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哥

流萤小梦 · 发表于 2012-12-25 21:17

本帖最后由流萤小梦于 2012-12-25 21:18 编辑

　　那天骑车到街的拐角，忽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循声望去，只见一脸微笑的青哥推着摩托车站在街角，身后是他的妻子芳。
　　虽同在一座小城，见面却也那么不易，我已有快两年没有见过青哥了。
　　“小雪，你这是去哪儿？”
　　“初三考试，我到学校看看。”
　　“星期天也不歇歇，看你忙的。”
“好长时间不见了，你没变样，还是那么瘦。不过，挺精神的。”
　　青哥也没大变，稍胖了点。不过，那双眼睛还是那么睿智，热情。
　　青哥又问了我的一些情况。单位，孩子，家。这时，南边过来一辆卡车，青哥的摩托车碍事了，司机不耐烦地摁着喇叭。芳拉了拉他的衣角。
　　青哥刹住了话匣，边推摩托车边说：“小雪，回来不忙了去我们家玩吧，打电话给我，我让你嫂子给你做好吃的。你忙去吧，我们也走了。注意休息，别累着。”
　　告别了青哥，我骑上车子。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青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老家对门，我们是未出五服的本家，我称他妈妈四娘。
　　上小学时，我们常结伴走。他扯着嗓子在我家门口喊：“下雪了，下雪了.”我就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出来了。我们俩在路上数着步子比赛走，谁跑了或走慢了就罚谁背两人的书包。
经常是他左肩和右肩各自挎着一条书包带。我则边走边玩跳格子。因为他只顾低头数步子，看不见我偷偷小跑的。
　　青哥的数学好，我的语文好，在学习上，我俩谁也不服谁。考完数学后，他总拿着卷纸耀武扬威地走到我面前显摆他的一百分，我则一脸不屑。老天总是偏向他，我每每以一分二分之差排在他后面，让我好不丧气。
　　我的作文经常被当作范文讲评，每到这时，我就向他做鬼脸，他的作文可不敢恭维。
　　后来上初中了，我们不再一起上学下学。
　　不过青哥还是很照顾我。我做值日时，他常搭把手，我慢悠悠地扫地，他麻麻利利地提水，倒垃圾，摆桌子。我办黑板报，都是他用湿毛巾把灰灰的黑板洗刷几遍，用干布擦干净，并且站在桌子上用长长的尺子打格子。我知道，那滋味不好受，我要替他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从桌子上下来，他总说：“好了，你写吧。写一会儿歇一歇，胳膊会酸的。”一直等我写完，他才背着我俩的书包和我一起回家。
　　初三的时候，我们家新盖了房子，搬到另一条新建的街道上了。
　　那年冬天，我们开始上晚自习。我对物理化学生来就怵，所以晚自习后常喜欢多坐一会儿，拿出理化复习资料再啃读一番。不能回家，温馨的小屋总让我昏昏欲睡。不头悬梁不锥刺骨，让自己坐坐冷凳子刻苦刻苦。教室里有不少同一战壕的战友。
　　寂静无声，一灯如豆。感觉周围是无边的空虚，我好像飘浮在那里。左手右手，定律公式，生成反应，全身心沉浸在题海里，纵横任我。
　　“小雪，都走了，快十点了，回去罢。”猛然一惊，青哥站在我面前，教室里只剩我们俩了。伸伸舌头，不恨情愿地合上书。
　　一起走出教室，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我们俩的影子在月光下长长的，可我终是追不上它。
　　把我送到家，青哥才调转头向自己家里走去。
那年冬天，有风有雪，却感觉并不冷。
　　后来我们各自到远方求学。
　　青哥隔一段时间会来一封信，很厚的几张，絮絮叨叨问冷问暖。好友开玩笑问：是男朋友吧，这么关心。我苦笑着摇摇头：是我哥。
　　我回信很简短，常常笑他言辞拙拙，偶尔还附上几句小诗，让他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即使我们很近，距离也是那么远。只能，那么远。
　　毕业后，我们回到了小城，走上了各自的工作岗位。
青哥有时来看我。我向同事介绍说这是我哥。青哥木木的不说话。渐渐，来得少了。
　　我结婚那天，青哥也在送亲的队伍里，可是我没有看到他。
　　四娘很为他的婚事着急。我把我所有的女同学几乎给他介绍了个遍，可惜，都没成。
　　他终于结婚了。那天我去了，新娘文静小巧，新郎清秀俊逸，我母亲说他们很般配。四娘的脸开成了一朵菊花。
　　见到我，青哥笑了。那笑，一如从前。我仿佛又看到了清清爽爽的黑板、清清爽爽的教室和清清爽爽的少年。
　　我们上班的地方一北一南，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青哥。后来，他提拔了，公务繁忙，更是见不着他了。
　　同学聚会那天，青哥百忙之中也抽空过来了。同学将我喝酒，青哥给我留一点杯底，剩下的全部倒入自己的杯子。
他喝高了，赤红着脸对我说：“小雪，哥再也不能替你背书包了。不过，有事找哥，哥一定在所不辞，在所不辞。”同学起哄让我俩喝酒。青哥嚷嚷着：“小雪是我妹子，你们不能让她喝多。来，我和你们干。”
　　那天，我有点醉了，眼圈很红。
　　红尘中你我都是过客。但茫茫人海，我总是意犹未尽地想起你。
　　青哥，好人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