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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坠落

已有 525 次阅读2014-3-13 17:19 |个人分类:小说|系统分类:小说| 天若有情, 彩虹, 台湾, 白云, 天空

 三月五日八点整,台湾四所监狱大门边的小门同时开启,从中走出颀长男子。
  四名男子气质各异,一个俊逸,一个冷漠,一个粗犷,一个斯文,然而他们却同样留着三分头短发,同样在踏出监狱门后,不理身后沉重的铁门砰然关上的声音,抬起头来仰望青天。
  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
  四人心里同时浮现出一句话,但接下来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
  俊逸男子想,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果然是一样的,门外的天空并没有因为少了围墙而显得特别的蓝。
  天空就是天空,太阳就是太阳,而乌云在监狱内看是乌云,不可能在出了监狱后就变成彩虹。
  不自觉的,他自嘲的哼笑一声。
  冷漠男子与他的想法完全相反,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果真是有所不同,感觉天空变大,太阳变暖,就连乌云看起来都格外的可爱。
  他不由自主的挑高唇角,得意的忖度着我终于出狱了。
  粗犷男子心想,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都跟他记忆中的天空相差无几,天晴时青天白云,天雨时乌云密布。
  天若有情天亦老,如今天空不变,而人呢?
  他不自觉轻叹一声。
  斯文男子忖度,原来门里门外的天空差别是如此的大,原来自由的感觉是如此的好,重新站在这片天空下才知道,它并非是理所当然就能让你拥有一辈子。
  他神情一正,发誓从今以后绝对会守住这片自由的天空,不再让自己失去它。
  深吸一口气,不约而同的,分处四地的四人再度在同一时间迈开脚步往前走。
  此去人生的路上,他们的一举一动是否依然如齿轮般相互牵动,抑或有不同的际遇与生活?
  咱们拭目以待吧。
 五月十日,天气晴。
  加入辅导义工队两年来,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到帮助人的快乐。
  以往在工作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一切都是为爸爸做面子,所以我压根就不曾认真或真正热心的去帮助别人,但这一回……
  “群美早。”
  听见声音,谈群美抬起头来,只见同事小芳正走进办公室,并朝她微笑着打招呼。
  “一大早在忙什么?”小芳问道,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一种神秘兮兮的表情,“我看到今天的早报喽。”
  听见报字,谈群美顿时微蹙了下眉头,并缓慢的收起脸上愉悦的神情与桌面上的日志。
  “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上报吗?”察觉到她心情的转变,小芳小心翼翼的询问。
  谈群美没有回答,其实上不上报对她而言并无太大的意义,因为报上写的是谈姓义工人士,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她谈群美。
  但是她怀疑爸妈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不大肆宣传那位谈姓义工人士就是他们的女儿;而光用想的,她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突然之间,一个高亢又尖锐的嗓音从门口处传来。
  “她怎么会不喜欢?”
  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转向大门处,只见另一名同事詹彩云出现在那儿,一脸不屑的瞟了谈群美一眼,然后足踩三寸高跟鞋,“咔咔咔”的走到她的座位上坐下。
  “詹小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小芳客气的问,眼中有抹隐藏不住的反感。
  詹彩云是名标准的千金小姐,加入义工队真的纯粹只是为了做样子,她无时无刻不全身名牌,足蹬三寸高跟鞋,一个月偶尔来义工队露脸几次,其他时间不是和朋友喝下午茶,就是和男朋友四处玩。
  不过如果有碰到上电视、上报纸或杂志之类的公开义工活动,她到是绝对不会放过就是了。
  为此,他们几个同事在私底下还曾开玩笑的说,她若是想当明星直接叫她有钱的老爸安排就好了,何必跑到义工队来惹人嫌?
  相对的,与她有着同样背景的谈群美就讨喜多了。
  虽同是千金小姐的身份,但谈群美从未像詹彩云这般浮华、自以为是。
  相反的,她为人善良而虚心,虽承认参加义工队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她父亲逼迫而来的,但她在处理每一件分配到她头上的辅导事件时,还是很尽心尽力的。
  或许她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有爱心的人,但是所有的同事,包括上级长官,没有一个人不点头说她好的。
  就拿昨儿个令她上报的这件事来说,试问有哪个辅导员会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去救一个三番两次接受管训,甚至连亲生父母都已放弃的不良少年?
  也只有热心过头的她会做这种事了,在五月天里跳进满是泥沙与垃圾的水圳中,救一个想整别人反倒整到自己的笨少年。
  “什么意思?”
  詹彩云不疾不徐的从LV皮包里拿出同品牌的化妆包,在从化妆包里拿出某名牌唇彩,对着镜子涂抹着不知总共上了几次口红的唇瓣,一次又一次的直到满意为止。
  “你可知道今天一早,我连早餐都还来不及享受,就有人不请自来的跑到人家家里,大肆宣传她上报的消息吗?”她锁紧唇彩盒,改拿粉蜜盒。
  小芳看向谈群美,只见她浑身一僵,神情黯淡的低下了头。
  她猜的果然没错,爸妈的确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
  “群美?”小芳开口叫她,她并不相信谈群美是那种会炫耀自己的人。
  “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詹彩云斜睨着小芳,“不信的话,你可以亲自到处长室去,那对迫不及待四处宣扬女儿丰功伟绩的夫妻正好来到那儿呢。”
  闻言,谈群美倏然抬起头来,她呆若木鸡的看着詹彩云一脸不屑与鄙夷的表情几秒,忽然起身朝处长室狂奔了去。
  爸妈他们……
  天啊,他们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要宣扬,要听赞美,他们尽管找亲朋好友去,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
  难道真是为了要讨匾额而来?他们今早才在抱怨,说什么女儿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没有公开表扬,至少该有个匾额以兹鼓励。
  天啊,别让他们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拜托!
  疾速的奔跑与紧张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用力的推开处长室大门,砰然的声响突兀的打断了室内三人的对话。
  原本一脸尴尬与不知所措的李处长见到她后,倏然松了一口气,朝她求救似的一笑。
  “群美,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差人去叫你呢。你爸妈来了。”
  她将视线移向父母,恭敬却又无奈的唤了一声,“爸、妈。”
  “女儿,你来得正是时候,爸爸正在为你叫屈呢。”说着谈父还故意瞄了一眼一脸为难的李处长,然后才大声说:“像你这样连命都不要的去救人,竟然有人连花点小钱做块匾额来送你都舍不得,爸爸还真为你觉得不值。”
  谈群美忍不住闭上眼睛,有股冲动想挖个地洞将自己活埋,永世不再见人。
  为什么这么这么寡廉鲜耻的时,爸妈都有办法说得、做得如此义正词严?难道他们没有一点点的羞耻心么?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的话,她有呀,他们就不能为她想想吗?
  经他们这样一闹,她还有什么面目待在这义工队里?如此好面子的他们呢难道没想过,他们这样做有多丢脸?
  为什么他们有脸做出这种事情?
  “我说李处长呀,你是不是嫌我们群美所做的事,还不够伟大到用匾额来表扬?”谈母问道。
  李处长将目光投向群美,让她连想规避的机会都没有,一睁眼便收到他求救的讯息。
  “爸、妈……”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为自己凝聚对抗父母的勇气。“你们别这样好吗?这里是义工队。”
  “义工队又怎样?”谈母瞪向女儿。
  “所谓义工队就是义务帮忙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既然是义务,我们就不应该有求偿的心态……”她试着与父母沟通,但话未说完,便被父亲不悦的打断。
  “求偿?!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李处长付钱给你了?我们只不过要他稍微表扬你的义举而已,这有什么不对?况且人家拾金不昧都有奖状了,而你是救了一条人命耶,难道不该表扬一下吗?”
  面对父亲严厉的神情与语气,谈群美心凉的再度低下头,无言以对。
  “李处长你说吧,到底我们群美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得到一块匾额?”他们就是要一块匾额好光耀门楣就对了。
  “谈太太,这种事并不是我所能决定的,我们既名为义工队,所有的一切……”他宛转的开口,但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够了,这些话你刚刚已经都说过了,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谈母强势的道。
  超级无奈,李处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谈群美,期望她能再度开口说些什么,但她却不发一语的低着头,连他的求救信号都没收到。
  不得已,他将目光投向门口另两名义工人员,希望他们能帮忙说话。
  “伯父、伯母。”
  像是接到他的求救讯息,跟在谈群美背后而来的詹彩云走上前。
  “彩云?你怎么会在这儿?”谈母讶然不已,却在下一刻表现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瞧伯母我真是老了,你爸妈好象不止一次跟我提起你也在这里做义工。不过你也不能怪伯母啦,义工人数这么多,要做到能上报或让人记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像我们家群美,也是做了两年义工才有今天的成果。”
  好个尖酸刻薄的冷嘲热讽!谁不知道她与谈群美两人先后不差一个月进入义工队,如今谈群美都快变成家喻户晓的名人,而她却依然默默无闻。
  哼!不过他们也用不着如此得意,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输,她只是懒得做而已,如果她要做的话,昨天那件事哪轮得到谈群美去表现?
  压下心头的不屑与冷哼,詹彩云神秘兮兮的朝谈母招了招手。“伯母,你来。”
  谈母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移动脚步。
  詹彩云不以为意,主动走向她。
  “伯母,我们A组处长是出了名的小气鬼,你就算是求他,他也不可能会做匾额给群美。”她在她耳畔小声的说。
  “你是什么意思?”稍将耳朵移开,谈母怀疑的看着她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群美今天是在B组的话,以她过人的能力,要得到匾额或是公开表扬,一定没问题。”
  “B组?”谈母扬高声。
  “B组?”一旁的李处长愕然的瞠大眼睛。
  “你们在说什么B组?”谈父不解的看着他们三人。
  谈母怀疑的看了詹彩云半晌,然后将脸转向李处长。
  “李处长,你刚刚不是说义工队里没有表扬或匾额这类东西,怎么彩云跟我说B组有,难道说B组不是义工队吗?”她半求证、半刁难的说。
  “那不一样……”李处长皱紧眉头。
  “有什么不一样?”谈母先声夺人的问,“除非B你敢说B组不属于义工队。”
  “B组也是义工队,但是……”
  “既然也是义工队那就没有但是。”
  “谈太太,你先听我说。”
  “不用说了,我决定让我女儿转到B组去。”谈母迳自决定。
  李处长的眉头在一瞬间皱的死紧,“谈太太,你不知道B组义工所负责的工作范围,群美并不适合到B组,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应付……”
  “你说什么?我女儿没有能力?!”谈父倏然大吼。
  李处长一呆,急忙纠正自己的说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想解释,单早已被那句“没有能力”所激怒的谈父根本就不愿再听他说。
  “够了!”他怨声嚷叫,转向女儿。“走,群美,现在就跟爸爸到B组报到去,别在这里让人给瞧扁了!”
  谈群美怔愕的看着他,像是被吓呆了一样。
  “我叫你跟我走,你没听到吗?”谈父怒目相视。
  “走啊,亏你在这种地方竟也能待上两年。”
  见女儿依然像个木头人般站着不动,谈母忍不住走上前,强拉着她往外走,一副像是多在这里待上一秒,身上就会长霉一样。
  被母亲强拉出处长室,谈群美一路羞耻难堪的低着头,不敢望向小芳或是闻声而来的同事们,害怕从他们脸上看见同情。
  B组?
  那是特别为假释犯筹组的义工队,这组义工不是到医院帮助病人,不是到养老院帮助老人,也不是辅导叛逆的青少年,而是专门辅导或监视烟毒犯、强盗犯、流氓或伤害罪犯等假释后的行为。
  而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高不及一六○,体重不到四十五公斤的女生到B组能做什么?
  倒茶?
  递水?
  煮咖啡?
  如果可以就好了,因为以她与爸妈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年来的经验,在保住女儿性命与保住他们俩面子间,他们会毫不考虑的选择后者。
  也罢,随他们吧,反正人生在世也不过就是这样,如果她不幸遇到了危险,甚至于死亡,她也不会觉得遗憾或是有什么舍不得的。
  反正,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存在与否,就连她自己都……
  算了,随他们吧。
  ?;;;;;;;?;;;;;;;?;;;;;;;?;;;;;;;?;;;;;;;果真被她猜得准准准,到了义工队B组,便得知那里所负责的工作,真的不适合像她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生,但是为了面子问题,她依然被爸妈强制的安排进入,同时还接到三令五申的告戒,要她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谈群美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这种事情要怎么才算得上是成功或失败?
  她想起了那天早上B组张处长对她说的话。
  “老实说,你一点也不适合待在B组。”他叹息的说,“但是从李处长那里我大概知道你是身不由己的。你应该知道这几天来,我要你跟其他同事学基本防身术的理由。”
  “对不起处长,为你添麻烦了。”她低头道歉。
  张处长摇了摇头。“其实我真的很想将你调回A组去,但是你也知道你爸妈是有些影响力的。”
  她无言以对。
  他看了她一眼后,继续说:“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找一个不那么困难,危险性较低的任务给你。”说着,他轻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拿了份文件交给她。“来,这给你。”
  她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一个沉甸甸的资料夹。
  “这是我从众多等待处理事件中特别为你挑出来的。这个假释犯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的财经犯,应该不同于其他烟毒犯、强盗犯之类可能会对辅导人员动粗,我想你应该可以应付才是。不过话虽如此,你还是要格外的小心,毕竟他在监狱里待过三年,谁也不知道那三年对一个人会有多大的影响,总之你要谨慎小心就对了。”
  她点头。
  “小心点,量力而为,如果发现自己处理不来,不要犹豫,赶紧告诉我,知道吗?”
  张处长真诚的叮咛,言犹在耳,让谈群美不由自主的再度摊开手上看了不只十遍以上的资料。
  梁列,现年二十九岁,三年前因为掏空公司资产,让公司恶性倒闭而锒铛入狱。
  当时年仅二十六岁的他不仅因为过人的商业头脑引人注目,俊逸的外表更是让众多女人前仆后继,如此前途似锦的人中龙凤谁不想抢得,但谁也没想到他会掏空自己的公司,让公司恶性倒闭。
  而原因至今仍然是个谜,数亿的资金不翼而飞。
  事发后,梁列并未为自己辩解,不发一语的选择坐牢一途,他宁愿自毁前程,死也不愿吐露大笔金钱的去向,这在当初曾轰动一时,不过随时间的逝去,已让人淡忘。
  身为独生子,父母在他十八岁时因车祸双双早逝,他十八岁接手父亲遗留下来的小型企业公司,独排众议的独裁作风一度让自家企业面临倒闭的命运,但事实证明他不仅眼光独到,运气更是较常人好上几倍。
  二十三岁便被人称为传奇的他,先后曾经交过七个女朋友,贫富美丑并非他选择女友的第一要素,但他七任女友却都有一个共通点,那便是拥有一头又黑又直的长发。
  看到这里,谈群美忍不住伸手轻触了一下被她以蜈蚣辫编起的长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预防万一?
  她为这突然生起的莫名其妙想法呆愕了一下,早上她揽镜自照时,也发现自己竟瞪者长发想着他。
  她是怎么了?竟在一天内为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出神好几次?即使照片上的男人长的再帅,意气风发的神韵再迷人,毕竟也只是个陌生人,而她……
  老天,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线?
  摇摇头,她忍不住再将手上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然后像过去几天一样,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上头的照片。
  那只是一张大头照,但是照片中的人还真只有英俊两个字足以形容。
  浓密却不至于显得过粗的眉毛,一双漂亮瞳眸带着笑,还有直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长短适中的发型,健康的肤色,与性格阳刚的下巴。
  他真的长得很帅又迷人,难怪会让女人们前仆后继倒追起他来,更别提他的多金后盾。只不过让人想不透的是,为何三年前他要知法犯法的掏空自己的公司,并让自己陷入坐牢的命运呢?
  想着想着,谈群美忽然大叹一口气,其实她根本不应该想这些事,因为她连他的人现在到底在哪都不知道!
  据处长所说,假释已有两个多月的梁列像失踪似的,没人知道他现今的下落,更别提想联络到他,所以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先找到人。
  将手中文件翻到记录梁列可能出现或逗留的地方,她蹙眉凝视那十几列不同的住址半晌后,决定还是按部就班依照资料上的地址,一个一个去找。
  收起文件,她刚刚到7—ELEVEN所买的面包吞下肚,解决中餐后,立即动身前往资料上的第一个住址。
  ?;;;;;;;?;;;;;;;?;;;;;;;?;;;;;;;?;;;;;;;那是一间双并的三楼洋房了,本是属于梁列的,因三年前的事件而被法院查封拍卖,如今已有别人般入。
  谈群美向屋主及附近邻居询问,确定这两个多月来,并没有人见过疑似他的人出现在附近后,删去第一个地址——他当初公司的所在地。然而令她失望的是,接连下来几个地址探访的结果都与第一个无异。
  自从他入狱以后,这三年多来根本就没有人曾见过他。
  他到底会去哪里?谈群美眉头紧蹙的想着,他既没有家人,也没有去找朋友。
  她将目光放在接下来几个地址上。
  那些地方都是一些为回馈社会所设立,专门收容一些想要重新做人,却找不到一份适合工作的受刑人的机构,而她怀疑以梁列这样一个让人无法忽视其能力的男人,会选择待在那里。
  但不管如何,现在的她根本已经无法可想,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碰碰运气了。
  接着连续几天她走访了四个机构,然而就如同她所想,都没有他的消息。
  天啊,她还要再这样继续找下去吗?如果一直找不到人,那她该怎么办?
  “你等一下。”
  这是第五个地方了,接下来只剩下四个地方而已,如果——
  像是突然断电般,脑袋中的思绪在一瞬间中断,谈群美反应极慢的转头,看着修车厂的厂长,怀疑的开口,“你刚刚是说等一下吗?”
  “对。”
  “那你的意思是说梁列在这里?”瞪了他半晌,她冲口问道,脸上尽是不相信的表情。
  “不。”
  “不?!”她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音。
  “你先别急,我找找。我记得好象是在这里……啊,有了,在这里!你看。”
  不确定他要自己看什么,谈群美带着疑惑探头向前,只见一张抬头印有员工基本资料的卡片,上头姓名栏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梁列”这两个字。
  我的老天,她真的在这里找到梁列了?!
  “刘厂长,我可不可以跟他说几句话,保证不会影响到他工作,只要十分钟就行了。”她迫不及待的转头看向厂房,希望就在她放眼可及的前方。
  “不是我不答应,事实上梁列只在这里上了一天班,之后便没有再来了。”刘厂长摇头说。
  “嘎?”她倏然转回头,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虽然希望落空,但谈群美却意外的从修车厂那里得知梁列的住所地址。
  那是从员工基本资料上抄下来的,虽然不能确定能找到人,但总要试一试,毕竟那是他出狱后,唯一留下的线索。
  循着地址来到一栋极为老旧的楼房,谈群美瞠目结舌的瞪着它破败的外表,怀疑它怎么没被政府贴上危楼的标志。
  再三确定手里纸条上的地址与门牌相符,她连续深吸了两大口气后,才提起勇气踏进去。
  感谢老天他住在二楼,而不是八楼,否则她还没爬到八楼,可能就已被熏晕了。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怪味道?这栋楼里真有住人吗?她是不是应该放弃,梁列不可能会住在这种地方吧?
  “喀!卡!隆<<——”
  随着她每往前踏出一步,耳边便会传来怪异的声音,像是踏到纸袋、踢到铝罐、或是踩扁某包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的垃圾,恶心得让人发抖。
  她压根不敢低下头去看,当她踏进这栋楼房,第一眼看见里头的情形之后,便发誓决不再低头看向地板,哪怕不小心踢到东西跌了个狗吃屎,也都要记住绝对得闭紧眼睛才行,否则她可能会在下一秒钟放声尖叫到气绝为止。
  我的天啊,为什么只是要到二楼,她却像是走了一辈子一样?
  二楼A室,就是这间了。
  习惯性深吸一口气以鼓足勇气来面对下一刻,却在吸气时的那一瞬间霍然想起自己身处的环境,她紧急闭气,差一点没呛到。
  “咳咳咳……”
  她难过的连咳数声。
  用手捂住口鼻,至少可以隔离些四周的臭气,她以另一只手在2A的门上敲了一下——
  “嘎——”
  房门随她敲门的动作向屋内滑了开来,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谈群美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但是向来不许自己做事半途而废的她,硬是强迫自己不许转身跑。
  她告诉自己,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至少也要确定他人不在这里才可以走,所以她勇敢的往前跨出一步又一步。
  “有人在家吗?”随着踏出的脚步,她小心翼翼的扬声问,“请问……有人在家吗?”
  屋内一片静默,透过窗户射进来的光线,门内与门外的环境差不多糟,除了光线稍好之外,灰尘、垃圾、蟑螂、蜘蛛网一样四处可见,就连气味都与门外有的拼。
  梁列不可能住在这种地方吧?
  事实上,这根本就不是人能住的地方!
  毫不犹豫的,谈群美立刻转身,想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栋让她全身都感到不对劲的地方,但脚步才走到门口,却又忽然停了下来。
  可能梁列真的在这边待过短暂的时间,那么也许他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还是稍微四处看一下吧,也许能有什么以外的收获也说不定。
  想罢她转身走回屋内,拿出以前看电视节目“鬼话连篇”的勇气,一间房、一间房的打开门来巡视。
  客厅不算,第一个打开的是厨房的门,其布满尘垢的样子显示已被弃之不用多时。
  再来是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除了一些垃圾散布在地板上,还有几只蜘蛛悬挂在墙边角落,吓得她急忙将房门关上,生怕下一秒蜘蛛会突然爬到她身上。
  接下来的那间相较于上一间,显然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
  一些肮脏的纸箱,一堆污秽不堪的报纸,满地塑料袋、啤酒瓶,还有——
  “啊——”
  谈群美倏然放声大叫,踉跄退后。
  她看到老鼠了!
  这里有老鼠!
  “吵死了。”
  尖叫声嘎然而止,她像被吓呆了般,慢慢将目光由刚刚老鼠出没、现在只剩一堆老鼠屎的墙角移向声源。
  她没听错吧!刚刚的确有人说“吵死了”对不对?
  但那看起来又油又脏,好像一床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棉被怎么可能会说话,除非……
  除非里头藏了一个人!
  可是,会吗?
  这么肮脏恶心的东西,除了几百年没洗过澡的流浪汉外谁敢碰?更别提将自己裹在里头了。
  是流浪汉吧?
  谈群美忖度之际,突然感觉到脚上传来一阵骚动,她反射性的低头看去,接着便抑制不住的再度尖叫出声,因为竟然有一只老鼠爬到她的鞋面上了。
  “啊——”
  她一边放声尖叫,一边抱着皮包像只袋鼠般猛跳,也不管那只“不怕生”的老鼠是否已被她震下鞋面。
  “吵死人了。”窝在肮脏棉被下的人终于不堪其扰的霍然坐起身。
  “啊——”
  早已陷入歇斯底里状态的谈群美根本没注意到,依然又叫又跳。
  瞪着眼前的疯女人,被窝下的男子一脸自认倒霉的表情,起身抱起家当——那床肮脏的棉被,准备另觅一个可以安安静静睡觉之处。
  他走向房间唯一出口。
  感觉到有个庞然大物朝自己逼来,原本尖叫不已的谈群美蓦然止住了尖叫声,连跳跃的动作都在瞬间停下来。
  “你——”她瞪向突然逼近自己的男子,才开口说出第一个字,整个人就呆住了。
  男子抱着肮脏的棉被走向她,本以为她会像一般人一样,因为他身上的臭味而主动让路,没想到她却像根木头般杵在原地动也不动。
  好奇的多看了她一眼,他面无表情的往旁边跨了一步,越过她直接走出大门,走进对门的B室去,然后砰一声关上了B室的大门。
  随着那关门声,谈群美如梦初醒般的跳了起来,毫不犹豫的追了出去,首度忘了脚下散布的恶心垃圾。
  不可能的,一定是她看错了,那个看来像流浪汉的男子怎么可能会有梁列的眉毛呢?
  不会就是他吧?
  砰一声推开B室大门,只见刚刚那个男子已找到一个合适睡觉的角落,正抱着那床肮脏的棉被准备躺下。
  “梁列?”谈群美一个冲动的朝他叫道。
  男子浑身一僵,看了她一眼之后,又佯装无事的继续先前倒躺的动作,但始终注视着他脸上每一个表情和反应的她没让他骗过去。
  “你真的是梁列?”她难以置信的开口。
  他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你真的是梁列?”她不肯放弃的再次出声问。
  但他依然不回答。
  犹豫了一下,她霍然举步走上前。
  不管如何,她一定要确定他是否就是她要找的人。
  走上前才知道他根本已闭上眼睛不想理会她,但是无妨,因为她也没打算和他讲话,而是对照他与她手上梁列的照片有几分神似。
  她从侧背的大包包内拿出那叠关于梁列的资料,找出他的照片后开始对比。
  横在他紧闭的双眼上方、让人一眼难忘的剑眉确定了她刚刚那匆匆一瞥并不是眼花,的确与照片中的梁列一模一样。
  然后是他的鼻子,和照片中的一样挺立。
  再往下看是那性感的薄唇,也和照片上的大致相同,只不过现在是冷沉的紧抿着。
  至于其他地方就不能拿来做比对了,因为长时间的未整理,他的胡子与头发都长长了,而且又脏又乱,隐约发出一股怪味道,整个人看来也瘦削许多。
  但尽管如此,谈群美还是可以确定,眼前这名浑身发出恶臭、看起来像流浪汉的男子就是她要找的人——梁列。
  然而好不容易找到人,她现在却一点喜悦都没有,晕眩的脑袋瓜里只不断重复的回响着一句话——
  怎么会这样呢?
  ?;;;;;;;?;;;;;;;?;;;;;;;?;;;;;;;?;;;;;;;连续三天,谈群美全副武装——口罩、手套、长筒靴,就差没将太空装穿到身上,以隔离这栋楼的肮脏恶心,前来辅导梁列。
  她提着便当与两大瓶矿泉水,带着坚定的决心,踩过这三天来已不知被踩过几次的垃圾,笔直的朝二楼而去。
  他在A室的第二间房里找到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睡觉的他,并一如前两天般,以同样一句话宣布她的到来。
  “吃便当了,梁列。”
  他的反应也与前两天无异,一听有的吃便一跃而起,眼巴巴的望着她手上香喷喷、热腾腾的鸡腿便当,一双脏兮兮的手伸得长长的,像是个要饭的等着她将便当递出去。
  “你肚子饿了吗?想吃便当?”
  不同于前两天,谈群美并没有马上将便当给他,而是诱惑的朝他问道,同时以一只手抱紧了便当,一只手拿起她带来的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你先把手洗干净,我就把便当给你。”她开出条件。
  前两天,第一次带吃食来,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在抢去她手中的便当后,就用那双看不出肤色的手抓饭吃。有了这个经验,第二次她好说歹说想劝他去将手洗干净再吃,他却突然伸出手来抢便当,不小心打翻后,毫不在意的以手抓起地上的食物往嘴里塞,像是担心她会与他抢食一样。
  她压根就没想到他除了外表像流浪汉外,连习性都和流浪汉无异。不在乎食物的干净与否,只要有的吃,翻落地上沾了灰尘的食物他也照样下肚。
  他的样子让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哀,事实上不只悲哀,还有心痛。
  只要了解以前的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再见到现在如此堕落的他,稍有同情心的人,恐怕都会忍不住落泪。
  但她不能哭,连做两年义工后,她比谁都清楚需要人帮助的人,他们的防心比寻常人要强,而且极为脆弱敏感。
  如果真的想帮助他们的话,第一绝不能犹豫,因为他们会怀疑,无法给予信任;第二绝不能哭泣,因为敏感而脆弱的他们最不需要、最讨厌的就是同情与怜悯。
  这两点一定要记住,所以在面对梁列时,她不断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掉一滴泪,或者露出一丝怜悯的表情,相反的,她必须学会强悍,否则绝对帮不了他。
  “不行!”
  在他突然朝她手中的便当扑来时,她眼明手快的往旁边一闪。
  “你必须先洗手才能吃便当。”她坚定的看着他说。
  梁列根本就每理她,眼中只有她手中的便当。
  他舔了舔唇,垂涎的朝她手中的便当一步一步靠近。
  谈群美随他每向前一步而后退,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屋里打着转。
  “你这回别想像昨天一样用抢的,我告诉你,除非你把手洗干净,否则我绝对不会把便当给你。”
  他根本置若罔闻,继续朝她前进,眼中只有便当。
  “梁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以前的你到哪里去了?”她忍不住心痛的问。
  他并不理会,目光始终锁在便当上。
  “人生的路上难免会遇到一些挫折,会跌到也会受伤,但是只要能勇敢的站起来,哪怕……啊!”
  她没能将话说完,因为他突然朝她手中的便当直扑而来,吓得她惊叫一声,抱着便当转身就跑。
  “便当,给我、给我!”
  沙哑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不断朝她逼近,她不敢浪费时间回头望,直奔到房门外,绕过客厅中破烂的沙发与矮桌,与他隔着它们追逐着。
  不知这样跑了多久,也不知是谁先停下来,谈群美只晓得自从学校毕业,没再上体育课之后,便没有像现在这么喘。
  瞪着同样喘息不已的他,它第一次庆幸他变成流浪汉,因为三餐不济,他不仅变得瘦削,似乎也没有什么体力了。她才能保住手中唯一能威胁得了他的便当。
  “我说过了,除非你把双手洗干净,否则我绝对不会把便当给你吃。”她边喘息边说。
  他恶狠狠的瞪着她,依然剧烈喘着气,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气可以攻击她。
  “我再给你三秒钟考虑要不要去把手洗干净,三秒钟过后,你若再不动的话,我立刻将手上的便当吃得一干二净,连口饭都不会留下。”她威胁的话说完,只见他漆黑的双眼中倏然闪过一抹愤怒。
  希望瞬间在谈群美心中生根发芽,他会生气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他还有感觉,还有自尊心,这样的人才有救。
  唇一抿,她告诉自己必须再接再厉才行。
  “我要开始数了,”她紧盯着他,期待他下一秒钟能再多给她一些希望。“一、二、三——”
  “我洗。”
  出头的三字被他沙哑的声音打断,她呆愕的看着他迅速冲进刚刚的房间,然后一阵水洒在地板上淅沥沥的声音从房内传了出来。
  接着“砰”的一声,像是装着水的保特瓶掉落地上的声音,然后一阵就见他急惊风般的从房间里跑了出来,摊开一双湿漉漉的手,讨好的看着她——她手上的便当,沙哑而垂涎的朝她乞求着。
  “便当,给我。”
  谈群美完全说不出话,直直的看着他,直到他突然伸手将她手中的便当抢了过去,扯掉上头的橡皮圈,以五指扒吞着饭菜时,她才赫然惊醒。
  “你别这样用手吃饭,塑料袋里有双筷子。”她朝他叫道,同时弯腰拾起早已被他丢置在地上的塑料袋,从中拿出随便当附送的卫生筷递给他。
  “来,筷子。”
  梁列毫不理会的继续以手扒饭,狼吞虎咽的好像她会于他抢饭吃似的。
  谈群美看着自己举在半空中拿着筷子的手半晌,终于颓然的将手放了下来。
  “梁列,你为什么要这样自甘堕落?”她语重心长的看着他问,觉得好难过。“以你的才学与过去曾经掌管一间偌大公司的经验,我相信你要找工作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为什么你甘愿沦为现在这样?”
  他没有回答,事实上她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拼命的在扒饭,而且还不停的发出粗鲁的啖食声。
  “我知道也许会有人因你的过去,而以异样的眼光审视你,”深吸一口气,她不在意的继续对他说,就像前两天一样。“但那只会是一时而已,只要你将成绩做出来让人看,我相信没有人会再提起你过去的事。
  “这是一个现实的世界,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才是。”她无奈的一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其实这个社会并非只有冷漠的一面,也是有温暖的。就拿你曾去上过一天班的那间修车厂而言,那儿有许多与你有着同样过去的人,他们不都坚强的站了起来,并在那里找到属于自己的路与定位吗?其实你也可以的。”
  说到这儿,梁列已吃光了便当,随手一丢后,一边在衣服上擦着他油腻腻的手,一边走回他睡觉的房间,倒头就睡。
  “我知道要你在修车厂工作,是大材小用了些,所以我不劝你回去。”谈群美跟在他身后,不肯放弃的继续说。
  “事实上,以你的才能,如果你不想有人以一样的眼光看你,不如白手起家,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当然,如果你缺少资金的话,可以到银行贷款……”
  恩,银行会贷款给一个曾经掏空自己公司的经济犯吗?她忽然想到了这个现实的问题,好像不太可能,那么……
  她看着他,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让她脱口而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借钱给你。虽然我的钱不多,但是一两百万我还是拿得出来。”
  这一切都还要感谢她好面子的父母,因为就连给子女过年时的压岁钱或者是生日礼物,他们都不忘要与人比较。
  想到这儿,谈群美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不过也幸好如此,否则的话她现在哪里有钱可以帮助梁列?
  “梁列,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钱的问题我可以替你想办法,但是其他的事就要靠你自己去努力了,而首先必须要做的,就是把你自己弄干净,再把这周遭……”她转头看了四周一眼,“也弄干净,然后买几样象样的家具来放。
  “我到地政事务所查过,没想到这栋房子竟然是你的,没被法院拍卖!这样正好,你可以暂时将公司设置在这里,等以后赚了钱再将它移到商业区去。”
  一顿,她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呢?”
  梁列没有回答,始终在自说自话的谈群美这一停下来,才发现他早已梦周公去了,她都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的打呼声。
  天啊,难道她刚刚说了那么多话,他连一句话都没听进耳吗?
  “算了,国父革命也是经历了十一次才成功,我得再接再厉才行,有志者事竟成!”用力的呼了一大口气,她喃喃自语的告诉自己。
  “谈群美,加油、加油、加油!”紧握拳头连续为自己加油三次之后,她起身准备离开。
  因为根据前两天的经验,她知道他这一睡没到半夜肚子饿是不会醒的,所以她还是先去把她放在楼下的他的下一餐提上来,好让他饿醒时有东西吃,然后离开,等明天再继续辅导的工作。
  尽量放轻脚步走出房间,她走向一楼暂放食物的地方,却被围绕在食物四周的几只老鼠吓得放声尖叫。
  “啊——”
  她足足叫了五秒钟,这才想到梁列还在二楼睡觉,急忙伸手捂住自己大张的嘴巴,双目圆瞠惊恐的瞪着那几只如入无人之境,将所有食物都啃光后,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去。
  “我受够了,”她慢慢地放下捂着嘴巴的手,感到心有余悸又生气,“我真的受够了!”
  这群鼠辈真以为她害怕它们,就可以这么肆无忌惮的在这里横行无阻吗?
  谈群美像是对着屋内的每一只老鼠发誓道:“我现在就去买老鼠药,就不相信治不了你们,你们等着瞧!”
  说完,她强迫早已被老鼠吓得发软的双脚动起来,小心翼翼的绕过被老鼠啃食殆尽的食物袋,像是害怕里头还藏有其他老鼠似的。
  终于跨出大门,她顿时飞也似的往前冲去。
  站在二楼楼梯口,将这一切都看进眼里的梁列忍不住勾唇一笑,但只一秒,他的表情又沉郁下来,他转身回到自己睡觉的地方躺下,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时间又向前推进了三天,谈群美对于梁列的辅导依然没有丝毫进展,也就是说依然维持在他吃他的,她说她的,然后他睡他的此种状态,她真是一筹莫展。
  可一提到屋内横行的鼠辈,她便忍不住的抬高了下巴,因为拜老鼠药之赐,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再看见任何一只老鼠了。
  呵呵,她最大的恐惧终于除去,现在的她再也不必担心会有老鼠突然冒出来把她吓死,真好。
  不过老鼠死了,尸体不可能会平空消失,所以她想,反正情况陷入胶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动手为他打扫凌乱肮脏的房子,而真正行动起来,当她不小心踩到一只死老鼠时,她的尖叫声差点没将屋顶给翻了。
  “啊——”
  持续不停高分贝的尖叫,让梁列忍不住翻身坐起,瞪着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吵得他不得安宁的女人,一时间抑制不住的朝她咆哮出声。
  “你叫什么叫,吵死人了!”
  被死老鼠吓得魂不附体的谈群美对于他的咆哮声只是一顿,接着又继续防声尖叫。
  “闭嘴!”他忍无可忍的再度朝她大吼,见她依然尖叫不停,更为火大,“我叫你闭嘴听到没有?”
  “啊——”
  “啊——”他突然也跟着她一起叫起来,而且明显比她更大声。
  像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叫声吓到,她倏然停下尖叫,难以置信、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你干什么大叫?”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没事尖叫个什么劲?”被她气疯的梁列忘了自己早已打定主意不理人,怒冲冲的朝她瞪眼。
  给他一提,谈群美顿时脸色大变的又想起她刚刚踩到死老鼠的事,张开嘴又要尖叫,但他比她快上一步开口。
  “你敢再尖叫试试看!”威吓之意显露无遗,她紧紧抿住颤抖的双唇,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想哭又哭不出来的看着他。
  “你到底在叫什么?”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竟莫名的勾动了他的恻隐之心,让他不由自主的冲口问道。
  “老……老鼠,我……我踩到死老鼠了。”向后指着四老鼠的方向,她颤抖的将话说出来。
  梁列瞠目结舌的瞪着她,不是觉得她疯了,而是觉得自己疯了,要不然他怎么挥发神经的突然理会其她来?
