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
| 小的时候，春节逛庙会时总能看见驯猴艺人表演。艺人敲着一个小铜锣，小猴子就在众人面前表演。作揖拜年，敬礼打滚，窜上跳下的特别可爱。每当表演结束时，小猴子接过艺人手中的那面小铜锣，朝周围的人要赏钱。而艺人也跟着有样学样，朝着众人作揖行礼。虽然看热闹的人不少，但愿意给钱的并不多。每当表演结束时，如织的人群便如那一江春水一般渐渐散去，只有那只被拴在铁链上的小猴子还在举着铜锣卖力地争取着。 小猴子不懂，为什么刚刚还在高兴地给自己叫好的人，下一秒就对自己感到厌烦，甚至驱赶，吓唬自己？小猴子更不懂，为什么自己这么卖力的表演，可当自己举着铜锣走到人们面前时，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句冷嘲热讽和轻蔑的眼神？也许小猴子永远也不会懂，对于艺人来说，它只是谋生的工具。对于观众来说，它不过是供人取乐的道具。但小猴子却知道，如果自己不努力表演，自己就会被艺人鞭打，挨饿，甚至会被遗弃。 夜深人静时，小猴子窝在笼子里，吃着艺人定量喂给自己的饭，直到第二天一早，自己又要被拉到人前去表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小猴子变成了老猴子，艺人才终于解开了拴在自己脖子上的铁链。然而当猴子再次回到山林之中时才发现，没有了曾经日复一日的训练和表演，也就没有了那一份每天送到自己嘴边的饭。 也许猴子会抱怨艺人的无情。而对于艺人来说，这也不过就是新老交替罢了。不管是猴子还是每天来往的过客，也不过是艺人们用来生财的工具罢了。工具坏掉了就要修，修不好就要丢掉，这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猴子不明白，那些曾经自认为属于自己的光环，不过是用来和艺人交换一日三餐的筹码。当老去的猴子失去了手中的筹码，艺人自然就会收回那份酬劳。这不过是个故事，可细细推敲一番，人其实也是如此。 如果不是被需要，我们也不会来到这个世上。现如今很多孩子都会思考一个问题，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曾经思考过很久，用了足足三十年才想明白。倘若非要给活着一个定义的话，那就是被需要。 每个人都是空着手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是空着手离开的。出生是因为父母的需要，成长是因为环境的需要。有朝一日我们长大了，就意味着我们要开始满足别人的需要。当我们老去时，我们所拥有的经验和创造出来的价值，则用来满足我们后辈传承的需要。最终，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时，那是因为我们这一世的使命已经完成，即将回到我们最初来的地方，等待着再次被需要。我想，这便是轮回吧。 因为需要，所以万物存在。因为被需要，所以我们存在。当你回望自己的一生，有时你是那个艺人，需要别人为你解决问题。有时你又像那只猴子，享受着艺人提供的食物，以为这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可有朝一日你终会发现，你自认为所拥有的一切光环和殊荣，也不过是用来换取那一日三餐的筹码。正因为猴子的能力被艺人所需要，猴子才能得到一日三餐。倘若这个先决条件被打破，那么接下来的一切等式都将不复存在。 正因为被需要，有些人才会被重用。正因为被需要，有些人的努力最终得到了回报。正因为被需要，有些人才能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破浪前行。也正因为被需要，我才会写下这篇散文。只因为我被需要，被我自己需要。 但人终究比猴子更高级，只因为当我们看到别人过的比我们更好时，更多的则是嫉妒和怨恨。艺人需要猴子的才能来为自己赚钱，猴子也需要艺人提供的食物来填饱肚子。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了。但倘若我们将人类的情感带入到这个故事里，假如艺人因为嫉妒猴子的才能而决定自己扮演猴子来赚钱，那么艺人不光赚不到钱，还会被当成疯子抓起来。假如猴子因为怨恨艺人每天训练自己而最终选择伤害艺人，那伤害了艺人的猴子自然也就不会被艺人所需要。