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枫醉月〈三∽六〉

张峰 · 发表于 2019-10-13 20:28

〈三〉雁南飞

啄木鸟好好先生，在为大雁号脉，一脸凝重。一旁站着灰哥、还有山猫阿美。大公鸡阿红，在房间踱来踱去。阿花帮着春娃，在厨房熬小米粥。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飘着香气端到床前。啄木鸟先生开口：“ 总算虚惊一场，大雁受了惊吓，腿上和翅膀上，又有铁器创伤。加之过度劳累，才会昏迷，休息一下就会醒来。给她服点粥，我开张方子，到林子里采点鸡冠花，酸枣仁，金银花熬水，喝两天就好啦。” 一边说一边收拾药箱。大家留他吃饭他不肯，说还有他们等着。春娃递给他一袋水果，也被拒绝了。大家一起送到门口，看着啄木鸟好好先生远去了。

阿花心细，守在大雁身旁。看到她虚弱的面孔，想起自已。弱肉强食，何来道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弱小群体，出路在哪里。大雁动了动身躯，像从噩梦中醒来。睁开双眼，发现身边坐着只大母鸡。“ 你终于醒了，感觉如何？” 阿花说。“ 我这是在哪里？” 大雁说。“ 你受伤了，是春娃、甜黑他们把你救了。” “谢谢！” “不要谢，趁热喝点米粥。” 阿花端起碗，一勺一勺喂她。大雁感动，眼里泪水流下。“ 不要这样，谁都会有难处。大家相帮，自然会好”，阿花说。大雁点点头，阿花又说：“ 你休息一下，我把他们采来的草药，煎一碗，好让你服下，有事叫我。” 大雁答应着。

屋内松油灯闪着微光，窗外星星闪烁。夜风在山林中吹响，秋虫在夜色里低唱。清清草药味飘来，阿花端着药碗走来。“ 来，喝下它，好好先生说，过两天就好了。” 大雁接过药碗，慢慢服下。大恩不言谢，没再多说什么。大雁叫阿凤，她向阿花讲了经过。北方天气变冷，又逢战火连天。一家人随大队南迁，途中流弹击伤了自已。可怜孩子和丈夫被打死。自己连伤心带惊吓，昏迷掉在林中。这几年，外面天天打仗。沿途尸横遍野，饥民慌恐，惨不入目。你们这世外桃源，与世无争。热情好客，人人团结一心，真是个好地方……两个一番相谈，无话不说，转眼成了一双好姐妹。

夜深了，甜黑的脚步声又轻轻地敲响在院里。忠诚的甜黑在放哨，姊妹俩睡着了，山林里新的一天又悄悄走来。

〈四〉美食家

山猫阿美有一个愿望，就是想当一个美食家，尝遍天下所有美味，那种乐趣与品性好像与生共来。自古猫皆爱吃，爱挑剔，爱打扮，鼻子灵，“馋猫” 一词大概由此得来。这两天，阿美迷上上做菜。看看别人吃着美味，口水终是忍不住淌下来。于是自己动手，亲自下厨。

以往山猫每天在山中，窜上跳下，逮蚂蚱，捉山鼠。那天看见一个远方的山民，捉了一篓子山鼠山蛇。上前一打听，才知拿到镇上去卖。说山外的富人鱼肉吃厌了，有人想换换口味。山猫听得一惊一乍，猫吃老鼠天经地易。本来山鼠让自已快吃光了，又来了争食的。说不准哪一天，自已也没得吃。灵机一动，未雨绸缪。何不自已也换个口味，即解决将匮乏的食物链，又能圆自已“美食家” 的梦，一举双得，何乐而不为呢？阿美为自已的聪明鼓掌，乐得一夜没睡好，这就是“吃货” 的境界吧！

第二天阿红还没唱歌，山猫阿美就早早起床。对着镜子一番梳洗打扮，偷偷溜出去了。阿美手提竹篮，里面装着铲子，得意洋洋地喝着自编曲子。“ 小阿美，跑得快，手提竹篮挖笋来。我是一个‘美食家'，不抓鼠来专采菜。鼠鼠都叫我‘馋猫鬼'，见到我来都跑开。今天我也换口味，大家看后定惊呆……” 一路唱，一路跑，吓得山鼠乱逃乱窜。“ 小鲜肉，我今天不吃你们，大爷我大发慈悲，改念佛吃斋啦！" 山鼠们哪个敢停，谁又相信猫不吃鼠。一个个溜的更快了，山猫让自己的杰作乐颠了。

