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母

呢喃的火花 · 发表于 2012-1-10 21:07

一、
　　我站在阿爸的养鸡场门口狠狠地咬着甘蔗，之所以要狠狠地咬，是因为现在的甘蔗还很硬，磕得我牙齿开始出血，可是我不愿意停下来，咬甘蔗是我唯一能做的事，而且再流血也是流在我的嘴巴里。我用力地把甘蔗咀嚼成一团白花花的渣滓，然后用力地把这白花花的渣滓吐到一地鸡毛上。
　　我一连吐了好几口也没有把嘴巴里的甘蔗渣滓吐干净，我干脆用剩下不多的唾液把它们吞了下去，有些卡在我的脖子里，痒得我的眼珠子开始乱转。
　　吃完了甘蔗我就光脚踩着一地的鸡粪朝阿爸走去，阿爸正蹲在地上磨他那几把菜刀，那菜刀贼亮贼亮的，刺到我的眼里，然后我就看到阿爸很利索地一刀就割断了大公鸡的喉咙，那很稠的血就扑腾扑腾地流到阿爸脚下的碗里面去，还热乎乎地冒着气泡。
　　阿爸杀完鸡就把它扔在一边，任它扑腾扑腾地在地上打转转。他从屁股后面拖出一把小凳子和一个没有编完的箩筐，他又开始编他的箩筐，他每天都没完没了地磨他的菜刀，杀鸡，然后编箩筐。
　　我看着他用一把刀把一根竹条削开，然后把一头咬在嘴里，这个时候我就该和他说话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不会骂我是个“没用的东西”。他总是要我像他一样，天天杀鸡编箩筐，可是我看到那鸡尖锐的嘴我就怕，编箩筐还要把竹片放在火上烤，会把我的衣服烧着。
　　除了我的眼睛和他一样，会骨碌骨碌地乱转，我可实在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好的。这个死鬼连鸡都不敢偷一只回家，连老婆都养不住。
　　这是奶奶骂他的话。对了，我来这里是要干什么呢？我记得是奶奶叫我来的，可是我想不起来她叫我来干什么了，我只记得她叫我来这里找这个死鬼。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只好离开这里，按原路回家，或许我能在路上找到奶奶的话，找不到的话，回去她又要骂我，“没用的东西，一件事都做不好，我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个死鬼不够，还要让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来折腾我。”然后她就不让我吃饭，自己把我的饭全吃掉。
　　我想起她用肥胖的手端起我的饭把那些梅菜全吃光我的肚子又骨碌骨碌叫了，我得再去那片甘蔗地折根甘蔗吃才好，我狠狠地吐了一口痰，里面还有血丝和甘蔗渣滓。
　　刚咬上甘蔗没有几口我就看到傻狗他们了，他们笑嘻嘻地朝我走了过来，我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一下，我的皮肤开始绷紧起来，我知道我又要挨揍了。
　　“牛子，又到哪里偷甘蔗了？”
　　“没有，这不是偷的，是我自家地里的。”我把甘蔗握得紧紧的。
　　“你家的，你骗谁啊，你家还有甘蔗？”傻狗一把抢过我的甘蔗，然后把我推倒在地上。
　　他一边咬着甘蔗，一边把渣滓涂在我的脸上，“你敢偷甘蔗，你这没用的东西。”他刚说完，旁边的阿强就过来打了一下我的脑袋。我用手捂着头，眼珠子转得更快了，我一激动，我的眼珠子就乱转，我憋红了脸，说：“我没偷。”
　　“还敢说没偷？”傻狗用吃剩的甘蔗敲我的头，“我叫你没偷。”
　　阿强他们也过来敲我的头，我每天都这样被他们打已经习惯了，但是我还是咿咿啊啊地叫着，如果我不装做很痛苦的话，他们是不会高兴的，他们不高兴的时候就不会放过我。
　　果然阿强跟傻狗说：“我们走吧，再过一会新娘就来了，迟去了我们就拿不到那些香烟和糖果了。”
　　傻狗把吃剩的甘蔗扔在我身上，用力吐了几口痰，然后我听到他骨碌咽痰的声音。他们一下都跑了，一个比一个快。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我没有对着他们的背影吐痰，因为我很高兴，我拣到奶奶交代的话了。