若先决条件不同，所产生的结果必然不同。 所以，别在为你身边的人比你过得好而生气，因为到头来，你不过是在耽误你自己的时间而已。就像那无数失眠的夜，不是不想睡，却总是在怕被超越的梦魇中，焦虑到天亮。 从来没有谁比谁过得好，那不过是我们一厢情愿的以点带面而已。小时候觉得谁有变形金刚，悠悠球，四驱车，家里有游戏机，夏天有冰镇汽水和冰淇淋吃。觉得那才是幸福，是向往，是每每提及时，还会酸溜溜的羡慕嫉妒。如今每当看到朋友圈里都是晒媳妇晒娃，晒做饭晒过日子的时候，我也只会笑着划走。与其说是释然，倒不如说是十分羡慕嫉妒而已。从小时候的“社恐”到如今的“社牛”。用老妈的话老说，我已经脱胎换骨了。但我却还是高兴不起来，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成功的把自己变成了一只供人取乐的猴子。可即便如此，我却在心中冲天大吼，我的鲜花呢！我的掌声呢！我的观众呢！然而什么都没有，朋友们都在忙着各自的事情，生活也还在继续，于是我懵了。不开玩笑，真的懵了。那一刻我觉得一切都是骗人的，付出的辛苦，背后的努力，然而当一切美好的幻想和愿景在自己面前轰然崩碎时，我沉默了。 或许真如光良那首歌里唱的一样，童话里一切都是骗人的。我也不过是那个想要挣扎出个人形的泥巴。可当你拼尽全力把自己塑成个人形时，却发现连给你展示的舞台都早已不在。 于是那段时间我放弃了，当前行失去了意义，又何谈进步还是退步？于是我停下来，停止写作，停止社交，停止一切。每天重复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即便有时抬头看天，也觉得天空不再向以往那么湛蓝。想起自己付出了无数个日夜所拼搏出来的结果在别人看来不过是个笑话时，我不禁笑出了声。 有人说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这话不假。当别人还在996,007的时候，我在干什么？当别人为了拿下一个大单在酒桌上喝到吐血的时候，我又在干什么？当别人为了一个升迁的机会，不惜出卖灵魂甚至肉体时，我又在干什么？这桥段听起来熟悉吗？但是不好意思，你们也别想再忽悠我了！ 老爸年轻的时候是空军，他有句话讲的特别好：当飞机进入螺旋的时候，基本上就离坠毁不远了。人也一样，当一个人的思维进入螺旋的时候，他的死期也就快到了。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努力也好，进步也罢，不过是为了交换那一日三餐而已。就算你给自己灌再多的毒鸡汤，我们也终究还是那只被别人需要的猴子，仅此而已。 或许猴子不需要艺人也能过得很好。但艺人却不能没有猴子，只因为如果没有猴子替自己赚钱，自己就得继续去找别的猴子，或者去干别的营生。这就是人和猴子的区别。猴子有的选，可艺人却没得选。换成是社会也是一样的道理，公司离了你照样运转，可你离了公司，你就得继续求职，因为你需要那一日三餐。也正因如此，你才不得不继续做一只猴子。 艺人寻找的，是一只能给自己带来财富的猴子。而猴子寻找的，是一个能给自己提供三餐的艺人。本质来说这就是一种交换，只是当这里面掺杂进剥削和被剥削的问题时，艺人和猴子的关系便会更复杂一些罢了。可无论是对艺人还是对猴子来说，对方也都是可以被取代的。你不能给我创造财富，我就不需要你了。你不给我食物，我自然也不再需要你了。通俗易懂的逻辑关系不是吗。 夹七缠八地写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表述清楚了。总结一下的话，我们既是被别人需要的猴子，也是那个需要猴子的艺人。若一定要辩出一个结果的话，我们也不过是一群为了财富而上蹿下跳的猴子而已。当锣声响起时，我们用努力创造财富。当锣声停止时，我们用理性获取财富。可我们却从来不关心敲锣的人是谁，更不会关心我们为什么要去创造那财富，我们只关心自己得到了什么。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样，才是那只被艺人需要的猴子。 你愿意做那只猴子吗？还是愿意做那个没得选的艺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答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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