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的日子

晓月微蓝 · 发表于 2012-7-29 22:21

　　1、静伫的女子
　　从我第一次转身时，那个女子就站在桥上。
　　这是黄昏时分，小城的房舍和青石板道渐渐地沉入暮色时，女子一袭素裙，和着那白玉石的桥栏，悄悄地从深色的背景里浮出。
　　桥下的河水，缓缓，这条古老的河，仿若从这个小城诞生时就已经存在，已经在流动了。然而，那河中所有身影却是新鲜的。
　　河水流动着，不论它有多么古老，那水永远是新鲜着的.
　　一袭素裙的女子和她手中的长笛，白玉桥栏，青石板街，石桥和桥下面的流水，江南的黄昏总有些让人无法说清。
　　她静伫，手握长笛，而我，始终没有听见笛声。
　　
　　2、山下的老人
　　他住在山脚。
　　他知道山里有一座寺庙。天气晴朗时，可以看见寺院的一角。他常常坐在樟树下听梵钟何时响起。
　　老人已经听了许多年。钟声，远远地，飘飘渺渺，时而悠扬，时候凝滞，洪亮着，低回着。
　　常有敬香的人经过树边，问路：去寺还远么？
　　不远了，不远了，你听这钟声了吗？
　　您去过寺了吗？
　　没有
　　这么近，没去过么？
　　嗯，为何什么呢？老人自问。
　　他摇摇头，老人自己也说不清。
　　他常抬头，看绿树深处，白云出没的地方，棕红的瓦和黄色的院墙，时隐时现。老人始终未走进。他还是坐在树下，听梵钟。
　　
　　3、一只蝴蝶
　　初夏的黄昏，我坐在柳树下，手里捧着一本诗集，用白昼最后的光照读它。
　　在这古老的乡村里，我最喜欢河边的这棵柳树。
　　风轻轻吹过，那些从柳叶缝隙里照进河水里的夕阳显着它的光斑，随着树叶的晃动也在我手中的书册上移动着。
　　不知何时，许是我低头沉思的那一刻，一只蝴蝶，一只白色翅膀上有许多美丽蓝色小点的蝶，停在我手中的书页上。这只精灵，便这样停在我的缘份里。
　　它匍匐着，似一个懂事的孩子，只是静静地晃动着它的羽翼，与我对望，不要求什么亦不期望什么。
　　好长时间，我没有翻动书页，我不打扰它，愿意让它如此安静地匍匐着，在这个宁静的傍晚，在我的书上，在那些朴素的诗行间，愿意它安静地栖息。
　　天色渐暗，那一刻，蝶动了一动，似刚从梦中醒来，抖了抖翅膀，然后，无声地飞过我的发际，消失在微茫的夜色中。
　　
　　4、杯中的茶
　　一杯茶，在任何时候，可以被任何一只手摆在任何一张茶几上。乃至地上。
　　大雅之堂，粗俗之地，它在一双双不同姿态的手穿行着，也被，深深地宠爱着。
　　它如流水，膨胀着树木生动的激情，在岁月的斑驳里，展示年轻与活力。在时间的枝头展现永恒与美丽。
　　历经汗和血的百炼千锤，把最初的笑容掩卷。那一片片叶子简单的梦想，在风尘里不断被丰富着，深化着。生命的内涵，被一一重新诠释。
　　形态各异的杯子，面对丰沛随时把它千姿百态地盛装。而我，不知，要多少度的热情，才能恰如其分地打开它丰盈的心扉，能彻底地获得它的初衷。
　　
　　5、午时莲
　　一次心动。在佛前。
　　佛前的莲花，睡池塘间。一天一天，同一时刻开着一朵花。红白间红，交瓣间，白里衬黄。
　　这应是在午间，在万山俱寂的下午时分。莲，静对蓝天。这是每年谷雨后到秋分前的每一个午间。
　　飞鸟与流云都忙，午时莲，只有自爱自怜。
　　日落，飞鸟倦。莲躲回水中，与太阳一起。明天，还是那一个时分，还是那一朵莲。
　　天可以看见。
　　只有一头很老的石牛，终日守着午时莲。守着一段情缘，沉浮在池间的莲。
　　若问，什么是专，莲自爱莲。
　　若问，什么是爱，石牛爱莲。
　　那一次悄然心动在佛前，佛不言。
　　
　　6、老屋和祖母
　　我时常不明白，是白发的祖母坐在老屋，还是老屋站在祖母的背后。
　　白发的祖母，是我少时记下的一幅乡村照片。童年，是它不曾失真的镜头.
　　夜里的祖母，一盏油灯拔亮光芒，将老屋的夜撑起。祖母的针线纳入鞋底。
　　我的祖母，在灯下亦在墙上。祖母，在这样的镜头里摇晃着，重心被拐杖掠去，老屋记着祖母的青春，也记下苍老。
　　我长大了，老屋与祖母渐渐老去。在我走每个地方，我都会记着白发的祖母和那老屋黑色的墙上的影子。我，始终没把祖母与老屋分开，它和祖母一起，繁衍了一种温暖，一种成长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