，是不是找不到免费车夫啊？然后他帮我理好头发说：放心吧，你以后绝对安全。 　　
　　第二天，509没有来。门外却泊着一辆崭新的银灰色“保来”。车行服务生将一个写着我名字的信封交给我，里面有一串晶亮的车钥匙；还一个CD盘，一张纸条上写着：丫头，好好生活，别忘写东西，你很有潜力，荒废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终于可以让“宝来”以30码的速度行驶在街上的时候，我已不再害怕凌晨的漆黑。“神秘园”那悠扬的爱尔兰风笛飘荡在车里，有如天使的轻灵滑过夜空，恍惚我看到清澈的池溏里荷在静静的绽开，有露珠如碎钻般闪耀且快速的滑入花蕊，我看到阳　　光下的尘起尘落，翻动着岁月的日历，那里有凝重的眼神，淡淡的伤感，淡淡的回忆，还有一杯滚烫的清咖啡。 　　
　　我还是我，平静的打理着“蓝山”，长时间的维持着不变的生活。还会孤单，还会有失落，但我不会失望，因为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风吹过红红的枫林，斑驳的树影下有一双眼睛永远的注视着我，像一束温暖的阳光，让我在四季分明的地带感受永远的春天。 　　
　　人说流星有求必应，假如可以的话我愿意夜夜等在星空下，等到终于有一颗被我而感动，为我划破深蓝的寂静，保佑他健康、平安。

蓝草

赏读，晚安。

康扬

欣赏

天随子

静赏，问好。遥祝，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