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忽略了我的孤独

溪水无声 · 发表于 2021-9-7 08:59

1．爱上你是一个错

春暖花开的五月，阳光明媚。暖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到我慵懒的脸上，让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耶，春天又来了。

我一边做着枯燥的化学分析，一边享受着明媚的阳光照在身上的舒适。办公室的门开了，阳光从敞开的门透进来，科长领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我的眼前突然一亮，呵呵，美女哦！有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般的清香跟着阳光扑面而来。科长指着身后的那个女子，对我说：“莫小西，给你配一个新搭档。”又对那个女子说：“以后你就跟着他学习化验，有什么不懂的就尽管问。他可是大学生，你多向他学习。”

科长甩下几句话就走了，那个女子微笑着，走到我面前伸出手，你好，认识一下，我叫燕微雨。以后多多照顾。

我礼貌性的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纤细的手，脸却已经红了，没有办法，我一见到美女就脸红。虽然很害羞还是忍不住仔细打量着她：柳叶弯眉，熠熠生光的眼眸，小巧的鼻子，温润的唇，明净而红润的脸庞。她身材纤细，娇小玲珑，身着白衬衣蓝色短裙。她不着脂粉，透出一种纯净而自然的美。我忽然暗自激动，心里暗想，如果能天天看着如此爽心悦目的清纯美女，还能和她一起工作，可真是太幸福了。要是能成为我的媳妇就更好了——莫不是上天派给我的天使？走在平平淡淡的生活里，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找一个真心爱我的女子，然后结婚生子建设幸福的家庭。

接下来，我们一起工作学习，从车间取样，分析方法到质量判定，她认真地听，仔细地做。刚刚接触这些分析仪器，她难免有些生疏，我就耐心的给她示范。靠近她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般的体香扑鼻而来，我沉醉着，为了能够近距离的感受这种茉莉花的香味，我便更加耐心细致的给她讲解操作过程，而我的眼神总是不离她秀气的脸。

她好像感觉到我火辣辣的眼神，低着头，微微红着脸说：“莫小西，你讲的真细致，你要是当老师肯定是优秀的。”

“嘻，多谢美女夸奖。”我感觉我的脸有点微微发热，“可惜我当初选错了行，熟话说男怕选错行，女怕嫁错郎。我这块优秀的材料，竟然成了企业的抹布。唉，这就是现实啊！”说到现实我真是感慨万千。“还是不要说这些伤心的事了，对了，燕微雨，下班后，时间还早，我们到江边散步吧，正好多了解一下。”

“啊？不了，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呢！”

我一愣，孩子？她有孩子了？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失落。

“对不起，莫小西，以后我们慢慢了解吧。”

她哪里知道我失落的真正原因。我说：“你先自己练习操作吧。”我呆呆地坐在办公桌前，思潮翻滚，拿笔在本上胡乱涂写。

过了很久，燕微雨看我在那里发呆，过来看我在写什么，我慌忙把那张纸揉搓成团，她一把抢过来，展开轻轻念道——

你的容颜是点染红尘的玫瑰

装饰着寂寞的世界

我逃避在我的诗行里

行行文字全写满你妩媚的容颜

你的笑容是清醇的美酒

陶醉空虚的心灵

我逃避在黑夜的孤独里

痴狂的梦中全是你可爱的身影

念着念着她的脸浮上红晕，深情的望着我，“不会是写的我吧？我在你眼中竟然如此美丽。”又忽然娇笑起来：“嘻嘻，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个女孩子吧，告诉你我的孩子都五岁了，你以后叫我姐姐吧。”

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烧，“那我就叫你燕姐吧。”

“我们才刚刚认识，你并不了解我，你现在看到的只是美丽的表面，也许等你真正认识了我，你就不会喜欢我了。”

“嗯，也许吧，一见钟情有时很可笑，燕姐，你原谅我吧。”

我们在一起工作是快乐的，她温柔的声音，浅浅的笑容，乡村女子的那种纯朴善良，都让我沉醉。

我们所在的公司是硅藻土加工，生产设备需要连续运转，工作自然就得三班倒。那是第一个夜班，上到一半时，她饿了，却发现忘记了带饭。

我把我的方便面拿出来：“我给你煮方便面吧。”

她说：“就这么一袋方便面，我吃了，你不挨饿了么。”

我笑着说：“我有办法，多放水，我喝汤就可以了。”

化验室里有电炉子，我把方便面泡在饭钵里煮，几分钟后，方便面的香味就弥漫了整个质检室，饥饿的燕姐闻着这香味都没有心思干活了。我把煮好的方便面端出来，把大半的汤倒入我的钵盖里。“饿坏了吧，燕姐，你先吃，我帮你检测。”