　　今天村长国民家长子结婚，奶奶要我叫阿爸过去帮他们烧火。奶奶叫我让阿爸在灶下多偷点好东西回去给她吃。我想起奶奶今天晚上也会过去吃酒席我就更高兴了，她会带着三伢子去，以为三伢子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眼睛不会骨碌骨碌乱转的男人。然后叫三伢子拿着一个大袋子把桌上没有吃完的东西全带回来给我们吃。我很久没有吃到肉了，想起来我就咽口水。
　　我跟阿爸说了这话，然后他就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子骂我“你这没用的东西，还不回家看门？”
　　我骨碌骨碌地转着眼珠子看他把鸡都赶到鸡窝里去。然后我转身回家，阿爸的养鸡场前面有一条河，我开始对着河水发呆，这河水为什么总是这么安静呢，一直流啊流啊，不知道流到什么地方去，我看不到的河的尽头那边天空开始慢慢变红了，我知道天快暗下来了，然后我看到河边的那一棵老榕树，我看到这棵老榕树就想起去年那次我被罚没有晚饭吃，第二天一大早跑到这边来偷甘蔗，在这里我的额头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我一抬头看到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吊在我的头上，她的舌头好长，眼睛也好大，就一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我骨碌骨碌转着眼珠子想，她的眼珠子怎么就不会动呢。等我偷完甘蔗回来，我看到这边有好多人，我一边咬着甘蔗一边挤进去看，我看到他们把她平放在地上，我听他们在那边说，“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偷了男人，被她婆婆抓到，就自杀了，那么好的家庭怎么也去偷男人，真不要脸。”我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她是村长国民的大媳妇，她胸脯大屁股大，村里人都说她是村里最好看的女人。可是她现在躺在这里，那两个胸脯就像是漏气的气球，有气无力地垂到旁边去，我想起刚才我撞到的就是她的胸脯，于是我感觉到我的额头还是软绵绵的。
　　想到这里我又想到了甘蔗，我特地跑了很远，跑到傻狗家的地里，用力拔起很多甘蔗，直到累了，我才一边拖着一根甘蔗一边咬，慢腾腾地回家去。
二、
　　回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出去了，就剩阿英一个人坐在门口用力地洗衣服，她抬头瞪了我一眼，说：“你这没用的东西，叫你做一件小事出去这么久，看奶奶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眼睛骨碌骨碌乱转，想了半天我才挤出一句话：“你管得着吗你？”这是我父亲跟母亲吵架时最常说的话，我这才觉得原来父亲那里可以学的东西还是很多的，看到她那气红的脸，而且连嘴角边的那颗大痣都变红了我就高兴起来，每次和她顶嘴我都很高兴。她呼啦一下抽出洗衣板就站了起来，我吓得赶紧后退，虽然她是我妹妹，可是她胸大屁股大，每次打架我都吃亏。我一直退到荔枝树下才站住了，她也没有追过来，坐下去继续洗衣服，我就站在这里看她洗衣服，看着看着我就高兴起来，眼珠子又开始转了，我看到阿英动起来的时候，胸前的两团肉也会乱动，我就想起那个上吊自杀的女人，阿英的胸脯和屁股一点也不比她的小，原来我们家阿英才是村里最好看的女人，想到这里我就高兴地呵呵笑起来。
　　我知道她不会再打我了，我就笑着朝她走过去，我想到屋里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因为她是坐在门口洗衣服，所以我得从她旁边挤过去。她坐着动也不动，我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挤得过去，可是我很高兴这样子，我可以蹭到她的胸脯，软软的，像刚出锅的馒头那样。
　　但是一到屋子里我又开始生气了，屋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到，我摸一下灶，是冷的，我就知道今天晚上又没有做饭，看来只能等他们吃完酒席给我们带点回来了。于是我又慢腾腾地从阿英的身边挤了出去。
