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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之恋] 烟月荼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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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苗

金果王LV.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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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新人原创之星驻站作家火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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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19 12: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那你等着,我来投奔。
  那我等着,等你投奔。
  【一】
  5月4日,天还没有亮,大地还处在一种昏暗宁静之中,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宁静,一种情绪正蓄势而发。北京大学校园里已是人声鼎沸,大家聚集在操场上,听着王景峰慷慨激昂的演讲。那一声声怒吼,如同火药一样点燃了众多中国学子内心那种强烈的民族尊严。是的,经历了太多丧权辱国,新时代的青年就如同悬崖上开出的花朵,充满朝气且倔强。王景峰就是一个代表,他义正言辞,浑身上下充满着坚定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人信服,这种情感让人感同身受,很快,众人的情绪被点燃,他们热血澎湃,叫喊着,呼吁着,为着这个国家,为了人民。
  东方渐渐漂白,沉睡的城市也在慢慢醒来,这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按照游行的路线,学生们一起向使馆区进发。路上越来越多的学生汇集到队伍中来,大家摇着手里的小旗子,呐喊着“誓死力争,还我青岛”。那一声声呐喊响彻着北京的上空,这是一个民族不屈的灵魂。这是汪曦月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这和她以前的生活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喜欢这种颠覆,带着重生的快感。
  游行队伍如江河一般,气势宏大。在几个学生代表的带领下,大家的情绪都有些激动,想要一惩丧权辱国的叛徒。游行的途中路径曹宅,大家冲进去痛打了章宗祥。甚至于有的学生直接带头火烧曹宅,只想一把火烧光民族的耻辱,点燃中国人的民族尊严。可是事实却总是背道而驰,军警为这样疯狂的行为感到恐慌,他们只是想息事宁人,然后佯装皆大欢喜。
  游行活动尚未结束,大批军警开始镇压,并逮捕了学生代表。军警的目的很明显,通过惩戒学生代表来威慑其他参加游行的学生,并且可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去讨别人的欢心。正当大家处在一片混乱的时候,汪曦月感到自己的手被紧紧地牵着,抬头正好碰上对方的眼睛,黑黑亮亮的,如同幽井一样的深邃。周围的一切依然嘈杂,可是在汪曦月眼里,只剩下这个温良醇厚的男子。汪曦月只远远地看过他在台上的演讲,他的激情,他的飞扬,他的一切她都记在心里。汪曦月就这样静静地愣愣地盯着王景峰,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世界。
  王景峰顾不上汪曦月眼里的柔情,只是左冲右突,把她带出军警的包围圈。等到一个比较僻静的角落,停下来说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注意安全,先赶紧回家。”说完,扭头就走。汪曦月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伸手拉住王景峰的衣袖说道:“你也是,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话音刚落,脸颊烧烧的,有些焦灼的发烫。王景峰回头看了眼满脸通红的汪曦月,微微一笑,安慰地说道:“恩。”说完,就立刻又冲了进去。
  这一天,汪曦月一直在等。可是天黑了,王景峰却再也没有出来。汪曦月心里空落落的,清楚地明白他一定是被捕了。
  【二】
  汪曦月是汪精卫最小的妹妹。虽然幼时生活疾苦,但是汪精卫却甚是疼爱这个安静乖巧的妹妹。汪曦月从小跟在汪精卫的身边,汪精卫送她去读书,去上学,希望她可以和所有贵族少女一样,享有自由民主的人生。汪曦月自然也是十分依赖自己的兄长,在兄长的羽翼下,出落的越发晶莹动人。
  自从五四运动结束之后,汪曦月待在家里,茶不思,饭不香。没几天,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汪精卫看着有些奇怪的汪曦月,心里也充满疑惑,便拍了拍汪曦月的头说道:“丫头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跟哥哥说说。”说完就坐在汪曦月的身边。
  汪曦月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扭扭捏捏半天之后,还是说了出来:“哥哥,我参加五四运动了。”说完之后,偷偷低头瞥了一眼汪精卫的反应,见他的脸色如常,便大胆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有一个学生代表叫王景峰吗?是一个特别优秀的男孩子,但是他被捕了。哥哥可不可以帮忙把他救出来啊?”
