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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段家军
一
林枫从警通连调入汽车营5年了，开车和修车技术全营官兵没得比。话说几天前，林枫的爹娘接二连三的发来电报，说给他在家里提了门亲事，女孩儿家条件好，还会开车，让林枫无论如何也要回家一趟。
林枫把电报往营长面前一递，假就批了……
一身军装的林枫右手提着皮箱，左手举着车票，不慌不忙地走在候车队伍的最末端。车厢内不是很拥挤，林枫没怎么费劲便找到自己的坐位，可坐位上已经坐了一位披着长发的女青年，身子靠在旁边男人的肩上闭着眼睛。
也许是一对恋人，林枫的心里这样想着，扶着座位靠背站在一旁。
哎呀，我的头发。女青年的一声尖叫把林枫唬得不轻，他下意识地瞅着自己的手，骤然间缩了回来。他也不晓得，放在座椅靠背上的手啥时压住了女孩的头发。
你干啥？女青年愤愤的瞪着林枫，眼如核桃。
你……我……林枫的脸憋得紫红，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车厢内瞬间沸腾起来。
女青年身边的那个男人气势汹汹地站起来，指着林枫的脑门嚷道，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别老站在女孩子身边晃悠。装啥假正经，臭当兵的。
闻听此言，林枫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老高，胸脯一鼓一鼓地剧烈起伏着，拳头攥的骨节咯吧响。
女青年身边的那个男人见围过来的乘客越聚越多，有持无恐地拽着林枫的衣襟俩眼挑衅的盯着林枫，咋的，你还不服？
林枫抬手抓住拽着他衣襟男人的手腕暗暗发力，那男人顿时变得耗子见猫般大气不敢喘地乖乖松了手。林枫弯腰抓起皮箱转身要走，迟疑了片刻又放下皮箱，从衣兜里掏出车票递到女青年的眼前。女青年接过车票，看后一脸的不自在，忙递给身边满脸沮丧的男人，男人看后和女青年双目对视，哑然。
二
在一个大站，列车停了。
车厢门一开，上多下少,车厢内瞬间挤满了人。
正对着林枫站着个女孩子，她稍高的个子，白皙的面庞显得很文静，双手捂着肚子斜靠在座位的靠背处，露出副不舒服的病态模样。女孩子的目光频频的扫视着林枫，眼神儿里带着些许的期盼。林枫有些坐不住了，想站起来给女孩子让座，可转念一想，这有给老人、妇幼让座的，哪有给大姑娘让座的，再说了，车厢里那多的人，你给一个大姑娘让座，别人咋看。林枫偷偷的四下里飞快的瞟了几眼，发现并没有谁注意他。他心中忐忑不安的正犹豫着，不想又碰上了女孩子那渴盼的目光。
林枫一咬牙，猛地站了起来对那个女孩子说，来这先歇一会儿吧，我去趟洗手间。说完这句话，林枫觉得自己的耳根都烧得慌。
那个女孩子心领神会的一笑，敏捷的过去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出了洗手间，林枫并没有急着回座位，他斜身倚在过道里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心想让那个女孩子多歇上一会儿。当林枫再次回到自己的位子旁时，位子上坐着个半盘腿的小伙子。小伙子边嗑着瓜子喝啤酒，边旁若无人的哼着流行歌曲，朋友啊朋友……请你离开我……
周围的许多乘客把复杂的目光同时聚来。
林枫涨红了脸，心里暗自懊恼，头一低，原路返回，他的身后传来小伙子嘲讽的声音，不爱座位爱美人。接着，是女孩子得意的声音，这回可以咱俩坐了。
林枫不由得扭头望去，那个很“文静”的女孩子正拥在那个小伙子的怀里笑语着。
三
列车再次进站。
车厢内又上来位背着个很沉的双肩包、身前斜挎着一个小皮包的姑娘，拥挤的乘客在慢慢的向里移动。“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拉开了姑娘小皮包上的拉链，继而又轻轻地把手伸进了包里。几乎就在同时，“另只手”铁钳般死死地抓住了“这只手”。“这只手”惊异的瞅着“那只手”，他瞅见一顶军帽。
不知何时，林枫站在了“那只手”的旁边。
到站停车。趁上下车之际，“这只手”对“另只手”说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向车厢中间走去。这时，有好心的乘客对那个姑娘说，刚才有个小偷要掏你的包儿，被这个当兵的给吓跑了。快把拉锁拉上，自己精着点儿心吧。
姑娘回过头来瞅瞅林枫，眼神里非但没有感激，相反倒有几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咋不抓呢？瞅那样儿就知道他不敢，谁知道他穿的这身军装是真是假。
好心的乘客不再言语，周围的不知情人纷纷对林枫嗤之以鼻。
林枫很惊异地望着眼前的姑娘，嘴里呐呐着，我……随之，茫然的将身子转向了一边。透过车窗，他发现天空是红的，太阳是黑的。
四
中午时分，下车后的林枫走进一家饭馆。
饭馆很嘈杂，已经没有了落脚的地方。一阵刺鼻的烈酒味儿夹杂着粗野的喊闹和划拳声迎面扑来。林枫立在门口进退两难，饭馆老板嘴嚼着牙签笑面虎似的迎了上来。
兄弟，几位？咱这山珍海味你是要啥有啥。
