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的爱成就一双清澈会开花的眼睛

郑黑丫 · 发表于 2013-1-31 21:31

　　岁月是把刀。
　　有时候是一把削面刀，随着刀的飞扬，一些过往像片片薄薄的面片纷纷飞走，落入如滚水的凡尘中慢慢融化，消失从此不见痕迹。
　　有时侯像一把刮刀，把尘埃一层层刮去，随着岁月的流逝，埋在深处的宝石终于突破而出，绽放它原有的掩盖不了的光芒。
　　有时候会是一把雕刻刀，原本一些模糊的不甚明了的东西随着雕刻的深入，轮廓日渐清晰，情况日益明了，甚至嵌入心灵深处，让人愈发难忘。
　　前日，一个刚踏上讲台的学生给我发了封邮件。邮件里有张相片，是一双小孩清澈的眼睛，旁边写着两行字——老师，您当初送给我的爱的种子，在我眼里开花结果，我把它继续传递出去。看，我的学生眼里开满了鲜花。
　　看着相片，我仿佛闻到了花香。那双清澈无比洋溢着花的清香的眼眸，在脑海和二十年前的我的眼睛汇合在一起，那时我正用着如此的眼神看着面前的班主任，是她把自己眼里的深情化作颗颗爱的种子，播种在那双因为病痛和迷茫的青春期而充满孤独阴郁的眼睛里。
　　那时，我因为生病休学刚刚复学，脆弱的身心在朦胧漆黑的青春里沉迷找不到方向，我总是沉默、沉默、再沉默。身边的同学们则是沉浸在尚未结束的童年里，毫无顾忌地肆意挥霍着可贵的学习时光。当时的班主任是刚毕业的大学生，面对着这群野马似的学生，苦口婆心和尽心尽力还是抓不住飞扬无度的我们。
　　在一堂班会课上，班主任在布置完工作后忽然进入深深的沉默。我终于在自己一如既往的沉默里抬头，深深地望着眼前的老师，身边的同学们也在老师反常的静寂里安静下来，不知所措。
　　空气好像凝结，时光仿佛静止。老师在长长地凝视着我们，窗外投进来的光线在她的眼里被某个亮晶晶的东西反射回去。老师哽咽出一句：我真的很想你们多学一点。我是真心的，是真的。
　　我知道，老师。
　　那个知道我喜欢文学的人是您，那个把自己珍藏的一些文学书籍放在我桌上的是您，那个发动学生给困难同学捐款的人是您，那个替无意中伤了您的学生考虑前途的人还是您，虽然您常常责骂我们，虽然您比其他老师更重更重地罚我们，但那总是因为我们的不守规则，因为我们浪费青春，因为我们不懂事，更因为您的真心，因为您的爱。
　　其实老师爱的种子已经无形中慢慢播种在我们眼里，心里。在经过长长的休眠期后，今天在老师眼里的那些晶莹的露水般的眼泪浇灌下，终于生根发芽，焕发出生命的光彩。
　　从此，我们眼睛里总是会开着鲜花，不管春夏秋冬，不管阴晴圆缺，不管刮风下雨，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依旧繁花似锦，花香怡人。
　　
　　我们那个班级的孩子长大后比一般的孩子更能吃苦，更真诚，更懂得珍惜。当班上几个孩子当上老师时，无意中回首发觉自己原版照搬了当初班主任的，爱还有教育方式。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经悄悄把老师给我们的一切复制，粘贴，加倍地储存在自己内心深处的光盘里。让它继续繁衍，生生不息。
　　我就是其中的一个。
　　六年后，我带着满身满心的爱的种子和花香，走上讲台，开始爱的传播。十四年了，当一届届毕业出去的学生回母校找我时，不管是有钱的没钱的，不管是做什么工作的，甚至是一个在看守所里见面的学生，大家都会谈到一点：老师，和您一起学到得除了课本的知识，更难得的是一种很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和欲望的爱。当他们说话时，闪现出来的是一双清澈无比的眼睛，我总会闻到一种花香，夹杂着巧克力蛋糕的醇厚。
　　二十年了，岁月真的是把刀。不管是削面刀，刮刀，还是雕刻刀，只要使劲的是爱，最后都会开出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