  汪曦月说完,有些恳求地看着汪精卫,等待着他的答案。汪精卫看了眼汪曦月的表情,哈哈大笑说道:“丫头长大了啊。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哥哥要是不帮忙,岂不是太无情无义了。”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很严肃,接着说道:“以后不许跟着那些学生们胡闹。哥哥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汪曦月一听汪精卫答应营救王景峰了,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长长吁了一口气,甜甜地笑道:“谢谢哥哥。哥哥,真好。”
  汪精卫用手指点了一下汪曦月的额头,有些宠溺地说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但是要记住哥哥的话,这个世道不太平。哥哥怕不能够护你一生周全。”
  汪曦月对着汪精卫,摇了摇头说道:“不,有哥哥在,曦月什么都不怕。跟哥哥在一起,曦月觉得是最大的幸运与幸福。”
  刚刚说完,只见汪精卫的一个部下面色匆匆地赶来,眼睛里全是警惕。汪曦月自然知趣,便独自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三】
  汪曦月不知道汪精卫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王景峰,但是她知道只要哥哥答应的事情,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会帮她摘下来。一旦安心,生活的阴霾就会散去。汪曦月每天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幻想着自己和王景峰重逢的场景。想着想着心里又有些不自在,王景峰还记得自己吗?会不会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喜欢人家呢?想到这里,汪曦月的心又沉了下去。不过转而一想只要王景峰好好的,其实比什么都好。少女情怀总是诗,汪曦月此时的心情就如同那千千结一样,一环绕一环,连自己都绕糊涂了。
  天色将晚,院子里的一切都昏昏沉沉的,连秋千都有些有气无力。汪曦月盯着门口的方向,有些失落,有些焦急。当汪曦月都觉得没有希望的时候,突然看到门口有两个瘦长的人影。汪曦月赶紧从秋千上跳起来,有些欢欣雀跃地跑过去,拉住汪精卫的手说道:“哥哥,谢谢你。”说完,就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王景峰,明明很高兴,但是眼泪却不听话,有些汹涌地跑出来。汪曦月想笑,却发现脸上都是泪。
  王景峰看着又哭又笑的汪曦月,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地为她擦拭眼角的泪,动作温柔而认真。汪曦月感觉自己的心就像一朵花一样,在这样的擦拭中,尽情地美好地绽放。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汪精卫坚硬的心里也多了一分柔软,他轻声说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去,该吃饭了。”说着轻轻拍了拍汪曦月的肩膀,径直向大厅里走去。
  灯光有些暗,使得大厅里的装置显得很有味道——书香门第的感觉。王景峰看了看汪精卫,突然觉得原来人不可貌相,有时候家具也代表一个人最真实的品味。汪精卫正在张罗着大家坐下来吃饭,王景峰也没有时间多想,只是和汪曦月相视一笑,各自坐在桌子的一边。一抬头,便是对方深情的眼眸。
  汪精卫心里清楚,妹妹是喜欢这个外表儒雅,却很有张力的男孩子了。所以吃饭之间,汪精卫自然要把一些事情讲清楚,他直接开场道:“王先生,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汪先生,你太客气了。我和曦月是同学,你喊我景峰就好。”王景峰彬彬有礼地说道。
  “景峰,真是个很有教养的孩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听了王景峰的话,汪精卫脸上露出一种慈祥的表情,一如兄长。
  “我想去南京,因为我还有我们的组织。这次学生运动虽然被镇压了,但是我们的民族不可以就这样沦落。”王景峰一说到国家民族,那种谦卑就会隐去,浑身充满了一种斗志。这是中国人最缺乏的一种精神。
  汪精卫还没有说话,只见汪曦月停下手里的筷子,有些呆滞地看着王景峰,想要说话,但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过了许久说道:“要注意安全。”说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苍白得让人怜爱。
  汪精卫看着这样汪曦月,心里隐隐有些不忍,说道:“景峰,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可以帮你安排职务,实现你的报国梦。甚至,我还可以把曦月嫁给你。她的嫁妆,自然足以让你们此生衣食无忧。你觉得可好?”