  不自觉的用力甩了下头,他拉起棉被蒙头倒下,发誓等会儿即将使她将屋顶掀了,他也不会理她,可是——
  “梁列,你怎么还能躺下去?死老鼠就在离你不到三公尺的地方耶。”棉被外传来她的声音,他听而不闻。
  “梁列,你不要睡啦,起来把那死老鼠弄走,好恶心哦。”
  谁理你,要弄不会自己弄!
  “梁列,快啦,他好像在瞪我,怪我毒死它一样,我好害怕。”害怕就快滚,不要呆在这里吵人!
  “梁列,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
  哼!
  “梁列、梁烈、梁列。”
  叫魂呀!
  “不要睡了啦,快点起来!”
  我就是要睡,你管我!
  “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整天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全世界也只有猪是这样,可是人家猪养了会肥,但你呢?”
  妈的,竟然拿猪跟我比!
  “我连续一个星期给你送吃的来,你连一个谢字都没说也就算了,我现在只不过请你帮个忙,把那只恶心的……的死老鼠弄走,你都不肯,你怎么能这么小气?”
  哼,我又没求你给我送食物来,自己多事就算了,还怪我小气?神经病!
  “梁列,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好歹你也应我一声呀。”
  死都不理你。
  “梁列、梁列、梁咧!”
  妈的,烦不烦呀!
  “哼!小气鬼,不求你了啦!我自己想办法。”
  最好。
  求不到救兵只好自立自强,谈群美强忍着恶心与害怕,勉强自己回头面对那只死老鼠,一见到那团软趴趴的恶心样,惊天动地的尖叫声不由自主的又从喉咙里冲出来。
  “啊——”
  梁列眉头瞬间皱起,但背对她的身体却动也不动一下。
  此次的尖叫声没有持续很久,因为谈群美不断在心中安抚自己,那只不过是死掉的老鼠,不会咬人也不会冲出来吓人,所以她勉强遏制住自己的恐惧。
  但接下来呢?她该如何处理它?
  从B室找来一把破旧的扫帚,她人站的远远的,然后伸长手臂半倾身的将扫帚伸向那只死老鼠。
  “啊——”
  扫帚前段才轻轻碰触到死老鼠,甚至还没推动它半分,她便忍不住再度尖叫出声,紧接着扫帚“啪”一声落地,她人跳的老远去。
  梁列握紧拳头要自己冷静。
  谈群美喃喃自语的不断告诉自己,“你办得到的,你办得到的,你一定办得到的,要相信自己。”
  说是这样说,当她转头看向那只死老鼠时,差一点忍不住又尖叫,还好最后将它压了下来。
  “这样子不行。”她自言自语的,“必须想个办法,也许……”
  她四处张望,忽然将目光定在一个空便当盒上,也许她可以将那恶心的死老鼠先盖住再来处理,看不到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感到这么恐怖了。
  嗯,有道理。
  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谈群美愁眉不展多时的脸终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走上前,弯腰拾起那个倒置的便当盒,突然之间,一声比先前更加凄厉一百倍的尖叫从她喉咙深处冲了出来。
  “啊——啊——”
  可怕的尖叫声让梁列倏然转过身,只见她犹如被烫到般猛然丢掉手边的便当盒,急遽向后退。
  他瞠大眼,来不及躲避不断向后退向他的她,最后她重重的跌在他身上,差一点没将他刚刚吞进肚子里的东西全挤压出来。
  而她依然尖叫不休。
  "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鬼?“他怨声咆哮。
  噢,妈的,真是痛死他了!
  “老鼠……老鼠,死老鼠!那里也有只死老鼠呀!”拼命往他身上挤去,谈群美歇斯底里的指着便当盒。
  又是死老鼠!比死老鼠更令他忍无可忍的是现在正坐在他身上,而且还不断挤进他怀中的她。
  “你再搞什么,走开!”他用力的将她推开。
  “不要,那里有死老鼠。”像块黏皮糖般,她转瞬间又黏会他身上。
  梁列怒目瞪着她,再度伸手向将她推开,没想到他手都还没碰到她,她又惨兮兮的再度叫起来。
  “我……我刚刚差一点就摸到它了,啊——怎么办,我是不是有摸到它?好恶心!呕,我好想吐,呕——”
  “该死,你要吐到那边去吐,不要吐到我身上!”他顿时大叫。
  “还好我中午没吃,没有东西好图。”
  他闻言浑身一僵。“你耍我是不是?”他冷然瞪着她问。
  “嗄?”
  “走开!”
  他霍然用力将她推开,正巧推向那只死老鼠的方向,引得谈群美再度放声尖叫,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再度黏到他身上。
  "走开!“他再次推她。
  “你怎么可以这么没良心?”趁机紧握住他手臂不放,她有些生气的叫道。
  “放手!”
  “冷血!”她指控。
  “放手!”
  “无情!”
  “我叫你放手!”
  “你是个大笨蛋!”
  “你——”
  真是圣人也抓狂!梁列用力的吸了口大气,决定以最快而且保证有用的方法让她不敢在黏在他身上。
  他站起身,她也跟着站起身,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黏着他不可,他身上可是不断传来一股怪味道;她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比起死老鼠,她宁愿选择与他在一起。
  他走向死老鼠,而她只想黏着他,一时之间没注意到他想干什么,直到他突然弯腰,而她反射性的望去,一只死老鼠蓦然出现在她眼前,更叫她惊惧的是,他竟然捏着死老鼠的尾巴。
  超高分贝的尖叫声再度响起,谈群美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双飞毛腿,只一瞬间人已冲到房门外。
  “你怎么了?”梁列一脸恶笑,明知故问。
  “梁列,你是混蛋!”他面无血色的朝他怒骂,该死的他明知道她怕死老鼠了,竟然还拿死老鼠来吓她。
  “你说什么?”她拿着老鼠朝她前进一步。
  “你不要过来!”她连忙大叫。
  “为什么不要?”他故意又前进了一步,死老鼠随着他的移动在他手中晃动着。
  “梁列!”谈群美一边不断后退,一边朝他大骂,“你这混蛋、大坏蛋、冷血无情、没良心、恩将仇报、小人!”
  “你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老鼠丢过去。”
  “你是大混球,每人比你更可恶——啊——“随着他摆手将老鼠朝她丢过来的动作,她放声尖叫,同时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他愉快的大笑声,但她根本就无心想太多,只想大骂他祖宗十八代。
  真是太可恶、太过分、太恶劣了!
  该死的梁列,也不想想她这是在位谁辛苦为谁忙,他不感动、不感激她就算了,竟然还这样恶整她!
  她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混蛋!
  ?;;;;;     ?;;;;;     ?;;;;;     ?;;;;;     ?;;;;;梁列完全不能自已的足足笑了五分钟之久,实在是太好笑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怕老鼠,连死掉的都怕,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敢相信。
  一看到那只半掩盖在便当盒下的死老鼠,他忍不住又狂笑几声,她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便当盒下会有一只死老鼠吧?难怪她会被吓的魂不附体,活像见了鬼似的。
  老天!她跌倒他身上,她的身体至今还隐隐作痛着呢!
  看不出来她个子这么娇小,身上看起来也没几两肉,撞起人来却这么痛,不过她还真香。
  突如其来的思绪然他浑身一僵,脸笑容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不可亲。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刚刚捏过老鼠尾巴的手,只犹豫了一秒钟便将手指往自己身上的衣服抹去。
  他是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流浪汉,没有生活目标,没有未来,能过一天是一天,不能过就只有等死,然后解脱。
  这样的日子没有压力,没有包袱,不用计较得失,也不必担心遭受背叛。
  没有人会关心他的过去与未来,也没有人会处心积虑的算计他。
  不必与人勾心斗角,不必言不由衷,跟不必应付那些贪婪妄想的人们。
  当流浪汉多好,好过当梁列!
  不自觉的,他自嘲的哼笑一声,然后窝回他从垃圾堆捡回来的棉被中,沉睡。
  ?;;;;;     ?;;;;;     ?;;;;;     ?;;;;;     ?;;;;;虽然说不理他了,但做事从不半途而废的谈群美第二天还是提着便当来了。
  但是不同于之前的是,他这回可不是一个人来,身后还跟了四个手持畚箕、扫帚以及各式清洁用品的清洁队员。
  “义伯、张伯、伟伯、祥伯,麻烦你们了。“进屋后,谈群美转身向四人道。
  “你去忙你的吧,这边就交给我们了。”年纪最长的义伯道,只见其他三人在见到屋内脏乱的垃圾时,迫不及待的动起手来。
  “那么就麻烦你们了。”
  义伯迅速点了下头,也同其他三人一样,开始动手打扫。
  谈群美带笑的爬上二楼,一如往常般找到无时无刻不在睡觉的梁列,然后逼他洗手后才给他便当吃。
  梁列依然不理她递来的筷子,以手扒饭,但是不知为何,他愈吃就与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终于,他再也忍不住,第一次在便当未见底前停了下来,直瞪着她。
  “怎么了,今天的便当不好吗?”谈群美眨了眨眼,一派纯真的问。
  跟他停下来一样的突然,他又开始低头扒饭。
  她也不在意,反正这一个星期来,她早已习惯一个人说话。他耸了耸肩,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若有所思。
  又过了一会儿,梁列再一次忍不住停下来瞪向她,这回眼神中明显闪烁着怒气。
  她到底该死的干什么死盯着他看,看的他全身都不自在!
  她忽然咧嘴朝他一笑,他只觉得身上的汗毛在一瞬间全站了起来,再也忍不住以恶劣的口气朝她冲口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我发现了一件事。”他微笑的说。
  他生气的瞪着她。
  “原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冷声道。
  “你在生气吗?/你现在是不是感觉很生气?”她兴冲冲的看着他。
  梁列几乎要咬牙切齿起来,她这样没头没尾、文不对题是想怎样?还有,从刚刚就一直从楼下传来的“乒乓”声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她再次说。
  “你再这样没头没尾说话试试看她怒不可遏的瞪向她警告。
  受到警告,谈群美不惊不怒,相反的,脸上的笑容却愈来愈大,甚至忍不住的轻声笑出声。
  “他妈的!”
  看着她脸上动人的笑靥,他再也忍不住咒骂出声。
  她该死的到底是那根筋不对?还有,她在乱笑个什么劲?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笑的又多么莫名其妙、多么——美……
  瞪着粲笑如花的她,他突然间没了食欲。
  愤然丢下手中未吃完的便当,他转身朝睡觉的地方走去,窝回他的避风港——窝内。
  “喂,就算今天的便当没有以往几天的好吃,你也不用丢的满地都是吧?”谈群美看着散落一地的饭菜,皱起眉头。
  梁列的反应是拉起棉被将自己的头也蒙进被子里。
  “你这样不怕把自己闷死吗?”
  他没有反应。
  “原来你的脾气这么大,我还以为你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人哩。刚找到你的时候,你几乎是不理人的,不管我说什么,鼓励也好,刺激也罢,你始终都没有一点反应,那时候我的挫折感有多大,你一定不知道。可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你不仅会发脾气、会闹性子,还会笑。”
  梁列掀开被子,怒不可遏的瞪着她。
  发脾气?
  闹性子?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些事了?
  “你不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在闹性子的小孩吗?”接收到他眼中不悦的质问,谈群美微笑的反问他。
  圆瞠双眼瞪了她半晌,梁列气闷的哼了一声,再度拉起棉被将自己盖住,决定不再理她。
  “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她完全不受影响的说,“你昨天真的曾经哈哈大笑,就再你那死老鼠把我吓跑的时候。虽然你的行为真的很恶劣,但是我决定原谅你了。不过你可绝对、绝对不准再有一次那样的行为,知道吗?”她像是在教导小孩子般,语调认真而严肃。
  她握紧拳头,在被窝内咬牙切齿。
  “说实在的,梁列,”她忽然叹息一声,“你回生气也会笑,那就表示你还是有感觉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这样自甘堕落的当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流浪汉?
  “我不知道你自甘堕落的原因跟你坐过牢多大的关系,但是有句话说的好,直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一次的犯错而这样放弃自己,每天过着这种三餐不济、衣不保暖、浑身恶臭的生活。难道你一点都不会想念以前衣食无缺、温暖舒适的日子吗?
  “也许你会觉得一切都不同了,现在你想过回以前的生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但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只要有开始就会有希望,不是吗?我说过在资金方面我可以借给你,而且我告诉你哦,我昨天回家看了一下我的存摺,三个账户的金额加起来有三百二十亿万耶,比我预料中还要多出一百多万,我想这些钱应该够你用吧?
  “如果不够用的话,我也想过方法了,那就是有我出面去向银行借贷,我想借个七、八万应该没有问题才对,这样加起来你大概就有四百万的现金可以用了。倒是你想过要做什么没?”
  她说了一大串,而他依然没有应声,房内沉静了下来,只闻一楼处不断传来有人在打扫的声音。
  “梁列,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要拿钱借你的话?”过了一会儿,谈群美忍不住开口。没有意外,他还是动也不动的,没有任何反应。她看了他一会儿,之后那出一本存摺与印章走向他,以把掀开他身上的棉被。
  梁列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错愕之余,愤怒的一跃而起,眼看就要朝她破口大骂,但她却突如其来的将手伸到他面前。
  “喏,这个给你。”
  他先是瞪着她,又瞪向她手中的东西,最后将目光定在她脸上。
  “你是什么意思?”
  “前几天我在房间的角落看见一个小包包,发现你把证件都放在那里,包括银行存摺,因此我把全部的钱都汇进你的户头,里面总共有三百一十七万,虽不起,原本盖有三百二十一万的,其中的四万被我拿来请人打扫这栋房子花掉了,所以只剩下三百一十七万。”
  不相信她说的话,梁列霍然一把抢过她手中的存摺。。
  没错,的确是他的存摺,里头多了三百一十七万。
  “这样你应该不会再怀疑我只是随口说要借你钱了吧?”谈群美微笑着说。
  梁列狠狠的将手中的存折摔向谈群美,整张脸气得涨红她完全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顿时呆住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移到他愤然的脸上。
  “你以为你这样做,就叫同情心、有爱心?你以为你拿钱出来救济我,我就会感谢你?”他以从来没有过的冰冷语气对她说。
  谈群美一怔,愕然的摇头,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你什么也不知道,除了会说一些自以为是、冠冕堂皇的话之外,你还会做什么?安慰人?鼓励人?替人加油打气?全都是狗屁!”
  “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打着义工的名号,别人就一定要接受你自以为是的多管闲事!你有钱是你家的事,我想怎样过活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的怜悯与施舍。拿着你的钱滚出我的地方,这里不欢迎你,滚!”
  从未见过他用如此严厉而冷峻的表情瞪着她说话,谈群美傻住了,一时间无法驳斥他的指控,只有不住的摇头,否认他无情的指责。
  她会成为义工并不是她自愿的,是被爸妈所强迫。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有爱心或同情心的人,她是身不由己,才不得不接受长官指派给她的工作。
  在工作时,她更从未想过要得到别人的感激,她只想赶快完成工作,期望回家时能给爸妈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不是遭受白眼与斥责。
  至于拿钱救济他?根本没那回事。
  从头到尾她都说得很清楚是“借”给他,要还钱的,而且就算他要发脾气,觉得自己的自尊受损了,也用不着这么过分的叫她滚吧?
  谈群美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平静的开口,“我想你可能听错了,这些钱是要借给你的,并不是给你,你……”
  “滚!”
  “你可不可以听我把话说完?”她秀眉轻蹙,“我并不是什么善心人士,做义工这两年来我见过不少需要钱的人,但是我连一毛钱也没拿出来,至于这一次我为什么会将钱借给你,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你有能力将钱赚回来还给我。”
  她想了一个既可以补救他受伤的自尊心,又可以肯定他能力的理由告诉他,希望能平息他的怒火。
  “哼,女人果然都是工于心计的。”梁列冷哼。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嗤之以鼻的冷笑一声,“原来你不怕脏、不怕臭的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
  她的眉头在一瞬间全兜在一块。
  “你有必要这样误解别人的好意吗?”
  “好意?哈……”他仰头大笑起来,但笑意丝毫没进入他满是嘲讽的双眼中。
  她皱着眉看他。
  “刚刚还说是因为我能替你赚钱,现在却说是好意,你的转变还真快。”笑声一收,他讽刺的说。
  “那是……”谈群美言又欲止的闭起嘴巴,她总不能告诉他,那是为了维护他的自尊心而想出来的借口吧?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只希望你别再这样继续自甘堕落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
  “哼,真是伟大呀!只希望你别再这样继续自甘堕落下去,多么感人肺腑的一句话。”他讥讽的学着她的语气。
  “其实我并不全是为了你,其中一大部分是为了我自己。”她看着他一脸讥诮的表情。
  “那当然,你都已经讲得够清楚要我替你赚钱,不是吗?”他冷然的盯着她。
  谈群美再度深吸了一口气。“随便你想吧,反正钱我是借给你了,你打算投资什么生意我不管,只要——”
  “只要能连本带利的把钱还给你就好了对吗?”他替她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看着面无表情的他,她暗忖,如果这样想能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重新站起来,就让他这样想吧。
  “对。”她点头回答。
  “拿着你的钱滚出我的视线!”
  被他突如其来的咆哮吓得向后踉跄一大步,她完全不知道他为何又发起脾气来。
  “梁列……”
  “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
  他抡起拳头作势朝她击来,吓得她瞬间惊惧的刷白了脸,他要打她吗?像爸爸那样?
  “滚!”他再次朝她咆哮。
  双脚像有自我意识般,立刻朝房门跑去,就在她刚跨出门之际,有个东西倏然飞越她耳边,掉落在她身前。
  “把你的钱也给我带走!”
  他的语调凶狠,好像如果她不照着他的话做,下一秒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一般。
  没有犹豫,她迅速的弯腰拾起那本存折,头也不回的奔下楼去,直奔出大门外,连身后传来义伯的关心的叫唤声都没听见。
  ?;;;;;?;;;;;?;;;;;?;;;;;?;;;;;愤怒的踢了墙壁一脚,却依然平息不了心中的怒火,梁列用力的呼吸,试着想让自己冷静,但是完全没用,怒气仍是排山倒海的不断由心里涌出。
  该死的女人!表面上一派纯真,实地里却比世界上任何狡猾残暴的生物更恶毒。
  她真的以为他会再次上当吗?一次的倾家荡产加上三年的牢狱之灾,如果依然让他学不乖的话,那么下回他能赔上的也只剩一条命而已。
  女人,全是工于心计、贪婪的动物,给她一百要一千,给她一千要一万,永远不知足,永远计算如何获得更多,他太了解了。
  过去几年不自由的岁月让他想得透彻,他实在不知道当初自己究竟是被下了蛊,还是被鬼上了身,竟然会让那个女人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任她予取予求,还将父亲的公司赔了进去!
  那个女人长发如丝,笑如银铃,外表艳美迷人如玫瑰绽放,内心却似毒蛇猛兽,嗜人不吐骨头。
  他是个傻子,才会被她美丽而纯真的外表所骗,看不清她的内心实际上是黑的,而最让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就是将父亲辛苦创建的公司毁了!
  坐牢算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他本以为这样或许能减轻心里的罪恶感,但是完全没用,当他出狱那天去到公司原来所在地,看到原本高挂他家公司招牌的地方已换成其他公司的招牌,他就知道这辈子他是绝不可能原谅自己了。
  自责像是一头巨大的怪物,分分秒秒啃蚀着他,啃光了他的斗志、他的信心与在牢里辛辛苦苦学会的遗忘,让他再度忆起与她的一切,包括恨。
  可真的恨她吗?
  不,他恨的是自己,恨自己最恨的人竟然不是她或他,而是自己,所以他才会走上自甘堕落这一条路。
  说是自虐也好,逃避现实也罢,但他真的觉得当流浪汉好过当梁列,如果那个女人没有出现的话。
  一样的长发,一样看起来纯真无邪又热心,一样无条件的将全部存款借给他,然后准备趁他毫无防备之际,蚕食鲸吞比她借他多上数千倍,甚至数万倍的钱。
  要不是长相根本无一处相似,他一定会以为她们俩有关系,不然怎么会用一模一样的方式来诓骗他?
  哼,管她们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俗语说的好,上一次当学一次乖,别想他会重蹈覆辙,永远都别想!
  ?;;;;;?;;;;;?;;;;;?;;;;;?;;;;;一整晚上,谈群美都处在噩梦中,而噩梦里始终只有一张脸,那就是梁列发怒时的脸。所以早上起来之后,她格外的没有精神。
  但她仍一如既往的先到办公室报到,顺便写日志。
  其实义工队早已以早会取代了日志,她写的日志应该称之为日记才对,记录下她每天的心情与记事。
  六月一日外头阳光普照,而我的心却犹如处在冰窖中,寒冷而且见不到一丝曙光。
  早上又被爸妈询问关于工作的进度,我能说什么,只能摇头。
  爸爸不发一言的想甩我耳光,却被妈妈以我待会儿还要上班而拦了下来,让我幸免于难,但我却知道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这一耳光迟早还是会印在我的脸上,因为梁列这个案子,可能真的不是我能胜任的。
  该向处长请求换个辅导对象吗?
  可是梁列还是当初处长特别挑选给我,说他比较容易辅导没有危险性,连这样一个案子我都做不好,还有什么能力去接触其他可能更危险、更艰难的辅导对象呢?
  我怎么会这么没用,我……
  “群美。”
  忽闻叫唤声,谈群美抬起头,只见多日不见的小芳正在门口处朝她招手。
  “进来没关系,小芳。”她朝她说道,同时将日志收进抽屉中。
  小芳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老实说她有点害怕B组的人员,因为所面对的辅导对象有差,她总觉得B组的人个个像身怀绝技,有点儿吓人。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
  “什么今天有空,其实我每天都有来,只是没见到你而已。你在忙什么呀?才过来B组不到一个月就这么忙?”小芳抱怨的问。
  谈群美忍不住轻叹一声。
  “怎么了,工作很重、很累吗?我觉得你待在A组比待在B组合适多了。”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她欲言又止的摇了摇头。
  “你爸妈一向都这么……恩,不重视你的想法吗?”她想了一个比较宛转的说法,事实上应该说自私自利、不懂尊重、不懂人权。
  谈群美苦涩的一笑。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小芳为她感到生气。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群美……”
  “小芳,你今天的工作是什么?”她开口打断小芳还想为她抱不平的好意。
  “到圣心育幼院去帮忙。”一顿,她想继续先前的话题,但谈群美没给她机会。
  “我跟你一起去好不好?我好久都没去那里看小朋友了。”
  “真的?”一听她要一起去,小芳喜形于色,“但是你的工作呢?”
  “这边的工作性质与A组的不一样,需要花费比较长的时间去完成,休息一天没有关系的。”
  “那好,我们一起到圣心去,不过我先告诉你,詹彩云也会去。”小芳的表情一下子沉了下来。
  “今天圣心有办什么大活动吗?”
  “你真聪明。”她扮了个鬼脸。
  看着她的模样,谈群美忍不住的轻笑一声,推开椅子起身。“走吧。”
  今天她要忘记一切关于梁列的事,好好的放松自己,至于接下来她该怎样做,是请辞然后咬紧牙根让爸妈打骂一顿,或者硬着头皮再接再厉,继续与梁列缠斗下去,就看她明天的心情如何了。
  反正俗话说得好,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等明天再说吧。
  真想念那群天真无邪的小朋友,如果她也能像他们那样无忧无虑该多好,可惜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窝在早已因习惯而闻不出异味的被窝里,梁列伸长了耳朵,仔细凝神静听,等待那熟悉的脚步声响起。
  时间差不多了,她应该快来了吧?
  从未碰过像她这样的女人,活象只打不死的苍蝇,不管他身上有多臭,动作有多不雅或恶心,或者如何冷漠的对她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她依然有办法自得其乐的待在他身边,简直就跟傻子没两样。
  转头看了一眼仍然肮脏,尘埃满布的四周,他忍不住得意的勾起唇角。
  当她看到他依然睡在唯一一间没有被打扫过的房间里时,一定会气得跳脚吧?
  真不知道她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花了四万块请四个清洁义工来替他打扫房子!
  既然名为义工,她何必给人钱?
  一天一万,没打契约也没找人监督的,就这样轻易的相信别人一定会做好口头上答应的事?
  傻子,简直就是个大傻子!
  不过还算她好运,刚好碰到四个老实人,竟然真的将这栋四层高、拥有八户房子的小公寓打扫得一干二净,只除了他现在所躺的这一间房外,因为有他的阻挡。
  真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她见到这房间内的景象的反应。
  扬着唇,梁列以得意的目光巡视着房间四周的凌乱与肮脏,忽然之间,角落放证件的小包包落入他视线中,他看着它,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她到底是怎样第一个女人?
  真是傻或者工于心计?
  拜昨天那四个长舌的清洁义工所赐,他们说了一大堆关于她的事,让他心中打算阻隔所有女人的藩篱出现了裂痕。
  本以为她跟之前耍弄他的女人没两样,接近他、无条件的拿钱给他,全是有目的,贪婪的想得到更多的钱,只因为他是传奇梁列,一时的穷困潦倒并不代表一辈子,想要翻本随时都可以,所以她才会放心的将全部财产拿来给他。
  然而从那四个认识她将近两年的长舌公口中听来,她似乎跟耍心机、狡猾、算计之类令人憎恶的词汇搭不上线,相反的,到是愚蠢、笨蛋这类的比较适合她。
  然而,谁能向他保证,这一切不是在演戏呢?
  尤其她还是个千金小姐,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感到讶异,毕竟名利向来不分家,一旦人拥有财富之后,紧接着便会想要拥有好名声,而最好的沽名钓誉的方法,除了捐钱之外,便是加入义工团体的行列中。
  想了一堆,他开始疑惑起来,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来?
  抬头望向房门入口,同时侧耳聆听,四周一片悄然无声,连平日风吹垃圾翻动或老鼠开派对的声响都不再有。
  她到底被什么事耽搁了,一向准时的她从来不曾像今天这般迟迟未到,是不是临时有事,或者……在来的途中遇到了什么事?
  眉头在一瞬间紧蹙起来,梁列起身走到窗前,向下望这公寓前的马路,从尽头的那一端望到这一端,就是没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究竟在搞什么鬼?
  突然之间,他如遭电击般浑身一震,整个背脊挺直得像是随时都可能绷断。
  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关心起她来!
  摇几下头,他大步走回先前栖身的角落,然后迅速的窝进棉被中。
  她的死活根本就不关他的事,他告诉自己,事实上她若能从此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才要谢天谢地呢,这样正好可以让他回到先前无欲无求、我行我素、有饭吃饭、没饭就饿肚子的生活,岂不惬意?
  没错,她不来最好,他的耳根子才能恢复清静。
  闭上眼睛,他想忘却一切,并让自己快速入睡,然而她的身影不断窜入脑海。
  该死的女人!她凭什么弄乱他好不容易习惯的生活?虽然堕落、萎靡不振,但至少轻松自在、毫无牵挂,可是现在呢?
  辗转反侧就是无法放松下来,他倏然起身决定到外头去走一走,或许这样能摆脱那个女人的影子。
  “烦死了!”
  他朝楼下走去,出了公寓大门。
 看着镜子中连化妆也掩盖不住的掌印,谈群美苦笑了一下,看来现在的她除了硬着头皮继续与梁列周旋下去之外,再也无其他路可走。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一场育幼院之行,会将她逼上不归路,即使身负重伤亦无法退。
  当某记者好记性的想起她便是前一阵子奋勇救人而上报的义工,上前与她搭讪聊天时,她便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不一会儿,善妒的詹彩云已踩着三寸高跟鞋走过来,冷嘲热讽、明褒暗贬的将她从A组调到专案B组的事说了出来,并极尽讥讽之能事的要媒体记者们拭目以待她的表现。
  她原以为这只是一段倒霉的插曲而已,没想到爸妈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当天晚餐时,还大肆称赞她做得好。
  好?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哪里做得好了?
  相反的,她什么也做不好。在A组的时候,或许她能勉强自己达到他们的要求,但是在B组……
  “爸、妈,我想回到A组,因为B组的工作我根本就应付不来。”
  当她将这句话说出来,餐桌上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然后一阵瓷器相互撞击的声音倏然响起,紧接着是爸爸怒不可遏的狂吼声。
  “你说什么?”
  她勇敢的将先前说过的话重新说了一次,话声未落,一个夹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巴掌已迎面落在她脸上,让她感到灼然刺痛。
  她捂着脸,看着妈妈以“她明天还要去上班”的理由拦住震怒中的爸爸,接着只听他俩轮流对她威胁、放话与警告。一连串的话语中只有一个重点,那就是不准她丢谈家的脸,即使应付不来也得咬牙撑下去,除非“因公殉职”,否则绝不准离开B组。
  真是奇怪,照理她在听到如此冷酷无情的话语时,应该要很伤心、很难过才对,毕竟世上最亲的父母竟然为了面子而不管她的死活。可是说真的,她一点感觉也没有,或许是早已麻木了吧。
  一个巴掌让她躲在家里两天不能出门见人,很难想象如果妈妈没有出手阻止,而让震怒中的爸爸继续对她下重手的话,她会不会就这样被打死?
  “呵!”
  苦笑了一声,谈群美忍不住佩服起自己,没想到她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不过她现在若不笑的话,说不定再过不久她想笑都没机会笑,因为万一她真的搞不定梁列,而事情又爆发出来的话,天知道到时她会不会活活被爸妈给打死。
  叹口气,她提起背包转身走出房间下楼去。
  “小姐,你要出去?”佣人问。
  “恩。”
  “可是老爷和夫人交代过……”
  “我上了粉,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她拨开半掩住脸的长发,指着自己挨打的脸颊。
  “可是……”
  “放心吧,有事我会负责的,不让我爸妈归罪于你。我走了。”说完,她便走出家门。
  要去哪儿呢?
  她仰望天,又看向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子与行人,这些人都有目标,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吗?为什么独独她不知道?
  往前走了好一会儿,途经一间快餐店时,因有人恰巧从店里走出来挡住她的去路,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一瞬间,梁列的影象倏然闪过她心头。
  她眉头先是轻蹙起来,然后转头看进快餐店中,稍稍迟疑了一下,便举步踏进里头,门内响起洪亮的声音——
  “欢迎光临。”
  ?;;;;;?;;;;;?;;;;;?;;;;;?;;;;;提着便当来到足足有三天未曾踏入的公寓,谈群美刚开始是有一点犹豫,但一想及她迟早还是得来面对他的残酷事实后,也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推开大门,屋内一尘不染的景象,与她上回来时有着天壤之别。
  空气中飘散着清洁剂的芳香,让人有股心旷神怡之感。
  环境的改变让她整个人的情绪都松懈下来,她含着笑在一楼转了一圈后,这才带着满意的愉悦心情爬上二楼。
  然而笑意就在她目击梁列所处的那间房时,完全的僵住了。
  “为什么这间没有打扫?为什么你哪间不睡,偏要选择这间来睡?”瞪着凌乱肮脏的房间半晌,她忍不住冲口问。
  听见她的声音,梁列缓缓的睁开眼睛。
  其实早在她推开一楼大门时,他就已经知道她来了,他静静的听着她在一楼走动的声音,然后爬上二楼,B室转了一圈才朝他这方向走过来。
  当她在房门外停下脚步时,他知道她终于看到这唯一没变的房间了,而她脸上的表情究竟如何?
  本来很期待这一幕的,然而经过了三天漫长的等待之后,愤怒早已浇熄一切。
  “你还来做什么?”他盯着她,语气冷绝。
  “我……”被他冷冽的语气唤回三天前记忆的谈群美,不自觉瑟缩了一下。她举起手中的便当说:“你吃饭没,我带了个便当给……”
  “出去。”
  她浑身一僵,站在原地不动。
  “出去。”他又说了一次,没有咆哮,但语调极冷。
  “梁列……”
  “我叫你出去你没听到吗?”
  “有。”她沉默了一下,回答,“但是我带了便当来给你,你肚子不饿吗?”她有些贿赂的举起手上的便当。
  “你当我是什么?”他倏然冷笑一声道。
  她不解的看着他。
  “一条狗吗?高兴的时候就拿东西喂一下,不高兴的时候就闪得不见人影。”
  她眨了眨眼,不确定他这是不是在抱怨她接连三天不见人影,没替他送吃的来。
  但是当初要她滚离他视线的人不是他吗?
  “你在生气我这三天没送东西来给你吃吗?”她试探的问。
  “你以为你是谁?”他冷哼一声。
  看样子他是真的在生气,谈群美突然有股想笑的冲动,没想到也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
  “别生气了,我这不来了吗?”她像安抚小孩一般,“来,还是先吃便当吧,要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说这,她照例先将矿泉水递给他,没想到却让他一手挥掉在地上。
  “滚出去。”他冷声道。
  “你到底是怎么了?”她一呆,皱眉问。
  “我叫你滚出去听到没有?”
  “过去这三天并不是我故意不来,只是被其他事给绊住了,第一天是因为去育幼院……”她试着向他解释,却被冷然打断。
  “用不着跟我解释,只要给我滚出去就够了。”他瞪着她。
  谈群美用力的呼吸,深深的挫折感几乎使她窒息,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接受她呢?
  为他送便当,好话说尽,甚至请人将房子打扫干净,只为了看看这样是否能将他拉回正常人的生活中,结果呢?
  一整栋公寓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他却选择继续睡在这唯一一间没被打扫过的房间里,想当然这间房之所以没打扫,和他绝对脱不了关系。
  为什么要这样?
  他为什么给选择自甘堕落这条路走不可?难道坐牢对他的打击真的如此之大,大到连身为一个人的自尊都丧失了?
  没有自尊就好比没有灵魂,活着就像是行尸走肉般,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我不懂你,梁列。”她盯着他缓声道。
  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你到底在逃避什么、害怕什么?连自尊都可以不要,是什么吓得你像只缩头乌龟般躲在这里,不敢出去见人?”
  “又想自以为是的说教了吗?”他嘲讽的勾起唇。
  “你要这样说也行,我只是想知道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肯不再这样自甘堕落下去,振作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说。
  “只要能让我振作,你什么都愿意做?”看着她梁列有些恶意的眯起眼问。
  谈群美没有立刻回答,心里却忍不住想,只要他能振作起来,她便能结束这个像是永远不可能完成的案子,对爸妈有所交代。
  “除了杀人放火、贩毒之类犯法的事之外,只要是我能力所及都行。”她毅然的点头。
  “好,那你过来。”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她怀疑的挑起眉。
  “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么?”他挑衅道。
  看着完全看不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的他,她犹豫的走向他,却没料到他会突然的伸出手拉她,让她措手不及的跌入他怀中,提在手上的便当同时翻覆落地。
  “你想做什么?”压下内心的惊慌,她挣扎的问。
  “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做吗?”他将她钳制在怀里,不怀好意的瞅着她。
  “对,但是你要我帮你做什么用说的就好了,这样……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
  “我要你。”
  “什么?”瞬间停止一切挣扎,她转头看他。
  “我要你陪我上床。”
  血色在一瞬间抽离她的脸,她浑身僵硬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不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突然间她又开始用力的挣扎,“放开我,梁列,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你只是想吓唬我而已,不过,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你真的以为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他冷笑着,说完即靠向她的脸,先是在她脸上印下一吻,然后移向她的唇。
  “不!”谈群美害怕的摆着头,拼命想躲开他的侵犯,惊惶之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他不可能是认真的,不要,老天,拜托不要这样!
  “不?你不是说什么都愿意吗?”梁列忽然停下动作,冷酷的看着她。
  “我……”她脸色苍白的摇头,从未想过他会这么对她。
  “我只是想早点摆脱你和这个案子而已。”她害怕的将心里话喊了出来。
  “你想摆脱我?”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怒气,迅速的在他心头凝聚,他瞪着眼前毫无血色的小脸,冷然的重复她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逼不得已,我也不会再出现在这里,我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你……”
  “你不想再见到我?”
  不想,一点也不想。谈群美用力的摇头,丝毫没发现逐渐凝聚在他眼里的风暴。
  “我真的试过了,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推掉这个工作。”她抬起头对他说。
  “工作?!你只当我是你的……工作?”梁列瞪着她,脑袋瓜只听进这句话。
  “我从来没有对你抱任何私心,拿钱给你只是想早点结束这个工作。我告诉过你,但是你却不相信我。我不要钱,那些钱你拿了不还给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有正常的工作,让我可以交差,我便可以摆脱这一切。”
  “说穿了,你根本就懒得理我,只是为了工作,逼不得已才会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他冷冷的瞪着她问。
  她用力的点头,不管这样是否会伤害到他,反正他连自尊都可以丢弃了,这世上还有什么伤得了他?
  “很好,既然你没办法推掉这个工作,就让我替你想个办法吧。”他平静的说,然而紧随而来的是狂风暴雨般的怒气。
  梁列毫不怜香惜玉的猛然一个用力,将她整个人压在自个身下,同时倾身封住她因惊惶而冲出口的尖叫。
  该死的她!
  该死的工作!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一切都是为了工作,只要能早点摆脱他,她不惜花费再多的钱……
  好,很好,她想摆脱她是吧?
  他成全她!
  只要他强暴了她,她想摆脱他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因为她可以直接报警将他送进监牢中,完完全全的摆脱掉他!
