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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小说] 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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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31 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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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四十二章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我推窗往外一看,雪停了。
     看着窗外银装素裹,分外妖娆的盛景,想到自己这般回到县城,对于我这样一个刚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寻份不要说让自己多么称心如意的工作,即便再去枫林村那样的农村去教书也是不可能的了,何况还是在县城找工作?自己已成了家却未立业,整天待在父母家白吃白喝,一个子也挣不回来,天长日久,母亲虽不说什么,但在父亲眼里,也会把我看成好吃懒做的二流子了。既然不想受父亲的白眼,那么就要立马找到工作,而找工作还得依靠玉蓉家族以前那些旧关系才行。虽说她养父母去世两年多了,但他们以前建立起来的关系网还不至于一时半会就不存在吧,总能从中寻到为自己找份工作的有利条件,而要挖掘和运用这些客观存在的条件,就须妻子出面找她父亲以前的那些旧同僚,让他们给宜州县的头头脑脑们打声招呼,我的求职问题就能马上迎刃而解,而要妻子亲自出面,我就要对她更加好起来,才能达到我的最终目的。想到这,我对醒来的妻子动情道:“蓉,昨晚休息的好吗?你饿了吧?那你再睡会,我下楼给你买早餐去。”
     玉蓉听我此言,立刻显得不自然了。以前,她总是习惯性地伺候我的日常起居,现在听我这么一说,觉得别扭而慌张。她神情不安地拉住我,惴惴道:“哥,咋啦?是不是你哪里不痛快,或是我哪里做错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她眯眼费劲地思索着,半会又说:“你看你,咋能这样啊?我又不是没长腿,犯得着要你去买饭?你好好说,是不是有啥企图,说来我听听。看你怪怪的,说话拐弯抹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玉蓉纳闷地看着我一反常态的话语,心里七上八下的胡思乱想着。
      “老婆,看你想哪去了,自咱们结婚以来,都是你整天伺候着我,就不许我伺候你一次吗?我不能自私自利地老让你服务我,我成啥人了?” 我进到洗漱间,边洗脸刷牙边扭头对玉蓉说。
     玉蓉赶紧穿衣下床,小跑着挤到洗漱间里,边洗刷打扮边说:“我可不习惯你这样,总让人感到别扭。咱们现在不如退了房,到街上吃完饭回家吧。这大冷天的,把孩子冻着了可不好。”
    “咱们既然已在秦城,就先完成在秦城的事,早回三天晚会三天有啥关系。我意思是你养父母把你养大成人不易,咱们应到城东的仙鹤陵园祭拜父母,寄托哀思,让亡灵得到安宁。昨晚,我们吃饭时,你提到了陆区长和安康主任。我想他们一定是你父亲生前的好朋友,咱们何不拜见安康夫妇,充分利用好你们这层关系,也好解决我的求职问题啊。况且你在秦岭劳改总场提过要拜谢安主任,咋忘了?再说,咱们回到县城,日后必会麻烦张琼、张婕那些人。昨晚本是咱们宴请他们,却没抓住机会,反倒白吃了她们的饭。咱们今天要好好招待一下他们,现在做到了主动友好,日后才好张口办事啊。”我一一对妻子娓娓道出了我的想法。   
    “你说的这些我早在昨天回城的路上就想到了。但屁股后带着个吃奶娃,现在又是冰天雪地的大冷天,要把小婧冻出啥毛病,咱也得不偿失呀。再说,总不能让我抱着孩子到处跑,岂不影响了我在大众心目中的神女形象。”
      玉蓉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孩子要吃奶、换尿布、睡觉,须有人专门照看。我若留在宾馆照顾孩子,她肯定不放心,我抱个孩子她和张婕都嫌我抱不好,我要再脱离她的视线单独照看小婧,肯定影响她的办事效果,牵挂得她心事重重,到头只会事倍功半,弄不好还把事办砸了。况且她是给我办事,我不出头露面,也是不懂人情世故,不知怜香惜玉的大憨憨。反过来,我也不放心漂亮如花的妻子在冰天雪地里来回为我奔跑,我觉得心疼和惭愧。
      思来想去,我突然想到那年我在西京医院住院时,我和玉蓉黄昏时分出来散步,发现医院旁边有个“秦城西都区王大妈爱心婴幼儿看护所”,是家和西京医院儿科护理部共营的半私半公性质的托婴机构。当时,听看护所门口出来的人说,那个机构的管理挺专业,有按时计费管护和按天计费管护,都是一对一的专业护理人员进行二十四小时面对面的精心护理。
      当我提出把小婧托管在那个托儿机构时,玉蓉纠结了半天,在我一再的催促下,才勉强同意。但她提出只能托管三个小时,而且是在拜见安主任时才行,其余时间都要自己带在身边。我看别无他法,也只好同意了。
      我和玉蓉出了客房,顺十三层走廊来到尽头的服务台前办理退房手续时,台后的女服务员站起身,柔声道:“先生,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一个个头非常高、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把这个东西寄存在这,让我转交给你们。请二位过目收下。谢谢啦!”