我就一个人。林枫答。
老板的笑容嘎然而逝，去去去，没地了。
林枫转身就走。
解放军同志，请随我来。话到人到，一位很年轻、秀气的女服务员风飘般到了林枫的面前，冲着林枫甜甜地一笑。林枫的心里一阵紧张，不由得直嘀咕，别是圈套吧。可又一想，这吃顿饭还能把我咋样？就跟着女服务员来到一张紧靠墙根的饭桌前。
解放军同志，想吃点啥，咱这有水饺和面条。
水饺吧，快一些。
喂，大兵，兜里没钱是吧，哥们儿这有剩下的，趁热乎垫吧垫吧。一个似曾相识的男青年杵在了林枫的眼前。男青年一脸的邪笑，手端酒杯说，大兵，喝了这杯酒交个朋友……随即用手指着桌子下面那条贪婪地啃着肉骨头的花狗。
林枫只觉得脑子一热，血往上撞，心想这一路都娘操的邪性了。他不由的聚力发气把两只练过铁砂掌的手变成了鹰爪状，他正要与男青年理论之际，发现男青年下意识地把左手放在右手腕上搓搓。林枫一下子想起来了，男青年分明是自己在列车上曾抓住过“这只手”。还没等林枫发威，女服务员微笑着扭过头冲着那个男青年说，大哥，小店里有啥你不满意的告诉俺，俺尽力去做。
见有人来劝，男青年又壮起了胆子，一仰脖子把端着的酒杯里的酒喝光，他喷着满嘴的酒气挑衅地说，老子从这个大兵一进门就瞅他别扭，你让他走、让他滚。
林枫一拳砸在桌子上，嘴里吼着，混账话，还没有王法了。
大兵，你想和老子想动粗？男青年说着把手中的口杯向林枫的脸上砍去。说时迟，那时快，女服务员把男青年的胳膊顺势向上一推，杯子砸在了小店的窗玻璃上……
饭馆老板对男青年陪着一脸的贱笑，大哥，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呀。随即，立眉瞪目地对女服务员喊着，高怡，你现在就离开这，你被解雇了。
女服务员坦然地对林枫说，大哥，到别处去吃饭吧，等小妹日后挣了钱，专门开一家为解放军服务的餐馆。女孩说着抬腿匆匆而去，待林枫追到门口，女服务员的身影已汇入了川流不息的人海。
五
再有十几里路就到家了，林枫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惆怅。
滴滴滴……
一辆乳白色的中巴车从林枫的身边驶过，如蜗牛般向前爬行，在离着林枫百十米的前方，排气管子突突地冒了几股黑烟停下了。紧接着，便是发动机的空转声。
连续发动多次，中巴车原地未动。林枫像接到了任务命令般，紧走几步来到中巴车前。中巴车一边的车门已经打开，一位穿着入时的年轻女司机正在检查发动机。
同志，车咋了？林枫主动凑过去问。
年轻女司机抬起头，只见那张白皙的瓜子脸上充满了青春魅力，一双传神的眼睛流露出含蓄和文静。林枫只瞅了一眼，便心头一颤，女司机好美。
年轻女司机有些无奈地说，也不知咋的，本来好好的车突然趴窝了。
林枫放下行李，一边挽袖子一边说，我看不会是大毛病，你要是让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开车在外，车子出了故障，能遇上好心人相助谁不开心呀。女司机听了林枫的话，忙把手套和工具递过去。
林枫认真地检查起汽车的电路、油路、发动机。
扳手紧，夹剪夹，十分钟，车修好了。
林枫冲女司机一摆手，试试吧。
女司机往座位上一靠，打火、给油。
轰的一声，车启动了。
女司机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了同志。
林枫的脸一红，这回轮到他不好意思了。
女司机问林枫，你是回家探亲的吧，哪个村的？
林枫边提行李边说，马家河子的。
女司机又热情的说，我是赵庄的，正好同路，我送你，上车吧。
途中，女司机问了林枫的名字，她还问林枫能告诉车出的是啥故障。
林枫一脸的严肃，开车要聚精会神，尽量少说话，车的故障下车再告诉你。
说话间，女孩猛地轰了一脚油门，从二档直接变速上了四档。前面的一个急转弯处，车子丝毫不减速，女孩一把把方向打了过去。
林枫认真地说，同志，驾驶有误，动作不规范。
女司机听罢，却不以为然的把头一歪，冲着林枫得意的一笑，又继续我行我素，撒着欢地行进着。
眨眼的功夫，车，在马家河子村边停了下来。
林枫下车后诚恳地对女司机说，同志，我现在可以把车子的故障告诉你了。
女司机忽闪着亮晶晶的眼睛煞有介事地说，谢谢，不用了。祝贺你，考试合格了。
林枫一脸的雾水，啥合格？
你不是回家相亲的……女司机的话音未落，一脚油门，开车而去。
望着渐行渐远的车影，林枫恍然大悟。他一拍大腿，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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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6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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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6 22: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