青青山林鸟语花香，阵阵晨风吹落露珠。自然之美，匠心独工难绘，山猫陶醉在这世外桃源里。在林丛中，在树干下，山猫仔细搜索。先是挖到几棵蘑菇，又采了一些木耳灵芝，最后跑到竹林挖了两棵竹笋。看看篮子快装满，再采一些山果做色拉，然后欢快地向家跑去。今天做一桌鲜果宴，请伙伴们品尝一下。

一番洗、挑、切，山猫凭着灵性现学现卖。“吃货”们自有一套，把一切备好待炒。让甜黑去最邀请众人，自已煎炸炒炖。一阵手忙脚乱，陆续端上桌子。一盘清炒笋片，一盘清炒香菇，一盘椒爆木耳，一碗清纯笋片汤，一碗菌丝灵芝汤，一盘苹果沙拉，一盘蜂蜜葡萄料理，最后是一盘油炸松子。阿美解下围裙，洗了手净了面。看到大家到齐没有。

外面有阿红阿花，有甜黑，有灰哥，有大雁阿凤，又请来啄木鸟好好先生。只不见春娃和阿公，一问才知去山下购物去了，不免有点失落。甜黑拿来了阿公自酿山葡萄酒，一一斟满。大家先敬了好好先生，阿凤又谢了救命之恩。一场快乐的素斋筵，在笑声中进行。席间婉请阿凤落户红枫林。阿凤声称待春暖花开，回家祭奠父母，再回来相会。她已厌倦了山外生活，打算在山林中定居。

夕阳又西下，落日余晖更染红了枫林。红枫林里秋意深深，住在这里的小伙伴们，快乐地欢度时光。笑声又在林中飘荡，还有那秋虫和鸣。你瞧，秋姑娘的秀发飞扬，美丽的脸庞红艳艳闪着光……

〈五〉阿花的心愿

嘹响的男高音，惊醒熟睡的山林，阿红又开始练声。早早地阿花也起床了，天天陪着阿红，耳熏目染，所以也迷上唱歌。一直以来，心底里特崇拜阿红。那迷人的歌声，唱醉了多少小精灵之心。今近水楼台，也该拜师学艺，一圆歌唱之梦。

山林晨光，空气清新。面对无穷林坡，自由悠然，阿花也亮起嗓子。“清早听到公鸡叫，哦哦，推开窗户迎接晨曦到，鸟语花香春光好，喔喔，今天又是一个艳阳照…” 虽然有是跑调，但感情是有的。阿花那样投入，虚心地请教阿红。一来二去，反复研究，从发音、口型、呼吸、节奏、真假声等等。阿红不厌其烦地教，阿花认认真真的学。一段时间后，阿花竞也能有板有眼唱一段。光学习也不行，总得添饱肚子。阿红体谅阿花，又当老师又当厨师。感动的阿花热泪盈眶，对阿红的爱又加深了一层。

每一个成功者身后，都有一个默默付出的。阿花得到了支持和鼓励，那颗心更坚定，更执着于追求自已的理想。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生活休息外的时间，阿花都跑到小溪畔，对着山泉水尽情演练。歌声招来了，林中小动物围观，有的鼓掌欢迎，也有一旁讥笑的。想当明星，有那么容易，你看百灵鸟不比她唱得好，参加了几次比赛都淘汰了。听到他们议论，阿花有点丧气，毕竟自已不专业。阿花告诉阿红，自己不想唱了。问她原因，阿花告诉了阿红。阿红劝阿花说，你没尝试怎知自已不行。再者说，大家各有所长，风格不一，爱好又不尽相同。学有所专，专心致志，天生我材必有用。醉过才知酒浓，试过才知深浅。你看那些成功人士，必定也曾是失败者。一个失败者不可能成功，但成功者定也当过失败者，那美丽的彩虹，总是在风雨后出现。