　　我站在门口在想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呢？阿英的衣服已经洗完了，我再也不能看她那乱动的胸脯了，我想起这个时候我去陈雄家里看电视吧，电视里也有乱动的胸脯和大大的屁股。于是我又高兴起来，高兴的时候我就开始骂阿英了，她马上拿了衣架追过来，我撒腿就跑，光着脚踩在小石头铺的路上我开心极了了，不停地骂着她，看她拼命地摇着胸脯和大屁股。她追不动了就站在那边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衣架回骂。
　　我很远就看到猪子坐在阿雄家的门口，闭着眼睛，咿呀咿呀地唱着歌。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天天就知道唱歌。”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就只有他的眼珠子转得比我快，这一点我很生气，于是我又狠狠地打了他一下，他不说话，闭上他的眼睛继续唱他的歌，村里的人都觉得他唱的歌真的很好听，一点也不比电视里的差，所以阿妈就送他去学唱戏了。想到他在那边唱戏，每顿都有饭吃，还有大肥肉，我又开始生气了，我眼珠子在他身上骨碌骨碌乱转，我要找到可以让我生气的地方，然后我看到他那双永远没有洗过的脚上穿着我们家唯一的一双拖鞋，难怪我找不到拖鞋穿，原来是被他这没用的东西给穿走了，我又开始打他的头，然后去扒他脚上的拖鞋，他不唱歌了，用力地和我扯着拖鞋，我们开始吵了起来，陈雄走了出来，把我们两个用力推到台阶下去，我还和他扯着拖鞋不放，这没用的东西，什么时候变得和我一样有力气了，最后我们一人抢到了一只，我突然觉得肚子在咕咕乱叫，我也懒得跟他这没用的东西闹了，我穿着一只拖鞋就走了，他在背后骂我，然后用另外一只拖鞋砸我，我没有去追他，我很高兴地把另外一只拖鞋穿上，我总是胜利的，我是他哥哥，他就不能争过我。连阿英以后也是要跟我结婚的，村里人都这么说，这个也轮不到他，想起阿英是要跟我结婚的，我又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珠子骨碌骨碌转得更快了，我想，或许我得到国民家去，说不定能找到吃的，我觉得我不能等他们给我带吃的回来了。
　　我还觉得他们不会给我带吃的回来。
三、
　　村长国民家里的热闹很远就能闻得到，越靠近我咽口水的声音就越大了，空气里都是炮竹和香喷喷的肉味。
　　我躲在门口的那些轿车阴影里往里面看，阿爸正在灶下烧火，忙得头都抬不起来，院子里摆了好多酒席，都是我们村里的人，奶奶和三伢子两个人正在拼命地往嘴里塞东西，傻狗他们围了一桌正在大杯大杯地喝酒。屋子里坐着的都是一些我不认识的人，他们的肚子都一个比一个大，我在我们村子里找不到一个可以跟他们比肚子的了，除了村长国民，我看到他正拿着一杯红色的酒在跟他们敬酒呢。
　　我在想着怎么溜进去，找个没有人注意的桌子坐下来。然后我就看到了阿鱼，阿鱼是傻狗的弟弟，才念幼儿园，他也看到了我，他朝我走了过来，然后跷起脚尖用手打我的脑袋，“你这没用的东西，是不是又想过来偷东西了？”
　　本来我是懒得理他，可是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鸡腿，我的眼珠子又开始骨碌骨碌地乱转了，我看一下前后左右都没有人，就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鸡腿，边咬边跑，才不管他在后面咒骂我。
　　吃完鸡腿我觉得更饿了，于是我又绕了进去，这时候酒席快散了，客人已经开始陆陆续地离开，我找了个机会跑了进去，坐在一个没有人的桌子旁，上面还有很多没有吃完的东西。我高兴极了，还一口气喝掉了一瓶啤酒，直打饱嗝。
　　酒席散的时候，我看到阿爸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给奶奶，奶奶也开始和三伢子拿着袋子把桌上没有吃完的东西都倒进去。
　　楼上开始闹洞房了，很好玩的样子，笑声很大，于是我也跑了上去，趴在窗户上看。新娘子一点也不好看，胸脯小屁股也小，人瘦得跟猴子似的，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不过他们倒是挺好玩的，嘴对嘴咬着一个苹果，然后就像电视里的那样，咬在一起了。屋子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于是我也跟着笑了。
