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城外

石也 · 发表于 2013-11-18 20:44

　　一、村里人的城市情结
　　
　　小时候，总是羡慕那些能随便进城的人，对城里的生活也生出无限憧憬，对生活在城里的人也充满了钦敬。进城的人总有这样、那样的事要办，“办事”似乎才是他们进城唯一正当的理由。也似乎，城里才是办事的地方。
　　不光是我，村里大多人都有这样的心思。
　　老人和娃娃都住在村里，想着城里。“城”因其高贵、富华，对村里人产生了无穷的吸引，和无尽的诱惑。可是，城是城里人的城，村里人终究是村里人，那些因为要“办事”经常进城的村里人，终归要回到村里谋自己的生活。就连那些鱼跃龙门吃上公家饭过上城市生活的“工作人”，也不会真正融入城市，时刻惦记着自己远在农村的父老，还有那挖不断斩不尽的“根”。大多数人，只能把自己的渴望埋在心里，不敢做城里的梦。
　　很多年以后，情况不一样了。
　　村里的光景眼见着一天好过一天，有钱人越来越多。很多村里人在城里买了房，还买了车，有的人甚至还在城里有了“产业”，村里城里两头跑。城开始以广阔的胸襟吸纳村里人，城里人反过来也愿意深入农村，呼吸新鲜空气、吃吃农家饭、做几把农活。
　　但大体上，城里的生活总是好过农村，村里人对城市的向往比以前有增无减。有钱有事的往城里跑，没钱没事的也逮住机会就上城。似乎，频繁进城、在城里逗留的久一些，人生才更有意义。
　　村里有一个叫二娃子的小伙，20来岁，父母过世的早，成了“没人管”。在亲戚邻居的帮扶下，二娃子娶了个媳妇，却不知道好好过日子，既不好好种地，也不去搞个“经营”，只在缺钱的时候出门打点零工。自然，他没有钱来消遣，甚至连在村里过个安稳日子也不能。但是二娃子过得很快活，三天两头往城里跑，说起城里的诸般妙处头头是道，俨然就是一个“城市精”。每次从城里回来，二娃子总是很兴奋，大讲特讲他在城里的见闻，脸上挂着优越，也带着疲惫。
　　我不喜欢二娃子这盲目的没有底气的骄傲，无论村里城里，无论贫穷富有，能以智慧、以勤劳换回自己和家人的好日月，快乐才是真的快乐，精彩才是真的精彩。
　　
　　二、通往县城的班车
　　
　　家门前是一段省际公路，是“山里人”进城的必经之地。小时候喜欢呆坐在树荫里乘凉，看破破烂烂的大客车上上下下，车里时有夹着黑色或者棕色皮包的男人或女人款款进出，这种景象在我幼年的记忆中植入了深深的向往情结，乃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坐上班车混迹于夹皮包的男女中。
　　我想我多年求学、找工作，以至到后来的寻医问药的过程中浪费了的车费可能足以为自己购买一辆私车了，每每为一件或大或小或根本就不是事情的事辗转数地，坐在车上全没有幼年时想象的那种惬意，反而呈焦头烂额状，心里不觉有些凄凄然。
　　再有坐车机会的时候不禁要想一想，有没有坐车的必要，坐上车究竟与我孱弱的身体有几分裨益？
　　现在，柏油路四通八达，进城办事须臾可成，如果有兴趣，有钱有闲坐上车在一天内可往返县城近十次。而我，却害怕坐车了。坐车于我，可能意味着迷失。
　　我的内心里大概再也搁不下坐上“通往县城的班车”这一种向往，每每看到村人进出通往县城的班车，我便莫名的生出一些惆怅和茫然来。
　　我在心里憋足了一股劲，希望自己有一天了无牵挂的挤进那深蓝色的中巴车，潇潇洒洒，在父母一片和蔼，赞许或欣赏的目光中。
　　可是，我无能亦无力。
　　
　　三、心似坚城
　　
　　一颗心，便是一座坚硬的城。
　　人的心本来是个柔软的物件，可一旦硬起来却也非同寻常，任是风雨寒雪，任是天阔地远，就算山高路远，就算地老天荒，也不能动摇人的心志。大概没有什么比人的心更坚硬的东西了。人心之硬的表现要么是坚持，要么是无情。说到底，都是坚持。不断求新求变是坚持，守住一个念头、一种心情、一个细微的习惯，也是坚持。一味的拒绝、疏漏，更是坚持
　　城易破，人心难撼。城际的交流很容易很便当，人的沟通却难。因为，自己无法，也不可能真正走进别人的心绪。