追梦，乘一叶心舟，撑起一竿长篙，在风雨中漫步，在烈日下乘凉。阿花打起背包，肩担希望。她要离开深林，去闯一闯天地。其实，我们都有自已的人生，人人都有一部辛酸史。你看不到我的眼泪，你只看到了我的笑容。因为我从不在人前哭，只在人前笑。即使伤心也会伪装，因为都有虚荣。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贫为财所困，富为财所扰。你有你的烦，我有我的惑，他有他的嫌。忘不了的是过去，忙不完的是今天，预料不到的是明天。吹不尽的风雨，看不完的风景。操不尽的心，挑不完的担。尝不尽的心酸，品不完的无奈。看不透的人心，放不下的挂牵。直到步态蹒跚，昏花老眼。已是夕阳西下，风烛残年。

叹，世间万般为情绕。看，荒土一堆蒿草满。风吹过，云飘过，花艳过，叶碧过，谁长久过？过眼烟云，留下的才是人生的真谛。

〈六〉好好先生

“断红兼雨梦，当归身世，等闲蕉鹿。再枕凉生冰簟滑，石鼎声中幽独。活火泉甘松涛嫩，乳香候，龙团熟。地偏丛桂枝阴，又吐丛菊。花时约过柴桑。白衣寒蚤，体负深杯绿。青镜流光，看逝水银波，漂残落木。瓜蔓连钱，草虫吟细，辛苦惊髀肉。从容乌兔，丝丝短发难续。”

啄木鸟好先生，身居陋室，墙上挂满旌旗。正堂上悬挂自画百草图，两旁对联各一。上联是：采百草尝百味配济世良方，下联是：走千山踏万路解患者疾苦，横联为：分文不取。也正如好好先生所说，远近的伙伴们，谁去治病都不收钱。好好先生自采草药，遍尝百味，亲自配药，只为朋友们平平安安。别人问他为什么，图什么？他只是淡淡一笑，问急了也只回“为良心。”

“为良心”，人不能没有良心，更不能昧良心。他从被阿公救回的那一刻起，就立下誓言。一定钻钘医术，造福四邻八乡。那次在寻食中发生意处，是阿公把受伤的自已捡回家。并且无微不致照顾，直到痊愈。要不是阿公，恐怕命早没了。他从前给大树治病，后来也学着给大家治病。反正药是采来的，只不过费了点功夫力气。能解除大家痛苦，自已累点又有什么？于是他认真钻研，查医书，辨百草，记心得。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几年下来，那心得已堆成厚厚一摞。看着身边的朋友，都健康成长，心里也很高兴。医者最大的快乐，是自己的病人变成健康人。

外面秋雨霏霏，枫叶零落一地。万物无法抗拒大自然的威力，只有想法补救，顺其自然。这天好好先生家里，来了位不速之客，黄鼠狼林威君造访。他右手托着肿起的左臂，摇摇晃晃走了进来。恳请好好先生给他逐毒，并说重重有赏。本来好好先生对林威君就没好感，又说有赏，一股厌恶升起。好好先生一脸冷漠，不搭理黄鼠狼。大家都知道，黄鼠狼狡猾阴险。他自己更清楚自已，本来无奈才求好好先生。心想重赏之下好办事，谁知好好先生不吃这一套。可毒气蔓延，自己又无法可治，只好涎着脸求好好先生。

医者父母心，虽然林威君有很多不对，但性命关天，不能见死不救，好好先生边治边问。原来林威君和毒蛇相遇，冤家路窄，两人打了起来。结果让蛇咬了一口，差点丢掉小命。好好先生一阵训斥，你成天欺负小动物，那天让鹰雕遇上，看你往哪逃。林威君只有点点称是，说一定改一定改。谢谢你救命之恩，千恳万谢，灰溜溜走了。

松油灯下，好好先生戴花镜，两手捧着书本，一边看一边记录。窗外圆圆的月亮爬上树梢，不时传来甜黑的叫声。山林中的朋友们大都进入梦乡，阿红却久久不能入睡，不知道远行的阿花，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