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 夜深，满身疲惫的我把自己摔在床上，睡意立即弥漫开来。朦胧中，有个声音在我耳边悄悄私语，语气充满了诱惑、无奈、感伤，还有那么一点点心疼。温暖的气息吹面而来。 “你是谁？”我迷迷糊糊地问道。 那声音透着清浅，“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我应该算是你的知己，你的前世情人。” 我的知己，我的前世情人？我困惑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哪儿？”我问道。 他浅笑，“在你的梦里。” 冥冥中，我伸手去摸他，却什么也摸不到。 我的手伸在半空，五指弯曲，呈握拳状，我似乎要去抓住什么东西。 这个姿势，在漆黑的夜里有点恐怖，又像一幅被定格的雕塑画。 睡梦中，一半清醒的我望着另一半迷糊的我，分不清谁是谁了。空气仿佛停滞，糊住了我的意识，这个所谓的情人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气息，飘散而去。 我醒来的时候手指僵硬，起床小解，又去客厅喝了杯凉水，清醒多了。我转了转脖子，又两手相握揉了揉手指。我从客厅的大玻璃门望出去，夜静极了，它沉睡了。 我突发奇想，如果此时我到楼下走走，会不会遇见我的情人？ 我不敢，我生来胆小怕黑，我不喜欢昏黄的灯光，我喜欢亮堂堂的，照得人心里敞亮。如果我的情人在黑夜里等我，他应该懂得我的想法。我们彼此不打扰吧，你在黑夜里来，进入我的梦中，说说话，或者只是来看看我就走，也好。 我静默着，我忽然相信我是有情人的。 那年很孤单，内心从未有过的失落与彷徨，是情人默默地陪着我，度过了一个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们一起流泪，一起欢笑，一起在红尘里醉。天亮了，没人知道昨晚的我们是如何醉生梦死，如何逍遥？心里头窃窃地笑。 我们开心过，很开心的那种。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有时候追到他了，我就哈哈地笑。 我揉捏着他的鼻子、他的脸、他的身体，想把他涂成斑斓的颜色，我想怎么涂就怎么涂，他不能反对，反对无效。 我把他涂成红色，我最喜欢红色；我把他涂成黄色，明亮的黄；涂成紫色，高贵的紫；涂成灰色，小人物的灰；烟青色，我调了又调，抹了又抹，没涂成功，还想把他涂成珍珠白，因为这是很宝贵的颜色。他是我心头的朱砂痣，像珍珠白一样的朱砂痣。他笑我，朱砂痣哪里有白的？我撇嘴不理他，真是个傻瓜，还是不懂我的心。 他逗我，扯我的头发，拉我的衣角。我应该穿裙子，那样，他扯我的裙裾时，我一跑，会不会有裙裾飘飘的感觉？ 我总是爱幻想，这不好，可改变不了，那就幻想吧，幻想能使人快乐，快乐让人心情变好，心情好了什么都好，很划算的事情，为什么要去改变呢？ 静坐。 我似乎听到脚步的声音，是他来了！轻轻地，我能想像他蹑手蹑脚、略带调皮的神情。 一步、两步、三步，他就要推门而入了。 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着他来抱我，亲吻我。可是忽然声音没了，我竖起耳朵听，安静极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我急切地想站起来去寻找他，可腿怎么也迈不动，我急了，用双手去掰它，但是，腿怎么有千斤重呢，我怎么也挪不动脚。 我急得眼泪要滚出来了。忽然，我听到一声浅笑，那是我熟悉的声音。我松开双手，慢慢地坐正身体，抿着嘴笑了，真调皮，看我不找个小木棍儿打你，就像小时候我们上课不听讲，老师拿着那个小小的教棍装腔作势地打我们一样。还有真打的，那是老师真生气了，对那个常常调皮捣蛋的学生下手就用力了，让他长记性。 情人间的打一下不算打吧，应该是另一种调情，心里头美着呢。 我忽然顿悟，他来或不来，都随他的心，也随我的心，情人间的爱有激情澎湃，有细水长流，怎么着都好。 他来就潇潇洒洒地来，他走，就坦坦荡荡地走。 他来的时候，我就用口袋装下他的一切，他走了，我就拎着口袋一个个去追寻他的足迹，就像一个在海边玩耍的小女孩，赤着脚在沙滩上捡寻着一个个贝壳儿那样，我也去找寻他丢下的东西。 我在黑夜里捡拾他遗落在地上的方块，而后把它们一枚一枚的请进屋。 我坐于它们中间，细嗅芳香，落下情人的吻。我想明白了，他来便来，他走便走，我不强求。我带不走他留下的东西，那些东西却能钻进我的身体与灵魂。 原来，我真的是有情人的，我前世今生的情人，就是——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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