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不知何时起秦牧就喜欢远远地盯着隔壁班的墙发呆。隔壁班有个女孩课间总喜欢和人追打着出来。她的声音绕着走廊的石柱转，像春天的百灵鸟。她笑得灿烂极了，耀得秦牧的瞳孔熠熠生辉。
　　那个女孩叫方岚。黑亮的眼睛，白净嫩滑的肌肤。
　　秦牧看了她好久。久到时光都该减肥。雨季来的时候，窗外淅淅沥沥的。他决定动笔。
　　
　　【一】秦牧给方岚的情书
　　笔落手颤，怕墨乌情。
　　耳畔是孙燕姿的《遇见》，听一分感动。十丈红尘，每个人都在等心里的她出现。安意如说，想邂逅在春之暮野，眼波流转，微笑蔓延，黯然心动。
　　我遇见了你。每次见你都怦然心跳。藏一个角度，喜欢看你甜美嫣然的笑，锁在眉间淡入丁香的愁，喜欢你嬉闹快乐的样子，也喜欢你安静明媚的忧伤。并不想打扰你的喜怒，哀伤，甚至一点陌生的情绪，凝望你的脸颊便觉阳光灿烂，心意满足。
　　我想就这样静谧珍藏，小心翼翼不让心意泄露给你听。可仓央嘉措说，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有一个女孩她是那么的好：美丽，可爱又善良。种种因素都让人无法自拔地想走进她的世界。
　　我希望真诚可以拨动她心扉的那根弦。
　　我希望努力可以下赢她手心的那盘棋。
　　我希望浪漫可以吟出她嘴角的那首诗。
　　我希望忠贞可以画出她一身百年的画。
　　方岚同学，你说，这个女孩她会答应我吗？
　　
　　【二】方岚给秦牧的答复
　　必然不答应。拜托秦牧同学，有事找我就好。反感男生拽辞儿。
　　还搬出仓央嘉措，人家出家，你咋不学着出家？
　　我不可爱，只有点活泼，也不忧伤，只有点难过。我很普通，喜欢吃草莓冰激凌，看张小娴的言情小说，听TaylorSwift的歌，谈九把刀的电影，不喜欢小狗，橘子味的汽水，让脸起痘痘的火锅和小日本的漫画。所以不要把你看到的搬到我身上。乐意就静静呆着，看我时不要让我发现，不乐意就离我远点。谢谢。
　　
　　【三】秦牧给方岚的情书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有种心叫坚持到底，有种意叫水滴石穿，有种爱叫永不言弃，有种情叫至死不渝。感情像春意盎然里淅淅沥沥的霡霂，秋天稻田中随风起舞的水稻，轻轻地拨弄人心最柔软的地方。想你时情不自禁地温柔，溢出绵密的愁绪，剪不断。不知你信不信一见钟情，那真像一根指向二十四小时的针，彼此擦肩时就开始旋转。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你的一颦一笑，融化在薄如蝉翼的时光，随容颜苍老。
　　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上了。那个温馨的午后，阳光点点洒在校园林间，路旁，一点也不觉刺眼。你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一身雪白，好像盛放在水光潋滟里的莲。那一刻的痴迷难忘难言，好似蝴蝶睡花心。好奇，满足，甜蜜，幸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所以我不介意你的性格，感觉是真的，便好。
　　我不会打退堂鼓的，接招吧。
　　
　　【四】方岚给秦牧的答复
　　接就接，怕你不是英雄好女。
　　既然秦同学不知进退，本姑娘只好奉陪到底了。
　　对了，你怎么还拽词儿。求求你下次写纸条考虑下我的感受，感谢之至。
　　校园里傻傻看我的笨蛋就是你哦，当时晓芸说有人看了我的背影好久。真想那天哗啦啦地下一场大雨，把你淋得湿湿的。倒要看看你愿意做落汤鸡呢，还是会灰溜溜地逃跑。
　　最近几天你和晓芸走得很近嘛。天天一起聊天，读书，喝奶茶，看电影，她都不陪我逛街了。我的朋友很多但是和她最要好的。嗯，好像没什么要说的了。
　　
　　【五】秦牧给方岚的情书
　　大前天那朵粉红色的玫瑰可曾收到，喜欢淡如烟的清香吗？
　　前天我录制的《完美世界》听了吗，沙哑的声调营造的原野是否邈远而梦幻？
　　昨天上课偷偷给你画的肖像素描好看么，自己撅嘴的样子很可爱吧？