她真是饿坏了，不一会功夫就把面吃完了，她一边抹嘴一边说：“小西，你煮的面好香啊。我还没吃过这么香的方便面呢。”

“哈哈，是你饿坏了，头一次上夜班不适应吧。以后可不要忘记了带饭。”

燕姐笑道：“没有关系的，不是有你吗？嘻嘻，还想吃你煮的方便面呢！”

我笑道：“不会总是让我喝汤吧？”

夜晚工作往往让人昏昏欲睡，然而我们自上班开始就一直有说不完道话题，从工作说到生活，从童年说到青年，从梦想说到人生……就是不说爱情和婚姻，因为我们谁也不愿碰触这个尴尬的话题。

燕姐看过我发表在公司板报上的很多文章，非常羡慕地说：“真的羡慕你能写出那么优美的诗文，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啊？”

“这年头，谁还喜欢文字呢！”

“我喜欢啊，上学时我的作文一直得到老师的表扬，毕业后一直坚持写日记，只是后来生活的琐碎把我给掩埋了，每当寂寞痛苦的时候我多想把心思付诸文字，可是我没有自己的空间。我多想象你一样向文字倾诉。小西，你的才华如果埋没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燕姐，你不懂，文字已经不能改变我的命运，我只把文字当做一种心灵的释放和感情的倾诉，但是我是孤独的，在这个到处充满铜臭气味的浮躁的年代，已经没有人能够读懂我的文字。”

“怎么会呢，我能读懂，我一直欣赏着你的诗文呢。”

“哈哈，是吗？我的文章发表在各大文学网站，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到网上搜索我的文集看看。”

“嗯，我有时间一定去欣赏，小西，你这么有才华，在这个公司上班真的耽误了你的前程。”

说到前程，我的心头忽然掠过一丝悲伤，我说：“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如果不能改变，我们只能顺从。”

“很有哲理哦，用在我的婚姻上正合适。我想你一定是经受了很多挫折，才有如今的感慨吧！你能写出那么多感人的诗文，这份才情如果不能得到认可，真的太可惜了。”

“我的诗只要有你欣赏，我就很高兴了。”

“小西，你对我的情感我很感激，可惜我们做不了红颜知己，你怎么不早些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呢！”

“我知道，爱上你是一个错，那我们就做蓝颜知己吧。你对象是干什么的？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呢？”

“他啊，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什么好说的。”

“怎么了，你们婚姻不美满吗？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莫小西，你看到我美丽的笑容只是表面的，我的内心有多少痛苦你知道吗？我的痛苦都来自于这个和我生活了多年的男人。我求求你以后不要提他了。”说到她的对象，燕姐好像非常不高兴，一定是他们婚姻不美满，我知道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别人无法看清的忧伤。

2．下辈子我们做红颜

燕姐常常会挂着一脸的愤懑和忧伤走进公司，对我的幽默和热情，只是瞬间的一笑，掩藏在生命深处的悲凉，一直无法抹去。大家在工作间隙常常聚在一起谈笑风生，而她却独自一人发呆，眼神里藏满了忧郁和悲伤。

虽然我并不了解燕姐的生活，但是我知道她的内心一定受到了创伤，我自然在工作和生活上会对她格外照顾，我希望她能从同事的关爱中享受到一种温暖，以弥补心灵的伤痛。当然我的这种热心，让一些风言风语开始传进我的耳朵，有好心的同事劝我不要和这种结了婚的女人纠缠不清。我告诉他们，我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就是痛恨有人甘愿看着他人痛苦，却看不得别人真心的帮助。

每逢夜班，我总是顺道接送燕姐上下班。有一次夜班，我骑车送她回家，走过她家的门口，她忽然附在我的背上呜呜哭起来。

“燕姐，你怎么了？”

“小西，你说我该怎么办，白天我们又吵了一架，现在我一回去，他准又得向我发酒疯。”

“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啊！”

“我不想回家，你陪我去喝酒可以吗？我好难受。”

百合宾馆里，在桔黄色的灯光下，燕姐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红酒，浓艳的红酒映红了燕姐娇艳的脸庞，喝了红酒的女子更加风韵迷人。我知道她是借酒浇愁，她只管闷声不响的独自喝着，就像没有我的存在。

“燕姐，你少喝点吧，我知道你很痛苦，我怎样才能解救你的痛苦呢？”

“我的苦水只能咽到肚里，你让我醉了，我就解脱了！”

“燕姐，你有什么伤心事可以给我说说么，也许倾诉就是一种最好的良药。你的婚姻真的这样痛苦吗？”

“算了吧，没有人能够救我，我已经彻底麻木了。”

“也许我能够给你一点温暖、一点安慰。”

