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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外行看热闹

已有 285 次阅读2023-8-7 17:06 |系统分类:杂文

    中国的地方戏曲,传古颂今,经久不衰。一场又一场的推宗明本,一代又一代的推陈出新,沉淀出她们别具一格的底蕴,更雕琢出她们独一无二的个性。最妖的莫过于苏州评弹。

    她的妖娆让你挪不开眼,捂不住耳,收不住心。艺术做到如此境界,夸一声经典,赞一句传世,毫不为过。

    这妖娆,离不开指。男人的,女人的,都是那么纤纤的,秀秀的,长长的。如一树柳枝,招风招雨招牵畔;如一袭青衣,撩人撩情撩牵念;如一米月光,映水映心映牵挂。评弹人的指极少离开三弦或琵琶,弹唱是它们的生命。

    偶一离开,一点一伸一勾,便有超然生命之外的销魂。

    这妖娆,离不开眼。在三弦下琵琶琴间,男人抑或女人的眼,都是那么定、那么静、那么俏,看似不动,却时刻酝酿着惊天一动;看似没动,却始终充斥着潜流暗涌。初看不动,再看微动,细看却是满城风雨的动。

    眉与目之间,男与女之间,唱与听之间,秋波频送,是真正的暧昧。

    这妖娆,离不开嘴。她们从不扯着嗓子,也从不放开喉咙。就那样,落落的端着身,轻轻的抿着唇,几乎从不张大嘴。女人尤其低眉顺眼,看不出动静,细细的娇娇的声音却低转深沉的流过来。“咿咿呀呀”四个字,那一声声在古旧幽深小巷里盘旋缭绕的召唤与挑逗,用在这种嘴上,才动听,才入味,才传神。

    所谓一分春风、二分春色、七分春情,多半就是这样来的。

    这妖娆,离不开词。她的唱词大多为情而作,即便表面无情,内在亦是情深似海,深出一股无可理喻的妖异。这妖异且恨且愤且痛。最经典的评弹曲《杜十娘》中,女主怒沉百宝箱时,这样唱:“可知十娘亦有金银宝,百宝原来有百宝箱。我今朝当了你郎君的面,把一件件,一桩桩,都是价值连城并寻常,何妨一起付汪洋。青楼女子遭欺辱,她一片浪花入渺茫,悔煞李生薄情郎。”

    情伤,也是一种妖。痛入骨髓的绝望与无奈,万念俱灰的放弃与解脱,相思御妖而行,到另一个世界里。

    这妖娆,离不开音。苏州人的方言特别婉转缓慢、委婉羞怯,得益于此,评弹人往往评得轻轻碎碎,唱得粘粘贴贴。当下最走红的评弹女星陆锦花,从她嘴里流淌出来的《声声慢•青砖伴瓦漆》,比夜莺还夜莺,比周璇还周璇。那味道,伊能静唱《花好月圆》前,曾独白过一段话,用上了这样三个字:diadia的。

    也不知道这三字到底怎么写,不过不识其面才更觉其妖。

    评弹的妖,大抵与水有关。水是至柔至妖的东西,古往今来,中国几乎所有与水有关的传奇必有妖。妖丰富了水,水滋养了评弹,评弹吸蓄了妖。怀想旧时,秦淮河上,一座客舫,一群游人,一片水色,弹着三弦的男人,奏着琵琶的女人,迎着流动的水,以及水一样的月光,轻含笑,轻启唇,轻拔弦,轻送曲,轻回眸,歌声踏水而来,又傍水远去,迷迷的,濛濛的,腻腻的,烟雨逍遥一般。

    水上在传唱,水下在传奇,水外在传情,这样的场景,如何不润人心。

    评弹的妖,大多与人有关。苏州那地方,典型的江南水乡。江南女子,都如水一样,绵绵的,软软的,糯糯的,抱着把琵琶,一拔一弹,妖妖的味道便出来了。男人亦如此,吴地侬语,随着三弦音出,水弱水弱的,又水暖水暖的,说不出的意乱,说不出的神迷。

    听的人也入戏。唱和的,叫好的,催曲的,甚至喧宾夺主斩马脚的,会随着弹唱的高潮一齐妖艳起来。

    评弹的妖,大概与地有关。吴地,河湖遍野,星罗棋布,人们出行基本是一条船,一把橹,慢悠悠,晃悠悠,想快也快不起来。这韵味,是苏州人不急不躁、休闲淡泊的生活习惯与情趣得以沉淀的最大地理因素。《上海的早晨》第一部开篇里,吴兰珍这样安慰为婚姻感情苦闷的姨妈、女主林婉芝:“你可以出去看看戏,听听评弹。”可见,评弹的家乡对评弹的钟爱不仅仅是打发时光,更能够疗伤治痛,特别是那种刻骨的痛与铭心的伤。

    若非这样妖魅的地理与人文,又怎能纵横如此妖孽的唱腔,又怎敢纵容如此妖冶的唱词。

    初听评弹,两个人徐徐缓缓,象极了水的起起伏伏;细听评弹,两个人羞羞答答,像极了水的滴滴落落;又听评弹,两个人卿卿我我,象极了水的朝朝暮暮。

    所以,凡是雨中、水中、河中的风光背景,倘若配上评弹,画面意境瞬间便生动风情起来。一些深入骨髓的妖与媚,会随着雨滴、水滴、浪滴,点滴到梦里,点滴到情里,点滴到心里。

    妖得让你无法抗拒。

路过

鸡蛋

鲜花

握手

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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