　　我突然就被人从窗户上被人拉了下来，屁股一下子坐在地上，疼得我只翻白眼。过了好一会我才清醒过来，我看到是傻狗他们，傻狗和阿鱼用脚拼命地踢我，我用手抱住头呜呜叫，然后看准一个机会一骨碌爬起来就跑，他们在后面拼命地追。
　　我还是被他们抓到了，傻狗扒下我的拖鞋就扔到河里去，“你这没用的东西，我叫你抢我弟弟的鸡腿，我叫你跑。”
　　他们打累了，就一边骂着一边走了。我慢慢坐了起来，头有点痛，感觉很空白，我的嘴巴咸咸的，我知道肯定是血和鼻涕，我用力吸气，然后把他们都吞了下去。我现在不敢回去了，拖鞋弄丢了，回去肯定又是挨打，我也不敢去阿爸的鸡场那边，他不会让我在那里过夜的。
　　我去了我家在另外一个地方搭的杂务间，每次我不能回家睡觉我就跑到这边来，我没有钥匙，我很熟练地从后窗爬了进去，可是我在阁楼上不敢下去了。
　　透过月光我看到阿妈跟傻狗的阿爸光着身子搂在一起，我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事，傻狗的阿爸年纪很大了，全身都是皱纹。阿妈的胸脯和屁股都很大，然后我看到傻狗的阿爸用力地捏阿妈的胸脯，甚至用嘴巴去咬，阿妈开始叫唤起来，声音跟我家猪圈里的那只母猪差不多，然后我看到阿妈躺到地上去，傻狗的阿爸就整个人都趴到了阿妈的身上，他们开始不停地抽筋，阿妈的叫唤声也越来越大，我知道傻狗的阿爸一定在欺负我阿妈，阿妈也一定很疼，可是我不敢下去，我看着他们这样子，开始发呆。看到阿妈光着的身子的时候，我全身的血就开始沸腾起来，比一口气喝完一瓶酒还要难受和舒服，身体里像是塞进了一大堆的东西，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我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不知道放哪里好，然后我发现我的裤裆里胀得难受，想尿又尿不出来。
四、
　　第二天我一直晕晕沉沉的，奶奶怎么打我，我都没有感觉，甚至不和他们抢昨天带回来的东西吃。我的头脑里都是阿妈光着身子的样子，大大的胸脯和屁股，我的手很不安分，好像要用力捏住什么东西才好过。我一直在阿英的身边挤来挤去，她一边拼命吃东西一边骂我“你这没用的东西。”
　　中午的时候阿妈带我去戏团看能不能找点活干。我跟在阿妈的身边，我觉得阿妈的身子有一种很特别的气味一直在吸引着我，我不时地朝她看去，阿妈穿着一件很薄的花布衫，我可以隐隐看到她的大胸脯在里面抖来抖去，看着看着我就开始着迷，光着的脚好几次踢到突出的石头块上。
　　要去的戏团正在隔壁的村子里唱戏，戏台搭在老庙门前的晒谷场上。猪子正靠在庙前的柱子边，闭着眼睛咿呀咿呀地唱着什么。
　　阿妈叫我在门口等她，然后就跟一个满脸赘肉的人到庙里面去了。我走到猪子的面前打了一下他的脑袋，“你这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唱歌。” 他看也不看我一下，我觉得很不好玩，于是我就到戏台下去乱逛，我看到很多人都绑着高高的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走来走去，那些女人的脸都粉红粉红的，我的眼睛又开始乱转了，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胸脯在我眼前抖来抖去，我高兴极了了，我的眼睛转得更快了，于是我有想起了我的阿妈，想起她大大的胸脯和大大的屁股，还有母猪一样的叫声。
　　我走到猪子的面前又打了一下他的脑袋，骂了一句“你这没用的东西。”然后看人不注意就偷偷地溜到庙里面去了。
　　庙里一个人也没有，我不知道阿妈和那个满脸赘肉的男人跑到哪里去了，我看到中间的桌子上有水果就拿过来吃了。我看着庙里这一尊尊的菩萨，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看我，一动也不动，我也看着它们，眼睛骨碌骨碌地乱转，然后绕着他们走来走去。