“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她幽咽的说。

“不相爱的两个人怎么能够走到一起的？当初为什么要选择他呢？这样的婚姻怎么能够坚持了这么多年？”我这样一连串的疑惑和质问。

“哎，一言难尽啊。”燕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边喝着红酒，一边诉说着一个少女的伤心往事——

十八岁那年高中还未毕业，母亲病重，再加上家境贫寒，我放弃了上大学的梦想。从小到大一直学习成绩优秀的我，含泪回到了农村。半年后，母亲病危，久治无效，我们家都人心惶惶，母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个小女儿还没有出嫁，父亲马上找媒人给我介绍对象，只要有钱，别的条件不管。在他们眼里有钱就能幸福。没出三天，经媒人介绍我就与一个叫文若书的人相识，他很帅气，听名字也像个书生，他爸爸是个远近闻名的人参大王，而我也是这个镇上出名的美女，我们一见钟情。母亲危在旦夕，我来不及了解他，就在半月后嫁给了他。

婚后的日子倒也舒心，他家有大片的人参园，经济基础好，吃穿不愁，看来我的婚姻还是一种幸福的选择。不久后母亲的病也渐渐好转起来，都说是我结婚的喜事冲走了晦气。然而好景不长，渐渐地我发现他好吃懒做，成天喝酒赌博，不务正业。这几年，人参价格狂跌，许多参农都赔了进去，我们家从此没有了经济后援，对象又游手好闲，我们的生活是越来越艰难，他除了种几亩田，什么也不干，他整天就知道在外面和那些狐朋狗友喝酒赌博，对这个家对我这个媳妇，他根本就不关心，也没有共同语言，回到家他除了睡觉，就是耍酒疯，清醒的时候沉默寡言，陷在这样的婚姻里我能够幸福吗？

听着燕姐的不幸婚姻，我深表惋惜。“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死守围城，如果你婚姻不幸福，就离婚，重新寻找幸福的归宿。”

“唉，离婚在农村是让人耻笑的，何况我们还有个孩子，我能够坚持下来，就是因为我不忍心让我的儿子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里。”

“可是你就甘愿一辈子生活在这种没有爱的婚姻里么？”

“我没有享受过幸福，我多想品味幸福的滋味，可是我还能够拥有吗！”

燕姐声音哽咽，眼角滚落了泪水。

“唉，走进婚姻的围城时怎么就没有为自己考虑过呢，真为你这不幸的婚姻惋惜。”我忍不住伸手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拭去滑落的泪珠，燕姐忽然“咛嘤”一声扑进我的胸怀。我此时思想纷乱，如此痛苦的经历，如此可叹的婚姻，如此可悲的情感，让我如何弥补你心灵的创伤。哭吧，让泪水洗尽过往的伤痛。

燕姐依偎在我的胸怀里嘤嘤啜泣着，我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看着她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心中一阵波涛汹涌。

过了很久，燕姐忽然坐起来，羞涩地说。“对不起，莫小西，我有些失态了。”

“没有关系，我只是借你胸膛一用，可没有赚你便宜啊。”我滑稽的话语让伤心的燕姐破涕为笑。

“燕姐，如果婚姻如此痛苦，你就离了吧，离婚也许是你的解脱。”

“离婚？我一直这样想，但是我没有勇气这样做，这些年我一直期望他能够看在孩子的分上有所转变。可是……”燕姐红润的脸庞滑过晶莹的泪。

“幸福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和不懂得爱的人一起生活是一种悲哀，你还是趁早抉择吧。”

“可是……离婚的女人还有谁愿意娶，还会有幸福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离婚应该成为一种时尚了，这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幸福。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做一辈子的红颜。”

燕姐忽然扑进我的怀里嘤嘤啜泣，酥软的身体紧紧贴在我的身上，茉莉花的体香如一阵迷雾醉倒了我。从我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被这种茉莉花般芬芳的气息陶醉。望着她凄楚的泪眼，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情，我轻轻吻了她滑落腮边的泪珠，她深情地望着我，泪眼迷蒙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我的唇热烈地印在她红润而迷人的唇，酥软而柔韧的舌缠绕在一起，唇齿间的甜香直入心底。这一刻我们闭上眼，沉沉地醉了，仿佛在云雾飘渺的太空，仿佛在如醉如痴的梦境。

睁开眼睛，梦就醒了，我们默默相视，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出神地凝视着我，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虽然我没有那种玉树临风的潇洒，却也是风度翩翩的帅哥。看着看着，她秀气的眼睛涌满了泪水，断线的珍珠簌簌滴落，她一把推开我，拿起酒瓶又疯狂的喝红酒。

我知道这是感情和现实相互抗争的一种痛苦的抉择，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柔弱的女子，面对这种痛苦除了醉倒忘记一切，已经没有别的办法来解脱。

