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喝彩

岛上 · 发表于 2014-3-23 09:53

本帖最后由梨花于 2014-3-23 17:31 编辑

无人喝彩

   杨树沟翻过几座山，就是离铜锣镇只三里地的潲箕岭，潲箕岭有二十几户人家，有一户土改时讨饭过来落户的车姓人家，当年因是外来户，潲箕岭又是清一色的陈姓大族，所以很受排挤，户主车大发是个石匠，三十几岁还穷得家无隔夜粮，更别说讨老婆了。那时杨树沟的高望富有个妹妹叫高望荣，从小烤火烫了头发，头上没一根毛发，不好嫁人，老大个岁数了还待字闺中。有人从中说合，也就将就凑成一对。
　　计划生育开始那阵子，潲箕岭的陈姓势大，一动就来个全村抗命，哪一界的干部都头痛，就只好总是拿车大发做典型开刀。绳子总是捡细处断，偏偏高望荣肚子不争气，前两胎都是女儿，镇上村里都催她做手术。车大发人虽老实，可也有个倔脾气，眼见人家一家生了两小子的都没赶上做手术，这会叫他去做手术，不是明摆着欺负人，要他断子绝孙吗？他一气之下，在他家堂屋向门外架了根土铳，扬言谁叫他去做手术，就打死谁，这样一来，也就免强生了第三胎，果然是个儿子，取名得宝。
　　如果生了第三胎就去做手术也就罢了，偏偏这车大发觉得自已大老远讨饭来潲箕岭，一个儿子太单薄了，一个是个险，两个是个胆，一定要还生一个才罢休，何况这潲箕岭生四五个还在生的不止一个，凭啥要他做手术呢？可说是要生，不知怎的，等到得宝四五岁了，望荣还是没怀上，那时计划生育政策越来越紧，镇上几次三番来催他夫妻去做手术，车大发只是不理，说是别人生得多的还没做，凭啥？何况他家的望荣现在还没怀呢！各级干部也就不去理他。可这望荣怀孩子是个不出怀的主。得宝七岁上学那年，这望荣就又怀上了，到六个月上，还下田上地，跟没事人样的。
　　刚好那段时间车大发出外省帮人盖房，有十多天没回，镇上来人检查时望荣就跑到杨树沟娘家躲起来，这一下大家都知道望荣又怀上了。到第五天上镇上和村上来人，带她到镇上做了手术，高望富家那时还没摘地主帽子，声都不敢吭，听说孩子做下来时足七个月了，已经发育成功，是个男孩。
　　高望荣抹泪回家，做了几天假月子，照样下地，等车大发回来，两个女儿都不敢出声，只有儿子得宝气愤不平，告诉他爹，说是妇联主任杀了他弟弟，这话是他跟着人们的议论学来的。那时刚好农闲修路，家家都领有炸药，车大发在家抽了一天烟，第二天早晨做了一顿肉，给一家人吃了，嘱咐得宝要照顾好两个姐姐，将那炸药做成一个包，接好雷管和引信，便出了家门，望荣脸都吓白了，跪下来拉他，“陈秀菊敢杀了我家儿子，我就杀了他全家。”车大发咆哮着。
　　当时两个女儿和望荣拖他不住，车大发一路赶到妇联主任家，刚好镇计生办主任李与龙和女干事喻莲花都在那儿吃午饭，陈秀菊丈夫关仲山在厨房倒酒，见车大发脸色不对，都吃惊地站了起来。“哈哈哈，这真是冤有头债有主，李主任，陈主任，你们杀了我儿子，那就得抵命。”
　　李主任见势不对，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车大发，你别乱来，这是国家政策，我们也只是执法。”可车大发不理他那茬，怀里早点着了那引信，开始冒烟。李主任见势不对，一脚踹翻了车大发，冲到外面。这时那炸药响了。一件惊天动地的惨案发生了。因车大发是身子向下压住了炸药，炸得尸身不全，现场李主任，喻干事，陈秀菊和儿子小平都炸成重伤。
　　派出所和救护车来的时候，群众已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隐约听到不少人叫“炸得好，炸得好。”
　　本来很好的国家政策，就因为执行时的粗糙和急躁，终于酿成惨案。
　　那时候为计划生育，动辄出动派出所，拆房赶牛挑谷抬电视机的常有听闻。这件事后，铜锣镇的镇长、计生干部便全部换过，潲箕岭的计划生育再也无人问津。
　　望荣在车大发的死讯传来时就疯了，没几个月就掉进河里淹死了，只剩姊妹仨相依为命。因为这件事车大发是违反国法，伤害国家干部吧，他夫妇二人死后，这姊妹仨的成长与生活，竞也无人过问。只有小得宝却是个不怕事的主，八岁那年他上二年级，有一天就跑到镇计生办的门口，指着里面的办公人员说：“等我长大了，一定炸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车大发夫妇死后，高望富想将得宝领养，大丫二丫也分别送人，不想这姊妹仨却死活不同意，别看得宝人小，还教训起舅舅来：“那时计生办的叫我妈去的时候，你干吗不拦着呢？这时候来领养我，没门！”高望富也就满怀羞渐地回去了，只是隔三差五送点粮食。
