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樱花谷（5）

鹤壁淇水 · 发表于 2025-7-9 14:48

瑾以此献给抗日战争胜利八十周年
五.老不死的
李文魁赶着车把小玉官送回戏园子，小玉官摆酒宴招待他。喝得醉醺醺的李文魁被小玉官扶到床上，很快发出了忽噜声。小玉官坐在床头，看着李文魁，神情有些发呆。玉官从小入了戏园子学唱戏，因为脸盘好看，身材苗条，他被选中演旦角。十四岁那年，小玉官唱戏时被一个军阀相中，带回府上折腾了他三天，才把他送回戏园子。从那以后，他就学会与男人逢场做戏了。但是今晚，他真的爱上了这个男人，愿意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他。可李文魁醉成这样，胯下那根蒜锤子软塌塌的，显然啥事也办不成。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怕什么？小玉官给李文魁盖上被子，回自已屋睡了。
天明的时侯，李文魁被尿憋醒，哗啦啦畅快地撒完一泡尿，从茅房出来，看见了他家的管家。他嘿嘿笑：“你咋找到这儿啦？”
管家编着瞎话：“大少爷，东家病了，你快回去吧！”
李文魁一脸的漠不关心：“他啥时候死了，你再来叫我。”
管家一把拉住准备上楼的李文魁，央求道：“大少爷，土匪昨儿晚上到家闹了一场，东家怕你有啥事，你不回去，俺咋能回去呀！”
李文魁架不住管家的哀求，再说，他的钱也挥霍的差不多了，得回家拿钱。他上了马车。车里，他头枕着胳膊，陷入了云里雾里的回忆。
他记得他的家在东岗的土窑里，爹高高的个子，每天给李家种地；娘每天都提着大篮子的衣裳，到汤河去给李家洗衣裳。别人都说他家挨着恐怖阴森的穿堂窑子，那里却是他的人间乐园。他常带着三个兄弟捉谜藏，躲进那些穿堂窑子里；有时候，也撬开朽烂的棺材板，举着骷髅头扮白骨精；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棺材底部发现个银镯子啥的。他一天天长大，对他的东家李登科越来越恨。他爹辛苦种地，粮食都倒进李登科的粮仓，自家的饭桌上只有拉喉咙的糠菜窝窝，肚子经常饿得咕咕叫；他娘天天给李登科家洗衣裳，自己家的人却没穿过一件新衣裳。他梦里都是当了土匪，夺了李家大院，撬李家粮仓，抢李家的骡马。
到十六岁那年，爹娘突然带着他到李登科家，让他叫李登科爹。说他是李登科的亲生儿子。生下来那年，算卦的算出他命中克父，只有送养到穷人家，到十六岁，再用八斗小米换回来，才能改了他克父的命。于是，李登科把他送给郭大个子抚养。李登科笑眯眯地举着一个熟鸡腿，说：“文魁，别叫爹，叫我大爷，来，吃鸡腿。”
李文魁抬手把鸡腿打落在地，骂了一声：“去你大爷！”
东岗土窑，郭大个子往缸里倒满小米，刚扣上缸盖，李文魁掂着一块大石头狠狠砸在缸上，金灿灿的小米从破口流出来，从土窑里一直流到院子里。接着。他又点火要烧炕上的破被子。郭大个子老婆死死搂住：“小祖宗，你想想，兄弟四个，一个叫傻的，一个叫孬的，一个叫小四。俺俩都不识字，为啥你会叫文魁？你消停点，听娘给你说。”
原来，李登科三十八岁那年，原配老婆病死了。有个叫何秀姑的小妮儿，让他看上了。小妮儿做的一手好针线活儿，他就请小妮儿到他家做针线活儿。结果就睡了那小妮儿，并答应会好好待人家。谁知本地有个窑主的女儿孀居在家，媒人上门说媒，李登科听说她娘家陪送个煤窑，就应下了。他家祖传的缸窑利润太少，他一直想弄个煤窑，他怎么能放下这块到嘴的肥肉呢？小妮儿已经怀孕生下了孩儿，听说他又要娶孀妇续弦，一气就跳井死了。眼看新娘子要进门，李登科就把孩子送给郭大个子，郭大个子老婆刚生了孩子，有奶，就养着这孩子。李登科就生了文魁一个，也没生过别的孩子。但也不敢惹现在的老婆生气，把文魁养在身边，直到这个老婆也死了，李登科才决定把在外养了十六年的儿子接回家。
郭大个子劝道：“文魁，回去吧！在咱家吃不饱饭，他家的钱和房子煤窑，那以后都是你的。回去，你这苦日子就到头了。”
从穷鬼一下变成李家大少爷，爹娘成了他的佣工，他接受不了。他想回到东岗土窑，可他穿上了绸子衣裳，尝过了油炒菜和白米饭，他就不愿意穿破衣裳，吃糠咽菜了。他不叫李登科大爷，总是恨恨地叫他老不死的，并且天天肆意挥霍着李家的钱财，盼着哪一天李登科蹬腿了，他当家做主，就把李家大院改成郭家大院，接几个兄弟一起享福。
一声熟悉的“大少爷”把他从云中雾里唤醒，他掀开轿帘，看见他以前的爹，郭大个子毕恭毕敬地站在车前。他跳下马车，径直往大院走：“你，有啥事？”
郭大个子紧跟几步，说：“傻的被抓了壮丁，你能不能给东家说说，让他们把傻的放了？”
李文魁没吭声，抬步往里面走。郭大个子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轻轻叹了口气。
客厅里，坐满了当地的窑主，他们在谈论送煤的困境。李登科说：“现下北边打仗，咱的煤只能往南边运，可是南边土匪横行，不安全。我想着。咱们各窑抽些精壮男人，组建一支护煤队，来保护煤车通行。”
一窑主：“行啊！文魁干掉了马大头，这事儿传遍了淇浚汤，让文魁来当护煤队长，那些土匪也怯他的气。”
众窑主随声附和，李登科正要回话，看到李文魁进了院子，忙从客厅出来，嘴里亲热地叫着：“文魁，你杀了马大头，这回可给大爷争了脸。”
李文魁说：“俺的钱花完了。”
李登科笑着说：“花完了大爷给你拿，大爷的钱就是你的钱，想咋花就咋花。有个事，窑上要成立护煤队，想让你当队长。每月就往南边送两趟煤，不耽误你耍儿。”
李文魁：“傻的被抓了壮丁，你让俺叔去兵营，把他要回来。他回来，俺就当啥队长。”
李登科为难地：“哎呀，听说新兵都往邯郸那边走了。你先当队长，大爷让恁叔想法去找找王团长，该咋花钱就花钱，想法把傻的弄回来。”
北边正在打仗，上了战场的兵，还能随便让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