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还寒

岛上 · 发表于 2014-3-22 10:43

本帖最后由四个角的雪花于 2014-3-22 11:58 编辑

乍暖还寒文：岛上

割完稻子，开始种油菜和麦子，满畈上都是犁开的新土。稻场上开始一家家轮流脱粒。新谷子脱下来之后，直接卖给镇上米厂。杨树沟有六户人家，这一天已经是最后一家脱粒了。户主高望富，里当家的柳小玉，有四个孩子，老大孝金，前两年高考上武大差一分半没上成。学校几次三番来人劝他复读，他只是不去。大家心里都清楚。一踏肩姊妹四个，老二是女儿孝云，正上高一，成绩好着呢，老三孝银，上初二，回回考试都年级第一，老夭孝霞，还在上四年级。如果孝金复读，后面几个多半读不成。这孝金就退学在家成了当家劳力，已经两年了。
　　这天天不亮，望富上街打酒买肉置菜，在农村，这每年的脱粒可是大事，你再没钱，也得搞丰盛些，一来脱粒这活又脏又累，二来多少有点庆丰年的味道，置办得差了，人家要笑话。孝金一早已经松了谷垛子，村里五户人家，一家来一个。太阳才露个半边脸，脱粒机就发动了。五六个人扛的扛，喂的喂，扫的扫，捆的捆，装的装。到早晨十点钟，稻场边上已经码满了谷袋子，三千斤稻子有多了，看谷垛子还刚一半呢。孝金妈就来喊吃早饭。
　　这是一家二进三间的青墙红瓦的小院，堂屋的方桌上已经摆满了二十来个菜，鸡鸭鱼肉，十分丰盛。做活的人，也没有许多谦逊。颜家二兄弟是外姓，便坐上首，两家姓高的是自家人，便围着坐了，孝金和爹下首斟酒。颜家老大大武便发下话来。“别看咱们孝金才掌犁，几亩田可种得不赖。我看富叔家今年六千斤不在话下。”
　　他兄弟小武便接个话茬，“这两年咱富叔有孝金这个好帮手，收成可真的不错咧！”
　　富叔满是皱纹的脸便展开了许多，开口一笑，有点高兴的意思。添菜上来的小玉听了这话，接下话来夸上了，“要说这两年收入好一些，还真亏了我家老大也，他鼓捣的啥科学种田，大棚蔬菜，收进的良种。我们还真的弄不来呢。”
　　大武的女儿秀莲听大家夸孝金，心里高兴，这时候悄悄地看了孝金一眼，嗔了一句，“看把你美的吧。”她比孝金小两岁，从小上学都是孝金拉着她的手走的，心里早有了小九九，今儿个孝金家脱粒，本来一家来一个的，她硬是说在家闲着，要来帮忙，她爹妈早知道她心里那点事，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由着她。
　　孝霞今儿个星期六，正好在家，这时候上来一个锡壶，是一壶热酒，听了秀莲的话，也接下一句，“咱哥呀就是能干，要不你家的那些西红柿能结那么多，那么大吗？”
　　“去去，小屁孩，知道个啥，大人讲话，少插嘴。”秀莲有点连嗔带爱的意思。
　　“我不知道，我知道的可多着呢。”孝霞人小鬼大，话中有话，秀莲想起前两天孝金在畈上亲她，正好给放学回家的孝霞看见，脸一下子通红，举起手来，作势要打的样子，孝霞一扭腰身，挤过堂屋门，到灶屋去了。
　　孝金可没多少高兴的意思。只提了酒壶，挨个儿斟了。“说这些干啥，收得再多，能抵多少银子，肥料，农药，种子，酒饭钱，九提留，农业税，这些一下来。能剩多少？别说这些了，咱喝酒，喝酒。”
　　“我说老大呀，咱世代种田，不说这说啥呢？我知道这两年你是辛苦了，没复读心里憋屈，那也是没办法呀。今儿个谷进仓，也算忙完了，趁我身子骨还硬朗，你要南下北上，我不拦你。”望富说着眼有点润湿了，话就带三分感慨。