  “不……不要—……”
  好不容易从他粗暴的吻中获得一些空隙,谈群美惊惧的出声,但下一秒钟,她的唇瓣再次被封住。
  她一脸恐惧的瞪大双眼,拼命的挣扎想推开压在身上早已失去理智的他,但是他的力气好大,她的努力起不了作用。
  在衣服一件件由身上剥下,她依然竭力维持镇定,思考着要如何自救,但当他粗暴的吻从她双唇上滑开,转而来到胸前,含住其中一个蓓蕾时,她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然后整个人逐渐变得麻木……
  她麻木的睁着眼,瞪着布满灰尘与蜘蛛网的天花板,感觉……疼痛……
  ?;;;;;?;;;;;?;;;;;?;;;;;?;;;;;脸上毫无血色……双腿颤抖的支撑全身的重量走进家门,谈群美压根没想到这个时间爸妈竟然会在家。
  下意识的,她用力抓紧掉了两颗纽扣的上衣,用以掩饰自己的狼狈,但她怀疑这样有用,因为刚刚搭计程车回来的途中,她已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的惨状,除了头发凌乱、服装不整外,引人注目的还有那张苍白的脸与红肿的唇。
  “爸、妈。”她低头叫道。
  “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谈母瞄了她一眼,视线就这么定在她身上。
  “有些书面报告要做。”谈群美低声回答。
  “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谈母拔尖了音调。
  谈群美浑身一僵,几乎无法呼吸。
  她不敢抬头,只能在心里拼命的想到底该怎么回答,实话实说吗?
  如果实话实说能让从未关心过她,只在意她的“丰功伟绩”的爸妈因此关心起她的话,或许她会说。但是以她对他们的了解,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相反的,她可能因此而遭来另一顿责罚。
  所以她编了个慌。“我不小心在外头跌了一跤。”
  “这么笨,连走路也会跌倒!”谈母骂道,紧接着问:“有没有让人看到你这一身狼狈?你最好别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你女儿那天跌得好惨之类的话,害我丢脸。”
  “你讲的这是什么话,女儿跌倒有什么好让你觉得丢脸的?”一旁的谈父开口。
  “你又不是不知道,詹家那对母女最毒的就是那张嘴,如果让她们知道群美今天不小心跌了一跤,天知道会被她们传成什么样子!”
  “你们女人就爱斤斤计较这种事。”
  “什么我们女人?如果你今天不小心绊了一下,却被人传成跌到狗吃屎,你会不介意吗?”
  “你举的这是什么例子?”谈父皱起眉。
  “你现在知道我的心情了吧?”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到是群美……咦,人呢?”转头才发现女儿早已不见踪影,谈父不悦的怨声道:“真是越大越没礼貌,要离开也不会说一声。”说着,他朝楼梯方向走去。
  “你要上哪?”
  “上楼去教她礼貌。现在是只有我们在,哪天如果我有朋友来,她还是这样一声不吭就上楼,叫我们的脸摆哪?”谈父冷沉着声。
  “要教她晚些时候还来得及,可是我们现在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谈父一愣,立刻举起手来看表。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好吧,这事等晚上回来再说。我们走吧。”说着,夫妻俩相携离去,谁也没有发现女儿的不对劲。
  悄悄上了楼的谈群美站在莲蓬头下,任热水不断冲刷自己全身。
  她没有听到楼下父母说要上楼教她礼貌的对话,也没有听见车库内车子发动离去的声音,只不断感觉一股从心底冒出来的寒冷。
  她将水再开得热些,全身的肌肤都被热水冲得变得通红,但是为什么她依然冷得发颤?
  他们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他们竟然相信她跌倒的谎言,她可真是幸运不是吗?
  “哈哈!”她被自己突然冲出口的笑声吓了一跳,她的笑竟像在哭。
  她在哭吗?
  她讶异的立刻跨出浴缸,冲到镜子前。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见到自己的泪水,早忘了哭的感觉了。
  紧张的盯着镜中的知己,她看见了干涸的双眼,一颗心顿时往下沉,忍不住惨笑起来。
  “哈哈……”
  谈群美悲哀的看着镜中不断在笑的自己,想哭却反倒让笑容变得更大。
  为什么会这样?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的泪水呢?为什么不见了?
  被人强暴了不会哭,被父母忽略了也不会哭,她到底还算是个人吗?
  “哈哈……”
 “呕……”
  “群美,你怎么了?”
  “我没……呕——”
  话未说完,另一阵恶心感又从喉咙深处冲上来,谈群美急忙捂住嘴巴,推开椅子起身冲向洗手间。
  “群美,你没事吧?”不放心的小芳随后跟来,一脸担心的看这她。
  她又干呕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面无血色的朝她牵强一笑。
  “我没事。”
  “真的吗?你的脸色好苍白,你又去看医生吗?为什么这几天你常常反胃,医生又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轻微胃炎。”她避开小芳关心的目光。
  “胃炎怎会呕个不停?尤其你根本什么都还没吃就想吐。你确定医生说的是胃炎吗?要不要再到医院去检查一次?我陪你去。”
  “不,我真的没事。”他迅速的摇头,害怕真被拉到医院去,揭穿了近日来骗人骗己的谎言。
  “可是你的样子……”
  “真的是胃炎吗?我看你那样子八成是怀孕了吧?”詹彩云突然由最靠内侧的一间厕所走出来,冷嘲热讽的说着。
  谈群美浑身一僵,原已无血色的小脸更显苍白。
  “詹小姐,请你不要乱说话,好吗?”小芳立刻生气的站出来为她说话。
  “干么,我说的又不是你,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詹彩云挑挑眉。
  “你……”
  “被我猜对了,你真的是怀孕了对不对?”詹彩云转向谈群美,目光放在她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啧啧,还真的是看不出来,几个月了?”
  “詹彩云,你别太过分了!”小芳挡到谈群美面前,一副保护她的姿态。
  “我做了什么?哪里过分了?”
  “乱说话还不过分吗?”小芳生气的叫道,“换作是你,如果现在有人说你怀孕,还问你几个月了,你作何感想?”
  “没什么感想呀,因为我又不像某人真的未婚怀孕。”詹彩云意有所指的瞄了谈群美一眼。
  “你……你别乱说话,群每刚刚都已经说了她是得了胃炎,你没听到吗?”
  “是不是胃炎等她肚子凸出来以后就知道了,你说是不是呀,谈群美?”
  “群美,你告诉她你没有怀孕。”小芳气得双颊鼓胀,转头要谈群美否认。
  谈群美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小芳,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你瞧,她这不默认自己怀孕了吗?要不然她干么不反驳?”詹彩云得意的挑高唇角。
  “群美?”小芳不确定的看着她。
  谈群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并不是存心要骗她的,而是她根本就不愿接受已经怀孕的可能,至今都未到医院检查。
  “对不起,小芳。”她低下头道。
  “群美?!”小芳难以置信的瞪大眼。
  “对不起。”在也无颜面对这个唯一真心关心她的朋友,谈群眉头也不回的奔离,留下小芳呆若木鸡得杵在原地,迟迟无法从震惊中回复。
  至于一脸幸灾乐祸的詹彩云,紧跟在谈群美的后脚离去,她等不及要去宣传这间事了。
  所谓风水轮流转,这会可终于轮到他们詹家人可以在谈家人面前耀武扬威了吧?
  未婚怀孕?多劲爆的一个消息!
  不知道谈伯父、谈伯母听到这件事时,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哈哈,她还真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喱!
  ?;;;;;?;;;;;?;;;;;?;;;;;?;;;;;谈群美表情呆滞的坐在诊所走廊的椅子上,仁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
  虽然过去的半个多月来,种种的迹象都显示了她可能已经怀孕,但是只要没有经过医生的证明,她就不放弃任何一丝希望。
  她希望她的月事没来,是因为近来情绪起伏太大的结果;她希望自己之所以闻到油腻味道会感到恶心,是因为近来不断失眠、体重减轻的缘故;希望一切只是她多心、胡思乱想的结果;甚至于希望自己是在梦中,然而……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拒绝相信在那里头一有一个小生命的存在。
  她将手轻复住小腹,似乎能感觉到另外一个完全不同于她的心跳。
  一个小孩,一个生命,她能够为了一己之私而去残害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吗?更别提这小生命正紧紧的依附着她,还流着她的血。
  可是除了她以外,他身上也流着另外一个人的血,而那个人却强暴了她。
  “小姐,你决定要堕胎了吗?”
  突然的声音让她茫然的抬起头来看着诊室走出来的护士。
  “想好没,决定要堕胎了吗?”她的茫然让护士又问了一次。
  谈群美依然沉默,她不记得这是护士低几次出来问她同样一个问题,此刻护士是一脸忍耐的表情,而且看的出来若再不回应的话,她就要发火了。
  “小姐,我再跟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她点头。
  “好,既然决定了就进来,医生已经在等了。”一见她点头,护士立刻拉开手术室的大门,朝她道。
  她一瞬间瞠大了双眼,猛烈的摇头。不,她没说要堕胎,她还没有决定好。
  “别怕,一下子就好了。”
  “不。”她还是不断的摇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麻烦?来。”护士拧眉走向她,伸手将她由椅子上拉起。
  “不!”像是被烫到般,谈群美用力的挥开她的碰触,一边摇头一边后退,“我没有说要堕胎,我没有说!”
  她不能堕胎,不能这样做,即使这个孩子是因为她被梁列强暴而来的,即使她恨他,恨不得永远忘了那天所发生的事,也不能。
  护着小腹,她像身后有恶魔在追般的迅速转身急奔出诊所,直跑到她喘到不能再喘,双腿既酸又无力之后,这才扶靠这路边的行道树停下来。
  就在她气喘吁吁的同时,一个让她连做梦都忘不了的声音倏然在她身后响起“谈群美?”
  她闻生浑身一震,一旋身,凝眸瞪视眼前一脸严峻的男人,死寂的氛围在两人之间环绕。
  “你进妇产科做什么?”梁列喘着气,粗嘎的问。他刚刚一直跟在她身后。
  自从一个月前,他像发疯似的强暴她之后,没有一天不是生活在懊悔之中。
  他永远记得她在临走前投向他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他以为她会马上报警抓他,但是他整整等了一个月,却不见任何警察的出现,连同她也一样,就像自世界上消失了。
  她会做傻事吗?她一定狠恨他吧?为什么不来报复他?她的家人、她的男朋友没有人发现她被强暴了吗?为什么没有展出来将他绳之以法?还是被她给阻止了?她不恨他吗?她会原谅他吗?她现在在做什么?会不会每天关在家里,走不出被强暴的阴影,日复一日的重复作着噩梦?
  一千个,一万个疑问在这一个月来不断扣着他脑门,他无法睡觉,每回躺下便想到自己的恶行,想到她临走前充满憎恨的眼神。
  他好后悔,后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给杀了。
  他原以为自从四年前爱错人、信错人,连带毁了爸爸辛苦创立的公司之后,这世间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感到后悔。
  但是他错了,自从他伤害她之后,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的懊悔中,尤其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想念她的一切,甚至不止一次地的想象着,如果她再出现在他眼前的话,他该如何请求她的原谅。
  这阵子他情绪起伏之大,连自己都觉得害怕,四年前认识那女人时,他没有这种感觉。三年前,被害的锒铛入狱时也没有,印象中只有当年爸妈突然意外身亡时,他曾因茫然而日夜不能成眠,但是对她……
  这完全陌生的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不可能是爱吧?他又不是不曾爱过,跟何况他的心早在三年前被背叛时就几经完全死了。那么他对她到底是……
  是抱歉吧?
  或者是一种想补偿的心态,毕竟她完全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只因为接受了辅导他的工作,遭到他恶意的伤害。
  没错,这种感觉一定是歉疚,所以他才会一直要再见到她,然后他会告诉她,他决定听她的话不再自甘堕落的继续糟踏自己,至少他会去找一份正常的工作,让自己的温饱没问题,这样她便可以回去交差。
  想起她曾提及的义工队,他便天天到那附近徘徊,期盼可以见到她,没想到人被他等到了,这一跟踪,她竟是到妇产科去,许久之后又从里头跑出来。
  她为什么近妇产科,难不成……难不成……
  “你是不是怀孕了?”梁列的目光由她面无血色的脸向下移到她的小腹,内心分不出是激动、震惊、还是高兴。
  最后一丝血色在他说出“怀孕”二字时,无声无息的从谈群美的脸上刷去,她瞪着他,眼神从意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充满对他的恨意。
  “没错,你想负责吗?”她冷冷的说。
  “我……”
  “你去做梦吧!”谈群美在他开口的瞬间冷声的说,“即使你想负责我也不可能会生下他的。”她恶意的告诉他。
  “你想堕胎?”梁列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没错。”
  “不,你不会这样做的。”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摇头。
  “是吗?”她冷笑出声。“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强暴我的流浪汉生孩子?跟别提他还是一个做过牢的混账!”她刻薄的说。
  身体一僵,他静静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孩子是无辜的?”她以讽刺的语气重复他的话,“那我呢?我就活该倒霉承受这一切吗?”
  他颓然的垂下头,心中纵有一千个一万个对不起想对她说,但是说了又如何,他知道她是不可能因此就原谅他的,他必须拿出一个更具说服力的方法来证明他的懊悔才行。
  “我打算去找一份工作做。”他告诉她。
  谈群美默然的收回视线,依附你打不打算去找工作做关我何事的神情,举步准备离开,不料他忽然向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
  “你没听到我说的话吗?我打算去找份工作做。”他一脸不确定的看着她。
  “那干我什么事?”她冷冷的抽回自己的手。
  梁列的下鄂顿时一阵抽紧,他看着她,以明显压抑住的平静语气问;“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振作起来,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做吗?”
  “那是工作,比不得已。”她咬牙迸声道,“现在我管你要死要活?”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到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坐上车绝尘而去,留下他像石头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视而不见的瞪着前面的倚背良久,谈群美终于缓缓的松开紧握的拳头,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了一眼,此刻车后方早已见不到梁列的身影,她感觉后悔。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强烈的报复心态,明明是想生下小孩的,结果为了报复确睁眼说瞎话的说要堕胎,甚至还残忍的专挑他旧有的伤口洒盐。
  她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承认之际时恨他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要报复,如果要报复的话她早就去报警了。
  报复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这一向是她在当义工时劝人向善的箴言,所以事情发生到自己头上时,他冷静的认为是劫数,是命,也就算了,然而事实证明,说的果真比做的容易许多。
  唉!她刚刚实在要冷静些才对,他的样子分明是满还抱歉,而且他还说他决定要振作起来去找份工作做,结果她给了他什么回应?
  ——干我什么事?
  ——我管你要死要活?
  谈群美忍不住按了一下太阳穴,想不透自己怎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算了,说出来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时收不回来的,与其继续懊悔,不如想想应该如何应付爸妈那一关。
  以詹彩云的个性,想必她未婚怀孕的事现在已经众所周知,而爸妈绝对不可能会是被她遗忘了要宣传的两个人。
  他们俩会有什么反应?
  怒骂、责打、禁足大概都逃不了,但她随担心的是,他们若要强迫她将肚子里的小孩拿掉的话,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低头将双手放在小腹上,像是想保护肚子里的小孩。
  ?;;;;;?;;;;;?;;;;;?;;;;;?;;;;;还没进门,光看前来开门的佣人的表情,便知道屋内有场风暴正等着她。谈群美用力的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走进屋内。
  屋内谈父、谈母分坐两张沙发,同样一脸铁青的等待她的归来,他无声的又深吸了一口气,自动自发走向他们。
  “爸、妈,我回来……”了字未出口,一记重重的巴掌已摔上她的脸,狠狠得将她打跌于地。
  “你还有脸回来!”谈母朝她怒骂。
  强忍着脸上传来的热烫刺痛,她站起身静静的抬起头面对谈母,只见她一脸阴狠的瞪着她,好像恨不得手边有根藤鞭,能将她活活打死。
  妈妈都如此愤怒了,那么爸爸呢?
  下意识的,她双手复在肚子上,以防止下一波更猛烈的打骂可能会伤害倒她腹中的胎儿。
  “说话呀!你哑巴啦?”谈母用力的扯了一下她,怒吼。
  她没答腔,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承受迎面而来的一切怒骂。
  “你是白痴呀!未婚怀孕也就算了,竟然还让詹家那个小贱人知道,这下可好,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谈家有个不要脸的女儿!你是存心气死我们是不是?你不要脸就算了,我们还要呀!这下子你叫我和你爸的脸往哪里搁?人家问起你来,你要我们怎么回答。你说话呀?”
  随着怒骂而来的事一记又一记怒不可遏的推打,谈群美在不还手的情况下,被重重的推跌进沙发中。
  巨大的冲击力撞疼了她的脊背,但是只要没伤到她腹中的小孩,她什么都能忍。
  “不说话是不是?那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我们,你肚子里的孩子的爸爸是谁?”谈母愤怒的手叉着腰,站在她面前。
  她无声的低下头。
  “说话呀!”
  她沉默的摇头。
  她能说什么?该说什么?说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名流浪汉吗?
  她知道爸妈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他们希望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是名流富商之类的人物,这么一来他们可以强迫对方娶她,顺便办场世纪大婚礼来驳倒一切难听的流言,然而……
  她能说吗?梁列虽然也曾是名富商,但是以现在的样子……
  说出来的结果,恐怕只是使他们更为震怒。
  “你哑巴呀!”
  一记巴掌再次打外了她的头,披散的长发掩去她大半的视线,但是尽管如此,她还是清楚的感觉到爸爸离开沙发,走到她面前。
  恐惧像条无形的麻绳,狠狠的勒在颈子上,勒的她快无法呼吸,勒的她疼痛无比,胃不停翻搅,叫她想吐又吐不出来。
  “把头抬起来。”
  冷列的声音犹如鞭子无情的鞭笞在她身上,让她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震,然后慢慢的抬起头来面对她最怕的爸爸。
  无情、严厉、没有一丝温度,他脸上的表情于眼神加深了她的恐惧,寒意在瞬间窜入她背脊,让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给我一个满意的名字活堕胎,这两条路你选哪一条?”冷列的声音再度响起,下达不容反驳的命令。
  “我绝不堕胎。”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她冲口说道。
  “很好,那就给我一个满意的名字。”
  “没有。”谈群美低下头半晌后,缓缓的说。
  话声一落,她的头发顿时被人用力一扯,像是快脱离头皮,她痛苦的仰着头,看着狂怒中的爸爸。
  谈父冷声问:“什么叫没有?”
  她没有答腔。
  “说话呀,什么叫没有?”
  “没有令你满意的名字。”
  “没有令我满意的名字?”
  “因为他根本不是什么名人富商,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强忍着剧痛,她豁出去的说,反正既然躲不过,长痛不如短痛。
  “啪!”
  又一记巴掌将她打歪了头,她忍不住轻舔了下发疼的嘴角,顿时一股令她反胃的血腥味传来,她忍不住抱着肚子干呕起来。
  “呕——”
  “你瞧,你瞧,不知道多少人看过她这样子,一个为出嫁的小姐……”
  干呕间,她听见妈妈在一旁呼天喊地的叫着。
  “老天!叫我明天拿什么脸出门去呀?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会生出这么一个不要脸的女儿?”
  “站起来。”谈父的声音毫无温度。
  谈群美没有力气起身,她干呕得几乎耗尽她全身的力气,虽然没有吐出半点东西,但是血腥味依然让她不停反胃。
  突然之间,一个粗鲁的拉扯将她拖离沙发,她只来得及护住肚子,接着便跌跌撞撞的被拉向大门的方向。
  “你要带她去哪儿?”谈母问。
  “堕胎。”谈父冷冽的回答。
  堕胎两个字犹如一根又长又尖锐的铁钉,突然戳进谈群美的脑门,她愿以为自己没了力气,却因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瞬间生出一股巨大的力气,挣开父亲的钳制,还退离她好远一段距离。
  “不。”她面无血色的瞪着他,摇头叫道:“我不要堕胎。”
  “这事由得了你吗?”他阴沉的瞪着她。
  “不。”她不断的摇头,见父亲倏然朝她走来,她毫不犹豫地,拔腿就向大门外跑。
  “站住!”
  冷冽的声音从身后鞭来,但是她没理会。
  她不能停下来,不能让爸爸抓住她,一旦被抓住,绝对逃不过堕胎的命运,她不要。
  跑,她必须再跑快一点才行,绝对不能被抓到。
  走小路,这样即使爸爸开车也无法追。
  没有人能够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即使是爸妈她也决不容许。
  拖着如行尸走肉的躯体走路回家,梁列眼前所看见的,耳朵所听见的,依然是谈群美的冷漠与憎恶,她恨他,她竟然恨他。
  呵,这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不是吗?
  可为什么他会有种受到打击的感觉,而失落感更是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哼,他不可能是在意她的,他们既称不上认识,也不是朋友,从第一次见面至今未及两个月,其中一个月更是无任何交集,他怎么可能在意她呢?
  不要再想了!
  她要堕胎就让她去堕,正好可以完全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免得以后她又有借口拿孩子缠上他。
  神情忽然怔了怔,他忘了自己已不是四年多前,那个可以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商业奇才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没有工作、没有钱财,如此凄惨落魄,试问还有哪个女人笨的想嫁给他?
  梁列自嘲的笑了笑,他终于找到她选择堕胎的原因了。
  原来她口口声声要他振作是假,想要嫁入豪门才是真,而今知道他这个豪门确定无望,又何必浪费时间,委屈自己去生一个没有一丝好处的孩子?
  他真是傻,竟然还为了强暴她而感到自责不已。
  想在想来,其实她当初也没什么挣扎,既没尖叫求救,甚至连一滴泪水也没流下。
  她真的受到伤害了吗?
  恐怕一切都是骗人的吧,如果真受了伤,不可能连一滴眼泪都没流。白痴,他真是个大白痴,竟然如此容易受骗,笨蛋!
  悻悻然的推开大门,街灯随大门的敞开而射入漆黑的屋内,一个蹲坐在墙角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他眼前。
  谈群美的脸埋在双膝中,长发披散而下,她没有因大门的敞开而抬起头来。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认出是她,他冷峻的问。
  蜷缩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却依然没有抬头。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冷然的又问了一次,语气更加寒冽冷酷。
  “你还是希望我不堕胎吗?”突然之间,一个微小的声音缓缓从她埋首的双膝间响了起来。
  梁列冷哼出声。“我的希望算什么,我的死活都跟你无关了,不是吗?”他嘲讽的说。
  她沉默了一会之后,重复的问着,“你还是希望我将孩子生下来吗?”
  他依然没有回答她,冷然的瞪着她,不知道她究竟安乐什么心,她不是已经决定放弃他了吗?
  “你想做什么?”他瞪着她问,“到这里来做什么?”
  “你打算去找一份工作做是真的吗?”她反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究竟想做什么?”他怒道。
  “你打算去找工作振作起来的事是真的马?”谈群美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般,喃喃自语的重复问着。
  一股突如其来的怒气让梁列用力将大门撞向墙壁,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我在问你话,你是耳聋了没听到是吗?”他大声的怒吼,没注意她瑟缩的身影因此颤抖。
  她要打她吗?他会打她吗?就跟爸妈一样,一对她不满就巴掌相向?
  她不是故意要来麻烦他的,她只是走投无路不知道要去哪里,才会躲到这里来,她想在这里没有人会强迫她去堕胎。
  可是她真的来对了吗?
  她是不是已经反悔了,觉得她肚子里的小孩没有留下的必要,也想叫她去堕胎?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就没有人想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吗?
  她不在意他们全都嫌弃他、不要他,只要她不嫌弃他、她会爱他就够了,但是为什么他们连这一点都不允许,她并没有强迫他们将来得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任何事呀,为什么他们要她堕胎?
  她不,决不。
  “说话呀!”又是一声砰然巨响,梁列垂着大门怨声大叫。
  谈群美十指掐入手臂中,紧紧的抱住自己好忍过一波又一波的恐惧向自己席卷而来,坚决的开口。“你先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你想堕胎就去,难不成要我帮你付堕胎费?”他盯着她讥讽的说,“我告诉你,找工作的事只是我随口说说而已,你以为我是认真的,所以在衡量得失之后,决定回来找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精,可惜白打了!”
  阵阵寒意由靠着墙壁的脊背窜入体内,冷冻她全身的血液。她动也不动的缩着身体,想保住体内最后一丝温暖,但是没有用,她的身体已经颤抖的厉害。
  好冷,冬天明明已经过去了,她却还冷得浑身打颤?
  是因为这房子太空旷,人气不够的关系吗?那么她要赶紧换个地方,以免这寒气伤害到她肚子里的宝宝。
  她迅速的从地板上爬了起来,披散的长发因她的动作在空中摆荡了几下。
  她护住小腹,半低着头沉默的朝大门走去。
  梁列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倏然间睁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瞪着她脸上那明显的瘀青与伤痕。
  “等一下!”他在她走过他身边时,倏然伸手捉住她。
  谈群美直觉的挣扎想要逃开,但他却坚决的不肯松手。
  “你的脸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语气中充满连自己都震惊的愤怒。
  脸?
  她又一瞬间的茫然,对了,她忘了自己先前曾连续遭爸妈打巴掌的事,而依照过去的经验推测,现在她的脸颊一定肿得像馒头吧?
  不过那又如何呢?红肿始终会退的,她只要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就好。
  “是谁打的?”梁列迸声问,紧绷的声音中夹带着难以控制的怒火。
  到底该死的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才不过两、三个小时而已,她原本好好的一张脸会变成这样?
  是谁打了她?为什么打她?而且还下手如此的重?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表情,谈群美想不出来他为何要感到愤怒,被打的人是她又不是他。
  或者,他担心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不可能,因为他不要这个孩子,不是吗?想到这一点,她倏然垂下眼睑,默然的撇开头。
  “不管你的事,请你放开我。”
  梁列先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然后慢慢的松手。
  “是假的对不对?”他将双手插进裤袋,平板的说。
  谈群美本欲要走,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忍不住停了下来,回头看这他。
  什么是假的?
  “你脸上的伤是假的,用画的对不对?目的是如果被我拒绝的话,可以再利用苦肉计这一个方法来让我软化,所以你刚刚蹲在墙角时,才会一直藏着头不肯抬头。”他紧盯着她,刻薄的道。
  除了冷,他没有任何感觉,不觉得受伤,也不觉得被侮辱,她早已被伤得麻木,在也感受不到任何感觉。
  面对他的无情的诬蔑,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ˉ     ˉ     ˉ     ˉ     ˉ梁列觉得自己像式碑诅咒了一样,不管做什么就是忘不了最后一次见到谈群美时,她脸上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势,与她临走前脸上那抹空洞的表情。
  为什么会这样?难不成他真的被她下了什么蛊不成?
  那个伤一定是假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自己,但那空洞的神情却是怎么也假不了,因为那种神情他不只见过一次,而且现在就出现在镜中他的脸上。
  他的空洞来自于绝望,来自于被最好的朋友与最爱的女人同谋背叛,致使她身败名裂,遭受倾家荡产的打击,但是他呢?她怎么会有那样像是被全世界的人遗弃的神情与眼神?
  难道她的伤是真的?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她没回家,没去医院或警察局,选择来这里,却遭受他无情的诬蔑与赶离……
  “该死!该死!”梁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低声咒骂。
  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没办法在当那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他必须去找她,至少得确定她过得好好的才可以,否则他一定会发疯的!
  终于下定决心,他不再迟疑的走出大门,直接朝她上班的义工队前去。
  ˉ     ˉ     ˉ     ˉ     ˉ“有人找谈群美?”詹彩云好奇的挑高了眉头,“是怎样的一个人?”
  “不知道,慧娴说的。她才坐完月子回来工作第一天,所以不知道群美已经有半个多月没到以工队来了。我告诉她……”
  “那个要找谈群美的人现在在哪?”詹彩云倏然打断对方的话。
  “在外头吧,慧娴听了我说群美已不……”
  没将话听完,詹彩云已迫不及待的向外冲去,她实在太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来找谈群美,会不会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小跑步来到大门前,她拦截到正打算推门而出的同事许慧娴。
  “听说有人要找谈群美,在哪?”
  “那儿。”许慧娴指这门外站在梁柱边背对着她们的男子,“听说群美已经有半个月没来了,我正要去告诉他。”
  “我去跟他说。”詹彩云意外热心的道。
  许慧娴先是一呆,随即立刻想到,“对了,你家和群美家好像是世交吧,你应该知道群美美来的原因。”她忖度的说。“那么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
  带着好奇推门而出,詹彩云丝毫不浪费时间的扬声叫道:“先生,听说你要找谈群美,你……”
  闻言,梁列数然转身,只见詹彩云在见到他时,吓得赫然止步,同时噤了声,瞠目结舌的瞪着他,然后厌恶的往后退。
  拿来这么一个恶心吓人的流浪汉呀?!
  “谈群美在吗?”未理会她眼中的厌恶,梁列不卑不亢的问。
  她没有回答,一心只想快点进门,好隔离又他身上传来的阵阵恶臭。
  天啊,人家说好奇心杀死一只猫,她今天总算了解了,他干什么这么好奇?
  今天回去她非洗个十次澡不可,这恶心!
  “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谈群美在哪里。”见她转身要走,梁列毫不犹豫的追上前问。
  “天啊,好臭!你别靠我那么近,走开,离我远一点!”詹彩云忍不住尖叫,急遽的推力他至少五公尺。
  “麻烦你告诉我谈群美在哪儿。”他面无表情的说。
  “她在哪儿我怎么知道?你走开,别挡了我的路。”她作呕的吼叫。
  “她不是在这里工作吗?”
  “早在半个多月前她就没来了,你走开行不行?你很臭、很恶心知不知道?我都快吐了,呕——”
  半个多月前就没来了……
  “为什么?”他怔然的冲口问。
  “她未婚怀孕哪还有脸出来见人?我还听说呀,她死都不肯说出孩子的爸爸是谁,也不肯去堕胎,气得她爸妈差点没将她打死。据说她现在下落不明,她爸妈更气的要与她断绝关系。要是我有这样的女儿,早一巴掌把她打死了,真是家门不幸,丢脸死了。”为了能赶快摆脱眼前这个恶心的流浪汉,詹彩云一古脑的将所知道的事全说出来了。
  听完她的话,梁列整个人都呆了。
  ˉ     ˉ     ˉ     ˉ     ˉ为了寻找谈群美,梁列终于主动将好几个月未清洗的身子清洗干净,因为顶着流浪汉的外貌,想寻人简直是寸步难行,所以他只好恢复正常。
  用金融卡提出一些谈群美汇入他户头的钱,他打理好门面,开始四处寻找她。
  第一天,他回到义工队试着打探更多的消息,但除了她未婚怀孕与已有半个月没到义工队这两件事外,什么也探听不到。
  第二天,他来到上回遇见她的妇产科,利用大笔钱走后门的弄来她的基本资料,并找到她家,但是连续三天,除了打听到更多令他更心冷的消息外,依然不知道她在哪。
  佣人甲说小姐很可怜,先生太太时常动手打她,那天小姐坚持不肯堕胎,先生太太出手更是毫不留情。
  佣人乙说自从那天小姐逃出家门后,就没再见过她,什么也没带的她,人不知在哪里,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佣人丙说小姐很坚强,不管受了什么委屈从来不哭。
  在谈家待的最久的佣人丁则红着眼说,小姐不是不哭,而是根本忘了要怎么哭。
  忘了要怎么哭?
  梁列不解的摇头,人在呱呱坠地时,除了呼吸和吃外,另一项与生俱来完全不必学的本事就是哭,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忘了要怎么哭?
  回想着她曾在他面前展现过的各种表情,有鼓励的、欢欣的、无奈的、生气的、乞求的、木然的等等各式表情,就是没有哭泣的。
  小姐不是不哭,而是她根本忘了要怎么哭……
  佣人丁的话不断在他耳边回响着,他突然感到全身寒毛直竖,无法想象若一个人忘了要如何哭泣,悲伤没有出口,她的泪水该往何处去?
  虽然他的父母早逝,但是当他们还在世的时候,他拥有世间最和善的双亲与温暖的亲情,但是她呢?
  虽然他曾遭受爱人与朋友的背叛,但是当他们还未背叛他的时候,他拥有爱情与友情,但是她呢?
  虽然出狱后,她自暴自弃、自甘堕落,但是这个社会并未完全的放弃他,又义工队派了她试图帮助他,但是她呢?
  她像是拥有了一切,事实上却又什么也没有,没有爱护她的双亲,没有能帮助她的朋友,没有感情的归属,就连将重心寄托于义工的工作,都被该死的他给毁了。
  他究竟做了什么?
  而她,现在到底在哪里,有人对她伸出援手吗?而且肚子里还有个孩子……
  老天!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竟然在她走投无路跑来找他时,无情的讥讽她脸上的伤是假的,画出来的,他……真想把自己给杀了!
  站在这里后悔无济于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她,但是该从何找起?
  四个佣人异口同声的对他说小姐没有朋友,因为从来没有人打电话找过她,如果有也是义工队来的电话,而义工队那边又没有人知道她的消息,他发现自己根本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里,找不到出路。
  人海茫茫,他到底该从何找起?
  台北?台北县?桃园县?还是整个台湾?
  时间不是问题,他现在最多的就是时间,但若想地毯式的将台湾翻过来找到她,那需要钱。
  没错,他需要钱,虽说她留下的三百多万或许可以应付一时之需,但是迟早坐吃山空,更何况找到她之后,不管是由他们俩共同来养育孩子,抑或者她坚持独立抚养,他们还是需要钱。
  看来,他自甘堕落的生活该结束了。他必须开始赚钱。
 虽然典当了钻石项链足够谈群美省吃俭用一、两个月没有问题,但是她知道这次离家出走,倘若幸运的没让爸妈捉回去的话,那将是一辈子的事。
  换句话说,她必须先找到一个栖身之所,然后再找一份工作以维持平日的开销,顺便存钱,要不然再等几个月她大腹便便或孩子生下来之后,生活就过不下去了。
  所以无视于旁人因她鼻青脸肿所投来的异样眼光,找到地方住后,第二天起,她便积极依着报纸上的征才广告,一一前往应试。
  然而,她想得太美了,由于她的皮包在匆忙间忘了带,在没有任何身份证件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一间公司愿意录用她,更别提她所希望的是那种有提供员工宿舍的公司。
  连续三天碰钉子的结果,让她放弃了报纸上的征才广告,改以徒步寻找张贴在大街小巷的小广告,但是她依然找不到一个愿意雇用她的店家。
  为什么会这样?
  她扪心自问这辈子从未做过任何亏心事,相反的当义工这两年多来,她还帮助过不少人,但是为什么她只不过想找一个能让她自食其力不至于饿死的工作,老天都不愿意帮她达成这个小愿望?
  难道她命中注定,这一辈子都只能是爸妈的傀儡,不能拥有自己的生活?
  难道她想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也有错?
  不,即使有错她也决不回头,不管前去的路是多么的困难重重,她也要走下去。
  抬起头,挺起胸,她紧握着最后一张由布告栏撕下来的征人广告,笔直的走进位于港口转角处的小面店。
  眼角余光瞄到有客人上门,唐昕昂起欢迎的笑脸迎向来人,却被眼前这张明显遭人殴打成伤的脸吓了一跳,但只一秒,他立刻,恢复笑脸,一副视若无睹。
  “欢迎光临,小姐想吃些什么?”
  “我是来应征的。”谈群美直视眼前粗犷高壮、于这辨小面店有点格格不入的男子,将手上的红纸递给他。
  唐昕接过来,只望了一眼便认出那是他今天早上才贴出去的征求洗碗工人的广告,但是他一直以为会来应征的是欧巴桑,没想到……
  “你知道这个工作要做什么吗?”他忍不住开口问,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他那有双如青葱般白嫩纤细的玉手。
  只见那双手在一瞬间紧握起来,十指关节随即泛白。唐昕抬起头看向他。
  “我会认真的工作,请你……拜托你给我一个机会。”她直视着他双眼,祈求道。
  “等一下,我并不是这里的老板,你弄错了。”
  谈群美一愣,转头看向四周,“那,老板是……”
  “你跟我来。”看了一眼大门外,唐昕将她带向店后方门内。“周妈,有人来应征了。”他扬声叫道。
  “好,我再一会儿就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嗓音从屋内响起。
  谈群美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原来这家面店的老板是个妇人,她会录用她吗?
  她知道自己的外表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来应征洗碗工人的人,三十她真的需要这个工作,如果连这种出卖劳力来赚钱的工作她都得不到的话,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她能做。
  “别紧张,周妈人很好的。”
  身旁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猛然抬头,这才发现刚刚带她进来的粗犷男子依然站在她身边,并以鼓励的眼神望着她。
  “虽然你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这个工作,但是只要你说出你非拥有这个工作的理由,我想周妈会给你机会的。”
  “谢谢。”她感激的说。
  微微一笑,唐昕转身回到前头,留下她独自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一名约六十的老妇人由内室缓缓走了出来,她的脸瘦削、背微驼,走路迅速而且脸上还有种说不出的刻薄神情。
  原先受唐昕安慰而放松的情绪在一瞬间紧绷,谈群美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那男人是在戏弄她吗?竟说这老妇人人很好?!
  “你就是来应征的人?”周妈站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眯眼将她由头看到脚,再由脚看到头。
  谈群美紧张的握紧双手点了点头。
  “你不适合这个工作。”她直截了当的说。
  撇除脸上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眼前这名端庄秀丽的女子看起来分明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别说要她在这里当名洗碗工人,就是要她到店里吃碗面,她可能都会嫌脏。她实在不知道她为什么跑到这里开她老人家的玩笑。
  蹙起眉头,周妈挥挥手就要打发她走。
  “等一下,我求求你录用我,我会很努力工作的,我发誓。”谈群美一呆,连忙求道。
  “我已经说了,你不适合这个工作。”周妈看了她一眼,再一次希望她死心。
  “你不让我试试看,怎么会知道我不适合?”情急之下,谈群美捉住她的手。
  周妈看着她捉着自己的手。“不用试,我只要看你这双手,就知道你一点也不适合洗碗这个工作。”
  她反手举起她明显从未做过任何家事的玉手到她眼前,要她自己看清楚。“没有人天生就适合洗碗,我愿意学。”
  “学?!只怕我这间小店没本钱让你边学边摔,你还是去找别的工作吧。”周妈放开她的手。
  “拜托你,”她有捉住她的手,诚恳的请求,“给我一个机会,如果……如果我打破任何一个碗盘,你当天可以不必付我工资,我只求你给我机会试试看,拜托。”
  周妈怀疑的看着她,从她眼中她看出她的认真,但令她不解的是,像她这么一个年纪轻轻,长的又漂亮的女孩,怎么会如此迫切想来做这个粗贱的工作?