  王景峰看着汪家兄妹,心里一下子有些沉重,这些情意那么重,自己却还不起。人在江湖,谁都有谁的身不由己。王景峰有自己的追求,他不愿意就这样苟且贪安。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汪先生,天色不早了。在下先告辞了。改日必然登门致谢。”说完便起身,意欲离席。
  【四】
  宴席上的不欢而散,虽然让汪精卫很是不快,可是汪曦月心里对王景峰却还是心心念念。汪精卫数次警告汪曦月不要再对这种不知好歹的人浪费自己的感情。可是感情的事,往往是说不清楚的。汪曦月还是在自己的阁楼里,仰望着蓝蓝的天空。因为王景峰的笑容,就如同天空上的云朵。
  汪曦月无论多想念,但是还是选择了沉默。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王景峰。她只是梦里不断地回忆他为她擦泪的场景,那一秒,多温柔。汪曦月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寂寞的。尤其是单向的喜欢,就像天空一样,很纯粹,但却是自己一个人的空洞。自从五四运动之后,汪精卫便不允许汪曦月随便出门了。因为只有在家里,才是最安全的。汪曦月也只能在自己的想象中数着漫长的日子,幻想着属于自己的爱情传奇。
  家里的仆人依然在忙里忙外,汪曦月一个人站在芍药旁边发呆,芍药花前些天开得那么盛大,此时却也只是渐次凋零了。花开花落,总会牵引人的一些情绪,欢喜或悲伤。而汪曦月只是感叹着世事无常。她站在那里,如同一幅画一样,淡淡的忧伤。
  正当汪曦月发呆的片刻,突然感觉有人蒙住了自己的眼睛。眼前黑黑的,但是掌心里却有一种绵长的温暖。汪曦月不想挣扎,只是享受着这种靠近和踏实。却听到耳边有人凑近说道:“美丽的汪小姐,猜猜我是谁?”声音温和而又磁性,呼出来的气让汪曦月觉得脖颈痒痒的。
  汪曦月不自觉笑出声来说道:“是你,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你就一定会来。”
  王景峰放下自己的手,站在汪曦月的眼前,轻轻地把眼前的女孩揽入怀里,说道:“我喜欢你,我想光明正大的给你幸福。但是现在祖国正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祖国痛着,我便无法幸福。你懂吗?”
  汪曦月笑了,如一抹历经风雨的彩虹,说道:“我喜欢你。所以你要做的,我都会支持。这是你的祖国,也是我的祖国。你去哪里,都带我走。好吗?”
  王景峰更加紧紧地抱着汪曦月,害怕一撒手彼此就要各自天涯。沉默了许久,王景峰说道:“曦月,你知道现在外面太危险,我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等我处理好了,你来南京,我们一起。”
  汪曦月把自己的头埋在王景峰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坚定地应道:“那你等着,我来投奔。”
  王景峰重复地说道:“那我等着,等你投奔。”
  两个人紧紧相拥,留住最美好的时光。只盼望着,倒数着,离别之后的聚首。
  【五】
  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按照计划好的步伐行进。爱情也是如此。王景峰刚到南京的时候,他们还时常写信,每一封信的开头都是时光的思念。可是没过一年,学生再度与警察发生冲突,造成罢课和市民请愿活动,警察予以武力镇压。听说有学生死了,有学生被捕了,还有的学生乘船去法国了。
  汪曦月得到的消息很零碎,她只知道王景峰自从这次事件之后就彻底消失了。唯有那些信,证明着彼此曾经的温存。汪曦月心里盛满了害怕,她请汪精卫为她打听王景峰的下落。汪精卫此时因为一些政治问题,已经自顾不暇,所以也是爱莫能助。
  汪曦月担心王景峰,所以她决定去自己寻找这个答案。在汪家,她或许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小女孩,被汪精卫和一大家人爱护着,疼惜着。可是一旦有了爱情,有了秘密,每个女孩都会急速成长,因为她要捍卫自己的幸福。所以变得勇敢,变得坚强。汪曦月写下一封告别信,一个人走上寻找的旅途。这是第一次,但是她不怕,因为她心里满满的都是爱。
  汪精卫得知汪曦月的离家出走,很愤怒,但更多的是担心。他派出去的人都在重复着搜索未果。汪精卫的心都有些冰凉了,最疼爱的妹妹,终于还是被自己弄丢了。汪曦月没有出过远门,所以她此行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紧接着,就是一错再错,陷入别人的圈套。
  汪曦月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只是感觉头晕晕的,脚步绵绵的,身体有些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汪曦月再次醒来的时候,依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大家的表情都很冷酷。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老大,汪精卫的妹子醒了。接下来怎么办?”