　　大丫二丫当时上完小学，也就下学，供着得宝就继续读。这姊妹仨很是齐心，大丫二丫种田喂猪，得宝上学还牵着几只羊，日子也没差到哪里去，陈姓的几家都想娶大丫二丫做媳妇，农活上总有人来帮忙，姊妹仨想着爹娘死了，不怕吃苦，同心协力，喂猪猪壮，养羊羊肥，不亦乐乎。
这车得宝还是个争气的孩子，从上学就是前三名，爹娘死后，边上课边放羊，功课可是一点也没拉下。学校有个老师，姓朱，是下放的知青，对得宝特别好。经常给得宝开点小灶，讲些人生的道理。得宝慢慢大些，听朱老师开导，对爹的死也有个初步的认识，当初的那股气也逐渐平了些。只是读书特别用功。这朱老师的女儿小娟，和得宝同岁，一个年级，前后座，做作业玩耍都在一起，两个孩子特别近，朱老师见了也不去管他。
初中部在镇上，得宝和小娟就做了同路，一路上有米菜之类，都是得宝背上，小娟空手在后面跟着；在学校里，得宝总是在前面排好了队，连小娟的饭一块儿打了，小娟就帮得宝洗碗洗衣服；学习上两个孩子又互想帮助和鼓励，这样天长日久，感情也就很不一般。到了假日，得宝要在家干农活，小娟闲着无事，也去得宝家帮着洗个衣服做饭之类的。俗话说，水本无心，因风皱面。两个孩子本来单纯，却有别人诸般议论，也就有人到朱老师面前搬弄口舌，说是两个孩子在玩朋友。朱老师本是个婚姻不幸的人，他原来的妻子也是知青，后来拖关系回城，朱老师反好不容易弄来的指标让妻子先回去，自已却一再回不去，那妻子却变了心，跟了别人，这么多年，他又当爹又当妈，好不容易把小娟拉扯大了，他可不愿意让小娟掉进早恋的漩涡。
朱老师是个办事很讲方法的人，他没找得宝和得宝姐姐说什么，只等小娟回来，花了半天时间，跟小娟讲了早恋的危害，又讲了他拉扯小娟长大的不易，对她寄予了很多希望，等等，让她不再和得宝来往，小娟心疼父亲，一一答应了。
得宝就发现小娟不再和他一起上学和放学了，吃饭学习也不和她在一起，心中疑惑，就在周假时回家的路上拦住小娟问他，小娟也回答得很得体，说是两人年龄大了，老在一起，人家要讲闲话，现在我们在读初中，要以学习为重之类。得宝也就无话可说。可是第二个周的一次体育课上，一个叫关秀芹的女生的讲话让他如梦初醒。
这关秀芹本是当初那个妇联主任陈秀菊的女儿，陈秀菊那以后不再当妇联主任了，对车大发用炸药炸药她的事却是又恨又怕，她叮嘱她的儿子女儿离车得宝远些。这关秀芹慢慢年龄大了，站在母亲的立场，对车家也颇有微词。
“哼，一个杀人犯的儿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时关秀芹和一个女生讲悄悄话，可没想到车得宝在后面听见了，虽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句，车得宝便如遭雷击，好象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又好象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复苏。那个星期他吃饭和学习如在梦中，不行，我得去问问朱老师去。
   “朱老师，你不让小娟和我来往，是因为我爹是个杀人犯是吧？”那个星期天，得宝在去小学的路上碰到了朱老师和小娟。
   “怎么会呢，得宝！”朱老师有些吃惊，很快就否认了。小娟脸色变得苍白。
   “一定是的，你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事我爹有错，我爹犯了法的。”少年固执地。
   朱老师本想很好地向这个少年解释这件事，但他忽然想到这个少年已经日渐成长，有时候必须勇敢地面对现实，而且，这事关系到他的宝贝女儿，他可不能太姑息。
   “得宝，你长大了，你很聪明，你即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在这些无谓的议论上想太多。”朱老师狠下心来，说。
   车得宝听完这些话，慢慢地倒退了几步，朱老师在那一刹那感到有些心痛，想要再说些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他觉得，对于这个少年，成长也许是一件疼痛的事情。
   “假的，全是假的……”车得宝全身颤抖，脸色苍白，一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
   “假的，全是假的。”很长时间，朱老师都还能听到这个少年的话在耳边回响。

   车得宝没再去找小娟，他从此沉默寡言。没有人知道他在思考那一个已经过去多年的沉重的事件。