　　走到那尊最大的菩萨的背后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阿妈的声音，从一个很小的窗口那边传了出来，我就踮起脚朝那里面看，我看到阿妈和那个男人正躺在床上，阿妈的脚在不停地抖动，我努力地踮高脚用手扒在窗台上往里面看，我看到那个男人像狗一样趴在阿妈的身上。两只手抓着阿妈的大胸脯，他们都在不停地叫唤着，我全身的血又开始沸腾起来，身体里像是塞进了一大堆的东西，我的手在自己身上乱摸，不知道放哪里好，然后我发现我的裤裆里胀得难受，想尿又尿不出来。
　　我的眼睛开始难受了，又骨碌骨碌地乱转。然后我听到了自己骨碌咽口水的声音。
　　他们都停了下来，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像上次我看到的上吊死的村长国民家的大媳妇。看到他们不动了，我就靠着墙坐下来，用力咬我手里拿着的水果。
　　五、
　　我和阿妈回家的时候，发现傻狗家里很乱，原来是傻狗的爸爸上县城时不小心被车给撞死了，我看到傻狗和鱼子都趿拉着脑袋，像只死狗和鱼干的样子我就高兴地笑出声来，阿妈转过身来打我的脑袋，“你这没有用的东西，人家家里死人了，你还这么高兴。”然后拉着我的手匆匆地走了。
阿英正在家门口喂那几只鸡，阿英穿的是阿妈的花衣裳，感觉都快撑破了，我看得到里面白花花的肉。我想起每天晚上我们一起挤在阁楼的那张大床上睡觉，心里就乐了，她贴着我，热乎乎的，像是刚出笼的馒头。
　　奶奶不在家，阿英说奶奶找阿爸去了，家里又没有做饭，三伢子正在吃昨天打包回来的面条，我过去打了他的头，“你这没用的东西，就知道吃。”他也站起来打我的头，“你这没用的东西，都20岁了，还就知道吃。”
　　我还想打回去，阿妈过来拉了三伢子，朝我家的杂务间走去。我对着他的背影吐口水，“你这没用的东西，你这个眼睛不会转的杂种。”然后我又想，我晚上要杂务间去睡觉。
　　昨天带回来的东西都被他们吃光了，我觉得饿了，我要去折根甘蔗吃，于是我就朝阿爸的鸡场走去。
　　阿爸还是在那边慢慢地磨着刀，很利索地一刀就割断了大公鸡的喉咙，那很稠的血就扑腾扑腾地流到阿爸脚下的碗里面去，还热乎乎地冒着气泡。然后又开始编他的箩筐。
　　奶奶一直站在他的旁边骂他，“你这没用的东西，我做了什么孽，生你这么一个孽种出来。连鸡也不敢偷，连老婆也养不住。”
“你这没用的东西，现在傻标死了，你老婆到哪整钱去？你这没用的东西，我们一家要吃什么啊？”
“你这没用的东西，生出来的儿子各个都像你一样，没用的东西，好不容易生个三伢子出来，倒像个正常人，却不是我们家的种，看他那模样，哪里不是和傻标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啊。现在他死了，我看你以后拿他怎么办，这家该怎么整下去。”
　　“你这没用的东西，牛子都这么大了，也该结婚了吧，再不把他们给办了，我看阿英早晚你是养不住的，我看她已经和傻狗不对劲了，到时候你到哪里去整一个婆娘出来啊，还有一个猪子，他倒好，还能唱上几句，但是我看你什么能耐也能给她整一个婆娘出来。”
　　我躲在门柱子后面眼珠子骨碌骨碌乱转地看着阿爸的眼珠子也骨碌骨碌乱转，就是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我还是先去折甘蔗好，于是我又跑到傻狗家的田里面去了，趁他现在不可能来，我就拼命地拔他家的甘蔗，拔出一片空地来，然后我就狠狠地咬着甘蔗，直到嘴里一直流血，再也咬不动为止。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开始难过起来，我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就算被傻狗他们用砖头敲我的头。我就在田埂上躺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看到甘蔗林里，阿妈光着身子躺在那里，我看到她的大胸脯大屁股，还有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趴在她身上，这次他们没有叫唤出来，只是像我这样地喘着粗气。然后我看到阿爸拿着菜刀敲我的头，逼我杀那只大公鸡，我割了几次也没有割破它的喉咙，最后我狠狠地割了下去，血喷到了我骨碌骨碌乱转的眼睛里，那只鸡从我的手里挣脱出去，满屋子乱飞，血不停地喷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