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和脸

　　在一个人的身体上，屁股和脸南辕北辙，一个在后，一个在前，一个在下，一个在上。在上在前的总是会多受到一点关注的，在下在后的则往往容易被忽略，这也是人情之常。脸所受到的重视与屁股所受到的轻忽尽管反差很大，但屁股只是在人着凉感冒了的时候会有些反应或反响，其它大多数时间还是与世无争，不动声色。
　　表面上看，屁股与脸风马牛不相及。一般而言，它们各司其职，相见时难。脸基本上不会无缘无故去看自己的屁股，屁股对着的也多是别人的脸。不是我硬要把它们扯在一起，故作什么惊人之语，实在是我觉得它们既然长在同一个身体上，没有关系也说不过去。
　　它们的关系显而易见，长在脸上的嘴吃下的东西，通过肠胃的吸收与消化，一定的时间后就要从屁股的一个组成部分里排出，它们成为新陈代谢的生命通道中非常重要的首尾两端。只是人大多顾了一端，注重吃。一开始是填饱肚皮，后来花样翻新，渐渐变成一种享受，进而上升到文化的高度。而没有多少人想到那其实也是人另一种很重要的需要。就是良心发现了，可又有谁会将它与吃相提并论？有谁会想“出口”和“进口”应该等而视之？只有当排泄功能发生故障出了问题之后，才知道原来屁股健康也非常重要。我知道我的这番谬论在正经人耳朵里听起来有些不洁，怎么可以这样白纸黑字地说这些庸俗无聊的话题呢？可既然我把二者生拉硬拽地放到一起，就不能不把相关的一些事实说出来。好，就此打住。继续说下去，可能真会令人大倒胃口。那就说说精神方面的联系。
　　不知道谁出于何种原因凭借什么道理，说是打人不打脸上，骂人不骂痛处。理论上讲，骂人打人都是不对的，既伤害别人，也违反人权。但是不一定理论上说不行的就会自动消亡与绝迹，有些被批得体无完肤的事物，其生命力往往很强劲。话说回来，骂痛处是往人家心上捅刀子，伤的是人心。打人不能打脸就稍微有些不好理解，因为打哪里都痛，不打脸，其它的地方怎么就可以打呢？是脸上脆弱的部位多而不经一打呢？还是打脸弄得脸上伤痕累累不好看相？对，有伤脸面！这是不能打的根本原因。既然脸不好打了，可又不能不进行惩戒，那当然就只得换个位置，换来换去，人们最终选择的却是屁股。比如古时候的私塾先生对调皮不听话的学生的无奈之举就是打是亲骂是爱，而“亲”学生，选择下手的部位就是屁股。为人师表的都带头了，其他人当然有了榜样。
　　屁股真是好欺负！仔细想想，选择屁股来打也有一定的道理。脸在前，打得破皮塌壳甚至鲜血淋淋很不雅观，而屁股在后，还被衣服包着，就是明眼人也难看得出来。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脸会讨好，屁股却没有什么可以恭维别人的，被衣服包着也施不出什么媚术，就是偶露峥嵘，两坨白净的肉也做不了什么文章。脸真是占尽了天下之好，不仅不要挨打，而且长在脸上的眼睛可看美色，嘴巴能品美味，鼻子得闻芳香，屁股则吃力不讨好，被坐得生疼还不要紧，臭气臭味大多从它那里出去。你看我又说这些有伤大雅的胡话了。该打！打哪里？我自个儿就打嘴巴吧。
　　还有，我们形容一个人翻脸不认人时就说“翻了脸就是屁股”，或受到冷落时就用“热脸贴到冷屁股上”形容，显然都是重脸轻尻，与上面所谈的倒也口径一致。其实也应该理解，脸是人体最显目的部位，脸面嘛！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不有头有脸，还要千方百计创造条件获得，实在不行，打肿脸来充胖子，或戴副面具也是好的。要脸皮其实是有羞耻心的表现，一个人到了真不要脸的时候，那就太可怕了，他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是做得出来的。人无耻了，就把脸不当回事了。女人脸皮薄，比男人似乎更看重一些脸，“女为悦己者容”。古时女人出户的时间比较少，虽然“收视率”低，却还是至少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整齐，出门看伙伴前，得先“当窗理云鬓，対镜帖花黄”。现代的女子抛头露面可以随心所欲，她们千方百计尽量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一些，尽可能多地收集行人的视线。她们是很在乎一个“回头率”的，回头率高，就是对她的无声肯定和褒奖。所以不管漂亮不漂亮，只要稍微有点闲钱，就大多把它花在了脸上，恨不得天天“芙蓉如面柳如眉”。再不会傻里巴叽地像古代的女人，哪怕“首如飞篷”，也非要等到夫君凯旋归来后才去涂脂抹粉。“谁适为容？”给谁看不是看？
　　而屁股是该怎样就怎样的。是饱满还是干瘪，一方面在父母的遗传，一方面当然也少不了一定的相应的锻炼。却绝不能像肩膀、乳房等等的可以垫个什么东西来遮掩、修饰或调整。所以看屁股绝对看到的是原装，很本真。因为要在屁股上弄虚作假，不是没有技术，而是屁股这个地方给服装设计师和美容师出了很大的难题，到现在为止，基本上还没有谁想到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凡此种种，也就怪不得人只瞻“前”而不顾“后”了。我想，这也许是屁股默不作声，也善体人意的原因吧？
　　不过，现在屁股有越来越受宠的趋势。屁股与腰、肩等三围给人的曲线和性感，已经成为美学家研究的重要对象，这也可以再次印证一些像“事物总是不断变化发展的”的哲理或“时移势易”之类的事理的正确英明。
　　其实对于屁股与脸，以上我只做了纵向的比较，如果再进行横向分析，我的絮叨就变成了古时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了。我这里只简单说一点，脸是否光彩，别人是否看你脸色行事，很大程度取决于你的屁股坐在哪个位置上。屁股坐的位置越高，人就越有脸。反之，就越没脸。如果屁股落不到实处，比如蹲着或站着，自然人微言轻，长在脸上的嘴就是喋喋不休说了千言万语，也抵不上位高权重的人放一个屁。我又多嘴了，点到为止。
　　脸是天天要洗的，不洗就会灰头土脸，面目可憎。屁股同样每天都得擦，不擦，自己都不干。可是替别人擦屁股的事最好不要干，别人干那是他的事。
　　脸是最引人瞩目的地方，也是人身体上表情最丰富的部位，心里有什么欢喜悲伤，脸都会一一表现出来，所以显得没有什么城府。而屁股是最没有表情的地方，不管心里多快乐或多痛苦，它都漠然置之，没什么反应，反倒显得高深莫测。如果说屁股有什么比脸要好的，我认为，至少这就是其中之一吧。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