　　忙着琐碎，直到现在才给你写第三封情书。
　　很对不起，我行文的风格就像对你的欢喜一样，一旦确定了就不会改变。肖邦的旋律永远那么浪漫，梵高的笔调一贯那么朦胧，朱自清的散文始终华丽地忧伤着，所以你要求源自内心深处的情愫发生变化，可比青莲居士的《蜀道难》还难。
　　我最喜雨季。喜欢缠缠绵绵的雨丝缓缓地坠至头顶，发梢，顺着衣角滴滴滑落。那种感觉像沐浴天池，沁凉凉的舒适。相遇的那天若下雨了也好，湿意与诗意相随。况且和喜欢的人一起做落汤鸡，也是幸福的。
　　有人说打入敌人内部最好的办法是旁敲侧击，于是就有了我和晓芸的形影不离。与她在一起，我可以打听到你很多事。
　　她说，你是个外冷内热的孩子。
　　她说，你若真的不喜欢就不会答复我。
　　她说，你喜欢我的文字，口是心非。
　　她说，你的拒绝，不过是想让我多追你一会儿。
　　她说，你因为我和她交往，吃醋了。
　　大可不必。一起聊天，读书，喝奶茶，看电影，只为让她讲更多关于你的故事。看在我那么努力地靠近你，又费心解释的份上，能不能把你未来的人生算我一份？
　　
　　【六】方岚给秦牧的答复
　　我喜欢紫罗兰。玫瑰极尽妍态，华而不实。
　　《完美世界》是美丽的，也是不存在的。
　　比起肖像里的画，镜子里的动态人物比较讨喜。
　　晓芸这小妮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待会儿再和她算账。
　　哪有这么追女孩子的。说喜欢我，信里却一直是“她说”什么什么。或许你真正喜欢的人，是她不是我。我只是你的目标，她才是你的终点。
　　
　　
　　【七】秦牧给方岚的情书
　　天可见怜。你是貂蝉，我就是吕布；你是小七，我就是董永；你是斯嘉丽，我就是白瑞德；你是雅典娜，我就是圣斗士。方岚可以不收我的玫瑰，拒绝我的歌声，冷落我的素描，但不能不承认我的诚心诚意。
　　说实话，你的怀疑让我难过。就像一头日日为农夫耕田的老黄牛，顶着炎炎烈日不顾风雨地耕耘，最后却换来农夫怀疑它偷吃了家里的食物。
　　不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失落，失落得连手中的钢笔都不知该如何落下。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一瞬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原谅这次我无法再带给你优美真实的文字，我想到此为止，安静地独处。
　　
　　【八】方岚给秦牧的情书
　　是的。这一次不是答复，是情书。
　　对不起，一直以来我太矫情。你的努力我一分分都记得，你的书信我也一封封收藏在枕头底下。我不该怀疑晓芸和我的姐妹情，也不该质问那些虚无缥缈的纠葛。
　　我喜欢你。初见那天，我看到阳光下一个干净的男孩走过。他看了我一眼，我不确定他瞳孔里藏着什么。但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小鹿乱撞。
　　还是想见到那行云流水的文字，想嗅到玫瑰花的馥郁，想听沙哑的声音带我去很远的地方，想看某人一笔一划描绘出的生动。
　　只是不知道，知错能改，还算不算好孩子？
　　
　　【九】秦牧给方岚的情书
　　收到信时有只猫咪安睡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蜷缩着身。天空是快乐的蓝，白云像棉花糖一样漫步头顶，空气清新如竹林山涧里潺潺的溪流。
　　我确信你没有错，错的人永远是喜欢你的我。
　　我确信这一世你还将收到无数的花，有风铃草，紫罗兰，郁金香，满天星，玛格丽特，各种浪漫都有。唯一不变的，是送花的人。
　　我确信这一世你还将听到无数的歌，有流行，爵士，摇滚，古典，舞曲，各种情调都有。唯一不变的，是吟唱的人。
　　我确信这一世你还将看到无数的画，有人物，山水，花鸟，水粉，速写，各种美好都有。唯一不变的，是作画的人。
　　我确信这一世你还将见到无数情书，有红的，蓝的，白的，绿的，黄的，各种心情都有。唯一不变的，是落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