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蛇

荒村一叟 · 发表于 2016-12-16 14:58

　　家乡地处苏北水乡，那里气候温暖，水草丰沛，早先还有成片的尚未开垦的芦苇荡，田野里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蛇。

　　我们那里的蛇个头都不大，难得见到长度超过一米的“巨蟒”。最常见的一种蛇叫水蛇，可能在蛇的家族中要占到八成以上。水蛇是一种无毒蛇，除看起来样子有点瘆人，对人畜倒也并无多少危害。大多数人都在不经意间被水蛇咬过，被咬的地方有七个隐约可见的小眼，那是蛇用信子戳的（好像那种蛇并没有牙齿），虽然刚咬过后有点红肿，也有点疼，但不必担心，过天把就没事了。青稍蛇和赤练蛇是属于有毒的蛇。青稍蛇的颜色跟水蛇差不多，一般个头比水蛇大一些；赤练蛇有红色的鳞片，俗称火赤练，样子极令人恐怖。如果被这两种蛇咬了，会觉得十分疼痛，伤口要红肿好些天，还伴有发热的症状。不过，这两种蛇也算不上是剧毒的蛇，经过简单的适当的治疗，过些日子就会好了。有一种含有剧毒的蛇叫七寸子，个头极小，跟筷子差不多，只是身子稍粗些，有黑红色的鳞片。如果被那种蛇咬了就摊上大事了，一般都需要住院治疗，有时好几个月才能肃清体内的蛇毒，要花不少钱。尽管如此，好像在我们那里，还没听到过因被蛇咬而致命的事故，可见，即使是最毒的七寸子也并不像热带丛林中的眼镜蛇那样可怕。

　　小时候十分怕蛇。记得我们村子的中间有条大河，河中间有一条狭长的长满芦苇的屌屌塥，我们在河里洗澡，不时会见到有一两条蛇窜出来，在水面上摇头摆尾地游动着，那样子极像后来学到的英文字母S。碰到这种情况，像我一样胆小的男孩子都会远远地向那个方向攉水驱赶，蛇是怕人的，一般都会转身逃遁。邻居家有个比我大两岁叫四瘌子的男孩子就比我泼皮得多，他不但不怕蛇，而且喜欢玩蛇。如果在路上遇到一条蛇，哪怕是一条二尺多长的赤练蛇，不把蛇玩死绝不肯罢休。蛇受到攻击时，都会本能地奋起还击，其时，蛇头高高地昂起，对着攻击者吐着信子，连在旁边观战的我们都有些胆战心惊。不过，四瘌子却一点儿也不慌张，如果手头有一根棍棒之类的“武器”，他会灵巧地迂回到蛇的侧面，伺机击打蛇的头部，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据说蛇的七寸（即致命处）就在头部，如果击中了七寸，蛇就就再也没有反抗能力了。在手头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四瘌子也有办法对付一条大蛇。就是那过程有点惊心动魄。他先叫我们从远处向蛇投掷土块，吸引蛇的注意力，他则悄悄地转到蛇的尾部，突然伸手抓住蛇的尾巴，在蛇头即将回头发起攻击的瞬间，他已将蛇拎起，让它倒挂在空中，并拎着蛇尾不停地抖动，没多会儿，蛇头就垂下成了一条直线。然后再拎着蛇向地面上猛摔几下，鲜血从蛇的嘴中流出，这蛇就没救了。

　　在我们那里，蛇对农业生产既有害又有利，说它有害是因为它以捕食小动物为生，是青蛙的天敌，青蛙是庄稼的卫士，是捕食各种害虫的能手，蛇多了，青蛙的生存环境就恶劣了。蛇捕食青蛙动作娴熟而老练，它先是用身子将青蛙一圈一圈地缠住并将其勒死，然后整体吞进腹中。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条不起眼的小蛇竟然能将体重超过自重的大青蛙吞进去。说蛇对农业生产有利是因为它同时又是老鼠的克星。田里的蛇多了，祸害粮食鼠害就减轻了。过去的老房子里也常常会潜伏着一两条家蛇，据说，那种蛇不伤人，专门捕食家里的老鼠，比养猫还管事。不过，家蛇一般体型较大，听到家中有蛇都会觉得惶惶不可终日，一发现，大都会被打死。

　　听说，用蛇做成菜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吃起来味道极鲜美，肉质洁白细腻，肉汤像牛奶，是高档酒楼里的一道招牌菜。不过，我们那里大多数人不敢吃，说想起那样子来就难以下咽。只是有些会拉二胡的人会将蛇皮剥下来蒙琴筒，蛇肉大都被随手丢弃。习惯成自然，各地有各地的饮食习惯。其实，黄鳝的形状也与蛇差不多，只是比蛇少了些难看的鳞片，虽然价格比普通淡水鱼贵得多，但却是人人都喜欢吃的一道高档菜肴。在稍微像样一点的宴请活动中，都必须要有“长、毛、甲”三样硬菜（黄鳝俗称长鱼，鳗鱼俗称毛鱼，加上甲鱼就统称长毛甲）。以前好像还听人说过，有些地方的的人不但习惯不吃蛇肉，连黄鳝也不吃，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就太悲哀了。

　　由于这些年化肥农药的滥用，如今的家乡田野，也已经难得见到水蛇了，据说是青蛙体内的农药残毒影响了蛇类的繁殖，只有那种以前难得碰到的七寸子好像比过去还多了些，那种含有剧毒的小蛇，还时不时地在草丛中给农人带来难以预料的伤害。仿佛是在向人类发出警告：破坏生态环境者必将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