   初中毕业，大丫二丫先后出嫁，都嫁在潲箕岭陈姓人家，还在同一个湾，车得宝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县一中，两个姐夫都拍着脖子保证让供他上大学。他也就放心地入学了。
   高一〈一〉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姓蔡，蔡老师在第一个星期五布置的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车得宝没有上交作业。第二个星期五，蔡老师在班上点名批评了他，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但在同一个班的关秀芹和朱小娟却是很清楚的。
   第三个星期五，车得宝的作文“我的父亲”在全班传看。蔡老师对这篇作文给予了较高的评价，“我们从一篇小小的习作中，看到了一起不该发生的沉痛的事件，和一个少年思辨的头脑和博大的胸怀……我从这篇习作中看到了我们新的坦诚勇毅，睿智正直的一代人。”蔡老师说。
   车得宝在那篇作文中这样写道：
   我的父亲在我七岁那年死了，他的死是一个沉痛的事件。
   ……
   我父母死后，七岁的我和两个姐姐在一起过日子，因为我爹的不正常的死，我们的生活和成长没有得到任何政府关怀。那时候我非常仇视那个妇联主任和镇计生办，我甚至跑到计生办门口大声吆喝，说我长大了要炸死他们。
   可是在我后来上学的时候，我敬爱的朱老师非常关心我，他不仅没有看不起我，还关心我的学习，在我不反感的时候，他跟我讲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的重要，和我你亲在那次事件中做法错误的方面等等，他用他的苦口婆心，让一个不懂事的少年明白了一个复杂而沉痛的计划生育事件；而且充许他可爱的女儿成为我的好朋友。虽然他后来为了某些原因不再让她的女儿和我来往了，我还是要感激他，用我的一生来尊敬和深爱他。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停地反思我的父亲，反思他在这个事件中的错，也反思属于他那一代人的沉痛。
   计划生育政策是我国的一项基本国策，是不能否认的。但具体执法的人，是否做到了公平呢，为什么有的人可以逃过法律的管辖，成为优越人群呢。养儿防老，多子多福，是中国的传统思想，也是很普遍的养老措施，在物质和思想都不成熟的情况下，计划生育就成为一个双刃剑，他在成就一国家的同时，对当时的人民是否也带来了严重的伤害呢。一个预防为主的政策，是否要以牺牲一个已经七个月的生命来成全国法呢？这种做法和尊重人权的基本大法是否相抵触呢？我们谁都知道，计划生育政策的源头，就是劳苦大众在奉献一生之后，老年的基本待遇是否能得到保障，那么在这国家还不能提供这一保障之前，就应该是一项以思想工作和预防为主导的基本工作；象拆房子，赶牛，搬电视和打人之类的计划生育事件，到底是在为群众做工作，还是在和群众为敌呢……
   我只能说，我希望我们的国策不要那么粗糙，我们的执法者不要那么不公正，不要那么简单粗暴……
   现在，我长大了，作为新一代的公民，我明白计划生育是一项正确有效的国策，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义务来维护和完善这一基本国策。在我身上决不会再发生象我父亲那样的悲剧。同时，我也很爱我父亲，对我父亲的死，我很沉痛。
   我所沉痛的，除了我父亲正当盛年时失去了生命，同时，也为了他不应该实施了这个沉痛的事件，给当时的计划生育工作者造成了严重伤害，也为国策的威严造成损害。如果可能，我愿意向当事人表示沉痛而真挚的歉意。
   父亲，我和所有其他人的子女一样深爱着你，虽然你死之后，我们没有得到来自政府的帮助，但我们姊妹仨是在国家的旗帜和土地上长大的，我的舅舅，朱老师，还有其他许多朋友给我力量和温暖。请你放心，一路走好，我将用我的一生，努力向上，为你的错，也为这个国度给我的爱和帮助。
   车得宝这篇作文，以一个青年令人吃惊的冷静，思辨和沉哀，在县一中掀起了一个漩涡，一举成名。当时蔡老师曾向县报推荐这篇文章，但县报以文章内容与政策相抵触为由，拒绝发表。

   还有两个和车得宝同班的学生为这篇作文流下了眼泪。那就是关秀芹和朱小娟。
   就在读到这篇作为的当天下午，小娟来找到得宝。
   “得宝，你写得真好。”得宝只是苦笑。他们两个又可以一起学习和吃饭了。但是，没想到有第三个人走进了他们的视野，这个人从此改变了两个人的感情方向。
   这个人就是关秀芹。