是的，燕姐已经醉了，而我又有什么办法阻止她呢。我抱起已经烂醉如泥的燕姐走进包间，放在床上，而我已经不能离开了，烂醉如泥的燕姐需要我照料。那一夜，我彻夜难眠，思潮翻滚。我想到了燕姐不幸的婚姻，我们真挚的爱恋，还有她无法做出的选择，我写下了一首诗《风中的玫瑰》——

你踟躇在凄冷的寒风中

轻轻走来

如一朵忧伤的玫瑰

飘落我的身旁

不幸的爱情如冰霜

冻结盛开的花朵

你躲藏在寒风中

独自忧伤

我的温暖

抵御刺骨的风霜

我的柔情

驱走冬夜的黑暗

你陷在魔鬼的黑夜里

苦苦挣扎

我伸出温暖的手

捧住摇摇欲坠的花朵

我小心翼翼

轻叩你紧闭的心扉

爱的火焰燃烧

熔化寒冬的冰霜

我踏着寒风走来

拥抱寒风中的玫瑰

我愿用一生的爱

陪伴你永远美丽地盛开

第二天，燕姐醒来的时候，看了这首诗，她感动的流下了眼泪。“小西，感谢你对我的关心，就让我们做一对蓝颜知己吧，下辈子我们做红颜。”

“可是燕姐，我们只有今生，你也不能总是生活在痛苦之中，你要勇敢地逃离无爱的婚姻。我等着你！”

我的诗歌没能改变什么，她依旧忍受着不幸的婚姻带来的痛苦，我的关心和鼓励只能开启她封闭的情感大门，她常常把隐藏不住的泪水在我面前挥洒。

3．为了爱情，还是为了生活？

不管岁月里的人们是快乐还是痛苦，岁月的河流却一直奔流不息。转眼间我认识燕姐已经一年了，由于我的介入，燕姐终于无法忍受那个没有爱的婚姻，决然冲破世俗的樊篱，与那个没有给过她爱的男人离婚了。

从此我们经常在一起，经常出入酒吧歌舞厅，周末和她去县城，陪她逛商场，买衣服买首饰买她喜欢的所有东西。虽然我上班的收入已经大部分都花在了她身上，但是我感觉我是快乐的，因为和喜欢的女子在一起，就是一种幸福。

我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她却迟迟不肯答应结婚，她说她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自然不想再一次犯错，她想好了也要和别的女子一样，要三万块钱的彩礼，两万块钱的金银首饰。

我吃惊地看着她，我不能拒绝，因为我是真真切切的爱着燕姐，真正的爱情是不能因为金钱而破碎的，而且在乡下每一个女子结婚都是这个要求。但是对于家境贫寒的我却有如登天之难，这五万块钱再加上置办新房买家电等，大概需要十几万块吧。父母亲大半生在黑土地里刨挖，养活了我们六个孩子，又供我上了大学，毕业后为了工作我奔走求助，把家里仅存的积蓄贿赂了人事局长，在那个下岗的大潮中，自然只能走自我创业的艰难旅程，然而初次创业失败，从此在城市和乡村一直流浪奔波。（这段人生经历写在小说《山重重，路弯弯》里。）

因为父母年老体衰，我也不再对未来抱有美好的憧憬，我放弃了在城市闯荡的梦想，几年前回到家在小镇上的私营企业里打工。从此，我放弃了梦想，唯一的心愿就是找一个真心爱我的女子，一起建设幸福的家庭。几年来，我一直在寻觅我的另一半，然而我梦中的女子却一直没有出现。

如今爱我的女子出现了，但是需要条件。虽然那些钱对于我无异于天文数字，但我相信燕姐是真心爱我的。然而我的家境如此贫寒，我的一生如此坎坷，我哪里有那么多的钱呢。现在的工作虽然还不错但是每月一千块钱的微薄工资，需要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五万块钱呢？可是在农村我的年龄已经到了大龄阶段，我不能再拖下去了，到了三十岁的男人不成家就会让别人笑话的，我更不能容忍那些乡邻对我和我母亲鄙视和嘲笑的眼光。

我终于下定决心，离开这个虽然能够发挥才学，却无法得到重用的公司，我毅然的决定到硅藻土开采的井下工作。硅藻土井下作业虽然很苦很累，但是每个月能够挣三四千块，我告诉燕姐，不用多久我就能挣够娶她的钱了。

盛夏，收拾完农田里的农活，我便去离家不远的一个硅藻土矿下井。那天的阳光象火一样炙烤着大地，火辣辣的阳光下，所有的生命：树叶、小草、庄稼，树下的牛、树上的鸟连同大山上的人都耷拉下脑袋，只有眼前一堆堆从大山内脏挖出的白土，在阳光下展开生命的笑颜。它们沉积地下几万年，如今总算重获新生。这于我也是一种新生吗？我在心里祈祷，让我也在此获得新生命的活力吧！