  汪曦月努力睁开眼,挣扎着身子坐起来去看清这些人的面目。只见为首的那个人说道:“致电汪精卫,让他交出二弟他们,否则他妹子死定了。”汪曦月听到这句话,不知道该喜该忧,喜的是马上就可以见到哥哥,忧的是万一他们伤害了哥哥怎么办。
  汪曦月待在小屋子里,哪里也出不去,只是等待。只听窗外的人唧唧喳喳说道:“汪精卫真狠心啊,连自己的妹子都不要了。就想保住自己的官位。”另外一个人接道:“是啊,为了利益,自己妹子又算什么呢?”汪曦月听到这些讨论,竟然呆呆地笑了,一想到“连哥哥都不要自己了”,汪曦月笑得越发用力了。世界变化真快,一转眼,爱情没了,连亲情都死了。
  【六】
  汪曦月自此之后,不吃不喝,只是坐着等死。那些人反而有些不忍心了,只是把她交给了乡下的一个戏班子。班主年过半百,家中无后,所以一见汪曦月便心生欢喜,当即认她做了干女儿。汪曦月开始依然抵触,但是班主对待脾气硬的人,方法多了去了。不是打,就是骂,各种各样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终于汪曦月认命了。
  认命就意味着自己的心死了,只剩下躯体苟延残喘。汪曦月就是这样的状态。开始的时候还有些许生涩,但是在老班主的调教下,汪曦月如同“脱胎换骨”一样,或笑或唱,举止之间都有一种不可方物的明艳和风情。老班主相信自己的眼光,汪曦月一定可以帮自己赚大价钱。
  经过老班主静心的包装,汪曦月已经不再是那个穿着蓝布裙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五四女学生了。她身穿一袭银白色的旗袍,是滚边的,线条很好,袖口绣了许多花的图案,把汪曦月像一朵花一样簇拥着。为了增加汪曦月的知名度,老班主把她的名字也跟着改了,改成了“冷凝香”。
  水中央的舞台上,她无须水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安静地开嗓,就足以惊艳所有的看客。大家一边吃着茴香豆,一边喝着老烧酒,眼睛眯缝着盯着舞台上亮丽的旗袍女子。一曲唱毕,只听四周掌声如雷,大家哄闹着“冷凝香”“再来一个”。她站在舞台中央,冷看这所有的热闹,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老班主躲在人群里笑了,满脸的横肉把眼睛都挤没了。除此之外,有个人在人群里也悄悄地看着这一切。
  汪曦月的生活就如同一袭华丽的袍子,可以极尽女子的妖娆,却少了最初的那份真实的美好。汪曦月学得很快,任何一个曾经被老班主浸猪笼的人应该都学得很快,那段日子简直就是个噩梦。汪曦月不想再记起关于过去的点滴,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唱戏,借着戏文里的缠绵,圆自己心里的一个梦,幻灭的残酷的存在。
  这一天,刚刚唱完戏的汪曦月倚着阁楼的窗户,头微仰起来,冲着天空喷出了一口烟,嘴巴里发出兹兹的声音,如同春天菜园子里小花蛇吐信的声音。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对着汪曦月说道:“冷小姐,我家老爷看上你了。老班主已经同意了。这是订金,你好好准备准备,打扮一下。三日之后,我们就来迎娶。”说完话,他直接就没有等汪曦月的反应,直接扭头回去复命去了。
  汪曦月也没有去看一眼刚才说话的人,只是继续吸烟,吐出烟圈,一层又一层。
  【七】
  王家大老爷路过戏台,看到了汪曦月,所以直接遣管家来戏班子提亲。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王老爷有的是钱,想要什么自然就可以拥有什么,这就是当下的道理。汪曦月从听到汪精卫不愿意来救自己的时候,心已经死了。所以选择了随遇而安,生活想要去哪里,她就顺着去哪里。
  三天之期已到。汪曦月今日穿的依然是一件漂亮的银白色旗袍,白色的乔其纱用一枝橙色的花别着,轻轻地斜披在身上,看上去非常迷人。美丽的挑花透孔面纱上,还戴着一个由橙黄色花蕾编成的花冠。整个人在这一片圣洁的白色里,尤其显得清丽脱俗。汪曦月心痛了一痛,她想到了王景峰,这个场景她梦想了无数次,想要和王景峰在一起。可是时光很强大,空间也很具爆破力,只是那么几年,彼此便都变了,面目全非。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这样的自己。