  正当她思索着的时候,唐昕正好提着八分满的馊水进门,打算将它提到屋后专门收集馊水的大桶去倒。谁也没想到,谈群美竟突如其来的狂呕起来。
  “老天!周妈,她怎么了,怎么会吐成这样?”唐昕促进眉头问。
  周妈没有回答,一双眉头也皱的紧紧的。目光由她呕吐个不停的脸上,缓缓向下,定在她以双手覆住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心里有了个底。
  “周妈,我们要不要送她到医院去,你看她吐成这样……”
  “她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工作,去工作。”
  “但是……”唐昕犹豫的开口,却被打断。
  “但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第一次见面就对人家一见钟情了。”
  “周妈。”唐昕闻言翻了个白眼。
  “去去去,你若不听话小心我扣你这个月的薪水!”她威胁道。
  看着老拿同一件事威胁他的周妈,唐昕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乖乖转身继续工作去,留下一脸若有所思的周妈与吐的差点没断气的谈群美。
  “你怀着孕?”待谈群美呕吐的状况停下来,周妈开口问。虽然她是在问她,但语气是肯定的。
  听见她的话,谈群美浑身一僵,她缓缓的抬起头,直视这面前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的老妇,毫不犹豫的回答。“对。”她不想隐瞒这件事,即使想隐瞒的说了慌,几个月后谎言依然会不攻自破。
  “这样的你更不适合这个工作。”
  “拜托,我需要这个工作,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你丈夫呢?”周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脸上的伤势问。
  “我并没有结婚。”她撇开眼。
  周妈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她脸上的伤是她丈夫打的,而她是个逃家的小妻子。照这情形看来,好像另有隐情。
  “你确定要做这个工作?”
  谈群美倏然转头看她,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你肯定录用我?”
  “我先跟你说,这个工作很辛苦……”
  “不管多辛苦我都不怕。”
  “你每天至少要洗上千个碗盘,你的手会变得粗糙,会觉得腰酸悲痛,忙的时候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没关系,我不怕。”只要能赚到钱就好了。
  “既然如此,从明天开始你就来上班吧。”周妈沉吟的看了她一会儿之后说。
  脑袋突然变得一片空白,谈群美呆若木鸡的看着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怎么了,还是你突然改变主意不要这个工作了?”周妈挑眉道。
  “不,我……”她语带哽咽的摇了摇头,“谢谢,谢谢你,我一定会认真工作的,谢谢你录用我,谢谢。”她终于找到工作了。
  ˉ     ˉ     ˉ     ˉ     ˉ光阴似箭,岁月如梭,时序由春暖花开的时节,转眼步入了暖烘烘的夏季,而谈群美也在面店中工作了三个月。
  第一个月,她印第一次接触这样的工作而吃尽苦头,接下来表现,还是让她每回到了领薪水时都会心虚。
  周妈真实一个大好人,她终于了解当初唐大哥为何会这样说了。
  一个月的磨练目的是想让她知道知难而退,因为自始至终周妈都不认为她这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孩适合洗碗的工作,所以不许唐大哥对她伸出援手,并及其刻薄将工作拳王她身上腿,只希望她能自动放弃这样一个不适合她的工作,没想到她却一生不吭的挨了一个月,并坚持要做下去。
  一个月后,当周妈将薪水袋交给她时,对她道:“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倔强的女孩子。”
  这句话让她愕然许久,因为从没有人这样说过她。
  她倔强吗?
  事实上她一直以为自己很没个性,别人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她从来不曾反驳或抗议过,只会逆来顺受,这样的她怎么会与倔强扯上关系?
  但是认真想过后,她觉得其实自己是很倔强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做事一向不半途而废,不管期间遇到了什么困难,她抵死也会将她克服,然后达成使命。这也算是种倔强吧?
  想到这里,梁列的身影忽然浮现脑海,谈群美不由自主的停下工作中的双手,愣愣的发起呆来。
  这三个月来他好吗?是不是仍然自甘堕落的当他的流浪汉,窝在那间肮脏不堪的房间里?他可还记得她,与腹中他们共同孕育出来的孩子?
  “唉!”不觉的,她叹了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念头,想要他能记住她或是他们的孩子,他们之间根本连朋友都不算不是吗?而这个孩子……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日渐凸起的小腹,忍不住地由长叹了一口气。
  “好端端的叹气做什么?”因前面工作比较空闲而领命道后头来帮她洗碗的唐昕走向她问。
  他自然而然的站在她身边,接过她用洗洁剂洗过的碗盘拿到清水下冲洗,熟练的动作说明这一不是他第一次作这样的事了。
  “唐大哥,你去休息,洗碗的工作让我来就好了。”每次他都来帮忙,谈群美感到不好意思。
  “你真看我那么不顺眼吗?”唐昕看了她一眼,不急不徐的说,手上的动作并未停顿。
  她先是眨了眨眼,然后不断摇头。“我没有,唐大哥。”
  “既然没有就别阻止我帮你洗碗,你应该知道周妈说过什么。”工作这么轻松呀!没事就去洗碗,再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小心我扣你薪水!
  “我想你应该比我还了解周妈她是刀子嘴豆腐心,不可能真的扣你薪水。”她一笑。
  “谁知道她会不会突然认真起来,所以我想我还是乖乖的帮你洗碗比较保险。”
  他一本正经的说,但她怎会不知道这只是借口。
  “唐大哥……”
  “好了,快点洗一洗,待会儿我载你到妇产科去产检。”
  听到妇产科与产检的字眼,谈群美露出一脸愕然的表情。
  “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你产检的日子吧?”看她那样,唐昕忍不住摇了一下头,“周妈果然猜中了,她说你一定忘了。”
  “我……”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真的忘了。
  虽说她的工作在周妈的好心与唐大哥的帮忙之下,可以说是轻松的,但是每天十个小时的上班时间,对怀孕中、而且从不曾如此长时间工作的她而言还是太长了,所以她几乎每天都在疲累与工作中挣扎,根本就没去注意日历上的日期。
  “怎么叫你洗快点,你反倒发起呆来呢?”转头见她在发愣,唐昕忍不住笑道。
  “唐大哥,我想回家一趟。”谈群美忽然开口。
  她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四个月大了,现在爸妈若想再逼她去堕胎也堕不了,也许她可以回家看看,毕竟爸妈再心狠手辣,依然是生她养她的父母,她无法真就这样与他们断绝一切关系。
  唐昕一呆后,随即微笑的点头。“好呀,天下父母心,你离家这么久父母一定很担心,也该是你回家的时候了。”
  他的话生才刚落,周妈嗤之以鼻的声响倏的响起。
  “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呀,怎么不见你回家看你父母?”她讽刺的说。
  只见唐昕一向明亮的双眼瞬间沉郁了下来。“你终于想通了,”周妈没理他,径自转头对谈群美慈爱的微笑道:“如果这世界真有人能不计较的包容一切,那无非就是父母亲了,你……”
  “不。”谈群美猛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不?”她愕然的问。
  “他们是不可能会包容我的。”
  周妈不由自主的皱起眉,连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唐昕都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她。
  “你指的是你腹中孩子这件事?”她问。
  谈群美缓缓的点头。
  “群美,我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唐昕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他突然由种不可思议的想法产生。
  “我爸妈打的。”她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说。
  周妈在一瞬间瞪大了眼,而唐昕则皱紧眉头。
  “拿伤是你爸妈打的?”周妈以不可思议的语调说,“他们为什么要打你,而且下手竟然这么重?”
  “跟你肚子里的孩子有关?”唐昕猜测的问。
  “即使如此,他们下手也不该如此重!”不等她回答,周妈即生气的道。同样身为人母,她实在想不通群美她父母怎么下得了手?
  “周妈,我待会儿产检后可以顺便回家一趟吗?”谈群美问着一脸怒不可遏的周妈。
  “你不怕他们再动手打你?”周妈忧虑的将目光移向她的小腹。
  “我已经习惯了。”
  “什么?”她一听见几乎是尖叫出声,“你说什么?”
  谈群美怀疑的看着她,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为什么周妈脸上的怒气似乎变得更盛了。她看向唐昕,还来不及开口询问,就听见周妈再度开口。
  “你确定要回家一趟吗?”
  将目光移回她脸上,谈群美犹豫的点头。周妈该不会不准她的假吧?
  “好,唐昕,你陪群美一起回去。”
  “嘎?”她没料到周妈接下来竟会冒出这句话,但比起这个更令她不解的是,唐大哥竟马上回答——
  “好。”
  “周妈,唐大哥,你们……”她不解的看着他们。
  “好了,就这么决定。你们快点把碗盘洗一洗,然后早去早回。晚上我还要营业呢,倘若你们来不及回来帮我的话,今天收入的损失就从你们俩的薪水里扣,知道吗?快点工作。”
  ˉ     ˉ     ˉ     ˉ     ˉ一直想不透周妈和唐大哥坚持的理由,直到唐大哥伸手为她拦下爸爸愤怒的巴掌时,她这才恍然大悟到他们对她的关心。
  看着唐大哥义正词严的站在她前方为她说话,再看向爸妈脸上几乎可称之为狰狞的神情,她发现自己的心竟然是平静的,完全波澜不兴。
  当唐大哥生气的为她质疑她究竟是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时,她没有任何感觉;当爸妈怒不可遏的叫来司机张叔,打算驱逐唐大哥同时强压住她时,她没有任何感觉;甚至当张叔与爸妈三人抵不过唐大哥一人的力量,爸妈愤怒的嘲她命令,要她到他们身边去,否则就与她断绝一切关系时,她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毫不伤心、难过,怎么会这样?
  “群美,我们走。”
  从没见过比眼前这两人更自私自利、冷血无情的父母,唐昕怒气腾腾的拉着谈群美转身就走。
  “谈群美,你要敢踏出大门一步,以后就永远别想在踏进来一步!”谈父怨声吼道。
  闻言,她身子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继续跟着唐昕朝门口走去。
  “群美,你想清楚了吗?”谈母在她身后大叫,“跨出谈家大门,你失去的不只是优越的生活环境,还有疼你、爱你的我们,你爸和我……”
  “疼我?爱我?”谈群美忽然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转身面对母亲,“你们确定曾经疼过我、爱过我?”
  “你讲这什么话?”谈母一愣后,怒然问道。
  “除了打在我脸上、身上的巴掌与拳头外,我不记得你们曾经向普通父母一样,抱过我或是亲过我一下,你们从不曾主动关心或注意我,除非我做了什么值得让你们炫耀的事;但是相反的,一旦我做出零你们不满意的事,绝对逃不过你们的责骂与打罚。”一顿,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父母问:“你们真的疼过我、爱过我吗?”
  “你讲这是什么话,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你没听过吗?”谈母愤怒的瞪着她。
  唐昕忍不住摇头,伸手拉了谈群美一下,“我们走,他们根本就没资格当人父母。”
  再度看了眼脸上没有丝毫后悔神情、有的只是怒不可遏的父母,谈群美平静的转身,毫不犹豫的跨出门。
  当大门在她身后砰然关上时,她停下了脚步,转身望着她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讶异的发现她竟没有一点舍不得,相反的还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对不起,群美。”唐昕突然开口。
  她讶然的看向他。
  “我不应该插手的,如果我没有插手的话,说不定事情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如果你没插手的话,说不定我现在已经保不住肚里的孩子。”她后悔了,后悔回来这一趟,爸妈的自私自利超乎她的想象。
  “但是害你和父母断绝关系……”
  “这是迟早的事。”
  “怎么会?”
  “他们无法忍受自己的女儿是个未婚的妈妈这种丑闻的,所以若是我坚持要生下孩子,并且抚养他的话,脱离关系也只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他们无法容忍你腹中的小孩,跟孩子的父亲……”
  “他们要的是能帮他们得到更多名与利的女儿,而非败坏他们的名声的我。”谈群美摇头打断他的话。“我们走吧,唐大哥。”
  “群美,为什么我从未听你提起过孩子父亲的事?”随她身后走出谈宅,唐昕忍不住开口问。
  “其实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你脸上的伤是那男人打的,然而事实证明我错了。但是我想不透,受了伤的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反而带着伤辛苦工作?不惜与父母决裂而坚持要生下孩子的你,想必一定很爱孩子的父亲才对。”
  “不,她恨我。”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谈群美与唐昕双双转身,只见谈群美的脸色在一瞬间刷白。
唐昕一脸好奇的盯着眼前这名俊逸不凡的男子,看看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向来笑容可掬,这会儿却突然变得冷然无情的谈群美,心里顿时有了领悟。
“你们好好聊聊吧,我先回去了。”他对谈群美说,怎知他脚步都还没跨出去,手臂上便多了一双手,紧紧的攀住他。
“不,唐大哥,我跟你一起走。”谈群美紧挨着他。
唐昕还来不及开口,梁列已一个箭步来到她身前,旁若无人、目不转睛的紧盯着她。
“我有话跟你说。”
“唐大哥,我们走。”她充耳不闻,拉菪唐听想越过他离开。
“群美。”梁列毫不犹豫的捉住她手腕,将她拦了下来。
“放手。”她怒然的朝他大吼。
“不,除非你愿意留下来听我说。”他语气坚决。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要我听你说话,放手!”她的手不断扭动者,想挣脱他的箝制。
“今天若没将话与你说清楚,我是不会放开你的。”说话时,梁列的一双眼不住在她身上巡视着,好像想确定过去三个月她并没有受苦一样。
“唐大哥,带我走!”挣不开他,谈群美转而抬头向身旁的唐听求救。
唐听摇了摇头,没有救她反而将她紧堆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拿下来。
“和他谈一谈吧,群美,给彼此一个机会,也给你肚里的孩子一个机会。”他有种感觉,眼前这个男人应该能带给她幸福才对。
“唐大哥`看他转身走了开,谈群美慌乱的大叫,“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拜托。”她不要与染列独处,不要!
“我在车上等你,在你们谈出一个结果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放心,唐大哥不会让任何人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他说摄后上句话时,将目光转向梁列,像是特别说给他听似的,然后转身走向巷口的福特。
“他是谁?”梁列遏止不住冲动的冲口问道。
过去三个月来他不只一次猜想过她的际遇,无论是好的、坏的,幸运的或是不幸的,但就是从未想过她身边可能会出现其他男人。
唐大哥?叫得这么亲热!
虽说在他们之间,他所看到的只有兄妹之情而无男女之爱,但是谁知道这种感情会不会起变化?更何况就那男人刚刚对她所展现的保护欲,他已经非常不爽,保护她应该是她腹中孩子的爸爸——他的责任吧,那男人凭什么占去他的位子?
“不关你的事。”谈群美冷漠的说。
“为什么不关我的事?我才是孩子的爸爸。″“你根本就没那资格。”
“你……”
梁列猛吸一日气,告诉自己别再将事情愈弄愈糟。
“好,先别讨论这个问题,告诉我,你这三个月来到底去了哪里?”他缓下语调问。
“不关你的事。”
她的回答让他又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我整整找了你三个月吗?”他盯着她。
谈群美没有答腔。他找了她三个月?她才不相信!他以为这样说就能让她原谅他曾对她做过的一切吗?
“如果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我已经听到了,请你放开我。”她冷漠的开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为什么你没有拿掉肚子里的孩子?”梁列在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后,问出他掇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漠然的面具在一瞬间完全崩落,谈群美怒不可遏的抬起头来瞪视若他。
“孩子是我的,我要生便生关你什么事?反正生孩子的是我,以后养孩子的也是我,你凭什么要我拿掉肚子垦捣孩子?”她激动不已。
他皱了下眉头。“我并没有要你拿掉孩子,相反的,我找你就是为了负起身为父亲的责任。”
“说得真好听,你想拿什么来负责?”她嗤声一问。
梁列先是沉默的看着她,半晌后,他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她被这句话吓傻了。
她没听错吧?他竟然说要结婚,他疯了吗?
他们俩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即使是为了她腹中的孩于,想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庭,也不该思绪一顿,她怀疑的看着他,这就是他所想的吗?给孩子一个正常的家?
“结了婚又如何?难道你要我们母子跟你一起睡在垃圾堆中,每天蓬头垢面、衣不保暖、三餐不济?”她说得讥消。
“你都没注煮到我现在的样子跟以前有什么不同吗?”
经他一提,她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仔细的将他从头到脚君一遍,整洁的仪容,干净的衣若,精神饱满、神采奕奕……
“你找到工作了?”她惊喜的问出口。
“我……”梁列本想老实对她说,但防心让他突然改变了说法,“近来我一直都有在找工作,虽然还没找到,但是我发咨绝对不会让你挨饿受冻,如果你嫁给我的话。”
原来他正在找工作,难怪穿着会这么正式。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找工作?”
“三个月前。”他的确是从三个月前开始动脑筋赚钱的。
三个月前?邓就表示他并没有欺骗她,为了孩子,他的确振作了起来。但是怎么会找个工作找了三个月都还找不到?
“你确定你有认真在找?”她痉眉问,心里想的是他究竟去应征了哪些工作,为什么人家不录用他,问题出在哪,会不会跟他坐过牢有关?
“你还关心我吗?”梁列紧盯着她。
谈群美不自在的撇开头。“我……谁关心你了?”
她为什么要关心他?她才不是在关心他哩!她只是一时之间忘了自己早已不是辅导他的义工,才会因为听说他已开始找工作而感到欣喜,又为他依然找不到工作而担心。她才不可能去关心一个曾经强暴她、污蔑她的男人。
“放手,我要走了。”她又恢复冷然的模样。
“你还没给我答案。”
“什么答茱,关心你吗?不,我一点也不关心你,你少自以为是了。”她仰起下巴高傲的说,但令她想不到的是,他在听了她的话之后,反倒高兴的咧嘴笑了开来。
“你……你在笑什么`她瞪眼问。
“你关心我。”
“我恨你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关心你∵她瞬间睁大双眼,激动的叫道。
梁列没有反驳她,只是微笑。其实他说的问题是关于他们俩结婚的问题,没想到她却“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对他强调,她一点也不关心他。
真的不关心吗?这个答案对他们俩来说,应该是心知肚明才对。
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关心他,在他那样无情的对待她之后。老天,他从来不敢这样奢望。
他到底该如何做,才能回报她对他的宽容与所做的一切呢?
“你到底放不放手?”他的笑让谈群美感觉浑身不自在,她挣扎了下,希望赶紧离开他,愈远愈好。
“你愿懑跟我结婚吗?”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再次问。
虽然他不能给她爱,但是保护她、让她衣食无缺,以及让他们的孩子有个正常的成长环境,这几点他是绝对做得到的。
对了,就让他照顾她一辈子以为回报吧。
“不愿意。”她不假思索的拒绝,“你到底放不放手?”
“别拒绝得这么快,难道你不想让孩子有个正常的家庭,要他一出生就背负着私生子的包袱吗?”他将视线移向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我是孩子的父亲.你不能说与我无关。”
“在你提出要替我付堕胎费时,就已经失去当父亲的权利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资格说你是孩子的父亲?”谈群美倏然抬头质问他。
染列先是抿了抿嘴巴,随即深吸一口气。
“我很抱歉当初因为一时气愤而口不择言,但你应该知道邓并不是我的真心话,如果是的话,我也不会因在妇产科前听见你要堕胎,而气得迁怒在你身上。”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吗?是我不该惹你生气?”
“不,只是我希望你能为孩子想想,再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他认真而诚恳的直视若她。
谈群美不确定的看着他,他真的想和她结婚?
不,她不以为这种补偿的方式是对的,因为他们可能会制造出一个问题家庭,这对孩子而言,甚至比成为一个私生子更可悲。
“如果你真想补偿的话,那就认真的生活吧,至少在十年、二十年后,可以让我在孩子问及他爸爸是谁时,不会因流浪汉这三个字而说不出口。”
“你还是不愿意跟我结婚?为什么?”梁列蹙眉问。
“除了为了孩子外,还有什么理由是我们必须要结婚的`她不答反问。“过去我当义工的时候,遇到不少问题家庭的案子,其中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家庭是卒子女之命而组成的,生长在那种家庭的孩子一点也不幸福。这样说,你懂吗?”
“我绝对不会让那种事发生在我们身上。”他信杏旦旦的君替她。
谈群美依然摇头。“未来的事谁也不能保证,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只要我们不为了孩子而结婚的话,那么一切便绝对不会发生。”
“原来你是那种因噎废食的人。”染列沉默的看了她半晌盾,吐出这句话。
“也许吧。”谈群美不介意的耸耸肩,“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松手放开她。
她转身迈开脚步,才走几步,便听到他发哲般的声音在身后晌起。
“我不会放弃的。”
她转头秆向他,只见他正目不转睛的君者她,眼中闪烁才一种甘在必得的决心,那眼神比狮子盯视猎物时更加锐利。
她不由自主的轻顶了一下,像是逃命般急忙转身走向唐昕的车子。
******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肴着谈群美坐上唐听的车离去,消失于视线中,梁列依然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他终于找到她了,终于确切的知道她完好无缺的活在这世上,没有遭遇到任何不幸,这一切不是在作梦吧?
他感觉心跳不断加快,双手也项抖起来,抖到连伸手进裤袋掏钥匙都做不到。
他是怎么了,只不过找到她而已,竟就兴奋成现在这个样子?
但天知道这三个月来他究竟花费多少心血在寻找她上头,更别提他在精神上所承受的惧怕与压力有多大。
至今想来他依然忍不住会打颤,幸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没吝,除了稍微清瘦了些,气色与精神都还不错,只不过这让他忍不住去想,这三个月来都是那个姓唐的在照顾她吗?他们俩真像表现出来的只有兄妹之特,毫无其他感情存在吗?
再度看了ˉ眼车子消失的方向,他告诉自己先别急着猜测,他会让征信社给他答案的。
而且有一点他很肯定,那就是他绝对不会让他的孩子叫别人爸爸。
他一定会娶到谈群美的。
******始终无法忘记染列那信咨旦旦的语气与眼神,所以只要脑袋∵有空,谈群美便忍不住想着,他真的想与她结婚吗?
与她结婚没有任何好处,除了负担之外,什么也得不到。
她想过会出现在她家门口的他一定知道了她的身分,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想与她结婚。但是这也说不过去,若是要钱,他根本就不必靠裙带关系,他自己就有足够的才能可以赚大钱。
然而除了钱之夕卜,她想不出她身上还有什么会是他想要的,难道说真的只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小孩?
身为独子,父母又早逝,想想他已经一个人弧客窜的生活了十几年,或许因为如此,他才会这么重视她腹中的小孩,毕竟他是这世间惟一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那么他要与她结婚便不是在开玩笑了。
但是她怎么能答应?
一个家庭可以没有钱,却不能没有爱,过去看多了在不正常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她真的害怕他们的孩子将来也会成为一个问题人物,所以无论如何,她不能勉强的与他组成一个家庭。
唉!
想着想着,她不自觉长叹一口气。
她实在搞不值自己这么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做什么,从与他碰面至今,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而那个信哲旦旦捣说他不会放弃的人,却连彤子都没见着,他真的是认真的在说那句话吗?
自嘲的一笑,她摇摇头,告诉自己还是认真的洗碗,别再胡思乱想了。
心神一定,谈群美这才发现洗碗稽内除了她的双手外,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双男人的手。
“唐……”她直觉的以为是唐听,但才一转头,盛个就呆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这么认真?我都来了五分钟你才发现。w梁列挑眉问,态度自然得就像他们是长期相处在一起的朋友一样。
“你怎么会在这星?”果博了半晌之后,她开口问。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
“我也说过我是不可能跟你结婚的。”眉头在一瞬间紧皱起来,她盯考他篮申。
“未来的吝谁也不能保证。”梁列将她那天说过的话丢还给她,日光始终定在自己洗碗的双手上。
看看他!谈群类深吸一日气。“梁列,我已经原谅你弋不再怪你了。”
“我知道啊。”他抬头朝她咧嘴一笑,俊逸的神情让她差一点就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既然你已经知道,就用不着再为了想要补偿我而和我结婚。”
“和你结婚并不全是为了补偿,我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在健全的正常家庭中长大。”
“许多奉子女之命而结婚的家庭都变得不正常。”
“那是因人而异,不过我肯定不会发生在我们身上。”
“这不是你说了就不会发生肉事。”
“那你是特要一只白纸黑字的保证书?”
谈群美失笑的摇摇头。
“摄基本的,一个家庭的组成符要有爱,而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这难道不是个问题吗?”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爱有很多种,男女之爱、朋友之爱、亲带之爱,甚至你去当义工,无条件的帮助人,那也是一种爱。我对我们的孩子有亲情之爱,你能无条件的去帮助他人自然也有爱,谁说我们之间没有爱那种东西?”
“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梁列停下洗碗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
“我无法欺骗你说我爱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婚后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背叛我们婚姻或家庭的事。”
“即使以后你遇见了土个想与她共度一生的人也一样?”
“对。”
他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点头,但她反倒摇起头来。
“也许你真的做得到,但我做不到。”
“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外面那个男人?”他全身紧绷,紧盯着她沉声问。
谈群美先是→楞,摇了摇头。“不;我是说如果我们结婚以后遇见的话,并不是说现在。”一顿,她又遭严唐大哥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大哥而已,我和他并没有任何男女之间的感情存在。”
说完她呆愕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这似乎与他们讨论的话题毫无相关,她一定是被他搞昏了头。
她的话让梁列安心的放松下来,在洗碗槽内的双手又动起来。
“回答我一个问题。”他突兀的说。
“什么?”
“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谈群美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虽不知道他问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还是老实的回答。
“没有。”
“那你何不试一试?”
“试什么?”
他朝她露齿一笑。
“试者喜欢我,这样你便不用担心我们结婚后,你会因遇见吝欢的人而和我走上离婚的路,因为你喜欢的人就是我。”
  曾经在义工队所给的档案资料中看到对于梁列自负的叙述,但当她看见现实中穷途潦倒的他之后,他的自负她任认为是名利与金钱之下的附用品i没有这些外在条件的他,哪来的自负?
  然而现在才知她错了,自负根本就不是什么附属品,而是他的本性。自他光溜溜的呱呱坠地时,就已存在他骨血之中。
  但她不知他究竟是凭什么如此自负,认定她一定会喜欢上他?
  就凭他每天到面店报到,抢着帮她洗碗吗?这种不务正业的男人谁会喜欢?大概只有莫名其妙得到一个免费劳工的周妈吧!
  “周妈,早。”
  说曹操,曹操到。谈群美一听见他的声音,二话不说起身往店后方走去。
  “说实在的梁列,你们俩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吵架,为什么你都做了这么多,群美还甩不甘原谅你?”月妈君者谈群美离去的背影问道。
  “很糟的事。”梁列回答,日光同样凝聚在她离去的背影。
  “很糟是多糟?”
  他摇了摇头,“我到后面去了,周妈。”
  走到后方,只见谈群美像是在发泄心中的怒气般,使劲拨弄着洗碗糟内掺了洗碗精的水,搅了一槽的泡沫。
  “店门都还没开,你这么早搅这一槽肥皂水是要洗什么?”梁列叹了口气闷。
  她没理他,仍是用力的搅着泡沫。
  他无奈的走上前,一边捉起她沾满泡沫的手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一边说∫你在生气什么不妨直接跟我说,何必争自己的手出气?”
  “不用你管。”
  谈群美倏然将手抽回来,转眼间又想浸人泡沫中却被他拦了下来,还将她整个人带离洗碗槽边。
  “我以为能当义工的人在思想和行为上都有一定的成熟度,没想到你这么的孩子气。”
  “要比孩于气,我根本就比不上你!”她生气的将他推开。!
  梁列觉得好笑、忍不住轻笑出声。“我哪里孩于气了?”
  她立刻与他翻起旧帐来。“当初是谁拿死老鼠来吓人的?”她瞪着他。
  “那叫聪明。”他嘴角微扬,想起当初的情景。
  “是谁跌倒了,就只会趴在地上哭,不站起来?”
  “我有吗?”他挑挑眉。
  “我说的是你的自甘堕落。”
  “我在体验人生。”他耸耸肩。
  “体你的大头鬼。”
  谈群美一时忍不住脱口骂道,惹得梁列在一阵呆愕后,顿时不可遏止的哈哈大笑起来。她真的很可爱,放开心胸与她相处后,他才知道。
  她生气的瞪着他,他笑得愈开心,她就愈生气。
  她真不知道他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每天待在这里做白工,没薪水可领就算了,不时过她白眼,他竟还能笑得这么开心,他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可如果他的脑袋真的有问题的话,当初就不会有商界传奇之称了。
  想到这一点,不免让她想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工作到底有若落没?看他每天跑到这里鬼混,八成是没有,而这样的他竟然还想跟她结婚,说什么能让孩子在正常的家庭中长大。
  餐风宿露也能称得上是正常吗?
  君着笑个不停的他,她发现自己似乎开始想念起不笑的他,那时的笑让她觉得很珍贵,而现在她却只想拿拖鞋砸他。
  “梁列,你到底在想什么?”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问。-“想怎样才能让你答应跟我结婚。”校住地收起脸上的笑容与眼中的笑意,他认真的盯着她。
  “我已经跟你说过这是不可能的事了,你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跟我耗下去,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正常的工作来做呢?说不定你还能因此遇到一个让你想与她共度→生的人。”她叹息的说。
  “那是不可能的。”他缓慢的摇头。
  “你没去做怎么知道不可能?”
  “因为我这辈于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了。”
  隐约中,有股排山倒海的怪异感朝她袭来,她不知道那感觉代表了什么,只觉得有些让她不舒服。她动了动身体,同时间∫为什么?”
  “这事你用不着管,”梁列眼光看向远方,“只要知道,如果我们结婚的话,我是绝绝对对不会背叛你和我们的家就够了。”
  “而你也绝对不会爱上我,对吗?”不知不觉,她脱口问。
  “我会爱我们的孩子,也会保护你。”他将目光移回她脸上。
  谈群美迅速低下头,莫名其妙的不想与他的目光交会。她感觉体内那股不舒服愈来愈明显。她伸手轻触凸起的肚子。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动作,他关心的问。
  “我没事。”不由自主的避开他伸过来的手,她浓然的摇头。
  梁列怀疑的看着她,很明显的感觉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他发现她似乎很在煮他会不会爱上她这个问题,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跃上他的脑海,他瞪者背对着自己的她,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心犹如突然被针扎了一下般,让人以停止呼吸来抵抗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谈群美呆若木鸡的瞪着前方,脑袋一片空白。
  爱……上……他……
  她面无表情的回头看他,冷冷的说∫你在作梦吗?”
  他怀疑的看着她,不以为自己是在作梦,因为他可以清楚的感觉激动的恬结正在地体内翻腾若。
  “你真的爱上我了?”他不可王信的盯君她问,莫名坚持的想证实这一点。
  谈群美冷哼一声,“你真以为我会爱上一个曾经强暴我的人吗?”
  他顿时一怔,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她。
  是这样吗?她不可能会爱上他,但是……
  “算了,既然你坚持要在这里帮我洗碗,就让你洗吧。”她突如其来的说,“我到前面去帮周妈的忙,唐大哥今天刚好有事不在。”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群美,你怎么了,脸色怎么那么差?”
  扶杏桌子坐进椅于,让自己顷抖的双腿不再硬撑,谈群美这才拾起头,勉强露出微笑回应用妈的关心。
  “我没事。”
  “是不是梁列邓小于对你做了什么?”周妈有些动怒的问,她的脸色实在太苍白了。
  那可恶的小子,难道不知道孕妇是禁不起任何刺激的吗?实在是有够不甘事的,不去骂骂他不行。
  “我去骂他。”说若她身就走。
  “不要,用妈。”谈群美供然倾前抓住她的手,不断地摇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你知道你现在脸色有多苍白吗。”
  谈群美没有说话,抓才她的手也没有放松,坚持的态度由此可见。
  看看她的倔强,周妈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了然于心地问道:“你爱他吗?”
  没料到连逃了出来都会遇上相同的问题,她不由自主的颤动了一下,慢慢松开抓住周妈的手,以防她发现她内心的激烈翻腾。
  “其实我并不想知道答案。”周妈忽然说。
  谈群美疑惑的拾起头看她。
  “你知道吗?我这辈子一直后悔着一件事。”周妈脸上染上一抹黯然,她悠悠的说∫我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却因为误会和我的固执而毁了两人原本该有的幸福。虽然我后来醒悟了,但是一切都已经太迟,我不希望你跟我走上相同的路。”
  看着月妈脸上认真的表情,谈群美忍不住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一切变得太迟。
  “发生了什么事?”
  周妈先是哀伤的一笑,然后才说“就在我醒悟决定去找他的那天早上,他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谈群美倏然睁大双眼,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悲剧,她以为这种悲剧只有在小说里才有,没想到竟然……
  “对不起。”
  “好端端的干什么跟我说对不起?”周妈坚强的笑了笑,“倒是……”她的日光忽然向上移,定在她身后的一点上,“你们俩谁该对谁说对不起,可别赌气不说。”
  说完,她即转身离开,留下空间让他们独处。
  凝滞的空气瞬间将两人包围,梁列没有走到谈群美面前亦没有开口,而她虽知身后站的人是他,却也纹风不动,心里想着周妈刚才说的话,虽然醒悟了,但一切却已太迟。
  太迟……会吗?她该答应与他结婚,即使明知道他这一辈子根本就不可能会爱她?
  事情究竟是怎么发生、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她怎么会去爱上他呢?
  不可能的,然而如果不是因为爱他,刚刚她的心为何会像被扎了一下,剧痛不已?
  从一开始认识他,他就顶若肮脏选遇的外表,让人望之生恶,自甘堕落的方式让人鄙视,强暴她的行为更是令人发指,害得她无家可归,甚至走投无路,这样一个男人,她怎么可能会去爱上他?
  不恨他,是因为她认命,就像被生为谈家的女儿,注定得承受父母不时的责骂。但是麦上他?
  简直就是英名其妙!
  然而英名其妙的事似乎真的发生了,否则她现在也不会这么挣扎,想找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否认她已爱上他的事实。
  我这辈于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了。
  想起他曾说过的这句话,她在心中冷嗤一声,哼,想来她还真是可悲,得不到父母的爱就算了,就连每个人一生中技伎惯的爱情,都成了不可能,难道她命中注定这一生与爱绝缘?
  不,她不能这么想,因为她至少还有腹中的小孩,她会爱他、疼他、尽心尽力的将他抚养长大,而等他长大之后,他也会爱她这个深深疼爱着他的母亲。
  没错,她还有她的孩子。
  就像在大海中职流许久的船终于找到了岸靠,谈群美不再感到绝望,反倒对未来充满希望。
  她站起身决定投人工作,为了他们母子俩的未来,她一定要努力工作多赚些钱才行,她要尽她所有的力量给孩子最好的,她发誓。
  “群美。”梁列叫住她。
  身子微微一僵,前进的脚步亦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但她没有回头。
  “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认真。
  谈群美沉默了好一会儿后,突然转头看着他。
  “再见……”她轻声的对他说。
  “什么?”梁列完全听不见她说什么。
  “我的……初恋。”
  抬头凝视着眼前这栋已有四个月没踏进去过一步的旧公寓,谈群美心境只有一句话可以形容,那就是景物依旧,人事已非。
  半年前,当她第一次来到这栋破败的公寓时,她作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住进这里,还有更多意想不到的事在地踏进公寓之后发生。
  在一堆垃圾中找到肮脏邋遢的昔日商界传奇粱列,是第一项意想不到。
  不畏肮脏、恶心,甚至于她强害怕的老鼠,还将自己全部的财产拱出,只为了帮他重新振作,是第二项意想不到。
  被他强暴是第三项意想不到。
  怀孕是第四项意想不到。
  逃离父母,无家可归时第一个想到要投靠的地方是这里,这是第五项意想不到。
  而第六项意想不到,则是自己竟会爱上强暴她的他。
  至于第七项意想不到,也是她至今会站在这里的原因,那就是一嫁给他。
  嫁给他?
  没错,现在的她已经不是谈小姐,而是名副其实的梁太太了。
  想不到吧?
  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前一刻她还勇敢的面对着他,告别自己悲哀的初恋,没想到三个小时之后,他们俩就已站在法院里公证结婚。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谁会想到现在的抢匪野心这么小,不去抢银行、农会、邮局或是超市,却跑到周妈的小面店来抢劫?
  脖子倏然被勒紧,耳边响起“不要动”的巨吼,银亮刀子在眼前晃来晃去,之后停放在她脸颊威胁众人。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到她都来不及感觉害怕,便见到白刀子变成红刀子,梁列的手臂被划上一道触目惊心的鲜红。
  虽然醒悟了,但一切却已太迟……
  周妈的话陡然成了一道魔咒,瞬间将她的三魂七魄摄去,待她清醒时,已和梁列结了婚。
  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这一切是命中注定,在老天爷的捉弄下,她投后还是嫁给了他。
  事已至此,再多想已无济于事,所以她决定要好好的维持这个第一次因她的存在而存在的家.
  撇开他说过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爱她这件事,她谈群美暗自对天发誓,她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这个家幸福。
 粱列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转身探视身旁的枕边人,至今他依然觉得自己像是在作梦。
  记得昨天的这个时间,他仍为了该如何让群美拒绝他的态度软化而伤透脑筋,没想到仅一天的时间,她使成了他的老婆。
  进一切的转变,快得就像只有在梦中才会发生一样,他真的不是在作梦吗?