　　有一对品貌学问俱佳的友人，是大学同学。男友人追女友人追的苦，却始终打不开女友人的心扉。他的爱和他的生命等长，她的拒绝似乎更坚决，他们各自依然坚持着各自的坚持。后来，他们各有了家室，男友人仍对女友人痴心不改，总是渴望能和女友人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但女友人却总能适度的提醒他保持距离，男友人终不能越雷池一步。男友人不得不把女友人装在心里，把她当成名里唯一的爱，她是他的的神他的信仰，是他一生无悔的梦。既然不能情色诱之，还不如琴瑟友之。自此他开始把她当成一个朋友，一个最有分量却又不能像朋友一样平常对待的“特殊朋友”。
　　可是，他们的友谊因着曾经的纠结也多生磕绊，举步维艰。男友人用一辈子的全部光热也唤不开一扇心门，他在女友人坚固的心城面前彻底溃败了，绝望了。从此不再相信什么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的鬼话。
　　
　　四、婚姻城堡
　　
　　喜欢钱老先生对婚姻的诠释，里面的想出来，外面的想进去。
　　人，终归是要走进婚姻方城的，走进了婚姻，人生才可能获得更圆通完满，没有婚姻的人生，是缺失了的有遗憾的人生。而婚姻，终究要由两个本不相干的人才能构成，人又是不大可能找到完全切合自己的“意中人”，也不大可能获得永久的完美的婚姻生活。
　　萨特老先生早就说过，他人是地狱。自己不能完全融于他人，他人也不能完全契合自己，这就意味着，走进婚姻必须要先接受他人，接受他人和婚姻的双重历练，和磨合。其实本不相干的两个人，却因某种机缘走到一起，一起担承人生的风浪享受“在世”的种种意趣，本就是一种快意人生的享受。夫妻之间，要紧的是理解，是包容，是扶持，也是担承，和责任。只有婚姻双方都能承担自己的承担，才能构架如花缠树如果依枝的美满婚姻，才能让社会大家庭更和睦更精彩。这样，当重大灾难袭来时，当婚姻出现裂缝时，当和谐秩序遭到破坏时，爱和婚姻才能经受住考验。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何必各自飞？
　　城外花繁叶茂，夺人眼目，自有说不尽的“诱惑”；城内枯花一枝，纵是美貌，也架不住时光的销磨，日久生厌、生烦，纵是温柔多情，也经不住对比学的轮番验证。城外的繁华和多样生活，终究是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城中人纵身脱离。
　　选择了一个人，难道真的要和他（或她）捆绑到一起至老、至死。如果有爱，捆绑到一起共同担承生命的所有苦乐，这捆绑倒也实在，值得城倒。如果根本没爱，或爱已随着时光流失散漶，这捆绑却未必是件道德的事，也于绑在一起的双方，是种莫大苦难，早散早好。只是，还需守住各自该承担分解的责任。
　　婚姻恰似一座坚固的城堡，走进去，就再难脱身，出来了，又再渴念里面的所有美和好。人活着，好难。婚姻方城，守住了，便是忠贞便是美德。丢掉了，舍弃了，便是红杏出墙，便是小三插足，便是始乱终弃，便是道德沦丧。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城内的生活也着实可爱。
　　
　　五、独守一处风景
　　
　　无论身处何地、何时、何境，都是一处有别于他处的独特风景，人人都存在于这样那样的风景中，有交汇，也有重叠。人在构筑自己的精彩的同时，也在见证甚至组成别人的精彩。精彩和精彩很不一样，因其不同，让人生出参与多种“活路”的欲望。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紧要的不是攀比，不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而是坚守。守住一处风景，就是守住了一种别样的人生光华，坚持住，这光华才更见精彩。
　　人的苦恼常常在于攀比，人比人，活不成。没有质的统一性就没有量的可比性，胡比、乱比、硬比是没有道理的，纯粹是在自寻烦恼。不比也罢！
　　人是不同的一个个鲜活的个体，人的生命轨迹也各不相同，各人有各人的人生。倒下或站起，卑微或高大，活着或死了，都是各色人生的一个重要构件。
　　人因难以沟通，孤独感是普遍存在的。人又因有思想有进取心，总会生出改变现状改变景遇的雄心，这就意味着，一处守惯了守久了的风景即将被冲破。其实不然，冲破了一个小风景，还有一个从没丢掉底限的大风景立在那，等着你去坚守。
　　守住一处风景，耐得了孤独，耐得了寂寞，耐得住一种风景的单调、枯燥。
　　守住一处风景，便守住了一种人生操守，守住了一种人生大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