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的婚事
| 我的堂姐叫曹英娣，比我大了整整十岁。英娣是我大伯家的女儿，而且是唯一的女儿，长得特别漂亮，面庞清秀靓丽，身材婀娜多姿，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堂姐还不到二十岁，村里的大妈大婶就开始纷纷上门做媒，要给堂姐嫁个好人家，大伯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整天和庄稼打交道，一副勤勤恳恳的身影。大伯除了种地，对于烹饪也是把好手，如果谁家有了红白喜事，都会亲自上门请大伯去掌厨。大伯为人厚道朴实，只要有人来邀请，大伯不会让人失望或扫兴的，他都会客客气气答应下来，并把客人高高兴兴送走。 大伯有一手好厨艺，这都源于他在解放前，在国民党军队里服过役，而且是一名炊事员，能做得一手好菜，由于厨艺精湛，无论官兵都喜欢吃大伯烹饪的饭菜。当时，在军队里渐渐有了些名气，后被长官发现后，直接调入团长的炊事班里了。后来，由于国民党被解放军的三大战役击败，最后，蒋介石丢下南京，带着一众部属逃到台湾去了。大伯却落下了，那是因为大伯还眷恋着自己的家乡，家乡还有他的兄弟，还有他的爹娘。等大伯回到家后，还是迟了一步，父母在战火中不幸遇难了，只留下了二伯和我爸。二伯虽然贫困，但也算成了家，并生了三个子女，大伯回到家乡后，看到我爸还是个孩子，便把我爸抚养起来。一年后，村里的媒婆，给我大伯说好了一门亲事，是一位有眼病的姑娘，就是我后来的大妈，大妈眼睛一直有严重的白内障，看不清楚东西，就算是一个大活人站在她面前，她只能约摸估计出是个男人还是个女人，看不清面部特征的。大妈嫁给大伯后，家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对大伯一直很照顾，家里一旦有啥好吃的，大妈都会做给大伯吃，两人在那个坚苦的岁月中，依然不离不弃，恩恩爱爱。不久，便有了堂姐出生，大伯视堂姐为掌上明珠，从没让堂姐委屈失望过，家里所有好吃的，都留给了堂姐。 由于村民都知道大伯在部队当过炊事员，并有一手好厨艺，村里人无论结婚、过寿、办丧事，都会请大伯去掌厨，负责红白喜事的吃饭问题。每次，大伯会把好吃的菜肴，留下一小碗，晚上回家，会偷偷带回去，给堂姐品尝。有时候，我们经常看到堂姐嘴巴里没闲着，不是吃菜，就是吃糖果，看着我们垂涎三尺，口水直流。堂姐可不是小气人，看到我们伸长了脖子，便给我们分得一半，让我们也品尝到了稀有的美味佳肴。每次，看到我们在分享她给的美食，堂姐就显得特别满足和欣慰。我们总被堂姐的仗义和大方而感动，觉得堂姐若在古代武侠片中，肯定是一位杀富济贫，行侠仗义的大侠。那个时候，堂姐在我们心中的形象特别高大，简直是崇拜。 每年到期末考试结束了，我们就迎来了长长的假期，但同时我们还将经历一场被挨揍的过程，原因是我姐我弟，包括我自己，把成绩单交给父亲时，都很自觉地跪在了搓衣板上，父亲和母亲拿着成绩单，气得两眼直冒火星，父亲尤其生气，一边用尺子鞭打我们的脸蛋，一边气急败坏地怒骂着：“你们这帮蠢材，连六十分都没过，整天在学校干啥了？简直是在丢我们的脸面！”母亲也怒目圆睁，一把捏住我们的耳朵，使劲往上拉，让我们疼得哇哇大叫，还一边严厉地责骂：“对待你们这帮蠢材，我们决不手软，一定要让你们长长记性，这就是考试不及格的下场。”我们三人，早被打得泣不成声，跪在搓衣板上的膝盖又酸又疼，我和弟弟顿时撕破了喉咙哭喊着，这动静果然有效，堂姐听到我们的哭喊声，就拉着大伯大妈来劝说，让我的父母别再体罚我们了，如果真打坏了身体咋办？这时，堂姐把我们一个个拉站起来，并小声告诉我们：“快，溜出去玩去吧，别让他们看到你们，看到你们这副德性，能不添堵吗？”堂姐一句话提醒了我们，这意思是让我们溜之大吉，父母在气头上，过后就想通了。我们仨人纷纷跑出了屋，堂姐为了安慰我们仨人，拿出了饼干，让我们一起和他分享。这时，我们也忘记了疼痛，又恢复了孩子的天性，变得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起来。 转眼，一年一度的暑假生活开始了，那年夏天，特别炎热，一个大太阳，毒辣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树上的知了在一阵阵噪音声中此起彼伏，令人心烦意乱，大地上被烤热的地面，掀起一股股热浪，仿佛我们身处在一个大蒸笼里，特别烦躁而焦虑。由于贫困，我们还只是些孩子，都没有衬衫和短裤，一到夏天，孩子们都光着屁股，在村里游来荡去，根本没有什么害羞和不自然的感觉，就算是女生，也只穿件短裤而已。我和弟弟满身大汗，在骄阳似火的夏天，看着其他小孩一个个跳入凉爽的池水中，在游泳嬉戏，我和弟弟早已蠢蠢欲动，只因父母出门时，生怕我们偷偷溜进池塘洗澡，就在我们的屁股上用锅底灰涂上了记号。我们在陆地上干着急，围绕着池塘团团转。这时，堂姐发现了我们在池塘边转悠，便看出了我的用意，喊着我俩的名字说：“跳进池塘洗澡去吧，姐有办法的，去吧。”