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暗恋谁了

郑黑丫 · 发表于 2013-3-4 16:09

　　明年2013年是我们93届初中毕业二十年，前些日子建了个同学群，把班上的同学都拉进群里。有事没事大家都爱在群里聊聊天，说说话。前天有个男同学提议每天聊个话题，免得大家胡山乱海地没目的乱侃。昨晚的话题是——当年，你暗恋谁了？题目一出现，在线的人都沉默了，出题的人发个笑脸打破尴尬：思考一晚上，明晚继续聊，只说真心话，不当一回事。
　　关上QQ，我真的好好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不一会，一张温和的干净的脸出现在我脑海，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在我眼前，那是我们初中的音乐老师。
　　我当初生了场大病，休学一年才和93届一起读初二年，那年学校新分配一个音乐老师，刚好教我们初二年。在那个年代，经济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我们的男老师不是穿着中山装头发总是油油的老朽，就是套着乏味没品的老式夹克的粗糙的蓄着满脸胡子的壮汉，像音乐老师那样，穿着笔直西裤，洁白衬衫，外面套着简单又清雅的毛衣，长着一张干净的脸，头发总是很清爽地丝毫不乱地三七开着，温和淡然的笑容总是挂在那张帅气的又满是朝气的脸上，那样的老师是个位数中最少的一个数。年段里的女学生总是爱凑在一起聊有关音乐老师的事，神秘兮兮又激动万分。
　　我是个特例。那场发生在青春期的大病夺去了我灿烂明媚的笑容和朝气蓬勃的气息，重新复学后我剪去了长发，留着和男生一样的寸头，一件白衬衫和牛仔裤还有白球鞋成了我的“假小子”的标志，我喜欢独来独往，总是神情忧郁地独自漫步在校园里，仿佛看透人世样的沧桑和超然。那个音乐老师于我来说跟其他老师没什么两样，也是只是老师而已，望着那群春心乱跳的女同学，我事不关己地默然无言独自走开。
　　到音乐室上课，男生女生分为两边，我总是蜷缩在女生那边最后面的角落里，最后一个来，最早一个走。
　　日子在女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和我默默无语中过了半学期，期中考后的一节音乐课，我照例又龟缩在那个角落里。老师停下弹奏中的钢琴，讲起一首乐曲的有关知识，是《嘎达梅林》。老师问谁能解释一下“嘎达梅林”，问了好几个同学，没有人回答正确。我懂得，但是不想回答。老师有点遗憾，转过身又回头不死心地再问一次，在同学们议论纷纷中我有点不忍心老师的执着和期盼，在角落里举起了手。
　　老师很是高兴，走到我的身边，带着期盼和雀跃的眼神请我起来回答。我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从嘴里说出“嘎达梅林姓莫勒特图，本名那达木德，又名业喜，汉名孟青山，蒙古族。嘎达是蒙古语，意为家中最小的兄弟，梅林是其官职，总兵的意思”。说完我自作主张地坐下了。
　　老师静静地听完我的解释，慢慢张大了嘴巴，然后带头鼓起掌来：这位同学回答得太好了，真的很有学问，大家鼓励一下。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好事的同学替我回答了我的名字。
　　我在角落里依旧无动于衷，事不关己，心如止水。
　　铃声一响，在老师喊“下课”的声音中我一如既往第一个冲出音乐教室。
　　老师的宿舍安排在我们女生宿舍的隔壁楼，进进出出经常能碰到他。可我总是低着头走路，这样可以避开所有的人。那节课后的那个下午，我低着头从校外回宿舍，路上没看到人的脸，只看到自己和别人不停移动着的鞋。
　　在我爬台阶时，看到一双学校里少见的擦得很干净的皮鞋走下来，我还是没抬头。可那双皮鞋在我面前停下了，一个很是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了：这位同学，你早上上课回答得很好。你懂的真多啊。不过你为什么不喜欢积极回答呢？
　　我瓮声瓮气地答非所问：老师，我知道了。就走开了，现在想想真不礼貌啊。
　　很快到了下一堂音乐课，我还是缩在那个位置。老师在讲音乐知识时，突然点名提问我。男生看好戏地女生羡慕妒忌地看着我，刚好那个知识点我有听爱好音乐的父亲讲过，所以很流畅地说出了答案。
　　老师再一次带头鼓起了掌，我那和年纪不符合的冰冷的心被那热烈的气氛和友好的气息微微地拨动了一下下。
　　老师只教了我们一年，在那以后的每节音乐课，老师总是有意无意的提问我，然后总是给我一个很是夸张的鼓励。我的死灰一样的心不知不觉中被那夸张的鼓励带动着恢复正常的跳动和血色。在课堂上我会大声地唱歌了，声音不错加上略懂乐理的我两个期末都考了满分。我也慢慢地抬起那并不难看的脸，也慢慢地看着别人的脸，慢慢地恢复对这世界这时光的好奇和爱恋。
　　我不知道当时对老师是种什么样的情感，只知道后来很是盼望着上音乐课，路上走着也会因为看到老师那张温和充满笑容的脸而感到开心不已。我还是经常一个人，但眼神少了三分忧郁，多了三分明媚的光亮。
　　老师教我们一年后就留学日本，我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像其他女生那样痛哭流涕，那样明显于表。我默默地望着老师人去楼空的宿舍一会，朝着日本的方向在心里默默地希望老师一路顺风，健康平安。
　　老师走了，我们一如既往地生活，不过我很感激那一年老师带给我的在我将来受益匪浅的那些生活态度。
　　老师从日本回到老家县城时我已经出来工作了，结婚生孩子了，那一年在街上新开的一家眼镜店，我又看到那张依旧年轻干净充满笑容的温和的脸，和那身儒雅的打扮。我看着那个充满生活朝气的男人和偎依在他身边的爱人和女儿，心中充满了对一切的感恩和无比的幸福。
　　如果当时那也算是一场暗恋，那就是一场让我破茧成蝶的暗恋。那场暗恋拯救了一个在青春期里颓废的心灵，感谢老师，虽然您只教了我们一年。
　　其他的同学不知会回答什么样的答案，我回望青春里的岁月和痕迹，那些已经成为过往，为我现在的人生和将来的道路投射了一线明确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