白土堆旁的树荫下，一个人端着茶壶边喝水边指挥着从井下推车出来的矿工。这个人是矿长，昨天我来找过他。我低着头走过去，摄嚅着说：“矿长，我来了！把我安排在哪个班？”

“啊哦，再过半小时这个班的走了你就可以正式上岗了。你跟狗剩一班，采挖二号巷道。”矿长面带让人无法琢磨的笑打量着我，“哈哈，大学生也来白土矿下井！”

听到大学生这个字眼，我突然觉得这盛夏的阳光象火一样燃烧着我的脸，火辣辣的。

下班的工人拍着浑身的灰土，顾不得身上臭汗淋淋，匆匆回家了。

和我一个班的还有两个人，其中狗剩和我是一个村子的——他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见到我，半带讥笑半带怜惜的说：“哈哈，大学生来体验生活啊！这下井的活可不是拿笔杆子那么轻巧！”

我默不作声地扛着尖镐，跟着他们向井下的二号巷道走去，这眼矿井水平延伸到大山的底部约有三四百米，这里的空气稀薄让人透不过气，好在这里新挖泥土的原生气息我还比较喜欢。井口里面是昏黄的灯光，高度近视的我感觉到一种昏沉沉的压抑。巷道的四周常有坍塌的土方，岩壁四周滴着水，脚下的泥水被踩得呱唧呱唧地响。

他们看到一个带着眼镜的书生一样的同伴，很是好笑：“可惜可惜，这里用不到你的学问！”我刚来对于推车架棚的活不会，他们就分给我刨镐的活，曾经握着笔杆子的手如今忽然换上了沉重的尖镐，我拼命地抡动手中的镐，一片片湿重的土被我刨下，他们装上车推出去，十几分钟就是一车，眼看着我就跟不上他们的速度，而我从没有出过力的胳膊早已经酸了，手中的镐犹如千斤重，但是我不能放下沉重的镐，让他们看不起我，说不定还要把我挤兑出去。汗水簌簌滚落，眼前已经昏花不清，我的胳膊仿佛已经脱离了我的身体。恍惚中，燕姐那温柔而甜蜜的笑容给了我无尽的力量，我咬紧牙关一分钟一分钟挺了过来。

终于熬到了下班，最后架完两架棚，拍拍身上的的泥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去了。回到家倒在炕上，我已经四肢酸软，瘫痪一般，母亲心疼地抚摸着我的额头说：“小西，累坏了吧，干不了就别去干了。”

“娘，没有关系，头一次干这么重的活不适应，坚持下来就好了。”我故作轻松。

那个半夜，我睡梦中醒来，浑身筋骨疼痛，再也无法入睡，于是我开了灯，从炕边拿出《平凡的世界》翻着看，从上中学时我就养成了把书放在身边，经常在夜晚寂寞的时候看几页。

《平凡的世界》是我非常喜欢的小说，每一次品读都有一种震撼心灵的感动。此时当我读到孙少平在那个艰难的年代里不屈地生活和劳动，让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处境。这小说已经成为我精神的支柱，我一定要坚持下来，为了爱情，也为了我亲爱的燕姐，或者更是为了生活，是生活让我无从选择。我想无论在哪个时代，劳动着是幸福的。无论在什么位置，无论多么贫寒，只要一颗火热的心在，只要能热爱生活，上帝对他就是平等的。只有做一名劳动者，不把不幸当作负担，才能去做生活的主人，用自己真诚的心去体验，毕竟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

在平凡的世界里那荡气回肠的文字里，我沉沉地睡过去，进入了梦乡。

一个月后，我终于适应了井下的湿冷与昏暗，也咬牙挺过了筋骨的剧烈疼痛。那一天是矿上开工资的日子，我们几个在井下干活也格外卖力，想早早架起两架棚好出去领工钱，拼死拼活干了一个月，就等着这一天了。

支起了一架棚的时候，照例坐在地上抽烟休息。

狗剩把铁锹扔在巷道中央坐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总算又熬过了一个月。”他掏出烟卷，发着烟又对我说：“没想到连我们这些膀大腰圆的汉子都打怵的活，你一个弱书生还能坚持下来，不简单。”

“没有办法，生活所迫呵。”我叹口气道。“每月三四千块钱，对于我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也是爱情的起点，十几个月后我就能攒足结婚的钱了。”

“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挣的，井下的活多危险啊，你没有听说全国每年死在井下的人都数以万计，一个塌方，你再能耐也跑不出去。想想下井的活可不是人干的，我早想好了，最多再干半年，等手头攒了点钱，可再也不干这玩命的活了。”