　　“这么说孝金是打算到外边闯闯？”大武发问了，他一向对孝金关心，在他眼里，孝金可是他未来的大女婿，他家三个女儿，小儿子前两年夭折了，如果秀莲嫁了孝金，因为是邻居，不用倒插门，就可以一样地为他们养老送终。比招上门女婿还亲近呢。
　　秀莲听了这话，便拿急切的眼神来看孝金，那意思是咋没听你说呢。
　　“孝金心气高，终究是小池子留不住龙，出外闯下也好。”大伯的话让人觉得有点弦外之音。这话谁都明白。大家便停了吃喝，拿眼光来看孝金。
　　“看咱爹哟，老了不是，大家喝酒呢。说这些干啥呢？”孝金拿埋怨的眼神来看望富。
　　“那你啥时候走，要到哪儿去呀！”秀莲沉不住气了，再也吃不下一口饭。
　　“好了，即然咱爹已经说了，我也不瞒大家，听说南边这两年开了不少厂，一年搞得好还能挣个万儿八千的。我想去看看。这些年田地到户，虽然收成比以往好多了，但算来算去，总是个够吃不够穿的局子，到外边楚一下也好哇。”孝金于是说开了。
　　“可靠吗？”二伯有些不放心，在这山窝窝里，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有这码事。
　　“我有个同学在那边，听说还整得不错呢！”
　　“不是你爹要说，他是老了，舍不得你走远呢。”小玉插进来说一句，“大家快喝酒，菜都凉了。大武小武，咱没整啥菜，多喝两杯。”
　　“看柳婶说的，这么多菜，还客气啥。那……”大武又拿眼来看住孝金，“得啥时候动身？”
　　“明天。”孝金话还没完，秀莲突然起身出了堂屋，回家去了。
　　“秀莲，秀莲……”小玉赶紧喊出门去了。
　　“走就走吧，家里就别挂着，有我们这一般大兄弟担着呢。”大武继续说着。
　　“孝金兄弟这人，大伙都知道，有啥好事，自然就不会忘记咱们。来。喝酒，喝酒，大家为孝金出远门，干一杯。”小武端起杯来，挨个儿和每个人碰一下。一桌人都碰到一起，喝了个满杯。
　　“柳婶，孝霞，都来吃吧，拿椅子都来坐下，还讲啥规矩，吃了好干活。”大武招呼着。“永胜兄弟，你兄弟俩别客气，从直多喝两杯，以后孝金出去了，要指着你们多帮忙呢！孝金，你要多斟两杯酒。”小玉一边答应，一边吩咐，和孝霞两个在灶屋就点豆腐汤吃开了。永胜就是大武的学名。
　　“好说，好说。”大武和小武满口应承，其实这山窝里头，都是一家有事，家家帮忙，要不然象插秧脱粒建房好多事，还真没法展开来做呢。何况高颜两家世代交好呢。孝金听了他们答应爽快，也就频频劝酒，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稻场上的机器又响了。各家又增加人手，拿了扁担箩筐帮忙进仓。
　　
　　
　　
　　话说这大武小武和孝金虽然按辈份上是同辈，但大武小武和望富的年龄相仿，只是他们之间排辈的依据是一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所以，孝金和秀莲之间谈朋友的事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都睁只眼闭只眼，听其自然。在农村，男子讨老婆不易，孝金论人才长相也是百里挑一，秀莲也有个初中毕业，两人青梅竹马，感情一直腻得很。大伙都觉得郎才女貌，不错的一对儿，望富夫妇对这门亲很满意，早就要叫人提媒，只是孝金认为还早，不肯同意。这会儿孝金一提要出远门，两家便都有点那方面的意思，只是一时不便出口。
