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曼，一个不幸的女人

张伟 · 发表于 2020-12-20 15:26

　　知道陆小曼，是从徐志摩开始的。一开始是道听途说，这里听一句，那里看一句，知道她是一代名媛，徐志摩的遗孀，风流，堕落，挥金如土，还抽大烟，基本评价是负面的。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怎么有那么多人关注她？渐渐地，我对她产生了一些兴趣，就上网查了她的许多资料，了解了她出人头地、风风火火的年青时代，了解了她波澜起伏的爱情与婚姻，了解了她凄凉、孤独的后半生。与平常看到的那些评价是非的文章不同，我看到的却是，这是一个非常不幸的女人。
　　
　　这要从她的第一段婚姻说起。陆小曼出身名门，父亲陆定，晚清举人，早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是首相伊藤博文的得意弟子，回国后历任民国财政部司长、参事、赋税司长等二十余年。母亲吴曼华，常州望族吴家的大家闺秀，多才多艺。陆小曼本人，长得漂亮，又有才华，17岁时因为精通英语、法语，成为外交部的兼职翻译，受到时任外交总长顾维钧的称赞。加上陆小曼能诗会画，能唱能演，成为当时名震全国的社交名媛。上门求婚的人络绎不绝，踏破门槛。父母在千挑万选之后，选中了王赓。这个王赓是什么来头？人长得帅气，也非常有才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和西点军校毕业，回国后即受到重用，26岁时就任巴黎和会专员兼翻译官、航空局委员、陆军上校。对于父母选定的夫婿人员，陆小曼并没有表示反对，反而接受了父母之命。两个人从订婚到结婚，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这就决定了这场婚姻没有感情基础，更谈不上爱情。为什么陆小曼没有反对这场没有感情的婚姻？因为那时的陆小曼还很年经，不知道应该追求什么样的婚姻，也不知道应该追求爱情。于是，就稀里糊涂地结婚了。如果两个人结婚后，像许多人一样，先结婚后恋爱，两个人的婚姻也不致出现危机。可是，这个王赓偏偏是一个重事业轻感情的人物，不怎么懂得爱情，更不怎么懂得浪漫，把正值青春年华的陆小曼放在一旁不怎么理会，自己只去忙事业去了。没有感情没有陪伴的婚姻，让陆小曼度日如年。作为一个新潮的对爱情充满无限向往的年青女性，陆小曼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孤独？怎么能忍受这种没有爱情的婚姻？所以，这一婚姻对陆小曼来说是非常不幸的。
　　
　　当王赓直接把她推给了自己的同窗好友徐志摩之后，婚姻危机就出现了。陆小曼，一个追求浪漫的充满朝气与活力的新婚女性，徐志摩，一个浪漫的风流倜傥的年轻才子，就这样机缘巧合地相遇了。徐志摩的朝夕陪伴、浪漫情怀，让空虚、寂寞的陆小曼情不自禁。两个人很快就相爱了，出轨了。这一对男女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爱情喜剧，在当时社会上造成了非常大的影响。虽然被戴了绿帽子，王赓一开始还是装作不知道，但后来愈演愈烈，已经掩盖不住了，大家都知道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两人的离婚。陆小曼第一段不幸的婚姻就这样结束了。
　　
　　离婚的第二年，陆小曼冲破重重阻力，与徐志摩如愿以偿地结为了终身伴侣。这次结婚是以爱情为基础的，双方都是强烈地爱着对方，按说应该是幸福的美满的。婚姻是爱情的结晶，用在二人的这次结合上再合适不过。但是，婚姻毕竟不同于爱情，爱情是浪漫的，不需要考虑生活问题，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婚姻就不同了。陆小曼从小养成的挥金如土的生活习惯，给两个人的婚后生活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当时，陆小曼一个月要花600大洋，相当于现在人民币9万多元。徐志摩无奈之下，到处想办法挣钱来支付家庭的开销。即使如此，也往往入不敷出，还欠了不小数目的外债。为此，两人经常发生争吵。浪漫爱情带来的甜蜜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本来应该非常幸福的婚后生活，却不怎么幸福。这是徐志摩没有想到的，也是陆小曼没有想到的。两个人此前只考虑爱情了，被爱情的浪漫与美好陶醉了，忘了生活是现实的，爱情需要经济基础了。其实，这是两个人的爱情生活太甜蜜的缘故，不知道该如何过了，所以才打打闹闹，才鸡飞狗跳。
　　