      我接过女服务员手里的网兜一看,是我和玉蓉洗脸刷牙的用具,也知是张婕想到这些东西我们回家要用,又不辞辛苦地早早送了过来。想不到张婕还蛮心细的,看来她也是和玉蓉一样善于体贴人的人了。
      离开宾馆,来到街上,玉蓉在公用电话亭联系到安主任后,知道他因感冒在家批改文件。于是我们来到王大妈爱心婴幼儿看护所,办理完托管手续,玉蓉喂饱小婧,把睡着的她放到婴儿床上暖融融的被窝里,又盖上我们那条红色小毛毯,从育婴员手里拿过印有“17号床张小婧”字样的电子刷卡,留下我俩的身份证复印件后,我们轻轻关好婴室门,一起跑到对面的一家超市,买了好几包高档礼品,坐上出租车,风驰电掣般地抄近道来到省府办公厅后院家属区的安主任家。
      玉蓉按响第十层那扇印有“1003”门牌号的红色防盗门门铃,不一会,门开了个小缝,只见一个女孩露出半张脸问:“谁呀?”
      “你好,我叫柳玉蓉。我们来找安主任。”妻子给女孩自我介绍。
      “噢,你就是玉蓉姐呀。安主任刚才吩咐俺给你们做饭。他下楼到街对面的百姓大药房买药去了。来来,快进来,外面冷。”那女孩赶紧把门打开了。
      等我和玉蓉把东西放到客厅的茶几下,刚坐好,从厨房出来的女孩就把两杯热茶端到我们跟前,笑盈盈地操一口浓浓的四川口音说:“俺是四川渝城人,也可说是陆区长家乡的乡下妹,是新来一个月的保姆,名叫小红。俺以前不认识你俩。请二位喝茶,俺给你们做饭去!”
      我和玉蓉连连阻止,忙说我们吃过了,小红没再坚持,也坐下来轻声细语地陪我们说话。我看女孩一身乡下人打扮,个头不高,长得清秀白净,一笑两腮出现一对浅酒窝,看着精干伶俐、聪慧秀气。听小红说着话,觉得她是读过书的中学生,想必在外跑久了,见多识广,很会聊天。
      趁玉蓉和小红热烈聊天的功夫,我仔细打量着客厅内的摆设。客厅南北两边是全套酸枝公座椅,当中摆放云南出产的紫云香木桌椅。西面靠墙正中是个大玻璃柜,里面陈设着碧玉、玛瑙、珊瑚、怪石种种玩器;柜两旁是古香古色的书架,放着大大小小、薄厚不均的书籍。东面是扇很大的窗子,靠窗摆张大书桌,桌北角是四层银白色支架组装起来的文件架,里面放着带锁的蓝色文件夹,旁边是个银灰色圆形笔筒,里面插着粗细高低的各类圆珠笔和铅笔,台历旁放着一盆艳丽的月季花,花盆旁那部电话孤零零地被挤到书桌的一角,紧挨电话边是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砚台,上面斜放一支墨迹未干的大毛笔,一张铺开的宣纸占据了大半个桌面。书桌靠南一扇卧室门微微半开着,卧室墙上开着两个扇形状的红木雕刻葵花明窗。透过窗玻璃可隐约看见里面华丽的卧室。那扇门旁是座印有青松、黛柏的画屏,画面形态逼真,色彩明快,碧绿可爱。呈菱形的画屏四周雕梁画栋,雕工细腻,中有镂空,上面精雕的是红楼梦十二金钗人物图,透过空隙,半遮门窗,虚掩秀帘,屏上霓灯微闪,尽显环境温馨优雅。
      这时,只听防盗门一响,进来一人,我就听玉蓉亲热的叫了一声:“安伯伯,您回来啦!”人早已起身迎了上去。
      我回头一瞧,安主任浓眉大眼,脸腮白净,光洁的下巴长个豆状黑痣。个头不高不低,身材不胖不瘦,体格硬朗,步态稳健。头带一顶深蓝色的鸭舌帽,整个人颇像个足智多谋的军师,戴副眼镜,又显文质彬彬,颇有学者风范。我来不及继续打量,也忙上去接过安主任手里的中草药,扶他稳稳坐到了沙发上。
      安主任一坐下就操着老陕腔问保姆:“小红,做饭了没?”