我知道狗剩决不是危言耸听，不说全国，就是这周围这几百里的硅藻土采区，每年都有人死于井下。我说：“那总是少数，怎么会那么倒霉临到咱头上，等我攒够娶媳妇的钱就不干了。”

“你说这在个大山底下，万一山一动，我们可是连尸体都埋在这大山底下了。”狗剩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狗剩你是让汶川大地震给吓坏了吧？”我不无嘲笑地说，“这长白山脉又不是地震带，你怕啥，胆小鬼！”

“快别说地震的事了，汶川地震过去两个多月了，一想起来还是挺让人恐怖和心寒的。”锁柱叼着烟卷，吸一口，吐出一口烟雾，“小西，你说你有学问，好好在厂子里上班多好啊，跑这来遭这个罪，何苦。”

“现在这年头，没有靠山，不会耍心眼，不会耍嘴皮子，单凭才能和实干，想要被重用是不可能的，像我每天干最复杂的活挣最少的钱，也窝火啊。”我一边说着，一边跑到风口坐下，呛人的烟雾让我窒息。“我现在急切的需要钱，干这个也是生活所迫啊。”

“下班领了工钱晚上咱们去镇上喝酒，乐呵乐呵吧，再洗个热水澡，回家搂着老婆美美地睡上一觉。”狗剩提议，从他脸上浮现的笑容可以看出，他正陷入甜蜜的遐想。

几个人都非常赞同，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正好去镇上，多买回点好吃食，给老婆孩子犒劳犒劳，拼命干了一个月就为这一天呢！”

我不好意思的说：“那你们去喝吧，我得去找我女朋友。”

“就是就是，你该去找她，一个月不见，多亲热亲热，哈哈，哈哈！”他们笑着。

我也在想象着我朝思暮想的燕姐和我举杯对饮的温馨。

在我们美好的遐想中，一声闷雷在巷道里轰响，我抬眼看时，看到了天塌地陷的恐怖，一片巨大的山土从巷道的正中塌落，顿时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是鬼哭狼嚎的叫喊。

我趴在地上，抹一把脸上的泥土，泪水和着血水从脸上漫过，我从土底下爬出来，感到头晕脑胀，四周一片漆黑，我的心里万分恐惧，这是在哪里啊，是地狱吗？我试着站起来，忽然感觉到腿上剧烈的疼痛，我开始喊同伴，锁柱也正在那大哭大喊。

“看到狗剩了吗？”我喊。“狗剩，狗剩！”

“坏了，狗剩被压在底下了，快去井外找人来帮忙。”我说着，站起来想往外跑，忽然左腿一股钻心的痛，我啊哟一声扑到在地，我的腿好像被砸断了，我惊恐中，近乎命令的大喊：“锁柱，你快去井外找人！”

锁柱踉踉跄跄的往外跑，他还能跑说明比我幸运。我大叫狗剩，可是没有回音，我开始拼尽全力的挖那堆厚厚的土，终于看到他伸出的胳膊，我的泪水已经咆哮而出，“狗剩，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一定能把你救出来的。”

由于土埋得太深，等到外面进来人的时候，我才把狗剩的上半身挖出来，在救援人员的帮助下，把狗剩抬上了担架，而他已经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说：“完了，我可能……可能……活不成了！”

狗剩被抬走后，我已经支持不住，也昏了过去。

4．你能给我的只是温暖，我想要的是幸福

人生就是一部书，日子就像书页，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就如书页一页一页翻过，书本翻过之后可以重新再来，而日子却不能再回头。我一天天的涂抹着人生的每一页，尽管每一页都涂抹得满满的，但是翻过之后却并没有精彩的一页值得我回忆，留在人生记忆里的只有苍白和痛苦。

当我从昏昏沉沉中醒来，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洁白的世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四周沉寂——这是在哪里？我试图翻动一下身体，却感到身体僵硬。

忽然有人轻声说：“小西，你终于醒了。”简短的一句话，充满了担忧和惊喜的心情，是母亲的声音。

“娘，我这是在在哪里？我还活着吗？”

“我们在临江市医院呢。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你不要胡思乱想，你只是受了一点伤，醒来就好，醒来就好！”母亲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哽咽，抽泣起来。“我可怜的儿啊，都怪娘不好，没有攒下钱，让你去干那种要命的活。”

“娘，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我的命不好。我到底伤到哪里了，我怎么动不了呢，浑身痛啊。”