听完堂姐说有了办法，我俩就迫不及待跳进了池塘，一个猛子，就钻到了池塘中央，弟弟也跟着游到了我身边，我们在池塘里摆出各种姿势，尽情地玩嗨起来。此时，水里的温度不高不低，让皮肤感到了一阵清凉。我和弟弟在池塘里一直玩到太阳偏西，堂姐仿佛在为我们站岗放哨，看到我们也玩尽兴了，便把我俩叫上了岸，堂姐领着我俩回了家。堂姐在锅底下抹了一手灰，按照原样涂在了我们屁股上，你别说，还真管用，我父母回到家，竟一点没发现问题，我和弟弟也因此躲过一劫，这都亏堂姐的聪明机智。 隔壁的张爷爷要过九十大寿，前一天晚上，张爷爷的俩儿子，特地上大伯家来，并隆重邀请大伯明天去他家掌厨。谈话中，要求大伯每桌上准备十八盘菜，一盘都不能少，就要十八盘。大伯记下后，送张爷爷俩儿子出了门。第二天，大伯按照主人吩咐，每桌上都备齐了十八盘菜，就等着开席的时间了，我和弟弟特顽皮，竟把我家的大黑小黑带进了厨房，大黑小黑闻到肉香味，口水都直流，一会儿嗅嗅灶台，一会儿嗅嗅桌角，总想吃点什么，我们看到狗狗一副可怜相，就在菜盘里捡了一块牛肉，丢给了大黑小黑，两条狗却贪心不足，竟吃上了瘾，连咀嚼一下都没有，一口吞进了肚子，感觉没尝到味道，两条狗趁我们不注意，竟站立起来，趴上了桌角，并用狗嘴巴一口就吞下了一盘牛肉，当我和弟弟发现时，两条狗狗竟把几盘牛肉全吃完了，也就是说，准备好的十八盘菜，只有十七盘了，少了一盘牛肉。这时候，放炮吃饭的时间到了，大伯却怎么也数不够十八盘菜，急得火冒三丈，大声斥问道：“是谁把牛肉端走了？是谁呀？”突然，大黑小黑从厨房里蹿出来，一下被大伯发现了，再看看我俩贼眉鼠眼的表情，心里便猜到了什么，大伯怒斥道：“是不是你俩小子把牛肉喂狗了？你们别想走，非告诉你爸不可。”大伯又气又急，抓住了我俩的衣领，要去问大人。这时候，堂姐却出现了，知道了情况后，堂姐就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就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向大伯求情道：“爸爸，是我没看好菜盘，让狗狗偷吃了去。”大伯一听，是英娣在袒护俩兄弟，由于大伯对英娣百般宠爱，立即换成了笑脸说：“算了，算了，我换个菜吧。”我和弟弟走出张爷爷家后，别提有多后怕了，如果大伯真领我们去见父母，我俩一定会挨揍的，估计揍得还不轻，不是堂姐求情，把责任揽下来，我俩准挨一顿暴揍。此时，堂姐在我们心里，是一位有着慈母般心灵的大姐，还真像一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只要生活中，我们遇到难过的坎，或犯下的错，堂姐准会出现，准会让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不知道是哪一天，大伯家到了一位来相亲的小伙子，是由媒人介绍来的。那小伙真的很帅气，高高的个子，英俊的脸蛋，方方正正，身穿一套卸去领章的绿军装。听媒婆说，小伙子名叫李青友，原先在浙江某部队里当武警战士，服役三年后，退伍刚回来，组织上把李青友分到了化工厂做销售员，吃穿都在单位报销，一年的年薪也很可观，若是堂姐嫁给李青友，他们就真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媒婆对大伯大妈不断倾诉着：“李青友工作好，年薪高，嫁给他不会吃亏的，好日子在后头呢。”大伯大妈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决不能让她嫁出去吃苦受累呀？这李青友的条件和人品，都很不错呀，错过岂不可惜吗？最终，大伯大妈被媒婆说服了，便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几个月，李青友隔三差五往大伯家跑，每次都提着水果和烟酒，一口一个爸妈，把大伯大妈心里高兴的乐开了花。人们发现，堂姐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大了，迫于面子，李青友让媒婆上门定下了结婚的日子，在农村，没结婚生孩子是不吉利的，所以，李青友趁堂姐在生小孩之前，一定把婚事办了。 结婚那天，喜庆的鞭炮声，把小小的村庄掀了个底朝天，为了不让闹婚房的亲戚戏弄新娘，我和弟弟都充当了左右护卫，决不让闹婚房的人靠近堂姐，可堂姐反而有点尴尬，也不知大人怎么想的？仿佛站在闹婚房的人一边，一边微笑着，一边道歉着。 我们真想把堂姐留下来，留在我们身边，一直守护着她，陪伴着她，可堂姐心里有人了，就是那个穿绿军装的李青友。这一别，估计堂姐的心也走掉了，可我们的老房子还在呀，爹妈也在呀。堂姐在钻进轿车的那刻，我记得很清楚，我和弟弟就跟着那辆婚车，在后面一直追呀追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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