      从厨房出来的小红面露尴尬神色,不好意思道:“蓉姐不让做!俺就没做。”
      安主任不满地瞪了小红一眼,回头伸出右手,轻轻按在玉蓉的左肩上,带着一股责备的口味说道:“咋啦?几年不见,和我还隔起生来了?到我这,就等于到了自家嘛。你这样客气,我倒不习惯了。来来来,让伯伯好好看看。哎呀呀,长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可算得上咱秦城的第一大美人了。后面如果参加全市选美大赛,叔我打赌你是冠军了。”
      安主任把手收了回去,低头发现茶几旁我们放的那些礼品,浓眉马上一皱,“哎呀!来就来了,咋还拿这么多东西干啥哩?真是太见外了。小柳呀,你这就不应该了嘛。”
      玉蓉赶紧拉住安主任的手,亲昵道:“安伯伯,我们才从秦岭劳改场回来,还没顾上回宜州县城呢。我陪文雁在劳改场度过的这几年,也没抽时间好好看望您一次。年前腊月二十八日那天回秦城见您,非但没孝敬您啥,还诉了一大滩苦水,害的您派席主编、孟叔叔和医护人员用救护车送我回去。真是多亏了您呀,不然,我都怕我挺不回劳改场了。”
      安主任呵呵一笑,“你要感谢你陆伯母,是她心细想到的。”
      “是啊,是啊。所以我们今天顺路看望一下伯伯和伯母,也是我作为晚辈应该做的。我伯母她人呢?出差了吗?”柳玉蓉歪着头四处看了一下,希望能看到她陆阿姨的身影。
      安主任慈祥地看着玉蓉,苦笑道:“你伯母才被区人代会选上区长,从前任手里接来一摊子破烂事,忙的焦头烂额,四脚朝天。她性子急,吃住都在区上,不做完那些事,她是断然不回家的。到是我常去看望她喽。呵呵。她这人就是革命军中马前卒呀。”
      安主任又扭头看了我一眼,说:“你就是张文雁吧?”
      我赶紧点头,说道:“今天能见到安伯伯,晚辈我真是三生有幸。今后,学生还需要您老的教导、帮助和支持呢。”望着安主任,我突然想起他以前来陕师大给我班讲过时事形势课,我当时以师大学生会主席和班长身份,给安主任详细汇报了学校学生会和班里的情况。那天,班主任老师刚好外出,我到成了除系主任以外的重要角色了。那时的安主任才是省府办公厅的工会副主席。记得他当时开我玩笑说:“你是主席,我是副主席。倒要你给我汇报,颠倒了嘛。”惹得陪同人员和全班学生都笑了起来。
      安主任和玉蓉听到我说“学生”二字,都诧异看我。安主任的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你说你是我学生?此话怎讲?”
      我把当年的情形简要回顾了一下,安主任悠悠想了起来,拍手笑道:“好小子,你是个很有前途、不可小觑的人物啊。小柳哇,你眼力不差,得到了一个好老公哩!”
      玉蓉的一张脸马上配合一般地浮现出楚楚动人的苦相,立刻掉下了眼泪。她一把拉住安主任,哽咽道:“安伯伯,此次我们从劳改场回来,文雁丢了工作,我也被下放到宜州县工作。我的公公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常年有病,家里生活困难。现在文雁要是回去还没工作,全家人的生活就更陷入困境,如此下去,我可咋办哪?”玉蓉把这个问题不失时机地提出来,端到了安主任的怀里,使他马上明白过来。安主任心情沉重道:“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爱人服刑,你跟着在大山里陪罪受苦,而后你父母又遭不幸,我是万分悲痛啊。本想前去看望你们,无奈一摊子公务事缠身,总也走不脱。每每想起,心里惭愧呀。我对不起老柳两口子,也对不起你们啊。”
      安主任动情地说到这,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摘掉眼镜,掏出手帕,擦了擦泪痕,“小柳、文雁,你们的所提要求只要不违背党的原则,不违反党纪国法,只要在现行政策许可之内,我一定会鼎力帮助的。回头,我让生态市南副市长给金书记说一下。文雁,你暂时做个编外人员吧,但你的工资我给他们特别说一下,可适当提高一些,按正式人员去对待。后面若有招干机会,好好参加考试,到时我再想办法!”