  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望向身旁。
  突然之间,他膛大双眼,迅速由床上翻身坐起。
  人呢?
  他转头巡视着房问四周,依然不见人彤,再不确定的君了一眼天光大自的窗外,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恶梦。
  那她人呢?
  难道与她结婚的事真的是在作梦?一切只是一场梦?
  伸手轻触床上另一个枕头上的睡痕,向下滑到他身边的位置,他感受不到任何她曾经躺在他身旁的温度,不意,他拾到一又长又细又柔软,属于她的头发。
  松了一口气,他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谈群美已是他的妻。
  微笑再度跃上梁列嘴角,他起身下床,寻找那不知一大早就爬起床做什么的老婆,难道说她在不好意思?
  走出房间,越过客厅,他在厨房里找到她,却也被跟前的景象吓得半死。
  “你在做什么?”拚命遏止住咆哮的冲动,他以不吓到她的音且问,双脚则以技快的速度来到踩在椅子上的她身旁,以防真吓到她时,能接住从椅子上掉下来的她。
  闻声转头,谈郡美看着他。“我在找……”
  她才开口要回答他的问题,怎知他却突然伸出双手,当她是个孩子般从椅子上抱起来,吓得她急忙扣住他双肩,以防失去平衡。
  双脚终于平安落地,剧烈的心跳还难以平息,她审才他,“你……”
  你在搞什么鬼?不要命了吗?”梁列朝她吼道。
  “我……”
  “你怎样?难道你忘了自己怀着身孕吗,如果跌下来怎么办?”他截断她的话,感觉自己的一颗心依然犹如要跳出胸口般,剧烈的跳动着。
  他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挺了一个大肚子竟然爬到那么高的地方,难道她没想过一个不小心可能会造成的后果吗?
  “我很小心。”
  “小心?难道你没听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吗?”
  “对不起。”看着他怒不可遏的神情,谈群美低下头道歉。
  梁列倏然一僵,有些后悔。他在不应该这么大声对她说话,即使是生气也一样。
  可恶!今天可是他们婚后的第一天,瞧他把气氛弄成什么样于,亏周妈还好心的坚持要放地婚假,好让他们俩可以好好的相处,或四处玩玩,结果呢?
  都怪他火山似的脾气一旦爆发就遏止不了。
  原本他还想给一个温柔的早安吻,做为改变两人今后关系的一个全新开始,结果……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得赶快打破这个僵局才行,否则他实在无法想像未来他们的夫妻生活会变得如何。
  “你刚刚在这里做什么?”他出声问,看向厨房四周,目光不由自主的定在瓦斯炉上的锅子,、“那是什么?”他走上前。
  “稀饭。”抬起头,谈群美回答。
  “稀饭?”梁列惊喜的语气与表情好像他看到的一桌满汉全席,“你煮的?”
  “嗯。”
  “你一大早爬起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她看了一眼,犹豫的点头。
  “谢谢你。”
  “嘎?”没料到他会为一锅稀饭而向她道谢,她着实呆了一下。
  “自从我爸妈出事以后,好久没在家里吃这种中式早餐了。”他喃喃地盯着锅里的稀饭说。
  谈群美一愣,她记得他父母是在他十八岁时过世的,那么也就是说,自他十八岁以后就没有人再为他做过早餐了?
  心疼的感觉一瞬间溢满心口,她看着他,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给吓一大跳,因为他竞伸手进锅内,试图以手去目那滚烫的稀饭。
  “梁列!”她惊叫出声。
  他回头看她,一脸什么事的表情。
  “家里没有碗筷吗?”一顿,她不确定的问“你该不会还是用手吃饭吧?”
  见她一脸担心的表情,梁列忍不住轻笑一声。
  “我只是有种作梦的感觉,想确定那锅稀饭是不是真的而已。还有,家里当然有碗筷,我昨天不是说过,自从决定要和你结婚后,我便陆续将这里变得像个家。而碗筷这种基本的东西当然有。”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流理台上的柜子,想着他到底将那套餐具给塞到哪里去了,突然之间,一道闪光划过他的思绪,他将脸转向她,怀疑地问“你刚刚就是在找碗筷?”
  “还有装酱菜的碟子。”谈群美点点头,瞄一眼餐桌上她刚刚买回来的酱菜。
  懊恼顿时袭上梁列的心,他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后,只道“下回要找东西,遇到够不着的地方就叫我,别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知道吗?”
  愕然的看着背对着她找东西的他,谈群美终于知道他刚刚之所以对她又吼又叫,全是因为关心她,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
  原来他说会照顾她是认真的。
  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向两侧拉扯,她看到他终于找到餐具,拿下来放在流理台上拆解着包装。
  不一会儿,碗、筷、盘于等已出现在眼前。
  他转头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酱菜,拿出三个盘于和两副碗筷,接着便直接走向那锅稀饭。
  “等一下。”当他伸手拿汤匙要舀稀饭时,谈群美出声叫道。
  “怎么了?”他转头问。
  “你就这样拿来装稀饭?”
  “有什么不对吗?”
  她一脸不敢相信他竟会这样问的表情,但是话说回来,她能冀望一个前不久才住在垃圾堆中,还以脏手扒饭吃的男人,注意餐具的乾净与否吗?
  “你先到餐桌上去坐着等,我来弄。”轻叹一口气,她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碗。
  梁列耸耸肩,只要确定有得吃,他不介意稀饭由谁来盛。
  走到餐桌旁坐下,他等着她将热腾腾的稀饭端上桌,没料到见她拿了一个大锅子放在瓦斯炉上,并将全部的碗筷、盘子放进锅子,加水下去……煮?!
  “你在干什么?”他瞠目结舌的瞪着她问。
  “消毒。”
  “消毒?”
  “没使用过或太久未使用的餐具,必须放进水里煮开才能彻底杀菌。”谈群美像在背书般的说。
  “谁说的?”
  “周妈。”
  “周……”梁列有些呆滞,“周妈怎会莫名其妙的教你这个?”
  “其实这是我在面店工作学来的,并不是周妈特别教我。”她微微一笑,虽然在面店工作这些日于是她这一生感觉最疲累的生活,但是不能否认自己的确在那里学会了许多生活上的小技巧、小常识。这是过去是千金小姐的她所不懂的,以前在家她从来没做过家事。
  而现在的她即使一个人过生活,也不会手忙脚乱了。
  “真的有这个必要吗?”他瞪着锅里的碗盘。
  “嗯,比较乾净,花不了多少时间的。”
  “但要等它们冷却可就有得等了。”他皱起眉。
  “放迸冷水里冲一下就行了。”
  “嘿,我怎么没想到一点。”梁列一呆,伸手搔了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
  谈群美但笑不语。
  “好吧,趁这时间我去刷牙洗脸。”
  她难以置信的转头看他。“你还没刷牙洗脸?”
  “看到稀饭就忘了。”梁列朝她咧嘴一笑,感觉就像一个调皮的大孩子般。
  看着他,谈群美再也忍不住噗哧笑出声,她没想过二十九岁的大男人,竟然也会有这种像是小孩子般的表情,而且还那么可爱。
  “笑什么?”她的笑容亮丽得让他舍不得眨眼。
  她摇头。
  “告诉我。”他上前一步,坚持的想知道。
  谈群美依然摇头,她总不能告诉他,她觉得他好可爱吧?
  “不说?”他又逼近一步。
  她用力的摇头,料准了他绝对不敢拿她怎样,因为她正怀着身孕。
  但她得意的时间也不过只有一秒而已,因为梁列竟毫无预警的突然倾身,在她带笑的唇上印下一吻,成功的夺走了他们成为夫妻后的初吻。
  她完全不知如何反应,只能呆若木鸡的看着他。
  “好吧,看在这个吻上让你保有这个秘密。我回房去刷牙洗脸了。”说着,他轻弹了她鼻头一下,转身离开厨房。
  伸手轻触自己的唇瓣与鼻头,谈群美像尊化石般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刚刚是怎么上回事?
  他……他真的吻了她吗?但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会突然吻她,还有,他最后那一个动作又是代表什么意思……
  ******对于像他们这样一对特殊的新婚夫妻,七天的婚假到底该怎么过?
  自气氛不错的早餐结束后,梁列与谈群关便大眼瞪小眼的思索这个问题。
  他想,或许来个真正的蜜月旅行也不错,他们可以到南部垦丁或东部一带去度个小假,但他才刚提议就被她一口给否决了,因为他们没有多余的钱。
  梁列无言的闭上嘴巴,没有反驳。
  但他没有反驳并不代表她说得对,相反的,他多得是钱,只是过去的教训使他故意让她以为他们一贫如洗。|赚钱对他而言向来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肯动脑筋、花心思,财富根本如同探囊取物般轻而易举,也之所以如此他才会称之为商界传奇。
  其实自从几个月前开始找她,也决定要想办法开始赚钱之后,他便将她放在他这里的三百多万全部投人股票市场中,从每天几千块、几万块到现在的几十万惊人倍数在赚钱。
  也就是说,之前的他或许穷得一贫如洗,但现在的他已有千万的身价,如果他估算得没错,月底他的财产即将突破五千万关卡。
  没有多余的钱吗?
  不,他的钱根本多得是,只是不想让她知道而已。
  所以度蜜月的想法只好作罢,他得往穷人过生活的方向去想,换句话也就是说要往愈不用花钱的方向去想。
  七天的婚假,没有钱的穷人们究竟是怎么过的?
  坐在他对面的谈群美也正跟他想着同样一个问题,总不能一直坐在客厅里,跟他大眼瞪小眼吧?光想就让人浑身不自在。
  她微微蹙起眉头,用力的想着各种耗时间的方法,以前的她到底是如何度过无聊的时间呢?
  仔细去想,她才猛然发现,除了回房睡觉的时间是真正属于她的之外,其余的时间她都照着爸妈所交代的方式度过。
  学生时代努力读书,赶赴各式各样的才艺班,好让父母可以炫耀。毕业之后,她便被安排进人莪工队,不是镇日为帮助他人而奔走不停,就是为了让父母可以炫耀而去叁加各式各样的宴会。
  老天,这就是她过去二十几年来的人生吗?
  真怀疑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话说回来,有着那样过去的她,应该会很容易想到自己想要什么呀,例如……看电影?她一直想知道到电影院看电影的感觉……
  但,这个不行,因为要花钱,再想想别的。
  那……去咖啡厅坐着闲聊?她一向羡慕那些可以坐在溢满咖啡香小屋内的人们,但……
  行不通的,因为这还是得花钱,而且如果真和他到咖啡厅去,她能和他聊什么?况且真要聊,在家里就可以,还不必花半毛钱。
  嗯,再想想。
  那么……逛街呢?只要不买东西就不用花钱了。
  嘿,这个点于倒是不错。
  同理,逛书局好像也不错,有各类不用钱的书可以看,而她从以前就一直很好奇令许多女同学着迷不已的小说,究竟都在写些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爱看,相信这类书书局里也有吧?
  终于想到这七天她要如何度过了,但是他呢,能接受吗?逛街、逛书局对一个大男人来说,似乎不太适合吧?
  谈群美偷偷地瞄了梁列一眼,没料到他也正看着她,所以偷瞄的动作自然被他这个正着。
  “你刚刚在想什么,想得眉开眼笑的?”他看着她问。
  眉开眼笑?不会吧。“我真的一个人在这边傻笑吗?”她认真的问。
  她紧张的样子让他轻笑出声。
  “嗯,只差没笑出声来。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也说出来让我听听怎样?”
  她犹豫的看着他,考虑着该不该将她刚刚所想的事说出来。
  也许他们俩可以分开行动,她去逛她的街和书店,而他则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谁说这七天他们一定得猫在一起呢?
  “我在想待会儿要去逛街,你……”
  “好呀,反正我也很久没到街上逛逛了。”
  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回答让谈群美一时之间傻了眼,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半晌说不出话。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话了吗?”梁列不解的看着她,她好像吓到一样。
  “你……真要跟我去逛街吗?”她先是摇头,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不希望我跟你一块去?”他挑起一道眉。
  “不,只是……我以为男人都不喜欢逛街。”
  “我的确不怎么喜欢逛街。”
  “啊!”她表情一呆,“那……”
  “但是我想陪你。”
  “嘎?!”谈群美又是一呆,想陪她?这话代表什么意思?
  “你不想让我陪?”
  “不,我没这么说,只是我怕你会觉得无聊。”一顿,她犹豫的看着他,“其实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不必管我没关系。”
  “我没办法不管你。”梁列说得极为认真,他担心她这个孕妇出了门后,没注意自己的举动或者身陷拥挤的人潮、车潮中不小心动了胎气,所以最好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比较放心。
  谈郡美博然的君若他,总觉得她今天好像一直处在被他吓呆的竹绪中。
  想陪她、没办法不管她?难道他不觉得这类说词一点也不适合不爱她的他说出口吗?他不担心她会因此而误以为他爱她?
  不,他当然不必担心,因为他早就已经跟她说清楚了。至于这些容易引人误会的话,或许单纯的只是一种身为丈夫与人父的责任吧,她必须早些习惯才行,否则迟早有一天会为此而搞得自己精神分裂。
  “好吧。”轻点了下头,她决定道,“我们一起去逛街,但是如果中途你突然觉得无聊,或有什么事想去做的话,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不必不好意思说,知道吗?”
  梁列着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但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丢她一个人在街上的。
  十分钟后,夫妻俩第一次约会逛街去。
 “坐公车?”听见她的话,梁列的眉头在一瞬间连打了数十余个结。
  “当然坐公车啦,公车既便宜又方便。”谈群美认真的点头。
  “但坐计程车不是更方便?”
  “可是贵呀。”
  他张口欲言了半天,最后还是闭上嘴巴。
  在她跟前的梁列是一个找不到工作的穷光蛋,虽然拥有一栋老旧公寓,但是口袋里依然没有半毛钱。所以遇上要花钱的情况,他除了三缄其口之外,还能怎么办?
  可是,蜜月旅行或许可以因为他们没钱而取消,反正去与不去对他们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然而搭公车?
  她挺着一个肚子,叫他怎么放得下心让她坐可能一路颠簸到站的公车,更别提如果搭车的人又多的话,大家挤来挤去……
  “我们还是坐计程车吧。″愈想愈觉得可怕,梁列伸手拉住正朝公车站牌走去的她。
  谈群美停下脚步,怀疑的肴了他一眼,又若有所思的沉默一会儿,忽然露出一抹微笑。
  “你是不是不曾坐过公车,所以有点害怕?
  他瞪若她,像是听不注她说的是哪一国语言一样。
  他会怕坐公车?又不是五岁——不,事实上就连五岁的小孩也不会怕坐公车,又不是会吃人的怪物,更别提他这个将近三十岁曲男人了。
  “不用怕,我第一次坐公车时也跟你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只要坐过一次你就会知道,其实和一堆不认识的人挤在同一辆公车上,并不是那么的可怕。”
  “我不是怕坐公车,而是担心你挺着一个肚子要怎么去跟别人挤公车。”他摇头,一本正经的盯着她。
  “放心,现在的人都满有公德心的,看到孕妇会让座。”谈鲜美一楞后,微笑道。心里则默念着,要习惯、要习惯,她一定要习惯他三不五时与爱惜无关的关心才行。
  “是吗?”染列一脸怀疑。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她信心十足的笑若点头。
  结果,上了车之后,他们俩却是一路站到目的地,根本就没人让座给她这个孕妇,最惨的是这班公车还挤得要命。
  梁列很生气,非常的生气,谈群美光看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她怎么知道居然没人让座给她?
  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自从她的肚子开始明显大起来之后,她十次坐公车,九次会有好心人士让座给她,今天怎么会这么倒楣,碰上那十分之一的没爱心呢?
  一个念头闪过,她低下头盯着自己身上的洛外套,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他强迫她穿上的薄外套,盖住了五个月身孕的肚子,由于她身材瘦削,肚子一盏,恐怕没人看得出来她是孕妇,难怪没有人让座给她了。
  唉,真是失策,早知道她就把落外套脱下来用拿的,这下于可好,他一定会以为她在骗他。
  抬头君向他,见他依然一脸愤怒,闷声走着,她忍不住开口向他解释。
  “呃,我并没有骗你,平常我坐公车去上班时,几乎都有人让座给我,至于今天……”
  “是个例外?”梁列冷冷的接声。
  谈群美用力的点头。
  “那么公车色狼也是个例外喽?”
  “啊?”她眨了眨眼,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什么公车色狼?刚刚搭的公车上有色狼吗?可是她并没听到任何乘客的尖叫声呀?
  “看来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冷然的看着她。
  “知道什么?”如何判定色狼吗?
  “以后不准你再搭公车。”他严厉的命令。
  “为什么?”谈群美膛大了眼,就因为刚刚没人让座给她吗?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梁列再也忍不住的提离嗓音,瞪着她低吼。
  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突然变得此生气。
  “为什么我不能问?”
  握紧拳头,他霍然抬腿猛踹了路边的行道树一下。这一踹,一堆树叶飘然落下,散落一地。
  她吓得退了一大步,瞳目结舌的看着他。
  “我真想一拳打醒你!”梁列咬牙切齿的吼道。
  他真的会她气死,天底下怎么会有像她这么笨的女人,连自己受到性骚扰还不知道。
  这个笨蛋,若不是因为他发现赶忙跟她换位置,她可能就这样一路让那个色狼顶着。
  妈的,他刚刚实在不应该以一记肘攻吓跑那混蛋,他应该当着所有人的面接得他屁滚尿流,再一脚将他踢出车外,然后被大卡车撞得血肉模糊才对。
  可恶,一想到那色狼竟敢猥亵的拿自己的下体去撞她,他就一肚子的火!
  “你到底在气什么?”谈群美蹙眉间,“虽然我一路站到这里,但我并没感到任何的不舒服呀。要我以后不搭公车,那该怎么去工作?走路去吗?”
  “从没见过比你更笨的女人。”他生气的大叫。
  她不可置信的有着他,他竟然骂她笨?!
  “我哪里笨了?”她口气很冲的问。
  “你刚刚在公车上为什么不停的动来动去?”
  “当然是因为别人挤到我呀。”
  “白痴!”
  “喂,梁列……”
  “难道你都不会怀疑,不管你换到什么位且,别人还是一样会挤到你吗∵“当然是因为公车上的人太多呀。”
  “你这个笨蛋!人家在对你性骚扰,你还呆呆的为人家找理由。你有没有想过挤到你的到底是什么?普通男人身上有什么是尖尖硬硬的,你说呀!”他再也忍不住朝她吼道。
  谈群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她瞪着他,晴晴自语的摇头。“我……我以为是雨伞……”
  她从来没想过坐公车会遇上性骚扰。方才她的确有感觉到硬物,但她想或许是公上人很多很挤,她以为站在身后的人刚好带了支雨伞,在不断的推挤之下,才让伞戳着她,没想到……
  天啊,截她的不是雨伞,那么是……
  梁列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竟然以为那是雨伞?!”
  “不然……那……是什么?”她鸵鸟心态的不敢去想。
  “老二。”
  “呕——”
  一听见他的回答,谈群美顿时恶心的呕吐起来,她单手扶着行道树,一手压在胸前,不断地呕吐,直到将胃里未尽消化完的早餐全数吐出后,才稍微觉得好过些。
  “你……”梁列她的样子给吓到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虽说他知道女人怀孕的时候会孕吐,但是跟她相处这一个月来,他从未见她害喜过,所以第一次见到她这样,他简直被吓坏了。
  “怎么会突然吐起来?他紧张的扶着她,抬起头左右张望着,“啊,那边刚好有间妇产科,我带你过去看看。”
  “我没事。”谈群美摇摇头。
  “有事没事让医生来说,走。”不容她拒绝,他伸手圈住她腰身,坚持的带着她往医院的方向走。没让医生看看他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只是想撞我的东西竟是……我才忍不住恶心的吐了出来。”她转头向他解释,希望他能打消带她到医院去的决定。
  “待会儿看了医生就知道了。”他丝毫没将她的话听进耳。
  他一脸坚决的表情让她忍不住皱起眉头,再试者说服他改变心意。
  “梁列,你这样大惊小怪会被医生护士笑的。”
  “我不介意。”他答道。
  “可是我介意呀!”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被笑就被笑,反正既不痛也不痒。”他说得好像不关自己的事。
  谈群美有股想揣他一脚的冲动,他怎么这么难沟通啊。
  “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进那医院的。”她停下脚步,也倔起来了。
  为了不伤害到她或孩子,梁列只好跟着她停下脚步,不过他的决定依然没有改变。
  “你要我用抱的吗?”他一本正经的盯着她问。
  “别开玩笑了,我这么重,你根本就抱……”她倏然住口,想到早上他轻而易举将她由椅子上抱下来的事。
  轻叹一口气,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梁列,在你还没找到工作之前,我们必须能省则省,再过几个月孩于就要出生了,到时候会需要一笔花费。”
  “你坚持不去看医生,是因为那要花钱?”慢慢地睁大眼,梁列难以相信的问。
  “那是理由之一,最主要还是因为我真的没事。”
  “你连那一些小钱都舍不得花,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打算去买一部车,你岂不是要昏倒?”
  “你……要买车?!”她睁大眼。
  “不然你怎么去工作?真用走的吗?”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让她搭公车。
  “可是我们哪来的钱?”
  梁列皱起眉头。
  “钱的事我自会想办法,你用不若管。”或许他真该去找一份工作来做,好让她看见家里的另一笔收人,而不必成天为钱在那边斤斤计较。
  谈群美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她能不管吗?几个月后,他们将会有一个孩子要养,而这个家目前只有她那一点微薄收人在支撑。
  她压根忘了她曾汇三百多万到他户头的事,挣扎了半晌后,她决定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
  “梁列,不是我不赞成你买车,而是你是不是该等找到工作、有了收人之后,再买比较好?”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你不觉得我有了车之后,找工作会比较便吗?”梁列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不疾不徐的说。
  谈群美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说的也对,有车找起工作来的确比较方便。好吧,待会儿我们到银行走一趟,听说盘近有零利率借款的专案,以我的名义应该可以借到一笔钱买车。”
  梁列瞬间傻眼,为什么她连花点小钱看医生都舍不得,毫不犹豫的决定去银行借钱给他买车,就像当初将三百多万无条件的借给他一样?
  她这样做到是为了什么?讨好他吗?还是看准了他是支绩优股,决定对他长期投资?
  不,她是他所见过最笨的女人了,连被性骚扰都不知道,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会懂得算计呢?
  那么,她到底是为什么对他如此好?
  难道真如他所猜的,她爱上他了,所以在昨天意外发生抢匪事件后,面无血色的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问他,真的决定要和她结婚吗?并在他点头后,逛不犹豫的好,我们结婚吧。她说,她害怕周妈所说的“一切都已太迟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爱他,原来她真的爱他。
  “好啦,我们走吧。”谈群美转身道。
  惊喜让梁列一时不察的跟着她转身,走了几步之后才革然停下来。
  “等一下,要走也要等你让医生看完之后才能走。”差一点就让她蒙过去。
  没料到计谋这么快就给揭穿,她微缩了下肩头,无奈的转身面对他。
  “我跟你说真的啦,我没事,真的没事。”
  “一句话,你要我抱着你走,或者由你自个儿走?”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霸道!”她忽然说。
  梁列右眉微挑了一下。
  “不讲理?”
  这回,他左右眉毛同时一动。
  “莫名其妙!〃“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他倏然点头,接着便走向她。
  “什……啊!你干什么,我会跌倒啦,梁列!”
  惊呼中,谈群美在目睽睽之下梁列一路抱进医院。
  途中,不时有路人好奇地指指点点,她差不可遏的将脸埋进他怀中,来到医院,见他们这副模样,医生和护士紧张不已,还以为她是小产,急忙撇下其他孕妇跑过来,当得到的是梁列她刚刚吐得满厉害的回答,他们脸上所露出的愕然,差点没让谈群美差得当场挖个地洞将自己给埋了。
  可恶的梁列,都是他害的,真是丢脸死了啦!
  *****默默的跟在她身后“逛街”,梁列愈走愈觉得怀疑,她是不是在报复他强迫地进医院,所以才故意整他,因为逛了一下午,她竟然一样东西也没买!
  女人逛街不等于花钱吗?她不可能是个例外吧?唉,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实在是搞不世。
  一般女人——他过去所认识的女人,她们肯定趁机花钱消“气”,不管是花他的钱,或者花自己的钱,总之,她们一定会狂买狂花钱,非大包小包战利品提满手否则誓不罢休。
  但是她为什么什么都不买?
  一样东西可以摸上十几二十次,就表示她一定很喜欢那个东西,但到最后她总是空手走出那间商店,她到在想什么?
  难道是在比价?但是逛了一个下午,她不可能还能一无所获吧?
  梁列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始终都找不到答案。
  见她再次拿起先前至少已经碰触过三次的一对的诡娃娃,他再也忍不住的走上前去。
  “喜欢就买下来。”他对她说。
  “不,我只是觉得它们很可爱而已。”谈群美愕然的抬头君了他一眼,然后摇头道,洛娃娃放回架上,“我们走吧。”
  “等一下。”他将她拦下,“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不解的君若他。
  “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对娃娃,为什么不买?”他午起娃娃,在底部番到了价钱,“它们只是一千五而已,并不贵。”
  “我从来都没有想买的念头。”
  梁列瞬间皱起眉头,“你不喜欢吗?”
  “我喜欢。”谈群美肯定的点头,“看着他们会让我忍不住想像孩子生出来的样于,圆园滚滚的,你不觉得他们扰像纯真的小Baby吗?光是这样君看着就好像能听到他们发出‘土鼓、土鼓’的声音,好可爱。"她微笑的轻抚着娃娃,脸上不知不觉的散发母性的光辉,美得让梁列看傻了眼。
  “但是你却不想买它们?”
  谈群美抿了抿唇,事实上她很想拥有它们,但是她必须为他们的生活作打算,在他找到工作之前,一切的开销得要能省则省才行。
  “我们走吧。”她收回手,以轻快的语气转身道。
  梁列若有所思的肴了她一眼,接着转身拿奢那对娃娃往柜台走去。
  没发觉他跟上来,她回头一君,顿时一呆,急忙转身追上前拉住他。
  “梁列,你要干什么?”
  “结帐。”
  “结……”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旋即又将日光转向他手上的娃娃,陡然用力的摇头,“不,我只是说他们很可爱,并没有说要买。”
  “喜欢为什么不买?”他不懂。
  “喜欢为什么就非得要买?”她抬起头反问。尽量不让自己的日光接触到那对陶瓷娃娃,否则她担心自己真会舍不得,将它们给买下来。
  一千五百元对以前的她而言,或许不算什么,但以现在的状况,却够他们过一个星期,她不能随便浪费任何一块钱。
  “每个人都会想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梁列盯着她。
  谈群美一怔,眼中不如不觉的流露出一丝落寞。
  的确,每个人都会想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想拥有和能不能拥有是两回事,而她向来都被划分在后者。
  从小到大,她想要拥有亲情,但她得不到;想要拥有朋友,却被剥夺了交友的权利;就连想要拥有一份爱估,老天安排了一个永远不可能会爱上她的男人成为她丈夫、她孩子的爸爸。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她摇头苦笑。
  君右她眼中的落寞与唇边的苦笑,染列突然感觉心里有种被拉扯的疼痛。他知道她的成长过程,在寻找她的那三个月里,他不仅从谈家佣人口中听了许多,后来征信社所给的更多资料,让他心惊的得知,她从小父母当成炫耀的工具,不像一般有钱人家的小孩被摔在手心呵护。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在说这句话?她可有想过,他们现在在讨论的只不过是一对一千五百元的陶瓷娃娃,而且讨论的对象是他,并不是她那对无情的父母?
  他是绝对不会对她小气的,只要是她喜欢、她想要的,他一定都会想办法弄给她。这是他欠她的,也是她身为他老婆所应享有的。
  “虽然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一件事,那就是你绝对可以拥有这对陶瓷娃娃。”梁列看着她,斩钉截铁的说完后即不理她的抗议与反对,坚持为她买下了那对娃娃。
  谈群美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那一千五百元花得她满心疼的,但是另一种更强烈的感觉掩盖住她的心疼,有种甜味在心里泛开,让她的嘴角忍不住微扬起来。
  等店员将娃娃放人盒中装袋,她一手抢先拿过,不让他帮忙提,心满意足的护在怀中,继续末逛完的街。
  不过接下来,无论看到多喜欢的东西,她都不敢再随便露出任何依依不舍的神情,怕他再为她买下,那往后他们恐怕就只能喝西北风度日了。
  粱列一直沉默不语的陪在她身边,心里的怀疑愈来愈深,怎么她逛街真的只是在逛,难道除了那对娃娃之外,别的东西她都看不上眼吗?
  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看着让自己心动的东西,却连伸手去碰一下都不能的感觉真的是太痛苦了,谈群美在得到昨天的披训之后,决定取消第二天续续逛街的计划,直接杀到书局去,准备在那儿消磨一整天的时间。
  当然,坚持要陪着她的梁列也跟进了书局,只不过他压根儿没想到,她打算在那里耗上一整天。所以当她精挑细选拿了三本书后告诉他,她打算坐在书局将那些书番完,而他可以离开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时,他只能呆若木鸡的瞪若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才找张椅子坐下来,很快便沉人文字世界而完全忘了他的存在的她,他一再的想若不断困扰他的问题,那扰是她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根据他的了解,她虽被父母当成炫耀的工具,但物质方面从末缺乏过,换句话也就是说,对于钱,她应该习惯于随性挥霍才对,怎么可能会小气到连几本书也舍不得买7难不成她天性小气?可是这也不对呀,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她会一口气借他三百多万,连眼睛也不眨一下吗?
  真是匪夷所思,昨天逛了一整天的街,除了那对陶瓷娃娃是他强迫买下来的之外,什么也没买就算了,今天更夸张,竟然跑到书局来看免费的书。
  梁列蹙紧眉头注视者谈群美,自个呆杵在那反而引来愈来愈多好奇的日光他都没知觉。
  终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为难自己,如果他真想与她过一辈子的话,他技好先与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群美。”他走向她,轻碰了一下沉迷于书中的她。
  谈群美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像是还未从书中世界口到现实一样。
  “要看回家再看,家里比这里舒服。”他对她说,但她却只是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似的。
  梁列没再开口,直接拿走她放在膝上的另外两本书,然后拉起她走向柜台结帐。他将手中的两本书先放上柜台,再伸手取过她手上的那一本。
  “小姐,麻烦你,我要这三……”他话未说完,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飙了出来。
  “等一下!”
  紧接着,只见眼前黑影一闪,前一秒还在柜台上的三本小说,倏然间不见踪影。他转身君,赫然发现那三本书在谈群美手上,而她一见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书上,立刻将书藏到身后去,。
  “你这是干么?”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一只手将他拉离结帐的柜台走得远远的。
  “梁列,你在搞什么鬼?”她皱眉小声的问他,—边还不断地偷看柜台的小姐有没有在看他们。
  “我搞什么鬼?”梁列忍不住挑高了眉头。
  “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在这里看吗,你怎么把书拿到柜台去结帐?”她压低声音。
  “你不觉得把书买回家,然后慢慢地看比较舒服吗?”
  “当然,但是在家看要花钱,在这里可以看免费,我当然选择在这里看啦。”
  “你的意思是说,”他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半晌后,缓缓的开口,“你之所以会选择待在这里看,完全是因为不用花钱?”
  谈群美一惊,迅速又瞄了柜台一眼,确定大家刚刚没听到梁列所说的话后,急忙再将他拉得离柜台更远些,这才皱眉瞪他道“你小声点行不行?不怕过人白眼呀!”
  他摇头,感觉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气由心底生起。他觉得难以置信,想不到她一切古怪的行为竞然都是为了钱?
  “把书给我。”他倏然伸手朝命令。
  “你要干么?”她防备的问。
  “把书给我。”他又说了一次语气中多了抹怒气。
  谈群美沉默了一会儿,终究乖地将手上的书交给他。
  接过书,梁列二话不说的转身向柜台。绪完帐后,他面无表情的拉着她离开书店。
  而她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出了书店后,染列放开谈群美的手,不发一言的往前走,而她则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也是沉默不语。
  她知道他在生气,却不是很明白他在气什么。她不买书不行吗?那些书她只是好奇才拿来看,好不好看、喜不喜欢都还不知道,所以根本就没有买的必要。更何况就算好看喜欢也不能买,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应该花这些不必要的钱。
  她不知道他是否有想过他们的经济,考虑过将来孩子出生后需要花多少钱?像他这样毫无计划的花钱,别说想为孩于存些钱了,他们可能连生活都会出问题。
  也许她该找时间跟他谈一谈这个问题才行。
  “你不要把我看太扁了。”走在前方的梁列突然开口。
  “什么?”霍然停下脚步,谈群美看着他转身。
  “几百块钱你都舍不得花,你这样小气、贪小便宜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虽然曾经自甘堕落过,但那并不表示我连几百块钱的东西都负担不起,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瞧不起我吗?”他瞪着她想冷静的说,可说到后来忍不住吼了起来,因为他实在是太生气了,气自己,也气她。
  四周突然变得一片静寂,谈群美的表情先是愕然,然后转为庄惊,最后慢慢被一片惨然与淡漠取代。
  “这就是你对我的所做所为的解释吗?”她看着他问,觉得自己好可悲,全心全力为他们共有的家若想,结果却被他以为小气、贪小便宜,甚至于被他污蔑瞧不起他。
  “我……”梁列一愣,想说什么却被她摇头打断。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小气,又爱贪小便宜?”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也不想这样你知道吗?但是我不能不为我们的未来和肚子的孩子着想。你还没找到工作,而我一个月也只能赚两万多,这样的收人或许现在还可以勉强维持家计,但是将来孩子出生后,该如何养活我们一家三口?”
  “这些事本就用不着你担心。”梁列忍不住出口。
  “用不着我担心?”她苦笑,“我若不担心,你会担心吗?”
  “我……”
  “你要说我小气也好,贪小便宜也罢,我都不在意。我所在乎的只有如何让我们这个岌岌可危的家不倒,即使它原就是一栋没有地基的危楼。”
  说完,她没看他的反应,越过他就走。
  结这个婚真的对吗?她怀疑的问着自己,有双亲的家庭真就是正常家庭?而遗憾、后悔与痛苦三者之间的取舍,又该如何判断?
  也许,他们俩根本就不应该结下这桩让两人都觉得痛苦的婚姻的。
  *****“群美,我们谈一谈好吗?”看着由厨房走出来,默然步向单人沙发坐下的她,梁列忍不住冲口道。
  谈群美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下午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其实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气我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你承受若这么大的经济压力,对不起。”
  她依然没有出声,慢慢地将视线转向他。
  “你应该要跟我说的,否则我永远不会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他认真的凝视着她,“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不是吗?如果有什么问题,难道不应该把它说出来,然后两个人一起想办法解决吗∵“我不想给你压力。”谈群美在沉默了一会见之后,突然开口。
  “压力?”梁列不解的看着她,“什么压力?经济压力吗?这……”
  “不,是找工作的压力。”她摇头打断他。
  “找工作的……压力?”他完全不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她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才低下头说:“虽然现在整个大环境不景气,但以你的才能与专长,要找一份工作应该不是件难事,可是你连找了四个月,工作却还是没有着落。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至今没找到一个令你满意,而且能让你发挥所长的工作。”
  她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直视着他,“我不希望你的坚持因我而改变,更不希望你为五斗米折腰,为了养家随便找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
  梁列被她所说的话震撼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他看着她,感觉心防逐渐龟裂,终于崩落一角。
  “所以,你拼命的省吃俭用,强忍自己的欲望,目的就是为了给我更多的时间,去找一份喜欢的工作?”他哑声问。!
  “我不想成为别人的负累。”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丈夫。”
  她微微一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的说法。
  梁列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此刻她脸上的笑容,因为那像一张面具,一点真实感也没有。
  “记得你放在我这里的三百多万吗?”他突然说。
  “我那天不小心在抽屉里君到存招,里头只剩下一些零头,我想可能是因为布置这个家的结果吧。”她看了他一眼,平静的说。一点也不在意他将钱用光。
  “这才是你真实的个性对不对?只会把心事往肚里吞。”他看着她,忽然了解了一些事。
  谈群美一怔,再度微微一笑。
  “不要再露出这种笑容了。”梁列冲口道。
  她愕然的看着他。
  “你知道你刚刚的笑容有多虚假吗?眼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嘴角微扬,如机械般做着毫无意义的动作。我不喜欢你这种笑。要笑就开心的笑,不开心就不要笑,以真实的自己过生活。”他警告的说。
  君若一脸严肃且正经的他,谈群美半晌说不出话。要笑就开心的笑,不开心就不要笑?从来没有人对她这样说过,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发现她的笑不是发自内心,而是自小被强迫养成的一种习惯。
  见到人耍笑;听人说话也要笑;高兴的时候要笑,但不能过于夸张,以免失了身分;心带不好或想哭时,尤其耍笑,因为哭是弱者才会有的行为,而谈家人永远不会是弱者。也因此,她从来不会显露过真实的自己。
  “你那三百万其实并没有被我花掉,而是被我拿到股票场去投资。”梁列终于忍不住了,把这件事说出。
  “我也打算把这栋公寓的其他空屋租出去。”接着他又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惊人消息。“我想过,与其让房子空着养蚊子,不如租给人赚些租金,这样的话即使我的工作迟迟没有着落,即使股票市场涨涨跌跌,我们家也有一笔固定的收人能应付支出。”
  谈群美眨了眨眼,有些无法承受这突然其来的消息。首先是她借他的三百多万依然“健在”,然后是出租公寓……
  等……等一下,他刚刚说了什么?