   关秀芹小时候只是听她母亲讲述过车得宝爹爹那件事，始终站在母亲的立场，有些盲目地讨厌和恨车得宝一家。但人总是要长大的，慢慢地也听说了当年计划生育工作中的种种做法不一定公正，也有不少人说她母亲的坏话，甚至有人诅咒计生办的人。当她也读到车得宝的那篇作文之后，对车得宝的看法也就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
   周末回家的路上，原来她车得宝是从不打招呼的，这回却主动的找到了他。
   “车得宝，你真了不起。”她说。
   “我父亲炸伤了你妈妈和弟弟，我很抱歉。”车得宝犹豫了一下，“他们现在还好吧。”
   “谢谢你的问候。他们当时受了伤，经过治疗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那个李主任和喻干事也痊愈了。我也读了你那篇作文，我很感动。”关秀芹说。都是年轻人，话一说开，就有许多话要讲，“说实在的，如果不读你这篇作文，我们也许一辈子都如同陌路。”
   “我很遗憾，也许你的父母和弟弟不会原谅。”车得宝说。
   “事情已经过去了，最起码我觉得我和你之间是可以握手言和的。读了你的作文之后，我还真是觉得当时的计划生育挂帅是不是也太粗糙了些，幸好现在讲究科学了执政，比那时候要好多了。”关秀芹说。
   车得宝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如果受害者的女儿能这样理解，实在是令人欣喜。
   那天回家的路上，他们谈了许多话，坐在一边的朱小娟反而被凉在一边，明显地感到了和车得宝之间拉远了的距离。在以后的学习和娱中，关秀芹和车得宝的距离越走越近，直至形影不离。在那个早恋成风的年代，他们成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那时候大丫和二丫都怕这唯一的弟弟吃了苦头，每次回家都没少塞钱给他，他自已的庄稼也由她俩个帮忙种着，鸡和猪也都养着，所以车得宝手头倒还宽绰，但经常请秀芹看电影，上网和下馆子。
   车得宝在这场恋爱中一个重要的支撑点，就是有些“一恋泯恩仇”的意思。
   如果两个结仇的家庭，通过下一代的恋爱，从而结束世代结怨的局面，那该是一件多么浪漫而意义丰富的事啊！
   但是，象是没能取得驾照的司机，他们的恋爱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终于在一次留校的假日中出轨了。
   因为连续暴雨造成的洪灾，隔断了回家的路，在那个假日的两天中，他们上深夜网之后，又到小饭馆吃些东西，渴点酒，学校宿舍回不去了，得宝就领着秀芹到酒店开了房间，当处女的血洒在酒店的白床单上时，秀芹哭了，车得宝一个劲地向她保证，一定对她好。
   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会有第二次，然后第三次，直至N 次……
   在一次扫黄活动中，公安局在酒店床上抓住了这一对小情侣。学校在第三天就开除了这一对早恋的学生。当时他们刚读完高二。
   有时候我们的社会就是这样，学生犯了错误就剥夺他们受教育的机会，那么这本该还要继续接受教育的学生不再接受教育，那么他们的将来是不是充满更多的错误的机会呢。这种做法对于青少年的成长，是一场救赎，还灾难呢。
   被开了之后，车得宝当然免不了姐姐、姐夫的责备。姐姐还要求他换个学校继读。他拒绝了，他觉得自已即然闯了祸，就没理由还要两个姐姐继续承担他的学费。他得自立，除了读书，应该还有许多出路。正当他对将来充满幻想的时候，传来了秀芹在家造到毒打的消息。
   对秀芹来说，这次开除无疑是个灾难。首先，家里本不想让他上高中，因为弟弟也在初三，农村来讲负担不轻，只因为她一向成绩好，没办法，只好让她读，这下正好让她不读，在家是个帮手；二来，她爸爸妈妈对车家非常仇视，这种事发生一个女孩子身上，是很丢脸的，所以关仲山，他的爸爸对她一出手就是一顿毒打。秀芹在床上躺了三天下不了床。
   秀芹的弟弟关小平已经上了初三，他也看了车得宝写的作文，认为上一代的恩怨，没有必要继续下去，车得宝即然可以出言道歉，他也应该不计旧怨。
   第三天，秀芹的弟弟就来找得宝，得宝正心急如焚，秀芹在那天半夜乘家里人都睡了，逃到得宝家，告诉得宝一个惊人的消息，她怀孕了。
   得宝连夜找到两个姐姐商量。最后找到一辆邻居的三轮车，逃到县城。
   待秀芹好些，打听到一个同学的哥在南方某市工作，听能安排事做，就一起坐上由M县去广州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