母亲一边哭泣，一边告诉我，我算是幸运的了，狗剩在去医院的路上就断气了，我只是腿腰背部多处骨折，但是没有致残致命的伤。

听到这样的噩耗，我感觉到一种死亡的恐怖，脑袋一阵轰响，又昏过去了。

一连几天我都在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度过。母亲一直精心地侍候着病床上的我，渐渐地，我能够活动了，很多断裂处钻心的疼痛开始减轻。

这些日子，有亲戚来过，有朋友来过，有同事来过，他们带来了鲜花和温暖，带来了安慰和鼓励。而我心里最惦念的却是燕姐，她和别的同事来过，我多么希望她能够留下来陪我，然而，她也一起匆匆地走了，甚至没有和我多说几句话，我憋了满肚子的话无处倾诉。母亲看到我身上的痛苦，却体会不到我心里的痛苦。我痛恨命运，它竟然让我为了生活，险些葬送性命，拖累了母亲，而我曾经深爱的燕姐，却不来陪我，我的付出、我的真心、我的爱，都化作云烟了吗？

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折磨，让我日渐憔悴。母亲的眼神里充满了悲痛，却把痛苦埋藏在心里，我常常看到她背着我偷偷抹眼泪。她默默的侍候着我，传唤医生、打水、买饭，然后看着我静静地睡去。

两个月后，已经是初秋季节，眼看秋收在即，我的伤势渐渐好转，我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考虑到昂贵的住院费用，我打算回家修养。

临行前的晚上，我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来到大街上，散散心，透透气。

夜色笼罩了大地，我沿着鸭绿江畔漫无目的地走着，左边是滔滔的鸭绿江水，右边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此时小城氤氲着朦胧的夜色，橘黄色路灯光和歌厅酒吧的荧光灯，把夜色中的小城装点得分外妖娆。我回想起以前每逢周末，我们都来城里，我总是幸福地挽着燕姐的手，出入那些灯红酒绿的歌厅、酒吧，想着想着，我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幸福的微笑。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打破了我的遐想，一辆崭新的奔驰轿车停在我的前面，一个雍容富态的男人亲昵地拥着一个靓丽的女人，走向流光溢彩的金钱豹夜总会。那个娇小玲珑的女子的背影竟然那样的眼熟，她曼妙的身姿，轻盈的脚步，象极了燕姐，但是我又不愿相信这就是我心中曾经深爱着的燕姐。我瞟了一眼面前豪华的轿车，不禁暗自嘲笑自己——该清醒了！

他们走向夜总会，霓虹闪烁着的金钱豹三个字还在夜色中夺目的闪耀，那闪耀的光华似乎在嘲笑我。

心乱如麻的我回到医院。那一夜，我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我无法确定傍晚我看到的那个女子就是燕姐，我此时都后悔为什么没有喊住她。但是我的第六感觉告诉我，燕姐已经变心了，我住院两个月，她只在我刚入院时来看过我，然后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了她的影子，打她手机却已经停机。我无法理解几个月前她还深深爱着我，转眼就会因为我的意外受伤而离开我，我只是骨折尚不至于致残，她怎么会离开我？而我又清楚，以我目前的处境，我已经不可能挣很多钱了，以后也许就是一种简单的小百姓的生活。这样的生活也许根本就满足不了她的欲望。我现在即不可能搞到几万块钱的彩礼钱，也不可能像别人一样挣大钱。离开我，已经成为一种必然，但是我不敢相信以我们共同经历过的那些感情，会抵不过几万块钱。爱情啊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从来不抽烟的我开始拼命的抽烟。听着窗外原野里聒噪的蛙鸣，心中却感到死一般的沉寂和痛苦，我从病床上爬起来，悲愤的写下了一首诗《你一直忽略了我的孤独》——

你说要我一滴眼泪

我给你一场痛哭

你说要我一腔热情

那么，请给我一把刀

让腥红的血告诉你

什么才是绝对的忠诚

如今已经不适合控诉

那条夹着尾巴的狗

未必比撒娇的猫聪明

谁能漠视一只过街的老鼠

谁就是高贵的绅士

玫瑰的刺刀高高举起

多么疯狂的浪漫

如果这是唯一的港湾

我宁愿客死他乡

今的神坛

供奉着一些昂贵的数字

在这个疼痛的世界

我喊不出你的名字

以至，你一直忽略了我的孤独

我从市医院回到家中，就急于见燕姐。那天傍晚，我来到她上班的公司。看到我的到来，曾经和我要好的同事艾晓晴很凄凉地说：“莫小西，真为你的不幸心痛，你的伤好了，再回来上班吧！”

“晓晴，我想问一下，燕微雨她上哪去了，怎么一直不见她来看我！”

“唉，你还是忘了她吧，她……她……”

“忘了她？怎么可能！”

“可是她在半月前已经和别人定亲了。那个人是一个包工头，非常有钱。”