  股票?
  投资?
  他在玩股票?!怎么会?!
  “怎么了?”发现她脸上怪异的神情,梁列不解的问。
  “玩股票好吗?”谈群美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后,小心翼翼的皱眉问,“你知道吗?我见过不少因股票而破碎的家庭。”
  “你希望我不要玩吗?”他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她挣扎着,希望他不要玩,不要有投机的心态,去找一份正当的工作来做,但又不确定自己是否有资格干涉他。而且受到她干涉的他,又会如何看待她?
  “你在犹豫什么?只要把心里所想的说出来就好了,有那么难吗?”看出她的挣扎,梁列皱眉说。
  “我……”谈群美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她真该干涉他吗?
  “想说什么就说出来。”
  “我希望你不要玩股票。”她用力的吸了一口气把话吐出,接着屏息以待。
  “这不是很简单吗?”他露出一抹微笑,鼓励的看着她,“我明天就把那三百万抽出来。”
  “哎?!”
  瞳目结舌的立在原地,谈群美的样子看起来像吓呆了,惹得他忍不住轻笑出来。
  “你干什么?”
  “我没想到……”她没想到他会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就顺从了她。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在家里的时候不用说,爸妈根本就不曾询问过她的意见,更别说听从她的建议了。而在学校时,因为她的“忙碌”使得同学们时常忘了她的存在,因而也从未间过她的意见。至于后来进人义工队之后,更有詹彩云的从中作梗。
  她几乎忘了什么叫发言欢,更忘了当自己的意见受到重视并且采纳时那种无法言语的感动。
  “谢谢。”她不由自主的说。
  “谢什么?”他挑眉问。
  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以后遇到什么因难一定要告诉我,你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我可以帮你想,知道吗?”他没有追究,只是认真而严肃的告诉她说。
  谈群美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和解了?不再跟我冷战了?”
  她赧然的看着他,然后摇头。
  “那好,过来帮忙。”他突然从某底下变出一卷红纸和几枚麦克笔。
  她不解他要做什么,是故迟迟没有动作。
  “发什么呆,快点过来呀。”他朝她叫道,“我们来比比看,君谁写的‘古屋出租四个字比较漂亮,赢的人可以要求对方为他做一件事,没有条件限制喔。”
  君若他脸上跃跃欲试与非赢不可的表情,谈群美的心情不由得也跟High起来,起身走向他。
  “赢的人真的可以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件事,而且没有任何条件限制?”她坐进他身旁的位子,想寻求确定。
  “对。”他笑咧开嘴,一脸自信,“不过你不用肖想了,赢的人一定是我。”
  “是吗?”她忍不住也扬起笑。“梁列,我有没告诉过你?”拿起麦克笔,她不慌不忙的一边在摊开来的红纸上落笔一边问。
  “告诉过我什么?”
  她得意的挑起眉,“以前我上过不少才艺班,其中刚好有一样是手绘PoP。”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谁会想到她竟连美工设计这种东西都学过!
  好吧,愿比服输,既然他都已经尽力,甚至连美男计都用上,只希望那些前来看房子的客人们能投他一票,结果五天下来还是惨败,他也只能认了。
  边洗澡边想,梁列轻叹一口气。
  其实输赢根本就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到底会要求他为她做什么事呢?
  本来他计划如果是他赢的话,他会要她帮他洗澡、按摩,然后再自然而然的与她发生关系,打破两人间对于那件事的尴尬,成为一对真正的夫妻。可是现在……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希望她的要求不会刚好与他希望的相反,要他一辈子不准碰她,看她每晚睡在他身边时那副僵硬的样子,他想这个可能性相当高。
  老天,这是不是就叫做自做孽不可活?如果他当初没对她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今天也就不会沦落到欲火焚身的地步了。
  再度轻叹一口气,梁列关掉水龙头,擦干身体穿上衣服后走出浴室。
  ***谈群美拧眉坐在床上,困难的探着发酸的双腿。
  她今天究竟爬了多少楼梯呢?
  早上有两对即将结婚的情侣来看房子,下午有三对夫妻和几个打算合租公寓的学生,这样算起来,今天总共有六组人来看房子,而他们所看的楼层有五楼的、四楼的、三楼的、一楼的一咬,没想到除了不出租的二楼外,竟然每一层楼的房子都有人看耶,难怪她的腿会那么酸,加一加,她今天没有爬三十层楼,至少也有二十层。
  老天,怎么样才能让腿不那么酸啊?为什么她操捏了半天,却一点改眷也没有,反倒是手与背部都跟若酸起来。
  她忍不住直起身,直了直自己发酸的手臂又捏了捏像是要断掉的腰背。
  “怎么了?”染列从浴室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景象,他快步走向她,关心的问。
  “没有,只是今天楼梯爬太多了,脚有点酸。”
  “脚酸?但是你怎么在腰?”
  “因为我刚刚按摩脚,没想到才按摩了一下就腰酸背痛。”
  “要我帮你抓一抓吗?”
  “我想腰背的酸睡一觉就会好了。”她摇摇头,“倒是我怀疑,明天上班不知道酸痛不已的脚能不能支撑得住?”说者,她痉起眉来瞪着自己的腿。
  “来。”
  “什么?”
  “我帮你按摩一下。”
  “不必了,梁列……”但他的手已来到她的小腿上,轻轻地替她按摩起来,让她舒服得差一点没低吟出声。
  老天,这个男人一点也不像是个会温柔溺爱老婆的人,但是为什么他做起这种事来却那么热巧,而且自然?忍不住的,她怀疑他以前是否也是如此对待别的女人?
  “你想好没?”他没头没尾的突然问。
  “想什么?”她愕然的抬头,满脑于想的都是他和他过去女朋友们如何交往的情形。
  “你要我帮你做的一件事。”
  “我可以暂时保留吗?”她眨了眨眼间,因为她根本就还没想到。
  “暂时保留?你是在想要用什么残忍的方法折磨我吗?”他开玩笑的说。
  “对。”她亦开玩笑的回答。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为我的缓刑而庆幸?”他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对。”
  “要我谢谢你吗?”
  “当然。”
  “那报答呢?”
  她时粲笑如花,点头如捣蒜。“请啊。”
  “你还真不知道什么叫客气耶,老婆。”梁列忍不住失笑,看着她脸上愈来愈真的笑容。
  第一次听他唤自己老婆,谈群美有一瞬间的呆愕,但她告诉自己别大惊小怪,这种唤法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她的确是他老婆。
  “我为什么要客气,是你自己说要报答的,又不是我主动要求。”她抗议的扬声道。
  “好吧,那你说我该怎样报答呢?”他投降的说,语气和眼神皆透露着遏制不住的笑意。
  谈群美不由自主的被他俊逸的脸庞迷住。她看若他,视线从他浓密粗细适中的俊眉、炯炯有神的双眼、直挺的鼻子,来到那带笑的性感薄唇,感觉自己的心跳逐渐加快。
  老天,他真的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最具男性魅力且令人心动的一个!
  “你再这样盯着我看的话,会让我只想用一种方式报答你。”他突然哑了声。
  她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干燥的唇瓣问“什么方式?”
  她抬头看向他的眼,发现他的眼中不再带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刻、更浓烈、更让她感觉到紧张与不知所措的神情。
  “这种方式。”粱列的双手突然离开她的小腿,来到她的身体两侧撑住自己,然后倾身吻她。
  她瞬间觉得无法呼吸,只能团睁着眼看着近距离的他,而他亦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的唇温柔的轻触着她的,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好像是要等她反应如何,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做。
  谈群美不知道是该拒绝或接受。理智对她说,这是义务,她没理由拒绝;恐惧叫她快逃吧,否则她一定会恨他,而她并不想恨他;然而叫她茫然的是,她的身体竞然完全超脱出她的控制,呼吸变得急促,心跳逐渐加快,双厝也开始回应起他的轻触。
  感受到她的回应,梁列由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他不再苦苦的克制自己的欲望,开始细细品尝她的甜美,诱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热情。
  紧张与恐惧在他小心翼翼的引导下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知道的需要、愉悦与炽热。
  夜愈深,夫妻情感愈浓……
  “听周妈的话没错吧?”
  “什么?”从冥想中抬头,谈群美看着周妈一脸似笑非笑的站在前方凝望着她.
  “我说,才分开不到一个小时而已,你就开始想那小子啦!”看她一脸呆愕的表情,周妈忍不住揶揄的笑道.
  “我……我才没有在想他呢.”脸一红,谈群美结巴的说.周妈怎么会知道她在想他呢?
  “是吗?”周妈一脸我压根儿才不相信的表情.
  “周妈找我有事?”咬了咬下唇,谈群美故意转移话题.
  “哎哟,还懂得扯开话题呀。”
  “周妈!”
  “好啦、好啦,周妈不再糗你就是了,不过有件事周妈却不能不跟你说.″她说若,脸上的表情也跟才变得认真.
  “什么事?”谈群英忍不住好奇的问.
  “你脖子上的吻痕可不可以想个办法遮掩?”轻咳一声,周妈一本正经的说.
  只见谈群美的脸瞬间红得像要烧起来似的,她迅速以双手住自己的脖子,起身往厕所的方向冲去.
  “ヘヘヘ,我的话都还没说完耶,你怎么跑了?”周妈有些坏心的对着她的背影叫道,话才完自己也忍不住的笑起来.
  “周妈,你真坏心.”从前面走到后来的唐昕正好看见刚刚的一切,不禁带笑的摇头.
  “我若真坏心的话,你这个月就没薪水可领了.”周妈斜瞄了他一眼,“你不在前面看店,跑到后面来做什么?”
  “有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她怀疑的看了他一眼,“谁呀?”
  唐听忽然皱起眉头,有点不确定的说“一个叫叶子的女人.”
  一听到这名字,她脸色候然一变,没再多一句话便迅速小跑步到前面去.
  他忍不住好奇的跟在身后,见她抓起电话喂了一声之后,没再开口说一句话,但脸色随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而发苍白起来.
  “别哭了,我马上回去.”说了这两句话后,周妈便挂断电话.
  “怎么了?”唐听看着神色不知该说是凝重、气愤、失望或伤心的周妈,关心的问.
  “唐听,我可以把这间店交给你一阵子吗?”周妈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周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唐听蹙起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我必须回南部老家一趟,我儿子出了点事.”周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可以吗?如果一个人忙不过来的话,就让店耿业一阵子好了,因为我不确定这趟我会在那里待多久.”
  “放心,交给我吧.”他点头道,“况且我又不是只有一个人,还有群美不是吗?”
  “梁列刚刚送群美来上班时,跟我提了一下,他说想让群美做到这个月,不愿让她挺个肚于还要工作,我答应他了.”而今天已是二十七号.
  “那……”
  “周妈,我会留下来帮忙唐大哥的,你放心.”站在通往后方人口处的谈群美开口道,因为门没关的关系,他们俩的对话她听得一清二楚.
  “群美,你……”
  “周妈,你什么都别说.”她摇头,心意已定,“我会待到你从南部回来的那一天.”
  “可是你怀着身孕,还有梁列…∵”
  “你用不着担心,孩子还要好几个月才会生,至于梁列,我想他是绝对不会反对的,如果他知道这件事的话.”她截断她的话.
  “那……周妈只能谢谢你们了,等事情处理完后我会尽快回来的.”她保证着,满心的感激.
  “放心的交给我们吧.”唐昕点头道.
  接下来周妈立刻上楼整理行李,不一会儿即坐上计程车离去.
  原本是三个人工作时变成两人分担,唐听与谈鲜美自然忙得不可开交,根本就没有去注意时间,当他们俩将打烊前最后一个工作,也就是将店面打扫千净后,这才发现时间竟已接近十点.
  “呼,没想到这么晚了.”唐听呼口气.
  “对呀,一忙起来,时间就过得特别快.”谈群美附和的点点头,忍不住伸手了发酸的双臂.
  “累了吗?”他看着她道.
  “你不累吗?”她反问.
  唐昕笑了笑,点点头的说“早点回家休息吧。”
  说到回家,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一件事,那就是新买了车后,一向推时九点整,风雨无阻都会前来接谈群美下班的粱列怎么会至今未到?他们对看了一眼.
  “你要不要去打通电话,君是怎么了?”唐昕问她.
  谈群美毫不犹豫的点头,走向电话,伸手拨了家里的电话.但电话响了许久,依然无人接听.
  “怎么了?”
  “没有人接.”她摇着头将电话挂断,猜道:“也许他正在来的路上吧.”
  “那我们再等一下.”他拉了张椅子给她坐,自己则座进另外一张.
  “唐大哥,你先回去没关系,店门我会关的.”谈群美不好意思的说,毕竟两人忙了一天都累了.
  他摇摇头,“反正也没差这几分钟,更何况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知道他被什么事耽搁了,也许是有人来看房子吧.”她只能这样猜测.
  “房子都租得差不多了吧?”
  “嗯,只剩下四楼B室那一间还没租出去而已.”
  “难怪梁列不要你再做下去.”唐昕微笑说,“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自己的老婆挺了个肚子工作,一定会舍不得的.”
  谈群美幸福的笑了笑,没有应声.
  “第一次看到他,就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我果然没看错.你是幸福的吧?”他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问.
  谈群美脸上的笑慢慢扩大,但她的眼睛却在一瞬间突然大睁,然后低下头瞪视若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唐昕关心的凑上前.
  “宝宝刚刚动了好大一下.啊,又动了!”
  “我看不出来.”唐昕好奇的盯着她隆起的肚子看.
  “他好像在我肚子里面翻筋斗一样,动个没停.”
  “还在动吗?”
  “嗯,没停.”
  “我可以摸摸看吗?”他实在太好奇了,肚子里装了一个会动的小东西,而且还能清清楚楚感觉到他在动的感觉到底是怎样?
  谈群美点点头.
  小心翼翼的,唐昕将手掌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仔细的感受着.
  “他动了!感党到了吗?”
  “只有一点点.”他想感觉更清楚一点的胎动.
  “啊!”她轻叫了一声,因为她肚子里的小家伙这回可是狠狠地踢了她一脚.
  “老天,他在动,这次的感觉很明显,这到底是他的手、他的脚还是他的头在动呀?实在是……”
  “太神奇了对不对?”她接声道,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一个突来的声音打破了店内原来祥和而愉悦的气氛,染列站在半拉下铁门的店门口,表悟阴鸿,完全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的看着他们俩.
  “你来了.”
  谈群美朝他咧开嘴笑,而唐昕则收回手,站了起来.
  “嗨.”他对他打招呼.
  “周妈呢,怎么没看到她?”梁列看向与后方连接的门.
  “周妈的儿子出了点事,她回南部去了.”谈群美回道,接着说“梁列,我想待到周妈从南部回来以后再辞职.”
  “为什么?周妈要求的吗干,”他将视线移到她脸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
  “不,是我自愿的.周妈回南部归期不定,唐大哥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我想留下来帮忙.”
  “是吗?”梁列将视线移到唐昕脸上.
  “其实周妈并不介意面店歇业一阵子,如果你真舍不得让群美太累的话,就让面店休息一阵子好了,我……”
  “不.”谈群美打断唐昕的话,“既然我已经跟周妈说我会留到她从南部回来,我就会做到.”说着,她转向梁列,直视着他.“当初若不是因为遇到周妈,我可能早已锇死在街头了.让我留下来再帮忙一阵子好吗?我发誓一定不会让自己过于劳累的.!’梁列沉默的看了她良久后,只说了一句话.“随便你.”
  “谢谢.”没发现他的不对劲,谈群美欢喜的微笑.
  “可以走了吗?”他问.
  她点头,想从椅子上站起,因今天的劳动旦过大,身于一时使不上力,一旁的唐昕发现到这一点,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
  “谢谢.”她小声的向他道谢,不想让梁列发现她这么快就自掌嘴巴.
  唐听对她眨了眨眼,心知肚明她在想些什么.他松手,让她走向梁列.
  “我们走吧.”她说.
  梁列点了下头,又看了正对他们挥手的唐昕一眼后,两人并肩离开.
  ******“你在生气吗?”上车一会儿后,谈群美小心翼翼的开口.
  自从离开面店后,梁列始终沉着一张脸,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向她说明他为什么会迟到这么久的原因,她看出他似乎是在生气,只是令她不解的是他在气什么,不会真只是为了她要继续待在面店里工作一阵子的事吧?
  他并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这段日子朝夕相处下来,她深深的感觉到这一点.
  或许真的是担心她的身体吧,也或许是因为她事先没与他商量,便先斩后奏的作了决定,他才会如此生气.
  老实说,她还真不干欢他阿不吭声的样子,如果有气就发泄出来啊,这样闷着能解决事情吗?她终于了解为什么他会要她要笑就开心的笑,不开心就不要笑,因为那种表里不一的样子,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差.
  梁列默不作声的看了她一眼.
  “我知道这件事我应该要事先跟你商量才对,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而且我想你应该会答应才对,你知道月妈一直都对我很好.”她向他解释.
  “你是为了唐昕吧?”他突然开口.
  “什么?”谈群美听得不是很明白.为了唐大哥?什么意思?
  “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决定要待到周妈回来?”
  “你不希望我这样做吗?”她看向他,不答反问.
  “如果我不希望,你就会打消原本的决定吗?”
  “不会.”她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摇头说.
  “既然如此,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他冷淡的道。
  看着他,谈群美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说什么.
  沉吟好一会儿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暂时将这事撒到一边去,或许周妈很快便会从南部回来,一切便不成问题,到时他自会忘记这件事所带来的不愉快.至于现在……
  “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才来?”她开口问,试着冲淡车内窒闷的气氛.
  “临时有事.”他轻描淡写的回答.
  “什么事?!”
  “你问这个要做什么?”他倏然谨慎的看了她一眼.
  她一呆,眉头不知不觉的皱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关心……”
  “关心?那我以后是不是每天都必须向你报备,我今天做了什么、遇见过什么人?”他嘲讽的说.
  谈群美突然噤声,不再开口说话。她告诉自己,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才会有些口不择盲,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被他刺伤了,她从未想过要干涉他,不管是在事业上、生活上或交友上,然而他用“报备”这两个字来讽刺她.
  “对不起,我今天心情不好.”车内气氛沉滞了一会见,梁列突然开口.
  “是我不对,我应该先跟你商量才作决定的.”她摇了摇头,认定他的心情不好与她的工作有关.
  他只是看了她一眼,没作解释.其实他之所心情不好,是因为他今天遇见了那个女人,四年前背叛他的女人!她还是一样美,一样的满口谎言,除了那头剪至及肩的头发之外,几乎没变.
  乍然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脸上充满惊喜、哀伤与挣扎,好像有千言万语想跟他说,又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与他相认.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上看这她演戏,除了感觉她的演技变得更加精湛外,心里竟然无一丝波动.他看着她,想从她身上寻找当年迷惑他的气韵,却什么也感觉不到,当初自己一定是被她下了蛊.
  她终于演完挣扎朝他走来,先是怯怯的问他好吗,接替眼泪便从眼眶中滑了下来,另一戏码于是乎开演.
  光看证券公司内其他男人投来的关注目光,就知道她的演技有多么好,为防有人破坏他看戏的心情!他将她带离证券公司,找了间简餐店,听她一边说一边解决午餐.
  被骗、对不起他、没脸见他、依然爱他等字眼不断出现在她哭诉的言词中,听得他直皱眉头,忍不住的,他问了一件比较尖锐的事,那就是她的奸夫,也就是害她“被骗”“对不起他”、“没脸见他”的男人现在怎样?
  她回答不知道.她当然得这么回答,否则又该怎么解释她至今还和一个“害惨她”的男人有来往?她果然不是个笨女人,但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太过低估他.
  她真以为他不会怀疑他在证券公司待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见都没见过她,今天这样突然冒出来?
  其实他早趁着去洗手间时,打了通电话要他的营业员帮他调查,到底是谁泄漏了他回到股市呼风唤雨的消息.至于他凭什么以为他的营业员,或者其他营业员会合作地帮他找出答案?
  答案很简单,那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相遇绝非巧合,至于她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就值得深思了.
  不愿再与她址上任何关系,忍不住想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再三考虑之后,他并没有告诉她他已经结婚的事,反而语焉不详的让她误以为他还对她有着旧情.
  而今他之所以会迟到,就是因为那女人缠住的关系.
  天知道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心里有多急、多气,然而当他匆忙赶至面店,君见自己的老婆与别的男人极为亲密的样子,一股充满酸味的怒气就这么爆发出来.
  谈群美和唐昕,一个单纯善良,一个年轻有为,多么像当年的她与那名被他唤做兄弟的男人,然而他们的所做所为表面上是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暗渡陈仓.当年所发生的事,究竟会不会重新上演?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老婆,因为这段日于的夫妻生活幸福得令他着迷,他一点也不想破坏,然而看到今天这种场面之后,他还能继续安心的享受幸福下去吗?
  他真的很怀疑.
  ***“怎么样?结果怎么样?”杨洁芬一进屋,赵民果然,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相遇绝非巧合,至于她的目的到底是为丁什么,就值得深思了.
  不愿再与她扯上任何关系,忍不住想知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所以再三考虑之后,他并没有告诉她他已经结婚的事,反而语焉不详的让她误以为他还对她有者旧楷.
  而今他之所以会迟到,就是因为那女人缠住的关系.
  天知道君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的心里有多急、多气,然而当他匆忙赶至面店,君见自己的老婆与别的男人极为亲密的样子,一股充满酸味的怒气就这么炽发出来.
  谈群美和唐听,一个单纯善良,一个年轻有为,多么像当年的她与那名被他唤做兄弟的男人,然而他们的所做所为表面上是道貌岸然,实际上却是暗渡陈仓.当年所发生的事,究竟会不会重新上演?
  他不想怀疑自己的老婆,因为这段日于的夫妻生活幸福得令他者迷,他一点也不想破坏,然而君到今天这种场面之后,他还能继续安心的享受幸福下去吗?
  他真的很怀疑.
  ***“怎么样?结果怎么样?”杨洁芬一进屋,赵民良立刻迫不及待的上前紧跟着她问.他在家里等了一整天,差点没等疯掉.
  “好累.”杨洁芬瞄了他一眼道.
  他一听,立刻将她揽到沙发上坐下,体贴的为她按摩.
  “如何?梁列有什么反应,会不会重新接受你?”他一边替她按摩一边急迫的问.
  “再下面一点,脊椎的两边帮我按几下.”她没有回答,连自指示.
  赵民良有些变脸,但为了“钱”途,他只能忍着气依照她的指示将双手往下移,以手指的关节为她按摩.
  “我的好洁芬,你也多少说一点今天的情况,你知道我在家等得有多心急吗?”他好声好气的在她耳旁说,还一边挑逗的轻舔她耳垂.
  “急什么,我才刚进门,连水都没喝到一口耶.”她端着架子说。
  他立刻转身去为她倒了杯水来.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看着她喝下一口水,他忍不住催促.
  “你到底在急什么?”杨洁芬君了同居四年的男友一眼,“这种乎是急不得的,你先前不是一再的这样告诉我吗?”
  “我只是想知道粱列有什么反应,又没有催你做什么.”赵民良反驳.
  “他的反应喔……”
  “怎么样?是不是还对你余情末了?我们成功的机会有多大?他真的只花几个月的时间,用几百万的资金就赚进数千万吗?”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
  “你要我先回答哪一个问题?”她故意吊他胃口.
  他握紧拳头,有股想揍她的冲动,但是现在不行,他还要利用她去骗梁列那个呆子,所以不能伤到她全身上下惟一可取的外貌.
  “我的好洁芬,别闹了,快告诉我今天的结果怎样,如果你再不说的话,小心我搬出十二酷刑来对付你喔.”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有些邪恶,目光从她脸上向下移到她胸前,转而来到穿着窄裙的双腿间.
  “怎样的十二酷刑?”杨洁芬舔了舔唇,有些期待的盯着他问.
  即使与他同居了四年,性关系也持续了近五年,她还是会期待每一次与他的亲热,因为他真的是有够变态,她永远也不知道下一次他会将什么奇怪的东西放在她体内,逼得她欲仙欲死,好不快活.
  而梁列就是太过温柔体贴了,才达不到她所要的狂野.
  “你说呢?”赵民良蹲到她面前,伸手将她的窄裙卷至腰上.
  兴奋的感觉迅速在她体内升起.
  “你决定要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他盯着她仅着裤袜的双腿间.好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连内裤都没穿?
  “我正在考虑.”她盯若他哑声道.
  “是吗?”瞒了她一眼,他将她的双腿撑开,却没有脱掉她的裤袜.
  她期待的咽一口口水.他究竟想怎么做呢?
  他突然站起身,缓慢地解开自己裤腰上的皮带,再解开自己的裤子,在她面前展现自己的亢奋.
  她血脉偾张的盯若他双腿间,着迷的想伸手去握住,但他的动作比她快,下一刻,她已发现自己的双手被他用皮带反绑在身后.
  “考虑得怎样?”他盯替她,最后一次问.
  期待与渴望让她完全说不出话,而他果真说到做到的开始对她施行十二酷刑;逼得她既恨他又爱他,在爱恨之间对他道说出一切他想知道的事.
  女人一旦成了性的奴隶,便是堕落的开始.
 睡醒时发现老婆不在身旁的感觉非常的不好,即使她临走前还有为他淮备一份丰富的早餐.
  梁列瞪着压在早餐下的纸条,不太爽快的将它抽起来看.上头谈群美秀美的字迹写着——
  梁列,知追你昨晚翻来复去很晚才睡,所以早上就不叫你了.因为周妈不在的关系,找和唐大哥必须上市场买菜.唐大哥会来接我,这样你就用不用担心我舍命搭公车了.
  群美又是唐大哥!梁列愤怒的将纸条揉成一团,用力甩到墙壁上.
  他实在搞不懂像他这样一个多金又温柔的男人,她们女人到底有哪一点不满意,为什么就不能乖乖的待在他身边,非要勾搭上另外一个男人?
  杨洁芬是一个,谈群美又是另一个!遏制不住的愤怒让他猛然挥出手,使得盛有培根与蛋的盘于翻落桌下.
  他瞪着它们,半晌之后倏然摇起头来.
  不,群美绝对跟杨洁芬不同,他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才对.
  善良的群美、纯真的群美、忧虑的群美、悲伤的群美、不会哭的群美,每一个她都是那么的真实,毫不做作,他怎么能拿最胆长善的杨洁芬与她相较呢?真是太污辱她了.
  用力抹了下脸,他告诉自己别再被过去的阴影所彤响了,再这样疑神疑鬼下去,围绕在四周的幸福将会他亲手给毁去.与其在这边疑神疑鬼,不如亲自去证实.
  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勇往直前,这是他一贯的原则.所以,他马上收拾了地上的狼藉,迅速梳洗过后,打了通电话到证券公司,管也不管今天的盘势是涨是跌,一口气将手中短期投资的持股全部抛出.
  据他估计,这两三天大盘一定会有所波动,既然他无法每日镇守在证券公司中做最快速的买卖,不如一次抛空免得还要分心去担心它。
  跟着他便匆匆赶到周妈的面店,只见谈群美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反倒像是等了他许久般,一见到他来就冲到他面前将他往里头拉,然后——叫他帮忙洗碗,自己则又回到前去忙.
  洗碗?
  这个女人……
  瞪着一槽待洗的碗盘,梁列再也忍不住的轻笑起来,对于这样一个做什么事都一心一意的女人,哪里还有会其他心思去搞外遇,他真是个杞人忧天的大笨蛋.
  “哈哈……”他忍不住大笑出声.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在前头就听见他夸张笑声的谈群美,愕然跑到后方来.他怎么了?
  “老婆来.”梁列收起笑声,朝她招手.
  “什么事?”她不解的走向他,同时注意到他的双手还是干的.
  怎么都进来这么久了,他一点动作都没有……
  啊,惨了惨了,他还在为她留下来帮忙的事生气,现在她竟然叫他帮忙洗碗!老天,她是忙昏了不成,竟然在火上加油,完了完了……
  才转身,还来不及逃跑,他已伸手环住她的腰——呃,应该说大肚于才对.
  “你要去哪?”他上前一步,让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同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
  谈群美浑身一僵,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害怕,或是为他亲密的靠近而紧张.
  “你……”她怯怯的开口.
  “怎样?”
  “还在生气吗?”
  “生气?”梁列一怔,再度啥啥大笑起来.
  他愉悦的笑声冲淡了紧张的气氛,谈群美扳开他围住她肚子的手,转身面对他.
  “你到底在笑什么?”她好奇的问.
  “老婆,你今天早上忘了做一件事.”收起笑,他一本正经,很严肃的盯着她说.
  “什么事?”她不解的眨了眨眼.
  早餐做了,冰箱里的鲜奶早上看时也还有,没有过期,而衣服昨晚已经洗了,也晾好了,至于垃圾呢,今天上才会有垃圾车来收,只要他们能赶在十点前回到家就行.那么还有什么事是她忘了要做的?她实在想不到.
  “想不到?”看她伤脑筋的表情,梁列忍着再次爆笑的冲动,挑眉问.
  她拧眉摇头.
  “我告诉你.”眼中精光一闪,他低下头来亲吻她.
  她瞬间瞳大了双眼.
  “想起来没?”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轻靠在她嘴上的唇,每一个字便轻刷过她微颤的双唇一次.
  谈群美没有回答,他这样靠着她,她根本没办法去想他的问题.
  “看来你还是没想起.”他晴喃地说,并再次吻住她.这回他的吻不再只是轻轻的一触,他的舌头深深地探进她口中,绕着她的舌舞动,似勾引又像挑逗.|“群美……老天!”
  一个人在外头忙得焦头烂额的唐昕终于受不了的冲到后头来拉救兵,没想到一跨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火辣辣的一幕,他基于非礼勿视的立刻转过身,背对因他的出现而迅速分开的两人.
  “拜托,我在前面忙得快死了,你们俩可不可以行行好、帮帮忙,要亲热回家之后再亲热?”他以既无奈又羡慕的语气.
  谈群美的脸瞬间变得更红,梁列得意的笑咧了嘴.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他一副烦恼的样子,“但是老婆每天上班已经够累了,我怎么好意思在她回家之后让她更累,只好趁着她早上精神最好的时候……”
  “梁列!”谈群美忍不住打断他的话,脸红得像快烧起来.
  唐昕不禁低笑出声.
  “好吧,那我再给你们十分钟亲热够不够?”
  “十分钟!兄弟,你也未免太瞧不起我了吧?”
  “梁列!”谈群美有种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的冲动.
  “我说的亲热是接吻,难不成你想做别的事?在这种地方?”唐昕挑离眉头,君了凌乱而油腻的四周一眼,揶揄的笑道.
  “嗯,这种地方的确不适合,”梁列也一本正经的打且起四周,“不过你若能再给我们长一点的时间,或许我们可以到附近的宾……”
  “梁列!”谈群关试着阻止他,但他还是将未完的话给说出来.
  “……去.”
  “那你要多少时间才够?”唐昕瞄了眼尴尬不已的她,忍着笑问梁列.他从他眼中看出,他跟他一样正在强忍着笑.
  “嗯,大概……”
  “够了!”谈群美再也受不了的放声大叫,“你们俩都给我住口!”她真的受不了他们这些口无遮拦的男生?
  梁列和唐昕同时挑眉,转头看向她.
  “你,”她生气的指着唐昕,“给我到前面去工作.还有你,”身子一转,她又指向梁列,“给我洗碗.还不动作?快点!”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命令,两个男人都没有动,反倒在不约而同的看了对方一眼后,同时哈哈大笑.
  谈群美再也装不出训斥小孩的凶样,窘得立刻低下头转身就走.
  梁列赶忙将她拉住,“等一下.”
  她挣扎着企图将他甩开.
  “你的脸这么红,现在出去不怕被人问发生什么事吗?”他靠在她耳边轻声的说.
  她时停止挣扎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梁列看向唐昕,唐昕微微一笑自动自发的转身往前方走去,留下空间给他们夫妻俩.
  “你想起来没?”见他离开梁列立刻继续刚刚两人的话题.
  谈群美后退一步,防卫的瞪着.“你在骗我对不对?”
  “骗你?”
  “根本就没有什?我忘了的事.”
  “有.”
  “好,那你,我忘了做什么事?”明明就是在骗她!她杏眼团睁的可爱表情让粱列忍不住俯身再度亲吻她.
  “梁列!”谈群美抡拳了他一下,搞不柱一个年近三十的大男人,怎么还像个小孩上样爱玩.
  “早安吻.”他笑着握住她的手.
  “什么?”
  “我说你今天早上忘了给我一个早安吻,记起来了吗?”他忍不住又吻了她一下.
  “梁列,你够了没?”谈群美红着脸推开他,他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待会儿又被人撞见呀?
  “还没,你欠我一个早安吻.”
  “可是你刚刚已经吻过,而且还不只一回,你忘了吗?”她急忙抵住他再度俯向自己的脸,哭笑不得的抗议.
  他对她摇了摇食指,“多吻的部分是利息,至于本金你还欠我.”
  “哪有人这样的?”
  “怎会没有,我就是这样.”说完,他在她还来不及闪躲前又俯身吻住她.
  而接下来的十分钟,就是无声胜有声了.
  ***由于染列霸道的温柔体贴,谈群美待在周妈的面店里根本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因为所有的工作部被他抢去做了.
  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明明与这间小面店那么的格格不人,可以待得这么自然,如鱼得水的好像从小就在面店里长大的一样,真是莫名其妙.
  然而,这分莫名其妙总让她在不知不党间露出呆呆的笑.
  她忍不住想,即使当初没有爱上他,经过这段时间相处之后,她也一定会爱上他.像他这样一个霸道又温柔的男子,世间能有多少女人不为他所迷惑?
  空闲的时间愈多,她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时间也相对的愈多,而所想的都是他.
  关于他当年人狱的事,总是不由自主的盘据她脑海,因为她始终想不透,他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掏空自己的公司,那笔巨额资金还不翼而飞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警方完全查不出那一大笔钱的去向,所有由梁列亲笔签名的文件都指向两个人头帐户,再由那里分批汇往国外.因为找不到任何相关的人!所有证据皆对梁列不利,当事人又无任何辩驳的言词,因而以罪证确凿定罪.
  他到底为何连一句辩驳的言词,甘愿人狱三年呢?他是否知道陷害他的人是谁?与他相处这些日子下来,她不相信他会做出掏空自己公司的事,让上千个家庭同时陷人经济危机中.
  想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理由,那就是他跟对方亠定有着非常、非常深厚的关系,以至于让他不惜为对方代罪入狱.
  只是据她所知,他在这世上早已没有任何亲人了呀,既不是为了亲人,那么还有什么人……
  突然之间,谈群美浑身一震,因为她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他深爱的女人.
  他曾对她说,他这辈子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她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句话背后所代表的真正意思,或许他并不是要告诉她他不会爱她,而是告诉她他早有深爱的女人,而除了那个女人之外,他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天啊,她怎么会这么天真,竟然以为他虽然不爱她,至少也不会去爱别的女人,谁知道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有了别人.
  老天,她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让她领悟到这一点?她宁愿一辈子认为他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也不要知道他心里早有别人呀!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老婆.”
  听见梁列的声音,谈群美倏然转头看他,苍白的脸色吓得偷闲来陪她的梁列三两步冲到她面前.
  “群美,你怎么了?别吓我,哪儿不舒服快告诉我.”他不知所措的盯着她问.
  她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神是那么的茫然与遥远,心里盘旋着一个悲痛的事实一他爱着别人,在他心里有个女人.
  “我马上送你到医院.”遏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梁列弯腰将她抱起来便往外冲去.
  “不,我没事,梁列,放我下来.”谈群美猛然回神的开口.
  他停下往外的脚步没有将她放下,却只是低头看着她.
  “你的脸色好苍白.”他哑声说,之后又摇了摇头,“不行,我一定要送你到医院给医生瞧瞧.”
  “我没事,真的没.”她不由自主的提高嗓音,阻止了他往外走的步伐之后,才深吸口气缓声道“放我下来好吗?”
  梁列犹豫了一会儿将她放下,但依然不放心的以双手轻护扶她.
  “你怎么突然跑到后面来了?”避开他探视的眼,谈群美盯着地板,以不太自然的语气开口问.
  “你刚刚在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坐着发呆.”她轻描淡写的回答.·“坐着发呆会把自己吓得面无血色?”
  她默然不语.
  “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他温柔的问,语气中充满了霸道的命令.
  她摇摇头。
  “别摇头,我要你开口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梁列捧住她的脸,轻轻地将她的脸抬起来面向自己.
  看着他,她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悲伤,这神情让他犹如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整个胃都痉挛起来.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亻他心乱的大叫,将她紧紧拥进怀里.“告诉我,你忘了我曾经对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或困难一定要跟我说吗?我会替你想出办法解决.”
  “解决不了的.”谈群美幽幽的开口.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解决不了?”他将她推离开自己一些,目光直视着她悲伤的双眼.
  她微微一笑.
  不只胃,这口连他的大肠小肠都一起痉挛起来.
  “该死,我说过不要再露出这种微笑了,你是存心把我气死是不是?”他咬牙迸出声.
  谈群美沉默的垂下眼睑,悲哀的想,其实她一点也不想笑,但是除了以微笑告诉自己要坚强之外,她还能做什么?谈家人是不能哭的.
  “梁列……”
  从前面钻到后面来抓人的唐听见到他们俩相对的姿态时候然止步.
  “老天,你们怎么又来了?拜托,我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求求你们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外加有点职业道德好吗?”他背对着他们叫道,没注意到两人之间不同以往的气氛,说完即离开.
  “去工作吧.”
  紧绷的气氛因唐听的闯人而打散,谈群美一如往常般的开口,但梁列不放弃追问.