　　这秀莲一听孝金要出远门，饭也不吃了，跑回家捂在被窝里，只是哭。她妈红芳是个老实木纳的人，只急得直搓手，也没个对策。做了一碗鸡旦面，放在床头上，自个儿去二斗沟种油菜去了。
　　这秀莲在床上哭够了，起来对镜子一看，眼肿得跟桃子似的，赶紧洗把脸，弄点热水又是汽又是揉，还不见消肿，便在心里骂开了。“死孝金，臭孝金，要到哪儿去呢。”这样骂一阵子，呼呼啦啦吃了那碗面，听得稻场上机器不响了，站到院门边上，看到孝金担谷子进仓，一把扯了扁担将那谷子丢在门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他进了自个房间。大武远远地见了，只叫小玉赶紧来看着那担谷子，挑着箩筐又上稻场去了。
　　秀莲的闺房在院子右边，和孝金的卧室只一墙之隔。平日里孝金来只进堂屋，不到秀莲的小屋，这会儿突然被挂进来，不禁有点心慌。
　　“干啥呢，干啥呢……”秀莲这会儿麻着胆子将孝金拉进来，心里象揣着只兔子，也不知自已究竟要干啥，只将脸用双手捂得紧紧的，也不理他。
　　“你怎么啦？”孝金拿手来拉她。越拉越捂得紧。
　　孝金待自已平静一些，便将小屋的门开了，坐到秀莲对面去，默默的看她。
　　“就这点胆儿啊，看前两天咋就放肆呢。”秀莲便拿眼神来挑衅他。
　　“你不怕呀！”孝金看看院子里没人，拿了秀莲的手贴在脸上，秀莲挣了挣，挣不脱，也就由他，只是心跳脸红得厉害。
　　“那你要走了，也没听你招呼一声呢？”好半天，秀莲拿开手，进入正题。
　　“哟，这还没走就先哭上啦。看你那眼，红桃似的。”孝金笑话她，她又急忙拿手捂了脸，不依他。
　　“要不，咱们一起去？”孝金说。
　　“真的呀？”秀莲立马松开手，急急的问。但想起她家还有两妹子读书，妈是个老实人，干活不送路。家里农活支不开，再说，爹也不会同意她随孝金出远门的，农村人虽然穷，男女关系，讲究可大着哪。又立马变得很沮丧。
　　“还真想去呀？你爹不打死你……”
　　“快别说了，快别说了，人家烦得很。”秀莲直跺脚。
　　“别烦了，我出远门，还不得为了你呀？”孝金见她着急，又出言安慰她。
　　“为了我？”秀莲有些惊奇。
　　“是啦，我不出去挣钱，不盖楼，拿啥来娶你呀？”
　　“哎呀，好不害羞，谁答应嫁你呀。”孝金看她那好看的鹅蛋脸全红了，长睫毛扑下来盖住了含情脉脉的大眼睛，全身的血一下子沸腾了，忍不住走近来捧了她的脸，吻住了她轻颤的唇。秀莲挣了挣，也就不再动了。
　　过一会儿，秀莲楚一眼院子里，将脸埋在孝金怀里，由他抱着。
　　“看你哟，胆儿是越来越大了，也不管这是啥地方。”秀莲轻轻地埋怨他。他想想门前的那担谷子，可又实在舍不得放开怀中的可人儿。
　　“哥，秀莲姐，开饭了。你们在干吗呢？”是孝霞的声音。
　　“哎呀，又叫这小鬼看见了，这咋办呢”秀莲急得直跺脚，“你快去吃吧，我是不去的。”她便将孝金直外推搡着。
　　孝霞见了，捂着嘴偷笑。
　　“不准笑。我吃过了，我不去，叫你哥回去吃罢。”秀莲作势要打。“不准乱说。”
　　“乱说啥呢？我啥也没看见”孝霞笑着跑了。
　　
　　
　　谷下了场子，农村人闲些，天也冷了，家家看会儿电视，便早早地睡了。那天晚上，大武和望富两家可都睡得很晚，先是望富掂着个烟斗进了大武家堂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抽了一阵烟。供柜上的大座钟慢腾腾地响着，暗的灯光映着“祖宗昭穆神位”的中堂，两张皱巴巴的脸相互望了望。