  汪曦月抹掉眼角淌出来的泪,重新涂上胭脂。她告诉自己,就这样吧,不要去想了,那一切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汪曦月就这样被人搀扶着走进了王家大院,成为了王老爷的第三房姨太太。汪曦月知道,这根本不是婚姻,这或许就像王老爷买个花瓶一样,摆在家里,想看的时候看看,想玩的时候玩玩。汪曦月清楚,所以她没有任何幻想,只是不停地抽烟,不停地更换着旗袍。
  汪曦月的日子倒也过得安稳无忧。她现在不再是汪曦月,她是冷凝香,没有人知道她是汪精卫的妹妹,更没有人知道她的爱人曾经叫做王景峰。她也刻意地让自己忘记了所有,只是沉浸在香烟和旗袍的世界里,做着风情万种独一无二的冷凝香。
  开春了,汪曦月已经嫁到王家一年了。听说王家少爷快要回家了,那是王老爷的独子。可是这跟汪曦月没有一点关系,她只关心自己的旗袍美不美。她照例去街边的裁缝铺缝制旗袍,把布料放下,一个人倚在一扇木雕大门前,姿势如旧,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另一只手竖起来,偶尔往嘴里送着香烟,吐出一个个烟圈。白色的烟灰,在她手指的轻弹中,像雪一样飘落在她的脚边。姿势微凉而性感,让人看着总有些不忍。
  “曦月?是你吗?”汪曦月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以前的名字,她感到惊讶,更多的是恐慌,因为这个声音在记忆里频频响起。汪曦月打落手上的烟灰,有些失措地说道:“先生,你认错人了。”说完扭头,就向着王家大院里走去。
  王景峰跟着汪曦月一路过去,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直到一进家门,听到管家喊着“三姨太太”“少爷”,两个人都愣了。汪曦月的脚步仿佛被定住了一样,寸步难移。王景峰迈了一大步,走到汪曦月的面前,用力地抓住汪曦月的双肩嘶吼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直在找你。你怎么会嫁给我爹?”他像一只怒吼的狮子,连眼睛都红了。
  汪曦月把王景峰的手剥落开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说道:“你问我,我问谁。我何尝没有找过你。”声音不温不火,但是内心却已是柔肠百转。这或许就是彼此的命运,无法抗拒,只能接受。
  王景峰看着这样的汪曦月,恳求地说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我们私奔,重新开始。”
  汪曦月看着王景峰越发成熟的脸,心里几多狂亲几多悲哀,她知道自己已经配不上他了。别说浸猪笼那次,由于时间太久,她已经完全丧失了生育的可能,而且她已经嫁给王老爷了,整整一年了。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和王景峰在一起。汪曦月笑了笑,说道:“对不起,王先生。我是你的三妈,请叫我三妈。”声音很陌生,也很疏离。说完就立刻扭头向着里院走去,她怕再晚一步,自己的眼泪会掉下来。
  王景峰看着汪曦月瘦削的背影,良久无言。第二天,王景峰留下了一封信,信上只有三个字“我爱你”。王景峰再次离家远行了,只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八】
  最初,曾执子之手,憧憬着与子偕老。
  最终,相顾无言,狼狈退场。
  五四时期,花开盛夏,热烈的情感和不遗余力的表达。
  几经岁月,花开荼蘼,如今只剩满眼苍凉,清楚地见证彼此身上时间的划痕,一沟一壑,抹去了曾经那些信誓旦旦的印记。
  最终还是赢了最初,败了最后。
给你一方草地,随你诗情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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