“不可能，你为什么要骗我！”我近乎歇斯底里地喊。我心里怎么能不相信呢，从燕姐两个月不来看我的迹象，从我现在如此狼狈的境遇，当然能断定她的离去已经成为必然，我也应该预料到事态发展的结果。

走出公司，我回头望了一眼夜幕下的工厂，努力把那个初相识的记忆留在身后，留在春暖花开的五月。出了工厂，转过弯便走上小镇的街道，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说不清我在寻找什么，是寻找往日和燕姐漫步时幸福的感觉，还是渴望遇到燕姐，想让她亲自向我说明真相。

我使劲摇摇头，想要忘记她，可是她的影子却始终在我的眼前晃动。

一辆崭新的奔驰轿车在不远处的歌舞厅门前停下，车上走下一男一女，竟然就是在市里见到的他们，从背影我已经能够断定那个女人就是燕姐。

我终于忍不住喊住了燕姐，燕姐转回身，看到是我，很惊讶，她向那个男人耳语一番，便向我走来。我吃惊地看着她，只见她身着低胸薄纱艳服，脸上浓妆艳抹，格外性感迷人，她扭动腰肢，卖弄风姿般左摇右扭，这个姿态让我感到恶心。她变了，变得那样陌生，完全不是记忆中那个清丽温存朴素自然的女子。

看到我异样的目光，燕姐笑道：“怎么不认识了？”

“是不认识了。女人傍了大款变化就是快。你一点也不念我们的旧情吗，还故意躲着！”

“我们的感情就停留在昨天吧，你把我忘了吧。你能给我的只是温暖，我需要的是幸福。”

“你所希望的幸福就是有钱花吗？你忘了你曾经也是把幸福交给一个有钱的人，后来呢，你不是尝到了没有的爱的婚姻结的苦果了吗？”

“呵呵，那些伤痛的往事不提也罢，我现在感觉到非常风光，非常幸福。不说别的，就我现在一身时尚的穿戴，你舍得钱给我买吗？”燕姐扭动了一下腰肢，挺了挺丰满诱人的胸，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以前我们去趟临江就捡那没有品味的小酒吧，小歌厅，而现在，那些有档次的夜总会娱乐城，我们是想去就去。这些你能给我吗？”

我一时语塞，半晌，我哽咽着说：“没有爱的婚姻不会长久的，那个男人可以当你叔叔了！”

“哈哈，爱是需要培养的，幸福是不受年龄限制的。”

“我的付出、我的真心、我的情感，你都已经不放在心上了吗？”

燕姐摇了摇头，“你认为所有这些能当饭吃吗，能给我幸福的生活吗？”她的眼睛流露着鄙夷的光芒。

“燕姐，我刚发表了一首诗，名字叫《你一直忽略了我的孤独》。是写给你的，你上网时看看吧。”

她苦笑着摇头说：“对不起，小西，我不要看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写诗了，文字只能画饼充饥，不能给谁温暖和幸福。以前我喜欢你的诗，因为一个受伤的女人渴望感情的滋润，但是现在我看不懂了，我正生活在幸福的世界里。希望你早日找到能够读懂你的诗的女孩。我祝你幸福！”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奔向不远处等着的那个男人，然后相拥着走进霓虹闪烁的歌厅。

我多想撕碎我的记忆，就像撕碎一颗流着血的心。她不会懂我的诗，更加不会在乎我的孤独。我垂着头，失魂落魄地走在冷落的街道，心中一片惘然。歌舞厅正传出《情深深雨蒙蒙》里的插曲《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然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无须讶异也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凉爽的夜风打透了衣衫单薄的我，我瑟缩地操着手，一边听着依萍那哀怨伤感的歌声表白，一边失魂落魄地走着。虽然这是徐志摩写于80多年前的诗，在赵薇的倾情演唱下，深深打动了我，我体会到了依萍当时唱这首歌的心情，恍惚之间我变成了可怜又茫然的依萍。

夜色下的小镇显得冷冷清清，只有零散的几家歌厅酒吧的灯光，还在点缀着冷落的街道。在这条冷落的街道上，我经常接送燕姐，她小鸟依人般附在我的背上，我多么留恋那种感觉。又有多少次，在这个冷落的街道上，她向我倾诉生活的烦恼和痛苦，她的眼神里总是充满无限的哀愁。在这个冷落的街道上，我们又是何等幸福地挽着手，一起漫步，一起数天上的星星，一起出入歌厅酒吧。此刻幸福的感觉仿佛还在，只是身边没有我深爱的人。

我默默地走着，走着，一直走出这条灯火阑珊的街道。远处，连绵不断的黑樾樾的山峦，让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窒息、压抑和恐惧。仰望幽黑的夜空，一片孤单的薄云偶然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