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一条河去寻海
其实我并没筹划过这一程三月之旅,是家乡的一条河非要领我寻海,探寻血流的走向。 南方的河真是阔绰呀,连毛细血管都粗过北方的某些动脉静脉。 我用视线勾住了一艘挖沙船,它伸展长臂——仿佛可下五洋捉鳖的超级放大版不挡车的螳臂,在血管里作业。 打捞海量砂石,同水泥纠结,裹着钢筋,站成伟岸的城市森林。 纵然是大浪淘沙,人工淘金,淘个百孔千疮,也得让砂石中藏匿的星星点点,日日更新一夜暴富的传说。 沿途我瞥见几个不会跳水甚至不会水的人跳下河。 然后不见了然后,无非是以极端的方式给生命一个交代。 既然淘不到金子,就让自己以金子的身手,沉淀在河床,充填鱼虾辘辘饥肠。 抑或混迹于成群的浦江死猪,漂浮在一江春水沦为一河臭水的旧时光。 我本不想插进如许悲怆而恶心的桥段,是天上没有人间有的韵律,不小心整蛊了这条河。 比较而言我更关注河的走向,也就是毛细血管投奔静脉回归心脏再穿过动脉…… 河努了努嘴,让我别啰嗦,牵着我的视线和心灵的脚步,走,只是走…… 仿佛走了几个世纪,直到有一天不见了河。 但见海风吹,海潮涌,海鸥飞进夕阳,水天一色好壮阔。 万吨巨轮日边来,看上去不过一小小蜉蝣。近了,近了,俨然传说中的龙王爷。退潮。龙王爷打个呵欠……呵呵,退朝。 虾兵蟹将保驾护航,步步为营打道回返那莫须有龙宫。 留下些贝壳螺号,同细细海沙喁喁私语:怎样迷倒秀足婷婷漫步沙滩的清丽女子? 一艘沉着吃水的货轮突然拉响汽笛,拉深亦拉亮大海的夜色。 我发现自己与航船与月亮与每一颗星星呀,都相望于同样远近同样迷人的距离。 一时间我自诩为哲人,遂高屋建瓴地论断,哪里还用诠释什么是距离美? 这就是一种唯美的距离。 且这种唯美,恰恰是让我一路追随而来的那条河,那条家乡泛泛的河带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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