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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若干年前的小城，叫着县。那时的冬天，少雪，干冷。冷的可以看到地面上的裂痕。我穿了厚厚的棉服，戴着那种露出指头的奇怪手套，牵着玲子的手去上学。玲子的脸，掩在一个大大的白口罩里，露着两只黑黑的眼睛，像只怕冷的小狐狸。
朦胧的街道，地面上有被风旋起的叶子。我们只有加快步伐才会不至于冻脚。转角的闭风处，我们放慢了脚步，一个年老的乞丐绻缩在一个麻袋的下面，那头脏乱的白发边，放着一个结着冰的破碗。玲子摘下口罩，抓紧我的手轻轻的说：她该有多冷啊！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兜，那里有一元纸币，是我早餐的饭钱。玲子笑了笑，拉出我的手，拿出自己的一元钱，压在了那个破碗的下面。我们再次牵起手，饿着肚子，有点大义凛然的走进校门。
县城在钢筋水泥的澎涨里，长成了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当下的玲子还是常戴口罩，只是由白色变成了蓝色，她成了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我呢，还是常伸着指头，靠那些自命不凡的文字养活着自己。偶尔与玲子相约，需要穿过整个城市。
坐在“上岛”，我看着那个仪态优雅的女子在车位停车。一个独臂少年，赶紧上前乞讨。女子冷若冰霜的走过去，看都没看那个孩子一眼。她，是玲子。
那一刻，是教人心痛的悲哀。
什么时间起，对那些随时可见的弱势群体，我们变得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甚至已很少停下我们匆匆的脚步，似乎也不会影响我们所有的心境。
我们，曾经那么柔软的心灵，去了哪里？
【二】
梅出生在中药世家，单薄清秀的她，永远像一棵等待成熟的青梅。喜欢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香。想像，这个在“陈香”“灵芝”里走出来的女孩，一定会有一份让人弦目的爱情。
读幼师的梅，在工作两年后，遇到了自己的“白马王子”。那个教中学的“王子”来自于东岳泰山。那里的仙风道迹，让他生的“山灵水秀”。怎么看那对小恋人都是天作地造的一对“金童玉女”。
梅约了我，在那个陕西人开的面馆里吃饭，不善吃辣的“王子”吃的满脸是汗。梅拿了纸巾，细细的给他擦掉。她那瓷一样细致的手腕上，那只玻璃的淡绿手镯，正泛着水一样清澈的光的流苏。
梅得到了她想要的爱情。没有背景，没有复杂的过往。那爱，童话一样的蓝天白云、青山绿水。
恋爱的结果，是郊区中学的校院里，两间平房里贴着的红双喜。那里，近处是农舍里的鸡鸣狗叫，远处是日夜轰鸣的建筑工地。新娘子的梅，忽然感到了睡眠的困难，清晨她还要倒两次公交车去上班，晚上回来还要端着洗衣盆，到露天的水管去洗衣。
梅觉得新生活让她不知所措，她开始想念那个门前不远处是“肯德鸡”的中药店。
再约吃饭，是“黄金海岸”。对面坐着的那个胖胖的木工出身的房地产老板，第一眼看到他，会一下子想到电影里的“猪头小队长”，一进门眼睛就盯着那个穿着泰式服饰的美女服务员。梅吃着那只鲍鱼，我不知道她是否想起那顿陕西面的味道。她手上的钻戒一亮一亮的晃我的眼。
想，那个曾经清澈如碧潭的梅，在这样豪华的包装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幸福？
人生的得失有许多的衡量标准，生活亦永远是冷暖自知。那些山盟海誓，那些水一样美好的日子，长成了岁月的琥珀，似乎也只能是琥珀。
【三】
长像很周迅的佳佳，有着一双忧郁的让人心疼的的大眼睛。她大学刚毕业就被一家外企录用，那单位薪水可观，福利稳定，着实让我们那帮为明天的面包而发愁的“发小”们眼红了许久。
一年后，我们终于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佳佳却打道回府，带着她的温州籍男友，在小城的饮食街，卖起了“温州馄饨”。
那时她的小店是真的小。一间门面、几张单桌。半间灶间，烧菜、煮饭。他们请不起人，门面里佳佳招呼客人、打扫卫生、上饭、收银。灶间里“温州小子”洗菜、洗碗、做馄饨。不忙的时候，佳佳会烧上两个小菜，在那个转起来有气无力的电扇底下，陪着“温州小子”喝扎啤。忙里偷闲的片刻，那对小小的创业情侣，那时的心里该有金沙金埋的安稳吧。
天蒙蒙亮，“温州小子”骑着那辆破旧的山轮车，去菜市场买菜，车斗里坐着那个半梦半醒的佳佳。回程，车里装满水灵灵的蔬菜和新鲜的猪肉。佳佳则坐在车箱边上，悠哉悠哉的吃着一根嫩嫩的黄瓜。
这世道真的是有志者事竞成。“温州小子”以他纯正、清淡的南方口味，及处事的圆滑和精明，很受当地人的喜欢。不久，他们小店变大店，大店开成了连锁店。
“温州小子”变成了“温州老板”。他开着名车，载着他总店的美艳店长，出入名牌专卖店、星级酒店。那时，住在高档住宅区里的佳佳，正在打理她的“国美”狗，因为她已很少见到那个“温州老板”。
去佳佳的博客，她顶置着几句话：也曾目标明确，独立聪慧，也曾素心如玉，秋波无痕。冬来的时候，我的轻裘绶带，做不到玉树临风。也曾努力，却无法抵达另一个人的心灵。财富近啦，幸福呢？
她问别人，也许更多的是在问自己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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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8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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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9 18: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