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章 冯玉坤与世长辞 韩家沟众人伤悲 众乡邻双眼湿润, 送纸钱聊表寸心。 亲友们顿首赞叹, 岳母娘大放悲音。 护士给爷俩打了急救针,过了一段时间后,两个人的情绪有所好转,冯玉广又重复的说了说当时的情况。最后说:“当时我在车的后面,在紧急情况下,我跳车逃生,玉坤却没能幸免。既然已经无法挽回,你们爷俩都是明白人,不要太着急,咱们可得想办法安排后事。”韩久成刚想说话,这时进来一位军人,军人进屋说:“老同志,您是受伤者什么人?”韩久成说:“我是他舅舅。”军人说:“事故已经出了,不要太悲伤,不管责任归谁,我们会负全责。你们商量一下,尽快料理后事。”又对铁英说:“你是受伤者的家属吧?”铁英点头说:“是。”军人说:“你们先回去,我们要请示一下上级,二十天左右去你们那里处理善后事宜,请放心,一定会让你满意。” 韩久成说:“同志,我想把我们的车带回去,不能再干了。”军人说:“这里还需要你们再干几个月。”韩久成说:“我们也想再接着干,可发生这次事故以后,辕马以后就不听话,一个车在这里,我这个当队长的不放心,我们爷俩一会去车站坐车,他们明早启程,这是数九天,我外甥的遗体就跟车回去,因家里还有老母亲。”军人说:“好吧!就按您说的办。一会财会给您们拿上五千元钱,回家安排埋葬,别的事我们去了再说。今天您们不用坐火车,我已安排了车,在那边等,您们几位连同受伤者的遗体一同坐车回家。”又对冯玉广说:“你们的车,他们两人在路上行吗?”冯玉广说:“行!”军人说:“你回去把两个车的事安排一下,回来跟着车一起回家,有你在车上,我们放心,我再安排两名护士相随,以免路上发生不测。你们想想还有别的事没有?”韩九成说:“我们很知足了。” 不一会,那军人安排的车过来,众人先把受伤者的遗体安置好,然后依次上车,这辆载着悲痛心情之人的车,一路颠簸,向韩家沟驶去。 冯玉坤在保密厂出事了。这事韩家沟的人都知道了。就瞒着冯玉坤的母亲一人。人们以为韩久成去了,一定要在那里泡几天,没成想昨晚那边给大队来了电话,说是先回来的人已经上路了。大队的人过来告诉大伙,说是回来的人明早到家。 第二天一早,人们有吃饭的,有没吃饭的,都来村边等,数九天的早晨,冷得要命,但人们谁也不愿回去暖一下。是呀!人们心痛呀!这几年韩家沟的人有了钱,因为啥?不就是因为这两辆挣钱的大车吗!韩家沟的人外出办事,外边的人都夸上几句,办事也好办。人们清楚地知道,没钱和有钱就是不一样。这次车出了事故,回来再不去了,咋不让人痛心。 前天韩久成走时,不曾回去告诉老伴一声,老伴不知老头子去哪了?黑天也不回,去生产队俱乐部里找,没有。遇见财会,财会告诉她说:“午后去了一趟大队,回来在我这里拿点钱就走了。”老太太又去问大队主任,这才知道拉脚的车出事了。回来不放心,去大姑姐家,大姑姐说:“久成走时说,玉坤受了点伤,在医院,铁英也去了。”韩老太太心想:要是轻来轻去的,哪能叫铁英去?这大姑姐还蒙在鼓里。现在天已黑下来,韩老太太怕大姑姐知道真相想不开,回家锁上门,准备过来和大姑姐娘俩一起睡,顺便用言语开导开导大姑姐。 韩久成和铁英走的这一天两夜,韩老太太没有离开大姑姐,左右,随时开导大姑姐,叫大姑姐宽心,老姐俩早饭还没吃,不知村头站的那些人干啥?也想去看看,但还没动身,公路上一辆汽车照直的向自家门口开来。汽车在门前停下,村头的那些人,都尾随汽车跟过来。铁英见婆婆和舅妈站在门口,第一个下了车,抓住了婆婆和舅妈的一人一只手,哭着说:“妈妈、舅妈、玉坤不要我们了,他自己走了。”婆婆一听这话,踉跄了一步,瘫坐在地,韩老太太有思想准备,一看大姑姐情绪失控,上前抱住,这时,车上的人也都下了车。众人搀扶着两个老太太进了屋,护士跟着进了屋,给打了急救针,铁英见婆婆的情绪镇定一点,和婆婆说:“妈妈,人生自古谁无死,玉坤既然不眷恋我们,我们就不要太着急,身体要紧。”婆婆两眼微微地挣开,好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用微弱的声音说:“铁英,妈不急,妈是怕你急呀。”铁英说:“妈,铁英想明白了,命运的魔爪来临之时,人不能阻挡呀!”