  “我要知道你刚刚到底在想什么.”他动也不动的紧盯着她.
  “拜托,梁列.”谈群美低声哀求.
  “你这样子,要我如何安心去工作?”
  “我真的没事.”
  “这句话让医生跟我说.”
  “梁列,拜托……”
  “如果你肯答应我,下班后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的话,我现在就回到前面去工作.”君若她一脸哀求的表情,梁列终于退一步的说.
  她撇开脸,没有答应他.
  “没关系,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们就这样耗下去,反正我有得是时间.”他非知道不可,否则无法安心.
  谈群美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考虑该不该答应他.一会儿之后,她睁开双眼直视着他说严好,我答应你.”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谈群美忐忑不安的坐在梁列身边,希望他能忘了下午的事,但是车子一上路,他便开口.
  “你可以说了.”
  不自觉的咽一口口水,她不安的在座位上动了一下.
  “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他阴郁的瞪着前方的路,没有转头看她.
  “我不想让我们俩的关系变得更尴尬复杂.”咬了咬唇瓣,她在挣扎半晌之后幽幽的说。
  “尴尬复杂?”他不禁转头看她一眼,“你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夫妻关系?”他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难过.
  “我……”谈群美欲言又止的摇头.
  “为什么不把话说完?”
  “我本来不这么认为.”
  “本来?”梁列以克制的语气重复她的用词,“那么你现在就是这么认为喽?我们的关系既尴尬又复杂?”
  尴尬?复杂?他妈的这话到底从何说起?
  如果他们俩没结婚,只是同居而她又挺了个肚子的话,那么或许在碰到熟人间及关系时,会显得有些尴尬、复杂,但他们都已经是对真真正正的夫妻了,不是吗?
  她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什么事改变了你原有的想法?”压下不断由心里涌起的怒气,他猛然吸了一口气问.
  谈群美沉默不语,她不是不想说,而是顾虑到他是不是想让她知道她所领悟的事实.她猜想他实际上是不想让她知道的,若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就说了.
  “群美?”
  “梁列,别逼我好吗?”她乞求的说,“我喜欢我们现在的相处情形,我真的不想破坏它.”
  就让他早已心有所属的事成为他们俩各自的秘密吧,只要让她还有被关怀的感觉,这就够了.
  “没有任何人或任何事可以破坏我们的生活.”他强势而霸道的说,因为他绝对不容任何人破坏它.
  谈群美微微一笑.
  “该死,我说过不要再露出那种微笑的`她一僵,脸上的笑顿时消失.
  “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你老实的告诉我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他坚持想知道.
  她没再开口,依然不肯透露,粱列不得不暂时停止他的追根究底.
  沉默中,车子行进着,到家后他将车停进月租停车场,然后伴着她走回家,打算一切等到家后再说,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杨洁芬会突然冒出来.
  “梁列.”
  一开始他没有听见那声叫唤,因为他一心一意都在想该如何让群美对他敞开心胸,说出心里的话,但身旁的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头看她,只见她像中邪般笔直看着前方.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下一秒,一连串的低咒从他口中冲了出来.
 从那个女人开口问他她是谁,他没有回答却转身叫她先进屋那一刻起,她的心就碎裂成一片片.
  谈群美心痛的想,他为什么不敢回答说她是他老婆?
  洁芬,她听到梁列这样叫那个女人;然而这名手让她全身战栗不已,因为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最后一任女友的芳名就叫做杨洁芬.
  是她吗?
  那个正与他一起待在外头的女人,就是他倾心所爱的女人?
  大概错不了,因为这是第一次他不敢当着第三者在场时,承认他们俩的关系,甚至还要她先离开,将空间留给他们.
  很可笑不是吗?原来三人之巾,真正的第三者竞然是她?
  “哈哈……”
  谈群美再也忍不住的轻笑出声,但笑声中充满了许多说不出口的苦涩与悲哀.
  看他们见面的样子,这绝对不是梁列出狱后与她第一次的碰面,换句话说,他们早已不知背着她见了几次面.
  她真是一个大笨蛋,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门把转动的声音,吓得她屏息转身面向那扇依然紧闭的大门.
  门并没有被推开,因为她在进屋后便将它落了内锁.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她知道自己应该去替梁列开门,但是她的双脚却像在地土生了根般动也不动.在这个心伤的时刻,她没办法面对他.
  “叮咚、叮咚.”
  门铃持续的响着,听得她的心痛起来.她摇着头退后,转身逃进浴室中,但迫人的门铃声依然在她耳边响着.她关上门,扭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终于盖住令她心痛的门铃声,同时也淋了她一身湿.
  她抬起头,看着不断由莲蓬头洒出来的水,伸手轻触自己的脸.
  湿湿的,如果这湿意,全是她哭出来的泪多好.
  不由自主的挂上抹笑,她将脸整个放到莲蓬头下,任水冲刷,让水代替自己流不出的泪,彻底的冲去心里的伤痛。
  但愿真能如此.
  ******不知在浴室冲了多久的水,谈群美这才换上干的衣服,连头发都没擦,来到大门前,喀一声打开门锁,霍地拉开大门.只见梁列就在门的正对面,靠着墙席地而坐,抬头对她微笑.
  “啦,终于洗好啦?我就知道你在洗澡.”
  他只手撑地的由地板上站起来,本欲照着先前所计划的,以轻松的姿态带过先前的插曲,怎知一见她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湿发,就什么都忘了.
  “你在搞什么鬼,头发这么湿也不擦一下!”
  他一把将她抓进屋,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大门关上,他冲进房间拿了条干毛巾出来,站在她后方仔细的为她擦那一头湿发.
  “都快要当妈妈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以后小孩生下来你要怎么照顾?”他一边替她擦拭着头发,一边忍不住叨念.
  谈群美没有应声,任他像个老妈于般不断在她耳边念个没停。
  她实在不甘他,既然心里爱着别的女人,为何还能此温柔、呵护备至的对待她?难道他一点都不觉得冲突吗?
  而那女人呢?!从梁列不愿正面介绍她来看,她是否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存在?如今在她亲眼目睹她挺了个肚子跟在他身边,甚至住在一起时,她又会做何感想?
  而他又是否终于向她言明她是他老婆呢?
  想至此,谈群美禁不住苦笑了一下,她问自己言明了又如何?他爱的人始终是那女人而不是她啊.
  双臂倏然一紧,楸回她飘远的思绪,她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来到她前方,一双鹰似的眼神紧盯着她,眼中闪过一抹她看不真切的神情.
  “不要再笑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他哑声说,手指不由自主的抚上她唇边那抹令他揪心的笑.
  谈群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可以吗?她在心里间着,她真的可以问关于那个女人,关于当初他为何人狱,以及他究竟对她有着什么样的感情这些问题吗?
  她缓缓地摇头.
  “你没有问题想问我?”梁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松一口气,或者是生气.她为什么不问?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想知道刚刚在门口拦住他的女人是谁吗?
  她再度无言的摇头,不,她有成千上万个问题想问他,但是她真的能问吗?问了之后,他又会回答吗?
  不.她不想问了,如果他想让她知道的话,自然会主动开口告诉她;女口果他不想让她知道,她就算问了,也是枉然.
  “不要只是摇头,我要你开口说话.”
  “说什么?”她如他所愿的开了口.
  “说……”梁列顿时无言的闭上嘴巴.
  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明明心里不断的祈祷她最好什么都不要问,偏在她真的什么都不问时,反而冲动的想将所有不希望她问的问题,一古脑的全部说出来.
  他到底是怎么了?疯了不成?
  “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洗澡,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她看了他一眼,垂下眼遣.
  “你真的没有问题想问我?”他认真的问.
  “为什么你觉得我有问题想问你?”谈群美在沉默半晌后,缓慢地抬起头.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希望能从他脸上或眼中看出些端倪.他一直希望她开口问他问题,是不是想借此与地摊牌,结束两人这段不该有的关系?
  他终究还是后悔娶了她.
  “拜托.”梁列开口轻吐出这两个字.
  她看见他的双眼供然被一抹疑似痛苦的阴影所笼罩.
  痛苦?
  难道跟她在一起生活真的那么痛苦,痛苦到让他连一丝不舍她腹中的孩子都没有,只想尽速与她分离?
  拜托?他竞然拜托她快些与他摊牌,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到那女人身边了,是不是?
  “对不起,我有点累,想先回房去睡.”压抑不住不断窜升的绝望,她猛地转身,逃命似的逃离了他.
  梁列怔然的站在原地,看起来像被吓呆了一样.他刚刚是不是密见她眼中浮现出一抹水气?那是泪水吗?她在哭?
  遭他强暴没能让她哭泣,父母无情的对待没能让她哭泣,走投无路又污蔑没能让她哭泣,但她现在落下泪来……
  天啊,他究竟做了什么,竟然伤害她到这个地步?
  一股遏制不住的激动让他迈开脚步来到房门前,他瞪着房门,似乎能看见门后的她始缩着身体,肩膀颤抖着,娇弱苍白的脸上无声滑落下泪水的样子.
  这种几乎要让他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到底代表了什么?他猛然摇头,不愿细想的干脆推开房门进人房内.
  床上蜷缩的人儿先是一僵,然后像是经过一场剧烈的天人交战之后,这才转身面对他.
  “怎么了?”她开口问,声音沙哑得犹如刚刚哭过一般,但是她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
  梁列怔中的瞪着她:“梁列?”谈群美从床上坐起身,平静的看着他.
  他茫然的摇头.是他眼花了吗?还是因他想见她为他伤心难过的样子,才会出现她落泪的幻觉?
  震骇不知在今晚第几度重叩他心门,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他的脸在瞬间刷成一片雪白.
  老天,他究竞在想些什么?”竟然想见她为他伤心难过的样子!他是不是疯了?
  “梁列,你怎么了∵“没事,睡你的觉,别管我!”他粗声叫道.
  谈群美再度浑身一僵,脸色惨白的侧身躺下,拉起被子紧紧裹住感觉冰寒的身体,依然抵不住由心底透出来的寒冷,不住的顶抖着.
  梁列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他整个人、整颗心陷在一团迷雾中,找不着出路.
  他究竟是怎么了?
  ******“你们俩究竞是怎么了?”仔细的注意了他们夫妻两天,唐昕终于在第三天提出心里的疑问.
  梁列无言.
  “吵架了?”他猜测的问.
  梁列依然沉默,但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
  “真的吵架了!”唐昕讶然瞠眼,“为了什么事?不能讲和吗?你没忘记群美再几个月就要生了吧?”他提醒他.
  “你很关心她?”梁列看了他一眼,忽然问道.
  唐昕一怔,微微地皱起眉头.
  “难不成你们吵架的原因是因为我?”
  “我曾经怀疑过你.”梁列看着他,老实的说.
  “什么?”他愕然的瞪着他.
  “不过因为一次意外的看到你皮夹内的那张照片而释然.”
  “你在搞什么,难道你怀疑群美不爱你吗?”
  “我不知道.”
  “什么?”
  “她从来没说过她爱我,而我也无法从她的表现中看出来她爱我.”梁列沉静了一会儿,突然忧郁的说.
  唐昕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他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很在乎那三个字?”
  他还以为这是女人的专利,对他而言,一个女人愿意与他结婚,并且愿意为他生孩子!就是最好的爱的表现了,他并不在意对方不说那三个字.
  梁列证然的看着他.
  曾经,杨洁芬将“我爱你”三个字三餐加消夜的说给他昕,结果还不是背叛了他.
  他在乎那三个字吗?不,他从来都不在乎那人人都会说的三个字,他在乎的是群美究竟爱不爱他?用不着说,只要能让他感觉得到就好了.
  原本她让他感觉到她爱他,但是自从三天前,她莫名其妙的不知道隐瞒了他什么而不肯说之后,他就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感觉了,这不让他心慌,也让他害怕.
  “一个女人肯为一个男人未婚生子,你不觉得这是爱吗?”
  “她的心地向来比一般人好,不忍拿掉腹中的孩子也可能是她选择未婚生子的理由.”
  “那么嫁给你呢?”
  “也许是为了想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
  “我以为她原是执意不肯点头嫁给你的,直到那场意外惊见你受伤流血后,才霍然改变主意.”唐昕意有所指的看着他说.
  梁列低下头.
  对,他说的没错,以让孩于有个完整的家为理由结婚的人是他而不是她,他怎会将自己的耍赖赖到她身上呢?
  唐昕伸手在他肩上一拍.
  “女人其实是很好哄的,只要告诉她你爱她,任何问题几乎都可以迎刃而解.”他告诉他,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狠狠的一震.“梁列?”
  梁列霍然的瞪着他,不自觉的摇着头.
  “不,不.”他怎么可能爱她?不可能的!“怎么了?”
  “我不可能爱上她的?”他退后一步.
  “梁列?”唐昕瞬间皱起眉头.“你若不爱群美,为何要娶她?”
  “当然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他毫不犹豫的冲口道.但真是这样吗?他心里突然有个声音这样问他.
  他的回答叫唐昕无法接受.
  “不要因一时之气,而随口说出不该说的话.”他认真的告诉他.
  “我说的是实……”
  “群美?”唐昕突然叫,因为他看见谈群美正面无血色的站在通往后方的门边.她不是觉得累,上楼到周妈的床上躺一会儿吗?
  梁列转过身,脸色几乎和她一样苍白.他瞪着她,心里乱成一团.
  “群美,你怎么……你不是在楼上休息吗?”唐昕有些手足无措,见她仍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梁列,不由得为梁列说话,“他在跟我开玩笑的啦,你可别当真.”
  真是该死,他好端端的干么没事找事做的跟梁列讨论他的“家务事”?这下可好了,梁列发神经的乱说话也就罢了,竟然还好死不死的刚好给群美听到,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我并没有在开玩笑.”梁列认真的开口说.
  “梁列,你发神经呀!”唐昕瞪大眼睛,转头朝他低吼.
  “我说的是实话.”
  “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一拳打醒你!”
  “我说的是实话.”梁列再次强调,双眼从未离开过谈群美脸上一秒.“你不是早就知道吗?婚前我就已经老实的告诉过你,这辈子我是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了,结婚也只是为了让孩子有个正常的家庭,我……”
  “你这混蛋,说什么鬼话?”唐昕猛然扯了他一下,打断他的疯言疯语.
  “我说的是实话.”
  “你……”唐昕气得握紧拳头,就要朝他挥去.他想打醒他.
  “唐大哥,不要!”谈群美阻止了他,拼命的对他摇头.
  唐昕这才逐渐放松紧握的拳头.
  “我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我一刻也没忘记.”谈群美看着梁列,平静的开口.“就如同我也没忘记自己曾说过的话,如果婚后遇见了一个想与他共度一生的人,我会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梁列突然一震,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她……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他才会感觉不到她爱他?
  “唐大哥,我刚刚躺得有些累,想到外头走走.”
  “要不要我陪你?”唐昕痉眉问.
  她摇头拒绝,“我不会走太远的.”
  “那小心点.半个小时后你若还没回来的话,我就去找你.”唐昕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心想着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好了,况且……他瞄了梁列一眼,他必须跟他谈一谈才行.
  “我会在半个小时之内回来的.”谈群美点头保证,接着转身离开面店,其间,她没再回头看梁列一眼.
  ******杨洁芬觉得自己这一生的耐心快要用光了,如果她所等待的机会再不降临的话她决定自己去创造机会.
  三天前,她跑去找梁列,无意中发现他已结婚有老婆,甚至快要有小孩的爆炸性事实.因此她决定偷偷跟踪他们观察.
  三天来,他们相处的情形,她全看在眼里,同时也解除了她原先对梁列产生的怀疑,相信他对那女人真的没有任何感情,结婚纯粹只是为了她肚中的孩子这个说法.
  老实说,他已婚未婚对她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只要他依然迷恋她,而她依然可以从他身上得到她要的,便已足够.
  可是表面上她当然不能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毕竟她的目的就是要魅惑他,让他心甘情愿为奴为仆,任她予取予求.?
  所以聪明的她当下想到以退为进的方法,哭着说她不能当破坏他家庭的第三者,决定黯然退出好成全他.他果真如她所预料的,时手足无措的安抚她,并给了她等那女人孩子生下来就离婚的承诺.
  其实她并没有要他为她离婚,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嫁给他.不过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也只好委屈那个帮他生孩子的女人做个下堂妻了.
  很好,一切就如她所预料的顺利,再过几个月她和民良将再度拥有过去三年快乐似神仙的生活.
  可是民良嫌再等几个月的时间太久!没办法了,既然民良已等不及,她只好另想办法将时间缩短,只是办法容易想,机会难得呀.
  杨洁芬拧着眉,瞪着前方不远处的小面店,咳声叹气的想,到底那两人何时才会分开各自行动呢?她总是等不到那女人单独一人的时候,梁列何时变成了跟屁虫她怎么不知道?或许真如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为了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吧!可是她再这样守株待兔下去也不是办法吧?也许她真该花钱请些配角来串场才行.
  她不耐的从皮包拿出烟来抽,才吸了一口,就见谈群美下个人单独走出面店,身后不见这三日来老是与她形影不离的梁列.
  嘿,难道老天听到她的哀号?机会来了!用力的吸了口烟,将它丢到地上踩熄,杨洁芬小心翼翼的跟上大肚子的谈群美.
  她会让她知难而退的.
  “梁太太.”
  虽然结婚不过几个月,虽然她边走边想着心事,但是对于“梁太太”这三个字,谈群美仍然十分敏感,不由自主的停步,转过身子.
  “我可以跟你谈一谈吗?”
  看着眼前这一张仅见过一面,足以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丽容,谈群美忽然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她麻木的握紧拳头,指甲尖锐的刺人手心不自觉.
  “我可以跟你谈一谈吗?拜托.”杨洁芬再说一次,语气中多了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谈一谈?她想跟她谈什么?谈群美奋力的理清脑中的混乱,想组织出一个答案,或者是拒绝她的理由,但是她的头不由自主的点了一下.
  “太好了,谢谢你,我们找个地方坐吧.”
  于是,她随着她来到巷口的咖啡厅坐下,君若她替她们各点了一杯摩卡咖啡.
  “抱歉,我应该先向你自我介绍的,我叫杨“洁芬.”她接口道.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梁列的心上人.
  “你知道我?”
  放在桌下的双手握得发白,谈群美试图让自己挺直背面对接下来的一切,她不要让人觉得她注定就是输的一方,即使这早已是不争的事.
  “你找我想谈什么?”她淡然的开口问,没理会她脸上讶然的表情.
  “梁列.”
  然后呢?她看着她.
  “我听说你们俩结婚单纯只是为了孩子.”杨洁芬看了她一眼,开门见山的说.
  为何心都碎成片片了,还能再次感受心碎的折磨?他们俩有必要联合起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她吗?
  谈群美佯装平静的问“你听谁说的?”
  “梁列.”…
  呵,当然是他了,难道还会有别人?她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谈群英呀谈群美,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难道忘了五分钟前,他不是才义正辞严的亲口告诉你,一切都只是为了孩子吗?至于杨洁芬——他深爱的人,是受他所托来加深她的记忆吗?他担心她的认知还不够彻底吗?
  “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她双眼低垂的问,感觉自己的嘴角好像又不由自主的微扬起来.
  “既然你们只是为了小孩,我可不可以请你放他自由?我会把小孩当成自己所生,真心的疼他.”杨洁芬怀疑的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她在笑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他离婚?”谈群美抬起头直视着她.
  她毫不客气的点头.“我知道这样做很过分,但你不认为这样做对你们两人都好?你们还可以各自寻找自己的幸福,而不必为了一个错误相互牵绊一生、痛苦一世?”
  “这也是他跟你说的,痛苦……一世?”原来这就是他与她生活这段日子来的感触痛苦.
  “请你跟他离婚.”杨洁芬没有回答,迳自说.
  “如果真要离婚,这句话也应该是由他亲自跟我说,为什么是你来找我?”谈群美在沉默一阵子后,语气平乎的开口.
  杨洁芬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当真对梁列一点感情都没有吗?为什么她总觉得在她平静的表面下,有种非常紧绷的情绪正在酝酿?
  “你认识他的时间应该也不短,应该知道他那个人的个性.”她盯着她,狡猾的诱她上当.
  “什么个性?”
  “温柔.虽然乍看是霸道,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温柔.”
  已然层层冰封的心忍不住一颤,谈群美感觉埋藏在体内惟一的温度正在逐渐冷却.她并不想霸占他,只想拥有一些来自于他、属于自己的特别感受——伤道的温柔.然而为什么杨洁芬连这么一点点的希望都不给?
  杨洁芬没有错过她的轻颤,看来她并不是真的对梁列无动于衷,他知道吗?不管知不知道,她是绝对不会让她继续待在他身边的.
  “不过不管梁列温不温柔,该做的事他绝对不会拖泥带水.我今天之所以会来找你,除了帮梁列开口提离婚外,还要帮他问你五百万的赡养费够不够?”
  “五……百万?”谈群美喃喃地重复她所说的数字,麻木的思绪逐渐在心里形成一个问号.
  “你嫌太少吗?”杨洁芬忍不住皱起眉头,没想到她的胃口会这么大.“你知道梁列多数的钱都投在股票上,现今股又一片惨绿,他手中的现金不多,五百万已是卖了些股票所凑出来的极限,如果你还嫌不够,我们实在是……”
  她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但这些话已足够叫谈群美浑身战栗起来.她觉得头昏脑胀,忽冷忽热,汗水从她背背缓缓滑落,引来另一波更剧烈的顶动.
  “你……没事吧?”她在转瞬间变得面无血色,吓了杨洁芬一跳,她不安的盯着她问,心想着她该不会受不了刺激,影响到肚中的胎儿吧?
  “你怎么知道他的钱都在股市中?是他告诉你的?”试图控制内心的痛苦!谈群美盯着眼前似在浮动的桌面,强迫自己平稳的开口.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还在玩股票,她以为……
  以为什么呢?以为他会听她的话,以为他是真正的关心她,还是以为他说会照顾她一辈子的事是真的?她太傻了.
  “难道除了股票,他在别处还有其他的投资?”她的回答让杨洁芬在一瞬间惊喜的瞳大双眼.那群笨侦探!她和赵民良花钱请人调查出狱后的梁列,没想到这么重要的讯息竟然遗漏了!她突兀的惊喜语气像一道闪电突然劈进谈群美脑里,为她被层层痛苦包围的理智划出一道出口.
  她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脸上漾着惊喜的女人,表情由茫然逐渐转变成若有所思,到最终的恍然大悟.
  “你接近梁列是为了钱?”她的脱口而出.
  杨洁芬倏然一任,但仅只一秒,迅速恢复到鼓自然的神态.
  “你在说什么,我会和梁列在一起当然是因为我爱他.”的钱.
  “是吗?那我可以请问在他出狱后这段期间,你人在哪儿?你不是爱他吗?为何没在监狱大门外等着他出狱?”
  “这……”
  “当他自甘堕落的像个流浪汉时,你又在哪里?”
  “我……”
  “你根本就不爱他,如果你真爱他的话,就不会现在才出现.”谈群美一针见血的指出.
  杨洁芬伍坐在椅子上,完全被她呐咄逼人的态度给震慑住了.她真的是愈来愈怀疑这个女人对梁列的感悟究竟有多深,要不然她不会用心的想这么多.
  但是开什么玩笑?她算什么东西,就连梁列都不敢质问她的去向,她凭什么问她?
  “你是以什么身分在教训我,梁太太吗?”杨清芬瞬间挑衅的抬商下巴.
  “我一直很怀疑一件事,”谈群美没理她,迳自开口说,“当年梁列公司的掏空案跟你有关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就听不懂.”她闻言一惊,迅速避开她像是能穿透人心的目光.
  “原来我猜得没错,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看她那副心虚的模样,谈群美遏制不住心底的愤怒,生气的大叫.
  她怎么能这么狠心,梁列是如此深爱若她,她怎么能这样陷害他、背叛他?
  “我实在听不让你在说什么,我只想知道,你要多少赡养费才愿意和梁列离婚?”杨洁芬双手抱胸腕着她.
  “我不会跟梁列离婚的.”谈群美生气的冲口道.
  “你说什么?”杨洁芬镨然的张大眼.
  “我不会跟梁列离婚的.”她又说了一次,这回的语气中还多了一抹坚定.她是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再伤害梁列的,绝对!“哈哈………”杨洁芬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到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她收起笑声,嘲弄的瞟了她一眼,“离不离婚是你能决定的吗?别忘了,梁列爱我,他之所以娶你只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一旦等你孩于生下来之后,他要离婚你能说不吗?”
  “我会把你的真面目告诉他.”
  “你觉得他会相信你吗?”杨洁芬冷笑,“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连你这个外人都想得到当初梁列公司的掏空弊案跟我有关,那么梁列会想不到吗?他爱我,爱到根本就不在乎我曾经对他做过些什么,你到现在还不懂吗?”
  谈群美震惊得说不出话.她是没想到这一点.如果……如果一切真如她所言!梁列根本是心甘情愿为她所利用呢?
  “我劝你还是别自讨苦吃,说些梁列不爱听的话.他虽然温柔,但发起怒也是非常的吓人.当然,如果你想早产的话,这个方法倒是满好用的.”杨洁芬故意吓她.
  “你怕我跟梁列?”谈群美看向她.
  “怕?”她的眉头在瞬间挑高,“你说的没错,我是怕,不过我怕的是你承受不住他的怒火,到时候要我带个早产儿……嘎,光想到我就害怕.”她做出一脸毛骨悚然的表情.
  “我的孩子我自己会带,用不着你带!”
  “那是最好了,不过只怕到时由不得我们两个女人作决定.”.
  谈群美呆望着前方.
  “好了,我该走了.”杨洁芬优雅的起身道,“谢谢你请我喝这杯咖啡,告辞了.”说完,她犹如女玉般高傲的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离去.
  而谈群美犹如雕像股坐在座位上动也不动,直到紧张不已的唐昕找到她.
  *****“你今天下午是怎么一回事?明明答应唐昕半个小时就会回店里,结果让我们担心得连生意都做不下去,拉下店门去找你.”
  眼前的她脸色实在太苍白了,自唐昕找到她之后,她就是这副模样,梁列为此忧心不已,不晓得她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谈群美开口.
  “我要听的不是这三个字,我要知道你下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唐昕说桌上有两个杯子,陪你喝咖啡的人是谁?”
  她的生活圈单纯的只有家里和面店,认识的人连十根手指头都数不齐,会有什么人在这种非假日的下午陪她喝杯咖啡,他想不出来.
  谈群美沉默不语,仍未决定该如何开口与他谈及关于杨洁芬的事.
  “群美?”
  “我累了,想早点睡.”
  她站起身,但走没几步便他拦了下来.
  “别逃避,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他拉住她的手.
  “好,我们坐下来谈,一次把事特全解决.“看着他,她突然点头说,然后便迳自找了张单人沙发坐下.反正这事早都要解决,择日不如拉日,他既然想谈,那就谈吧.
  梁列眉头轻蹙的找了张椅子坐下,目光始终没离开过她的脸.
  “你想从哪开始谈?”她挺起背,平静的问.
  “今天下午你和谁一起喝咖啡?”
  “杨洁芬.”她直截了当,清晰的说出这三个字.
  梁列犹如被雷劈到般,瞬间仅直了身子.他瞪着她,祈求是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她刚好有个朋友也叫杨洁芬,但是她的表情说明了,她口中的杨洁芬正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杨洁芬.
  “你没有别的问题想问了吗?那我可不可以问你几个问题?”他的沉默让她不自觉的开口,“你还在玩股票,对吗?”
  他倏然的看着她,完全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
  “对吗?”即使他脸上的表情已经给了她答案,她依然想听他亲口承认.
  “嗯.”他轻点了下头.
  他的回答让谈群美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微笑,他一番眉头皱得更紧.她又露出那种笑了.
  “群美……”他想说些什么,被她打断.
  “第二个问题,你知道当年害你人狱的公司掏空案是谁所为的吗?”
  “我……”他欲言又止的抿紧了嘴巴.
  “你知道对不对?”
  他没有回答.
  “是杨洁芬,没错吧?”她忍不住的说出口,“既然你知道是她做的,为什么还要跟她来往?难道你就……就那么爱她吗?”
  爱她?
  不,他怎么会爱杨洁芬呢?那种心如蛇蝎、吃人不吐骨头的女人,他根她都来不及了.
  “我……”他正想开口告诉她,他根本就不爱杨洁芬时,屋内的电话猝然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他们俩同时转头看向电话,没有人想起身接电话.铃声在屋内寂寞的响了一会儿,终于放弃的互然停止.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收回,又陷人沉默之中.
  谈群美在等待他的回答,而梁列犹豫着该不该让她知道那么多,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将她扯进自己过去的恩怨中,尤其近来杨洁芬与赵民良的动作那么频繁,他真怕他们会将脑筋动到她头上去,如果让他们知道她也怀疑起之前的掏空案是他们俩所为的话.
  犹豫不决问,屋内又响起了另一种铃声,另一种……像是手机铃声的声音.
  手机?
  该死,他忘记把它改成振动功能了.
  谈群美怀疑的君向梁列,她听得出来这是手机的铃声,只是她的手机早在之前走投无路时廉价变卖了.
  所以,是他的手机吗?为什么她不知道?
  “你不接吗?”极力漠视心碎的痛苦,她开口道.
  “别理它.”
  “但是,也许是她打来的.”他的手机却没有告诉她,她猜想这手机八成是专为杨洁芬而办,而想当然会打电话来的也只有她了.
  “别理它。”他再次说。
  他竞没有否认,那就表示,他的手机真的是特地为杨洁芬而卖的?忍不住的,她的嘴角微扬起来.
  “我说过不要再露出那样的笑了!”梁列忍不住怒吼,每回看她这样,他便像被人用力踹了一下.
  笑容没因他的怒吼而隐没,谈群美看着他听着中断几秒又再度响起的手机铃声.
  “你还是去接吧,也许她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她平静的开口,一副不在乎的样于.
  梁列生气的从一旁外套中翻出手机,本想直接关机,却注意到萤幕上的来电显示.电话是他请来监视杨洁芬一举一动的侦探社打来的,若不是有紧急之事,他们是不会突然打电话给他。
  “我……”他犹豫的密向她.
  “需要我回避吗?”她迎视着他的视线问,见他像默认般没有回答,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坐下!”他忽然生气的说.
  她看着他没有反应.
  “坐下.”他口气稍和缓的又说了一次,见她仍然站着没动,便直接走向她,将她压固沙发上坐好.这才接起第三度响起的手机.
  “喂?”
  “梁先生?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电话那头传来如释重负的声音.
  “有事?”
  “有,很急、很危险,所以才会马上打电话跟你说.”对方一顿,直接说出重点,“他们打算对你太太不利.”
  “什么!?”梁列咆哮出声,吓得一直克制自己不去听他在什么的谈群美倏然转头看他.
  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克制的转过身,走到阳台,这才以勉强压抑住的声音再度开口.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清楚.”他命令.
  “下午杨洁芬和你太太喝完咖啡后,脸色就一直非常不对劲.后来她打了通电话,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我不知道她打给谁,但是……”
  “说重点.”梁列忍不住打断他,一想到他刚刚说他们打算对群美不利,他就全身寒毛直竖,愤怒与恐惧交错的感受差一点没让他崩溃.
  他必须立刻知道那两个该死的混蛋究竟想做什么,他一定要阻止他们,绝不容许他们伤害群美一根寒毛!“她回住处后,我们从监听器中听到她和赵民良打算制造一场假车祸,让她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以绝后患,因为他们怀疑你太太知道当年的事.”
  “他们敢?”梁列咬牙迸出声.
  “听那赵民良坚定的语气,似乎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而杨洁芬刚开始有些异议,但是……咳!在经过一场成人游戏之后,她决定听从她男人的计划,并尽全力协助他.”
  梁列忍不住低声咒骂.
  “他们有说什么时候行动吗?”
  “赵民良说愈快愈好.”
  又是一连串低咒,梁列迅速地转动几乎被怒气完全占据的脑袋,想着他该如何保护群美不让她受到任何一丝伤害.
  “梁先生,你有什么打算吗?”电话那头传来询问声.
  “你们有把他们的对话全都录起来吗?”
  “当然.连同当初他们亏空你公司的对话,我们都录下来了,如果你想告他们……”
  “证据依然不足.”梁列握紧手机,恨不得手上有更充裕的证据能马上将他们俩送进牢里.
  “没错,但是至少可以达到告的作用,让他们不敢再轻举妄动.”
  “相反的,也有可能惹火他们.”梁列看向不如在想些什么而低着头的老婆,咬着牙.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惊惶而猛烈的撞击着,—次又一次的席得他几乎要承受不了.他绝对不能让群美和孩子发生任何意外,绝对不能.
  “梁先生,你要不要报警?”对方建议.
  “不.”粱列毫不犹豫的摇头,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这样做只会打草蛇,他必须想出一个更妥善的办法才行,绝不能有一丝差错出现,因为他根本就无法承受这世上他最爱的两人发生一点——脑袋在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犹如一道雷劈上他.他难以置信的直直瞪着群美,呆若木鸡.
  爱的两人……他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两人……最爱……!老天,原来他爱她,原来他一直不敢正视,不愿相信,甚至于不断欺骗自己的,就是这样一个爱她的心情.他爱她,他爱她,他爱她.
  “梁先生,你还在不在?”耳边的声音在一瞬间拔高,刺耳的让梁列想忽视都不行.
  “在.”他收回灼热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在电话上.“我可不可以另外再委托你们一件事?”
  “当然,而且在价钱方面我们还能给你打个折……”
  “用不着打折,只要你们能确实做到我所委托的事.”他打断他道.
  “当然,请说.”
  “我要有人二十四小时保护我太太的安全,不让她被伤到一根寒毛,你们做得到吗?”
  *****
  看梁列背对着她走向阳台,谈群美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她已不知这是第几次心碎了.
  他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给她一刀,让她一次死透,而要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磨她?
  杨洁芬说的没错,她根本就搞不清楚情况,只会自取其辱而已,也许,她真该听她的话,赶快离婚才对,然而……她低下头,伸手轻复在自己鼓大的肚子上,孩子该怎么办?
  依照杨洁芬所说的,梁列迟迟未开口与她离婚,目的就是为了等她将孩于生下来,也就是说他要这个孩子.
  他怎么能如此无情,孩子一生下来就要分离他们母子俩?他怎么能如此狠心,剥夺她为人母的权利?
  不,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抢走她的孩子,即使是他也一样.
  得想办法,她必须想一个让他主动放弃孩子监护权的办法,让他永远也不能与她争夺她肚子里的孩子一脑袋里忽然快速闪过一道灵光,谈群美抬起头,视而不见的看着前方.
  她想到了,他还欠她一个没有任何条件限制的要求,所以她可以……
  “群美,坐下.”
  见她明明一副快要昏倒的虚弱样,却偏偏不肯休息,甚至还拼命的找一些不必要的工作来做,唐听终于再也看不下去的放下手中的菜刀,走到她身边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抹布,同时将她按坐在椅子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坐人她对面的座位,一本正经的盯着她问.
  谈群美无言的呆坐着.一闲下来,她像是遗失了什么,整个人失魂落魄的.
  “梁列人呢?”唐听朝她皱眉问,“为什么没有跟一你起来,还有你究竟是怎么搞的?脸色那么苍白又有黑眼圈,你昨晚没睡好吗?早餐是不是没有吃?你们昨晚回家之后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面对他一连串的问题,谈群美始终低头不语,她害怕自己一开口谈到关于梁列的事,整个人就会崩溃.
  昨晚,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心与从阳台上回到屋内的梁列摊牌,没料到他却连停下来听她说一句话的时间都不愿给,丢下一句他有事出去一下之后,便整夜没有回家.
  她一个人呆坐在客厅里等他回家,看着墙上的时钟时针从十移到了十一,然后从十二、一、二……一直走到六的地方,太阳已从东方升起,刺目的光线由窗口射人屋内,暖暖地照射在她身上,她却感觉浑身冰冷的忍不住直打寒战.
  他没有回来,是住在杨洁芬那里吗?
  没有一通电话,是因为他认为她心知肚明他人在哪里吗?
  “群美,你别只是沉默不说话,这样子,唐大哥怎么知道要如何帮你呢?”唐昕叹口气,见她依然不开口,终于放弃,“算了,你坐着休息吧,什么都不要做了,听到了吗?”
  说完,他看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做着开店前的准备工作.
  然而,菜刀不过上下来回了两次,他便从眼角余光滑到她站起身,抓起他刚刚从她手中抢下而放且在桌上的抹布,再度用力的抹起桌面来.
  “群……”他无奈的准备再度对她说教,怎知接下来的景象吓得他在瞬间丢下手中的菜刀,以跑百米的速度冲向她,及时扶住她向下瘫软的身体.
  “群美!”他眉头紧蹙,一脸忧心的君若她对他强颜一笑.
  “我没事.”
  “没事?站都站不住了你还说没事!”唐昕忍不住生气的提高音量,同时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到医院去给医生看一下?”
  “不用了.”她微笑着摇头.
  “群美,你知道唐大哥比较不会说话,所以……”他摇了摇头,决定直话直说,“如果你真觉得身体不舒服,即使为了不让自己的脸色太难看,也不要强颜欢笑好吗?这样会让我觉得很难受.”
  时间像在这一秒突然冻结,谈群美看着他脸上认真的表情,微扬的唇角慢慢地回到了正常的位置,脸上不再有笑容.
  “对不起,群美,我并不是……”
  “唐大哥,我没事.”她低下头,低声的说,“你说的没错,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的确让人很讨厌.”
  “群美,唐大哥并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唐昕急忙想解释.
  “唐大哥,我真的那么惹人厌吗?”她突然问.