　　就这样，两个人并不怎么幸福的婚后生活维持了五年。在又一次争吵之后，徐志摩乘飞机返回北京的途中，飞机失事，徐志摩去世了。那一年，陆小曼28岁。徐志摩的突然离世，对陆小曼的打击很大。毕竟，两个人虽然吵吵闹闹，但两个人是真心相爱的。爱自己的人突然走了，再也没有人宠着陆小曼了，再也没有人为了支付她的各种巨大开销而疲于奔命地挣钱养家了，再也没有那种浪漫与美妙的爱情了。陆小曼陷入于巨大的痛苦之中。此前，虽然两个人也不断地争吵，但那是建立在甜蜜的爱情基础之上的。现在，爱人没了，天塌了。有人指责陆小曼，说是因为她挥霍无度的生活习惯造成了徐志摩的死。理由是这样的，如果不是她花钱那么大手，徐志摩就不会去乘坐那样一架飞机急着赶回北京去上班，徐志摩就不会因飞机失事而离世。也有人指责陆小曼，说是因为她与徐志摩的争吵造成了徐志摩的死。理由是，如果不是因为她与徐志摩争吵，徐志摩也不会那天乘飞机走。这两种指责有那么一点合理的成分，但是，只是有那么一点，并不充分。飞机失事，不是徐志摩能够预料的，也不是陆小曼能够预料的。无论是陆小曼花钱大手的生活习惯，还是她与徐志摩的争吵，都不是飞机失事的主要原因，充其量，只是偶然原因而已。以此理由来指责陆小曼是不够充分的。不管怎么样，陆小曼费尽心力争取来的爱情与婚姻化为了乌有。她幸福吗？不，她一点也不幸福。幸福只给了她五年机会，就再次远离了她。这次婚姻，她最终获得的结果还是非常不幸的。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爱情，只能以泪洗面，只能痛不欲生。
　　
　　徐志摩去世后，有许多人曾向陆小曼求婚，她都一一婉拒。最后，她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翁瑞午，但是她没有接受他的求婚，而是与他同居了二十多年。同居，更多地是出于生活的需要、生理的需要。爱情，却再也没有了。这二十多年的同居生活，让陆小曼倍受周围人的指责。指责她的人，说她风流、放荡、堕落。可是，她一个女人，能怎么样呢？难道她只有与翁瑞午结婚才行吗？有人说，是陆小曼不想与翁瑞午结婚，因为她忘不了徐志摩，忘不了对徐志摩的爱，相比较与翁瑞午结婚，她更看重徐志摩遗孀的身份。也有人说，是翁瑞午不够诚心，因为他虽然与陆小曼同居，但是，他一直没有与原配离婚。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已不可知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也无论翁瑞午给了她多少关心与爱护，有一件事改变不了，就是那段时间的陆小曼仍然是不幸的。如果她的第一次婚姻是缺乏爱情，那么，这次同居生活则是既缺乏爱情，又缺乏婚姻。
　　
　　陆小曼还有一个很大的不幸，就是她一生没有生育过，没有一儿半女。原因出在第一次婚姻结束的时候。陆小曼为了顺利与王赓离婚，毅然做了流产手术。由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所限，手术导致了陆小曼终生无法生育。因为没有儿女，在翁瑞午去世后，步入老年的陆小曼生活孤苦伶仃，形单影只，凄凉与孤独始终陪伴着她。1965年4月3日，一代名媛陆小曼走完了自己充满不幸与争议的人生之路，在上海华东医院逝世。这个不幸的女人，临死前的心愿是死后能够与自己的爱人徐志摩合葬，但是，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这个心愿遭到了徐志摩后人的反对而没有实现。而且，在她死后，其骨灰因无人认领而被丢弃。若干年后，她的侄子才为她立了一座空冢作为纪念。不幸就这样跟随着她，一直延续到她去世之后。
　　
　　纵观陆小曼的一生，从她第一次结婚开始，不幸就一直相伴她左右。她年青时代，那么好的条件，要美貌有美貌，要地位有地位，要金钱有金钱，要才华有才华，她什么都不缺，天下女人羡慕的，她都有，而且她所拥有的都是最好的，可是，她独独缺少了幸福。为什么呢？大概是因为她太完美了，她的条件太好了，反而无法找出一个适合她的人作她的丈夫。第一任丈夫，能够给她富裕的生活、高高的地位，却没法给予她渴望的爱情；第二任丈夫，能给予她浪漫的爱情，却没法满足她挥金如土的生活；第三个男人，连丈夫也不是，只能满足她的生活需要，至于爱情，根本就谈不上了。这样一个生得美丽、富有才华、出身名门、富养长大的女人，却一直与人生的不幸为邻，真不知道命运是怎么安排的？有时候，不得不让人怀疑，那些达到极致的最好的条件，如美貌、地位、金钱、才华，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好还是不好？在这样条件下养大的女人，可能适应不了平凡的生活。她生来就应该养在富贵之家，只有富贵之家的有才华的情种才适合她。只是，到什么地方去找这样的情种呢？满世界里也没有几个。找不到这样的人，就注定了陆小曼这样的女人人生的不幸。
　　
　　真是让人唏嘘啊，不幸的陆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