婆婆不住地流着泪的双眼,又慢慢地闭上了。铁英又和舅妈说:“舅妈,您也千万别急,还是多关心舅舅才对。舅舅从那天走到现在还没睡觉,还没吃饭,舅舅太累了,自家的事,我们家的事,大伙的事,他老人家睡觉时大脑都在转,长此以往,哪能受得了?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虽然才五十出头,已经满是皱纹了。这回又遇这大的事,我替他老人家担心呀!”舅妈抚摸着铁英的头,说:“孩子,别说了,外边还有很多的事要办。” 魏铁英,这个从小有名的假小子,虽然表面刚强,但一天两夜没睡,饭也没吃多少,哪能受得了,听到外边已把冯玉坤的遗体挪到院里,忽然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多亏舅妈扶住,推到炕上,护士过来,又给打了针。 冯玉广今天比谁都忙,平日谁家有事,主持所有事的人是韩久成,今天冯玉广拿起了接力棒。他首先想到的是大伙都没吃饭,急急地来找韩久成说:“大舅,这些人都没吃饭,先做饭吧。”韩久成说:“先不考虑吃饭的事,现在有一件急事必须先办,你去韩久峰家,他去年做了一口寿木,准备老来用,问他要多少钱都成,把寿材弄过来,让逝去的人入殓。我这里安排保密厂的车回去,你回来后,简单的安排饭,一切不足的地方中午补齐。” 冯玉广走后,韩九成和司机说:“我们这里就这样吧,也不留你们吃饭,”司机说:“两个护士又进屋给两个老太太和受伤者的妻子打针去了,看看情况,几个人都没事再走。”这时,两位护士从屋里出来,和韩久成说:“大叔,几个人的情绪稳定了,我们已留下药,如没别的事,我们就走了。”韩久成点了点头。 保密厂的车走了,冯玉广也把寿木弄了来,韩久成说:“赶急把人入殓,入殓后一切事情就都好办。” 冯玉广哪敢怠慢,一边安排人把逝者入殓,又安排人做饭。回头对韩久成说:“大舅,我已安排了,只是简单些。”韩久成说:“一会吃完饭,把所有的亲友都送个信,最主要的是铁英的娘家,”冯玉广说:“大舅,这我知道。”韩久成说:“还有大队干部,也叫来,过几天保密厂来人,大队干部是用得着的。”冯玉广说:“大舅,您就啥也别管了,两天两夜没睡了,找个地方歇一会,所有的大事小事,不用您嘱咐,我啥都知道。大舅,歇一会吧!您太累了。” 早晨的饭简单些,吃了饭都各干各的去了,这一上午,吊纸的络绎不绝。快晌午时,冯玉坤的岳父岳母来到,有一姑娘急急地进屋和铁英说:“嫂子,你家秀云的姥姥姥爷来了。”铁英挣扎着站起,舅妈见铁英走出门外,也跟了出来。按理说,丈母娘是不哭姑爷的,可今天例外,玉坤的岳母扶着寿材梆一边哭着一边唠叨起来:“你这个不懂事的娃子呀!好没道理,家里一大摊子事,你走了算是没事了,你想没想过,把我姑娘扔下,我姑娘咋办呀?你太无情了,你不说理呀!”铁英来到妈妈身边,和舅妈一人一只胳膊搀着进了屋。 大队的领导班子都来了,主任和韩久成说:“你们的车在那里还干多久?”韩九成说:“回来了,都回来了,已经走在半路上,估计后天能到家。”主任说:“这几年你们生产队的日值高,全靠这两辆车了。”韩久成说:“是呀!我们生产队日值高,这两辆车功不可没呀!”主任说:“那里咋安排冯玉坤后事的?”韩九成说:“还不知道,军队里的人说二十天以后来。”主任说:“冯玉坤的丧事尽量办的隆重些,生产队出点钱。”这时,韩九峰凑过来说:“要我说也对,咱们不单说冯玉坤,就说这两辆车,这四年多挣回了不少钱,在这孩子身上花点钱也值。小队不出大家捐,我这老家伙捐五十。”大家一听要捐款,都过来,全都嚷嚷着要捐钱。韩久成对大家摆了一下手说:“谁也不用捐,人家军队那边给了五千元,咱们明天出殡,足够了。” 上午很快的就过去了,中午饭吃的沉闷,没有喧哗,没有说笑,众人一边吃着,一边眼含热泪。人们叹息,人们悲伤,一边吃着饭一边寻思,这几年大伙花的钱,全是拉脚的车挣的,冯玉坤也是挣钱的一个成员,他是为了给大伙的生活创造价值而死的,这不能不让人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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