  他一楞,看着低垂着头、双肩微颤的她,眉宇间慢慢凝聚出一股怒气.
  “是不是梁列对你说了些什么?”他沉声问,“他今天到底为什么没来?你的黑眼圈是一晚没睡的结果,还是你哭了一晚?”
  谈群美紧咬住居瓣没有回答.
  唐昕沉沉的叹息了一声后,从桌面抽了张卫生纸,蹲下身递给她擦拭眼泪.可是,随着他递出卫生纸的动作而抬起头的她,脸上却是干爽的一片.
  他愕然的微瞳双眼.
  谈群美完全克制不住脸上的神经,倏然间又露出一抹微笑.
  “我真的很惹人厌,一个连哭都不会的女人,一个连眼泪都没有的女人,难怪会惹人厌.”她轻笑着说.
  看看她,唐昕只觉下颚一阵紧绷,接着他己伸出双手将她整个人拥进怀中.他从来都不知道她竟不会哭,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会哭呢?
  可恶的梁列,他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竟然让她笑着拿刀子往自己身上的伤口捅,不会哭……该死!“你们俩在做什么?”
  一道冷凝的声音在门口处响了起来,唐昕感觉怀中的她然一震,原本轻放在自个身体两侧的双手,在一瞬间紧紧的抓住他.
  他看了她一眼,抬起头望向站在门口处的梁列,眉头皱得死紧.
  “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群美刚刚差一点就昏倒?”他的语气满合责备.
  “你们俩在做什么?”
  没理他的问话,梁列提高音调的重复他先前的问题,愤怒的目光中写满了指控.
  顺着他指控的目光,唐昕低头君了自己拥着谈群美的双手一眼,稍微犹豫了一下才缓慢地松手.可他依然紧靠在她身边,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她脆弱得不堪一击,在确定梁列的态度之前,他必须保护她.
  “我们俩在做什么,你有眼睛看得到不是吗?”他撇唇道.
  他的意思是说,他和群美两个人清清白白的,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他也有眼睛又何需多此一问?
  然而,他根本就没想到,不管他回答什么,只要他回应了梁列的问题,梁列便达到借题发挥的目的.
  “原来你们俩以前在我面前,根本就是在做样子.”梁列指控的说.
  “你是什么意思?”唐昕倏然瞠大眼的瞪着他.
  “什么意思你会不懂吗?”他冷冷的说,再开口吐出难听至极的四个字,“奸夫淫妇.”
  “你说什么?”唐昕再也忍不住的咆哮,怒不可遏的想朝他走去,被紧抓住他衣服下摆的双手拖着停下来.他低下头,只见那双手的指节全成白的.
  “我说什么,我想你们俩应该都听得很清楚,难道特要我再重复一遍?”梁列冷然无情的接续道.
  “我不管你究竟在发什么神经,我要你马上跟我还有群美道歉.”含着怒气,唐昕严厉的命令.
  “凭什么?应该道歉的是你们吧?谁知道你们背着我暗通款曲了多久,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小孩根本就不是我的种.”
  “梁列,你竟敢说这种话!”
  “为什么不敢,在我来这儿之前,谁知道你们俩曾做过什么事?难怪我总觉得她的肚子比怀孕同用的女人小,原来根本就是有问题.”
  “梁列!”
  唐昕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将谈群美的手拨开,一个箭步冲向他,伸手就是猛力的一拳.、但梁列可不再像上回一样,呆若木鸡的站在那儿任由他打.一个弯腰侧头,他躲过他的拳头,反送上一拳给他.
  顿时,两人你来我往,拳头击中身体引起的闷哼芦不断响起.
  “够了!”
  一声尖吼供然响起,谈群美捧着头大叫着,“够了,你们俩都给我住手!”
  两人同时停止动作,各占一方的朝对方怒目而视.
  “群美,让我教训教训他,他实在太过分了.″唐昕愤怒不已,喷火的双眼一刻也没离开过梁列.除了四年前那一次之外,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过.梁列这个混蛋!竟然敢如此莫名其妙的污蔑人.
  “过分的人应该是你们这对奸夫……”
  “你敢再说一次那四个字看看.”唐昕冷洌的打断他.
  “你们连孩子都敢生,为什么我不敢说?”
  “你这个混……”
  “我们离婚吧,梁列.”谈群美突然开口,打断两人情绪高亢的对话.
  唐昕愕然的转头看她,没见到梁列在听见她所说的话时,那浑身一僵的反应.
  “群美,你说什么?”唐昕问.
  “我们离婚吧,梁列.”谈群美目不转睛的看着梁列,重复的说.
  梁列没有反应的呆杵在原地.
  而唐昕则是不断的摇头,同时走向她.
  “群美,别这么冲动,虽然他真的是个混蛋,但你不是很爱他吗?何况你还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怎么可以……”他企图安抚她,却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回答打断.
  “好.”梁列发出冷冷的声音.
  “该死!”倏然转身,唐昕咒骂的冲向他,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愤怒的朝他大吼,“你疯了不成,把话收回去!”
  “我清醒得很.”
  梁列用力的将他推开,面无表情的看向面无血色、神情恍惚的谈群美.她的样于看起来好像随时要昏倒的样子,该死的唐昕难道没注意到吗?为什么不到她身边扶着她,反而站在他身边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一样.
  可恶,她为什么不坐下来?唐听刚刚不是说她差一点昏倒吗?那她还站着做什么?
  可恶,真是可恶!他根本就不想与她离婚,更不想伤害她,只想好好的将她抱在怀里、捧在手心里,让她哭出心里所有的伤心与痛苦,或者让她打他、捶他、骂他,发泄心中所有的怒气.
  每回见到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他就觉得自己像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般难受.他以为那已够叫他心疼、承受不了,然而他错了,现在的她才叫他有如心口淌血.
  惨白而无一丝血色的脸,空洞而无神的眼,还有她那每回带着机械化的微笑都会惹得他心烦、心疼,现在颤抖得让他的心像破了一个洞被人强洒上盐巴,苍白不已的小嘴.
  老天,她为什么不骂他、不打他,或者干脆号啕大哭一场.这样强忍着……
  不行!他必须马上离开,再待下去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冲上前去抱住她,对她坦诚一切,同时也将害她陷人难以预料的危险中.
  “你要多少赡养费?五百万够不够?要一千万也行.”他拼命克制住握紧拳头的欲望,冷然的问道.他要速战速决.
  “妈的,你这个……”唐昕气得不知该如何骂他.
  谈群美目无焦距的望向他,沉默半晌之后,她眨了眨眼,又咬了下唇瓣,像是在制止它继续颤抖,然后才轻启双唇,以意外平静的语气对他说“我一块钱也不要,我只要你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不.”梁列冲口而出的拒绝.
  她的眼神不再显得空洞,却变得陌生.她现在看着他的样于就像在看一个与她错身而过的路人一样,神情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放弃孩于的监护权?她是不是想借此完完全全的断绝一切与他的接触?
  不,别想.他不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更别提是可以被遗忘的过客.分离只是短暂的,她依然是他的生命原动力、他的阳光、他的爱,他绝不容许她斩断他们之间技强而有力的联系,绝不.
  “你不是说那孩子不是你的,为何要你放弃监护权,你却说不?”唐昕双手抱胸,怀疑的盯若他问.
  梁列君向他,思绪迅速在脑袋中转动.他必须要有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我总要以防万一,”他缓缓的说,“如果孩子真是我的,我为什么要让别人做现成的父亲?”
  “你这个人……”他的回答让唐昕想狠狠地擦他一顿,“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觉得群美嫁给你没错!”
  “你的眼睛并没有瞎.”梁列莫名其妙的接声道,没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除了他自己.
  “梁列,你没有权利拒绝我.”谈群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说梁列看向她,没有应声.她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要坚强许多,不再像是要昏倒的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发觉现在的她比刚刚还要紧绷,似乎随时都会崩溃.
  “你还欠我一件没有任何条件的要求没做,记得吗?”她看着他,“我要求的就是你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他讶然的睁大眼,没想过她会拿这件事来牵制他.
  “不可能.”他坚决的回答,说什么他也不可能会点头.
  “那是你欠我的,你必须答应.”
  “不,那是另外一回事,我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孩于的监护权的,”一如放弃你一样,他在心里说,“当然,如果孩子真的是我的的话.”
  他以霸道而强硬的语气告诉她,目的只是想结束这段不可能会有结果的对话,没想到却触碰到那令她崩溃的点.
  谈群美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感觉身上的防护正在渐渐龟裂中.
  “为什么?”她哑声问,“你要孩子可以叫杨洁芬替你生,为什么要跟我抢,我只有这么一个而已.”
  “你会有其他孩子的.”他说,因为他至少还要一个女儿,一个长得像她的女儿.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谈群美终于崩溃了,她嘶吼着问,颤抖的双腿支撑不住身子跪倒在地上.
  “群美!”唐昕大惊,冲上前扶住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来不曾觊觎过你会爱我,也不敢奢求,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想拥有一点关心,一点温暖,一点……自以为是的幸福就足够了,为什么你要破坏这一切,为什么?”她绝望的吼叫,感觉痛苦正在撕扯着她的身体.
  她颤抖着,握起拳,咬紧牙关,却仍然摆脱不了那些痛不欲生的感受.好痛苦,她想尖叫,喉咙不知道什么东西梗住,发不出任何芦昔.
  啊——
  宛如受伤动物的哀号,这是谁的声音?
  啊一啊一“不要这样,哭出来,想哭就哭出来.”
  骤然间,唐昕用力的将她拥进怀中,哑声对她说道.天啊,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像是动物受伤垂死前的哀鸣.她难过、痛苦为什么不哭出来?天啊,拜托,就让她好好发泄,大哭一场吧!“为什么?”没有哭声,冲口而出的依然是她破碎的询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发觉,只知道梁列的身影愈来愈模糊,就像要永远的离开她一样.
  “不要离开我……求你……梁列……我爱你呀……·”她终于啜泣出声.
  她的哭喊声远比她突然夺眶而出的泪水更令梁列震惊,他不自觉的往前踏出一步,却在瞥见她身后墙面上的镜子投射出来的影像而戛然止步.
  “爱我?”他听见自己以尖酸刻薄的声音嘲讽的开口,“你是爱我的钱吧?在不知道我在股票市场有上千万的财产前,为什么你从来没说过爱我,现在知道了才说?你爱的是什么,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不管你是不是真爱我,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我爱的人始终都是杨洁芬,我从来就不曾爱过你.”
  终于,他将她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老天原谅他,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这样伤害她,但是杨洁芬那恶毒的女人正躲在门外偷窥着,他怎能不用尽一切恶毒的言语将她遇到安全的范围去?
  选在面店里与她摊牌,目的是为了让唐昕目睹这一切,帮他照顾她,否则以她的个性,她只会选择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而他无法放任她一个人躲在阴暗角落,顶抖着身体却流下出泪.
  “呜……呜呜……”
  “过几天我会将离婚协议书寄给你,至于赌养费的部分,既然你不要钱,我把那间房子留给你,也算仁至义尽了.”梁列无情的说.
  听不下去的唐昕突如其来冲向他,给他一记铁拳.“你这个混蛋,够了吧?”他愤怒的朝他咆哮.
  梁列踉跄的后退几步,脚下还没站稳使冲向他,奋力的挥出右手.
  唐昕闪开他的攻击,反手又给了他一拳.
  梁列在身子往后仰的同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拉向自己.
  “替我照顾她.”他低声对他说.
  唐昕愕然瞳大眼,梁列则趁机给了他一拳,同时将他推离自己,自然的就像他从没开口对他说过那句话的样子.
  “我暂告你,不要再对我动手,否则的话我会用我的钱将这间面店给毁了,听见没?”梁列冷酷无情的威胁.
  说完,他迅速的转身离去,留下因崩溃而泪流不止、整个人瘫坐在地上顶抖不已的谈群美,和逐渐蹙起眉头、若有所思的呆立在原地的唐听.
  替我照顾她……
  他这句话是什么满思?
  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梁列不断地与赵民良和杨洁芬这对黑心情人斗智,只盼望能早一天人赃俱获的逮住他们,好让威胁与迫害永远的远离所爱的人.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努力之后,那对黑心情人因伪造文书、教唆杀人等罪证而被羁押,他又重新回到了这里,他幸福的所在.
  梁列站在公寓门外,心里是百感交集,他不知自己这样突然回来,群美会有什么反应?
  这段时间里,他错失了多少该与她一起分享的喜怒哀乐?
  怀孕最后阶段的期待、生产前阵痛的紧张、生产间痛苦的折磨、孩子呱呱坠地那一刻的感动、坐月子的辛苦……
  几个月的时间,他让自己的罪名得到了平反,让那对黑心情人被捕入狱,这是得到的,然而他在这段时间内又失去了多少?
  拿出许久没用的钥匙,梁列开了锁进人家门.
  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但是空气中,除了萦绕在他记忆中她甜美的气息外,还夹杂了他所不熟悉的奶香味,他知道那是儿子的味道.
  他的儿子.
  走进属于他们的房问,他注意到房内多出了许多婴儿用品,有婴儿奶粉、娃娃衣服、尿布、奶瓶他看着它们,眼前似乎浮现出她帮儿子换尿布、喂奶,甚至当儿子哭时,她柔声哄着小宝贝的画面.
  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几个月里失去了多少?而她呢?也会是他失去的一部分吗?
  这个想法像条无形的绳子,突然深深地扼住梁列的喉咙,让他连呼吸都感觉到疼痛.
  今天整栋公寓都意外的安静,似乎所有人都外出不在家,所以相对的,周遭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格外的清晰.当大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时,他缓缓地转头望向房门外,门锁喀一声开,他的心脏差一点没跳出胸口.她——回来了.
  谢过唐昕后,谈群美抱着儿于进入公寓大门,一如往常般慢慢地拾级而上,走向位在二楼的住处.
  来到门前,她抽出钥匙开门,早己习惯这种一个人与儿子相依为命的生活.
  推开大门,乍见屋内的灯竟然亮着,让她踏进屋内的步伐踌躇了一下.
  她早上出门时忘了关灯吗?
  忽然间她自嘲的一笑,除了她忘了关灯外,难道灯会自动打开,还是她在奢望是梁列回来替她开了灯?
  傻瓜,她真是个傻瓜,都已过了好几个月,如果他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会等到现在才突然冒出来吗?
  轻摇了下头,她走进屋内转身将大门关上,上锁,再回过身时,整个人却便硬如石的定在当场,钥匙从手中滑落.
  “群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梁列有些艰难的开口唤道.
  他握紧拳头,遏制自己冲上前抱住她与孩子的冲动,静静的看着她.
  她身上的纯美气息依旧,身子却比他刚认识她时瘦上许多,才生产一个半月的女人不该这么瘦吧?是带孩子的压力让她迅速消瘦,还是坐月子没人照顾的结果?
  谈群美被意外出现的他给压住了,整个人呆若木鸡,心情则犹如坐云霄飞车,忽高忽低、忽急忽惊的失了控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目光慢慢地离开她的脸,向下移到她怀中停住.她不解,循着他捣目光低头向下望,这才想起自己手巾抱着儿子.瞬间,危机意识升起,她全身的细胞顿时进入备战状态.他是为儿子而来的!“我们可以谈一谈吗?”他的视线回到她脸上,对她开口.
  “不.”她抱紧儿子,退后一步的撞上了身后的大门.
  梁列浑身一僵,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无声的请求、拜托.
  谈群美不断的摇头,她是绝对不会把儿子交给他的,儿子是她现在唯一仅有,如果连儿子都失去,她不知道还能靠什么活下去.他不能这么忍的对待她,不可以.
  “群美……”
  “出去.”
  梁列僵在原地,他看着她,请求的日光渐渐转为坚定,他深吸一口气,一步步的走向她.
  谈群美像惊吓过度的小鹿,撞大双眼瞪着他逐渐靠近自己.她想后退,身后的门却挡住了她的退路.她往旁边窜逃,只一步,便被迎面而来的他给拦了下来.她赫然后退,再度撞上大门.
  “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露出这种惊怕的表情好吗?”梁列颓然的看着她.
  她防备的抱紧手中的儿子,就像是怕他突然伸手与她抢一样.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咽了口口水说.
  “我想和你谈一谈.”1“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她冷然的拒绝.
  “不,有很多.”他看着她,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到被她抱在怀里的儿子,小小的脸、小小的嘴、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看起来像极了他.这是他的儿子.
  “坏,你别想跟我抢儿子,他是我生的,是我的!”注意到他目光停驻的地方,谈群美声唤叫,双手瞬间将儿子更往身上揽近.
  梁列君到她脸上惊恐的表情,突然恍然大悟她的担忧.
  “你以为我今天来达儿,是为了跟你抢儿子?”
  她依然抱紧儿子,防备的盯着他.难道不是吗?她眼中有着无声的控诉.
  他用力的抹了下脸,深叹一口气,他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又该从哪一个误会开始解释,她对他的误会太多,不,或许该说他给她的误会太多.
  “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我保证绝对不会跟你抢儿子.”他深吸一口气,衷心的对她说.
  谈群美怀疑的君若他,不过她知道,即使她现在摇头,过不了多久她依然得坐下来面对他,因为她又不是没见过他霸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一面.于是,她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客厅,各占一张沙发坐下.
  “你……想谈什么?”他的沉默让谈群美忍不住率先开口.
  “你好吗?”
  他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她瞠目结舌,百感交集的不如该怎么回答.他这样问她是什么意思?她不好,一点都不好.
  “你想谈的就是这个?”她拼命的平复自己的心情,淡然的说.
  “杨洁芬和赵民良今天下午已经被罚押了.”
  “什么?!”这个消息震得她瞠大双眼.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列更清楚的重复一次,“杨洁芬和赵民良下午被警方羁押,一个月后将开庭受审.”
  为什么?她还没问出口,便迅速的联想到他回来找她的目的,不是为了儿子,那么难道是为了被羁押的杨洁芬?因为他知道她有一对人面极广的父母,要关说、要请求法官法外施思都不是难事?
  他……是回来请她帮忙的?
  血色一瞬间由脸上退去,她感觉心如刀割.
  “你在想什么?”他注意到她瞬间变得苍白的脸色.
  “我会帮你.”
  “什么?”
  “我会帮你请我爸妈出面关说,但是你也知道他们早已不认我这个女儿,所以会不会成功,我不敢保证……”她的嗓子愈说愈沙哑,终至没了声音.
  梁列膛目结舌,像被吓呆了一样.
  “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为了她?”
  “我不管你是为了谁,只要不是来与我抢儿子就行了.”她咽下满腔的苦涩,抬起头直视着他.
  “我是为了你回来的.”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谈群美震了下,随即自嘲的摇头.
  “你想要回这栋公寓的所有权?的确,这栋公寓虽然旧,但是就地段来说还是值不少钱……”
  “该死!”梁列候然低咒,打断她的自说自话.“你没听清楚我说的话吗?我是为了你回来的,不为别人,不为房子,只为你?”
  谈群美先是呆愕的怔住,随即再度摇头.
  他是为了她回来的?这怎么可能?他既不爱她,又认为儿子不是他的,怎么可能会为了她回来?
  不,谈群美,你不能再自我欺骗了,难道心碎的滋味你还尝不够?够了!“请你直截了当的说明你的来意,只要不是来跟我抢儿子,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你,所以,也请你别再拐弯抹角了好吗?我工作一天很累了,而且待会儿还得帮儿子洗澡.”她冷然的开口,然后低下头看着乖巧的儿子.他像是正在听她说话般,认真的盯着她看,跟他爸爸一个样.
  “直截了当,不要拐弯抹角是吗?”
  他开口道,却迟迟没有下文,谈群美等了半晌之后,终于忍不住的抬头看向他,在瞬间跌人两潭深邃的柔情中.
  “我要你嫁给我.”
  “你说什么?”她瞳目瞪着他.
  “我要你嫁给我.”他又说了一次,柔情的双眼坚定不移的凝视着她.
  她这回张了张嘴,完全说不出话.
  要她嫁给他?是她耳朵出了问题,听错话了,还是他疯了,说错话?
  要她嫁给他?他没忘记她曾经嫁过他,却落得心碎离婚收场吧?
  要她嫁给他?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态对她说这句话,又怎么说得出口?要她嫁给他……
  “请你离开.″她倏然冷声的命令,随即站起身准备回房.
  “群美.”梁列一个箭步挡住她的去路,同时伸手捉住她的手臂.
  谈群美赫然退后的挣开他的碰触,就像他的手是火会将她灼伤一样.
  他颓然的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半晌后,他霍然开口,“我爱你.”
  谈群美不由自主的倒抽一口气,双眼睁得老太,但视线却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的模糊了起来.
  “你骗人.”泪水不自觉的盈满眼眶,她以颤抖的声音摇头说.
  “我爱你.”
  “你爱的是杨洁芬,始终都是她。”
  “我爱你.”
  “你说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女人,你只爱她.”
  “我爱你.”
  “结婚是为了孩子,而你甚至怀疑孩子不是你的.”她像自言自语般的,“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说我爱你,你却说我爱的是你的钱,而你从来就不曾爱过我.”
  泪水缓缓地滑下她脸颊,昭然若揭的指控着他的无情与她的伤痛,梁列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伸手将她紧紧地拥进怀中.
  儿子在两人之间受到了挤压,不舒服的哭了起来,但他不想放开她,好似他这一放就会永远失去她一样.
  “放手.”谈群美哭着在他怀中挣扎着.
  “不.”他粗声拒绝.
  “放手……”
  “不.”
  “儿子在哭……”
  “不管,除非你肯嫁给我,除非你肯原谅我对你造成的伤害,除非你肯听我解释,否则我绝不放开你,绝不.”他的声音中除了惯有的霸道外,还带了丝恐惧.他抱紧她,完全不理会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儿子哭得有多凄惨.
  “放手,放开我,你放开我!”谈群美再也忍不住地伸起一手捶打他,歇斯底里的大叫,泪水随着她激烈的动作掉得更快.
  “你打吧,用力的打,把心里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出来.”他温柔的凝视着她,丝毫不在意她在他肩上、胸膛甚至于脸上的拳头.
  “你可恶!混蛋!”拳头像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她声嘶力竭的朝他吼道,身体因哭泣而抖动不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我开口求了你啊……”她泣不成声.
  梁列紧紧的抱住她,她的泪水与哭声像利刃般刺人他心中.他心痛难耐地闭起眼,听见自己以暗痖的嗓音,不断低声说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谈群美在他怀里哭了长久,突然伸手坚定的推着他.
  “放开我好吗?梁列.”她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
  他恳求的看着她摇头,紧抱着她的双手没有丝毫放松.
  “孩子在哭.”
  他低下头,看看哭得满脸通红的儿子,然后再抬起头看她.
  “你必须先答应嫁给我.”
  “梁列,别遇我.”她低下头,痛苦的说.
  “那么,至少要听我解释.”他急促的说,“我并不是故意要那样伤害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听我解释.”
  谈群美犹豫不决的看着他.她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还不能完全抚平他在她心里制造的创伤,旧伤未愈的她禁得起他再次灼伤害吗?不,如果他再一次伤害她的话,她会死,她一定会死.
  “别拒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拜托.”
  不字未出口便听到他艰涩暗痖的恳求,他的脸上虽未表现出来,然而她却可以感觉到环着她的他,因紧张而全身僵硬.
  “拜托……”
  他一而再的恳求软化了她坚定的拒绝意念,终于,头点了点.
  梁列顿时松了一口气,缓缓松开她,同时退后一步.
  既然她愿意听他解释,那么原谅他对她所造成的伤害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所以他想不必急于这一时跟她谈,先让辛苦工作一整天的她早点休息,同时开始建立他与儿子的亲子关系.
  “你刚刚说工作很累,那么让我来帮儿子洗澡好吗?”他将期盼的目光移到儿子身上.
  稍微松弛的情绪在一瞬间又紧绷起来,谈群美不由自主的抱紧儿子,退后一步.
  梁列立刻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他操之过急了.
  “我只是想帮忙,如果你担心我会愈帮愈忙的话,我在一旁看就好了.”没拆穿她的不安,他退后一步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
  防备的瞪者他半晌,确定他真无任何要与她抢儿子的意图后,她终于投使地放松高耸的肩背,抱着儿子朝浴室走去.
  当然,梁列自是紧跟在后,并以神圣的目光全程看着她如何帮儿子洗澡、穿衣、包尿布,甚至喂奶和哄他睡觉.
  原来带一个孩子是如此不简单的事,他这才知道过去一个半月来,她一个人带儿子有多辛苦,还好,他回来了.
  “好了,你刚刚不是要我听你的解释吗?你现在可以说了.”终于将儿于哄睡,谈群美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起,与他走到客厅中坐下.
  “你累了一天要不要先休息?也许明天……”
  “不必了,你说吧.”她想这事愈快解决愈好,否则即使让她去睡,悬着一颗心的她是怎么也不可能睡得着的.
  “好吧.”看着平静的她,梁列点头说.
  事实上,他也希望误会愈快解释清楚愈好,因为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抱她.而从刚刚看到她至今,他最想做的除了紧紧将她抱住之外,就是好好的爱她.
  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眼神太过黯淡,表情太过紧绷,但他知道只要经过一场欢爱,这些都可改善.她的脸色会因与他亲热而变得红润,眼神会因欲望而炽热,而表情……他无法再想下去,因为他那儿已经开始按按欲动了.
  谈群美静静地等着他开口解释,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他都已经将她伤成这样了,她竟然还愿意听他解释,她应该做的是拿扫把将他赶出门去才对.可是她做不到,对他,她总是不由自主.
  “你不是要说吗?”他的沉默让她忍不住开口.
  “我在想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任何地,只要能说服我就够了.她想这样回答,但却什么也没说的闭紧嘴巴,安静地等他理出头绪.
  “我是在证券公司遇见她的,其实与其说是碰巧遇见,不如说是她有计划的安排.”梁列开了口,接着便将杨洁芬有计划的接近与他忍不住好奇想知道她的目的,而与她虚与委蛇的经过详说出.
  “我以为他们再怎么坏,顶多也只是再设个圈套从我身上骗钱花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想伤害你.”
  说到这一点,染列忍不住握紧拳头,脸上表情亦在瞬间变得冷别无情.
  “他们怀疑你知道当年的公款掏空案是他们所为,所以决定杀你灭口.”他的语调虽平缓,但不难看出正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意.
  “他们计划制一场假车祸结束你的生命,我害怕阻止得了一次的阴谋伤害,阻止不了第二次、第三次……”他低头看着自己因握紧拳头而泛白的指节,继续往下说.
  “我努力的想了一个晚上,想遍所有能保护你免于受伤害的方法.我请保镳二十四小时保护你的安全,想过跟你寸步不离,甚至把你送到国外藏起来,但是谁能保证这样做就绝对万无一失?”
  谈群美被他语气中的绝望与恐惧震住,她从来都不知道他曾经如此的挣扎过——为了保护她,她还以为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泪水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如果不是我,你又怎么会陷人危险之中?所以我想了又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暂时离开你.我知道你爱我,也知道以你的个性,在确定他们有罪之后,会想办法帮我洗刷当年入狱的罪名,但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让你恨我是我惟一想得到阻止你为我涉险的办法,只是我没想到你会那么的伤心.当眼泪从你眼眶中流出来的那一刹那,我的心像被卡车碾过一样痛;当你哭喊着要我留下,说你爱我时,我……”他声音瞬间沙哑得说不出话来.
  心痛的感觉依然那么鲜明,让他光用想的便感觉全身战栗不已,他知道他当初究竟是如何狠下心来漠视一切的?
  “对不起.”
  啜泣声在屋内响起,梁列茫然的抬头,只见她不知何时已泪如雨下哭得双肩抖动个不停,还拼命的压着哭声.
  “老天!”一个粗哑的低呼;他候然冲到她身边,用力的将她抱进己怀中,手指滑过她柔软的长发.
  “对不起、对不起……”她不断的哭诉着.
  “嘘,这句话该是我说的.”他抱紧她哑声,感觉喉咙像被什么梗住了一样.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对不“不要!”痛苦的低吼一声,梁列再也忍不住的用双手将她的脸挣了起来,狂烈而饥渴的吻住她.
  她啜泣的迎向他,用力抱紧他,十指几乎要掐进他肩背的肌肉中.
  他没有发现,也没有感觉,只是饥渴的吻着她,深深地探索着她的唇,然后慢慢地向下移到那高耸的浑圆.
  她呻吟着,顶抖着迎接他所带给她的每一份悸动……当他终于狂野的占有她时,她感觉爱与激情同时在内爆炸,将她带向甜蜜的仙境,飘浮……
 一个月后,法院开庭,杨洁芬和赵民良因罪证确凿而分别判七年和十五年有期徒刑,梁列的罪名也因而平反.
  隔天,梁列与谈群美二度结婚,不同于第一次的公证结婚,他这回坚持要大宴宾客,让人见证他们俩的爱情.其中宴请之人,除了周妈、唐昕、公寓租户和在这次案件帮助他许多的侦探、法官和律师们外,大多数宾客皆为过去与他有生意往来的朋友们.
  当然,这些人可不是他发帖子请来的,而是他们自个儿厚颜无耻地不请自来,而老婆大人觉得刚创业的他多些朋友总是好的,所以他只好勉强接受那些只懂得锦上添花的人的祝福.
  梁列将一半资金抽出股票市场用以创业,当然,他有跟老婆报备过,他的“梁列商业顾问公司”于他们蜜月回来后的隔周成立,而上门的生意只能用络绎不绝四个字来形容.公司成立三个月后,成员立刻由工人的小公司扩张为十人,而忙碌的情况依旧.
  不过不管工作如何的忙碌,下班后与休假的时间,任何人都别想打扰粱列,因为那是属于他老婆和孩子的时间,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管.
  然而,他的意志虽然很坚定,却有个比任何人都心软的老婆,所以像今晚的情形也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你在生气?”坐在车内,谈鲜美怯怯的瞄了身旁的阿娜答一眼,小声的问.
  梁列没有应声,逢自开着车,他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有些无奈与担心.像她这么心软、好说话,他担心有一天她被人卖了,可能都还会帮人数钱.
  “梁列,你别生气啦,我发督下次绝对不会随便答应人家的要求了,好不好?”
  他依然没有应声.发哲?她究竟知不知道同样的一句话,她已经说过几次了?
  “老公……”
  只有在求饶时会用这两个字叫他!“别这样啦,就算我求你帮忙,欠你个人情好不好?”她软语呢哝的哀求.
  梁列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现在的她撒娇功夫真是一流.
  见他终于有动静的转头看她,谈群美再接再厉的拉住他的手,边摇边讠か的说“好啦、好啦!”
  “欠我一个人情?”他挑起一道眉.
  “嗯.”她立刻用力的点头.
  “我不要人情。”他摇头.
  “那你要什么?”她愕然的问.
  “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没有条件限制的事.”
  谈群美顿时想起往事.她皱了皱眉,又想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的点头,“好.”反正把她捧在手心疼的他根本就不可能会为难她,她一点也不需要害怕.
  ‘好.”梁列满意的扬起微笑,“我要求的事就是,以后不准你再心软的答应别人的哀求,替他们求情叫我帮忙.”
  “啊?”
  “啊什么?”他将车准确的停进停车格内,将排档打进P的位置后,半转身与她面对面的叹口气.“你呀,我看哪天被人卖了都还会帮人数钱.”
  “我哪有那么笨!”谈群美抗议.
  “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还没有吗?”
  “我哪有?”
  “上回是谁哭着请我一定要帮忙,若不答应的话,对方一家人恐怕会集体自杀.结果呢?我下班后连饭都还没吃就忙着去解决人家的困难,而那急斋要我帮忙的人,好不愉快的在那边围炉、唱卡拉0K.”
  “那……那是个意外.”
  “意外?那好吧,上次不提,咱们来提上上一次好了.”
  “老公……”谈群美求饶的叫道,她怎么会知道那些都是贪心不足的人?她是见他们一个个都哭得好可怜,而且人命关天不得不救呀.
  梁列忍不住再叹口气,将她勾进怀中,低头亲吻她.
  “老婆,你觉得你老公我是一个市侩、惟利是图的人吗?”抬起头,他与她额头相抵着问.
  “当然不是.”她没有一丝犹豫的回答.
  了解他之后,她才知道他对钱根本就是不屑一顾的,而这当然跟他赚钱能力有关.事实上,她有点怀疑,他的前世可能是财神爷,否则哪有人像他一样,赚钱像开水龙头似的这么轻而易举?
  “那么我是一个冷血无情、不管别人死活的人吗?”
  “当然不是.”一顿,她怀疑的问“你干么这样问?”
  “我是在告诉你,如果别人真的有困难,你老公我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而之所以反复无常的一会儿不接Case,一会儿又要接Case,也不是为了酬劳高低的问题,而是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的缘故,知道吗?”
  “啊?”
  “又啊什么?”他坏心的咬了她鼻尖一下之后,才抬头道∫走吧,我们该下车去会会那个说快要三餐不济、锇死在街头,还有钱请我们到凯悦来吃饭的人了.”
  谈群美愕然的看着他.
  “还发呆!”他忍不住轻弹了她务尖一下,率先下车.
  她慢慢地下车,一脸懊悔的看着他.
  “对不起,我从来都没有仔细想过,只单看一面……”
  “笨蛋,我又没怪你,干么露出这种表情?”他轻拍了她脸颊一下,然后将她的手拿起来勾在自己臂弯上.“走吧,累了一天是该吃些好东西来犒赏自己.今晚我们就好好的享受吧.“说完,他带着她走向有服务生等待的大门入口.
  谈群美完全不能自已的看着他,任他带自己去天涯海角她都跟随.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爱他.
  “老公.”
  “嗯?”
  “我……”爱你两个字未出口,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不长眠的人,猛然的撞了她一下.
  她因挽君染列,所以只是颠了一下,并没有跌倒,倒是撞人的人一个立足不稳,摔到了地上.
  “你没事吧?”由装束与发型,看得出跌倒的是一个中年妇人,谈群美急忙放开梁列,弯身去搀扶那名妇人.哪知对方根本就不领情,一个甩手便将她伸出去的手给甩开.
  谈群美有些傻眼,没想到会碰到一个这么不知好歹——呃,高傲的妇人,然而当那妇人站起身看到她时,顿时变得呆若木鸡,那妇人竟是她妈妈!*****从大门口那场意外后,谈群美便不时处在呆滞的情况下.梁列知道她在烦恼什么,不想开口左右她的决定.然而见她一整晚这样魂不守舍,趁着对面的凯子离他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口,“要过去吗?”
  谈群英看向他,一脸我可以吗的表情.
  刚刚在大门口的时候,妈妈甚至于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跟她说,她这样贸然过去打招呼可以吗?他们早已向外言明与她断绝一切关系了.
  “试一试吧,否则回家后你一定会怨死自己的.”说若,他轻叹了口气,“你的个性我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清楚?”
  “你知道如果他们肯原谅我,重新认我这个女儿,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吗?”谈群美有种想哭的感觉.
  “公司的生意可能会更兴隆吧.”梁列耸肩.
  他当然想过一旦认了那对自私自利的岳父岳母后,自己和公司难免会成为他们向上攀爬的工具或棋子,但是只要老婆觉得幸福、快乐,他不介意偶尔让人利用一下.
  “除了自作主张替你承接一些额外的案件外,他们可能还会要求你替他们牵线,认识所有可能对他们有帮助的人,甚至打着你的名号,做些不该做的事.这些你都不在乎吗?”
  他摇头,一本正经的凝望着她,“我只要你快乐、幸福就够了.”
  泪水在一瞬间盈满眼眶,谈群美喉咙发紧.
  “我很快乐,也很幸福,真的.”她看着他哑声.
  梁列微微一笑的起身,牵起她的手.“来吧.”
  她知道他要带她到爸妈那里,因为不管她说自己现在有多快乐、多幸福,只要让他知道还有任何一件事能让她再多些快乐与幸福的话,不管如何他都会尽全力去做.
  他对她的爱与付出让她觉得汗颜,为什么他可以不计一切的带给她快乐与幸福,而她只为自己着想?
  她看向与他们隔着中庭,正与朋友聊得畅快的父母.没有了她这个女儿对他们的生活而言,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在意、粗心?
  算了,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如果爸妈真还记得她这个女儿、要她这个女儿的话,他们自会来找她,反正在她心中她将永远都是他们的女儿.相反的,如果他们父女、母女的缘分真到此为止,她也不想强求了.
  事实上,中庭另一边的谈氏夫妇正懊恼不已.
  早知道女儿会嫁给一个这么显赫的女婿,他们当初死也不会跟她断绝关系了,真是可恶!不过做都做了,现在再来后悔有什么用?总不能反过去求女儿重新认他们吧?
  哼,这么丢脸的事他们才做不出来呢!还是等她主动来找他们好了,到时候他们就可以……嘿嘿嘿……
  见谈群美坐着没有起身的打算,梁列关心的问“怎么了?”
  “我决定不过去了.”她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是很想过去吗?”
  她没有回答他,突然开口道“老公,我爱你.”
  梁列目光一炽,嘴角顿时露出一抹迷死人的微笑.“我知道.老婆,我也爱你.”
  “我们回家吧.”她一鼓作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放心的点头,因为从她眼中,他再也看不见一丝阴霾或迷茫,有的只有活力、希望和爱.他知道她终于放下心结,从此不再为它钻牛角尖.
  看来今天来趟凯悦还是有收获的,就不必理会那佯装困难需要帮忙的人了.
  夫妻俩十指交握的牵着手离去,他们知道,这一辈子都将会这么牵手走下去,幸福的感觉叫人分外珍惜……
  一全书完一

路过

鸡蛋

鲜花

握手

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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