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易冷
再也没有蝉声来萦怀，也再没有七月来流火，彼此各寻各路，各归各的归宿去了，反而剩下一个依然孑孓的我，徘徊之后，辗转之后，郁葱葱地伫立，睡不着。 将自己引申为一株茫然静寂的植物，实在是很贴切，很默契。下饮黄泉，上穷碧落，虽不至到了“吃的是草，而挤出的却是奶”的那种旷古“惊艳”，但亦不远矣。只要一点空气，一点水，一点阳光，就足以养活这样一个“昂藏”之体，这到底是天叨之幸，还是叨天之幸呢！ 或者都不是，或者与余者皆无关。上帝在创世的时候，穿行于无边无际的混沌与黑暗中，他说说：“要有光”，于是世间就有了光，然后，日月星辰，海洋大陆，直至花鸟虫鱼，飞禽走兽，然后，用泥捏出了一个又一个“人”。上帝不过是寂寞，才会开天辟地，至于其后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他懒得管，更不会关心。所以当人类衍生出智慧，多愁善感，顾影自怜之时，也不过是想彰示一下个体存在的缘由，但一定没有几个人来为之牵肠挂肚，谁不是在使尽浑身解数，谁不是在苦苦挣扎。 从现代经济学的角度，追逐收益最大化是核心的核心，但对于宇宙，上帝这样的棋主来说，相较于开化未久的人类，他们才是最伟大的推手。绝对的冷静，理智，甚至是残酷，冷漠，既不会自作多情，也不会情深易老。俯瞰众生，俯瞰一切爱怨情愁，聚散别离，等下课铃一响，戛然灭灯，什么绝世红颜，盖世英雄，也终是黄土一抔，灰飞烟灭。 所以，何须幽怨，何须愤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老老实实完成自己的答卷，这才是王道。从云山雾罩回到眼前的现实，是猛兽，就去捕猎，吞噬，是植物，就吸一口气，喝一口水，望一眼太阳，剩下的，便化为养料或干脆“挤奶”吧。真相不会刻骨铭心，也不会结舌瞠目，也许一点酥麻，一点痛楚是有的，可远远好过画饼充饥，好高骛远。 坦而言之，说了一大堆五色斑斓风马牛不相及的调调，并不缘于此际窗外暧昧的天色，也不缘于上帝创世大鱼吃小鱼，仅仅是因为多少年来朋友们不断的建议。朋友问：写了那么多诗词散文有什么用呢？不如去写小说，一部写好，便什么都有了。于是，条件反射一样想起郭德纲相声里讽刺过那些“奇葩”来——一辈子一首歌走天下，一句话上半辈子春晚。朋友们拳拳关爱之心，天日可鉴，可且不论自己是否具备那种雄鸡一唱天下白的笔力，试问我的光阴都去了哪里？ 动辄几十万的格局，其间逻辑之严谨，事实之清楚，人性之丰满，构思之奇妙……，林林总总，哪一点不需要正襟危坐，苦心孤诣？即便那些异军突起独步一时的网络之作，也不能信口雌黄挖坑不填吧，此间的悬梁刺骨日夜煎熬，非是常人所能想象。但最重要的还是时间，作一个简单的比喻，山顶有树曰菩提，能达于树下者，皆可成佛，而上山之路有两条，一条崎岖陡峭，却是捷径，一条蜿蜒曲折，却尚平坦。对于一个彪形大汉来说，第一条当然足以尝试，可对于一个体弱多病之辈来说，似乎第二条才是务实之选。无它，先要活命，再求成佛吧。 比喻也许辞不达意，不过，也能一叶而知天下秋了，更何况笔力难达，一切毫无意义。因此从来不曾想过以文度日，喜欢了，做做票友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养成一种票友的习惯也没有什么不好。天天早上吊嗓子的，有几个科班，几个大师呢。吊完嗓子，蹲蹲弓马，然后，两根油条，一碗浆子，该干嘛干嘛去。拉车的，挑担的，锔锅锔碗磨菜刀的，都挺好，哪个不是身后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一天几个大子儿，多也罢，少也罢，五斤棒子面俩倭瓜，总好过冷锅冷灶满嘴西北风吧。 有关小说的计划，跟朋友嘀咕，或许要等到有一瓢可饮尘埃落定了，至于当下，只能一丝不苟按步就班做一株植物，做一匹老牛。如果回到暮色之中，能安心写一些散碎如石的文字呢，已是大幸，足慰平生。 就似周董唱过的歌，“雨纷纷，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烟花易冷，烟花易冷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