　　“望叔，有啥话就说呗。”虽然大武只比望富小两岁，还是按老亲戚叫着望叔。
　　“大武啊，你看我们种了一辈子田，到头来快动弹不了啦，也没混出个啥样来。”
　　“唉，是啊，是啊……”大武深有同感。
　　“现在田地到户，我者老一辈的自是不讲事了，种这点田还是种得来，辛苦些就是啦，还是让孩子们出去走走吧。兴许要好些呢？”望富试着往前讲。
　　“孝金出去走走也好。”大武响应着。
　　“听说南边女伢还好找事些呢！”
　　“这个，这个……我家秀莲怕是一时走不开。”
　　“我不是说现在叫她去，我是说先孝金去看看，真的可以了，她再去不迟。你知道的，这两个孩子还真不错……”
　　“好说，好说，孝金这伢，我看着长大的，我信得过，信得过……”
　　秀莲妈和两个妹妹早睡了，秀莲竖着耳朵在自个儿房间里把爹和望富的话听了个大概，等望富走了，就敲了敲墙壁和孝金对暗号。听孝金开了房门，又开了院子门，就悄悄地溜了出去。大武眯缝着醉眼看了看秀莲的背影一闪，摇了摇头，叹了声女大不中留，也不去管她。自个儿进里音睡了。
　　小玉还在灶间收拾些油炸食物给孝金路上吃，秀莲一闪身进了孝金卧室。小玉借着灯光看见，愣了一下，继续忙自已的。
　　秀莲一进屋就扑进孝金怀里，哭了。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孝金便关了门，默默地抱住了，半晌无语。
　　“男人就是心狠，说走就走。”透莲幽幽地声音。
　　“好秀莲，我去看看，好了回来接你。”孝金便拿话哄她。
　　“真的……我家哪儿走得了啊，看我妈做事慢，不是要累死我爹呀？”
　　“那你说你家种田种地，一年到头到底收成个啥？连件衣服都买不起，是吧？”
　　“我不管，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咋的都行。”灯光底下，秀莲便拿骨碌碌的大眼睛看孝金，这话便又点燃了孝金心头的那把火，一把抱住了，没命地吻下来。那手没遮拦地伸进了粉嫩的胸部，抓住了坚挺突起的地方。秀莲只轻轻挣扎一下，感到有个坚硬的东西顶住了下身，突然全身无力，慢慢地软倒下来。
　　“妈也，秀莲，我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孝金咬咬牙，摸到了秀莲的腰带。这一天终于来了，终于来了，秀莲心里这样想着，由着孝金脱光了她的衣服。一具白晃晃的裸体完整地呈现在孝金面前，孝金顾不得许多，倾身吻着压下去，压下去，当一阵疼痛袭来，透莲倒吸一口凉气，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她深爱的男人。
　　…………
　　
　　
　　天还没亮，通往铜锣镇的小路上，一前一后地走着望富和孝金父子俩。
　　“爹，你年岁大了，我走后，你要是种不来，把田地给别人种一些，反正也捞不着个啥。”
　　“老大，看你说的，我身子骨还硬巴着呢，你到外边好好干，赚了钱莫乱花，人家秀莲还等着你呢。”孝金一听这话，沉默了。想起昨天晚上那事，不知秀莲怎样了，肯定吓坏了。
　　快到街了，孝金忽然停下来，一转身，看见后面跟来的秀莲。
　　“秀莲。”孝金冲过去，秀莲迎过来，紧紧地抱在一起。
　　天快亮了，山外的早班车远远地传来鸣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