      安主任又催促小红给我们做饭。我知道这是老人家下逐客令了,就和玉蓉赶紧站了起来。我握着随后站起身的安主任的手,感激道:“安伯伯,我们在外面吃过了,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您生病,我们也不知买啥好,这点小意思就收下吧,我的事还要劳驾您老帮忙。万分感谢啊!”
      安主任反拉着我和玉蓉,说道:“你们不要这么俗气好不好。文雁他不知道,你小柳难道也不知道咱两家的关系吗?你父母一去世,你咋就把我当了外人。东西拿回去孝敬你们父母才对嘛。小柳,你这是以新媳妇身份第一次回婆家,这些东西正好派上了用场,都拿回去吧。”
      我们一再拒绝,惹得安主任大声道:“再这样我就真生气了。你们也不想想,像我这样的家庭,还缺这些吗?你们的心意我懂,不就是怕我不给关照吗?礼尚往来,人之常情,我也理解。这样吧,我折中一下,这条剑扬牌香烟我留下,其余的你们全拿回去。回去好好工作,流自己的汗花自己的钱,咱天不怕地不怕。文雁,你不要担心,我保证你回城就能上班,虽说没编制,正式身份没解决,但只要有招干机会,我绝不会袖手旁观的。哦,我就不送了,让小红送送吧。”
      告别了安主任,离开省府办公厅家属院,我和玉蓉这才长长出了口气,神情惬意地坐在街道旁边的椅子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潮和流星般的车流。
      “你觉得安主任会帮忙吗?”我担心地问妻子。
      “没事,即便我们不去他家,我一个电话他也会给你安排到位的。”玉蓉笑了一下,却蹙起眉头,“安主任是个原则性很强的老领导,违法乱纪的事他绝不会做,哪怕你拿再多的东西也白搭。反过来,只要符合政策法规,你空手去也能成。当然了,这要看你和他啥关系了,一个堂堂的省府办公厅副主任不是你随便想见就能见到的。你没听说么,他只给你安排临时工作,日后还要你自己奋斗呢。”
      “也只能暂且这样了,总比坐享其成在家里好。”我苦笑了一下,“咱们该到仙鹤陵园去看望父母了。”我提着醒。
      “先去接小婧。三个小时过去了,我这会心里特慌。”玉蓉说着拉我挡住驶来的出租车。
      我和玉蓉登记了一家宾馆,把提回来的高档礼品放到客房后,又抱小婧坐出租车来到仙鹤陵园。在陵园门口的门房旁遇到了正扫残雪的看园老汉。
      玉蓉对我介绍道:“这是顾大爷,省府办公厅后勤处退休下来的锅炉工。那年我安葬父母,顾大爷跑前跑后的没少帮我呢。”
      我们把小婧托付给顾大爷照看。我在玉蓉的引领下,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石子路,曲里拐弯地穿行在苍翠的松柏林中,肃然来到陵园西侧,把买来的鲜花和贡品敬献在岳丈岳母的墓碑前,双双跪下,三叩九拜,两杯薄酒,三柱苦香,百张黄表,一行清泪,数语祈祷,心如潮涌,情似江翻。玉蓉看着墓碑上养父母的彩色遗像,一下子紧紧抱住巨大的墓碑,一时哭得肝肠寸断,伤心不已。
      太阳高照,雪花融化,紫气东来,温度回升。陵园四周升腾起一股股白色气体,丝丝缕缕飘散在林间。阳光照在身上,暖乎乎的,风也小了很多,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清爽的气息。这时,来陵园祭奠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的来客拿着一束束鲜花和一盘盘贡品,表情凝重地走向各自亡故亲人的墓前,敬酒献花,烧香扣头,寄托哀思。
      “走吧,小婧到吃奶时间了。”我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催促。
      我一语就制止住妻子的哭泣声,她微微扭捏了一下,不情愿地站起身,使劲拍拍膝盖上墨绿色直筒裤上的一丝灰尘,又抖了几下浅绿色风衣的下摆,反复看没什么灰土落在上面,这才和我一起给父母三鞠躬后,急乎乎随我离园而去。
      
      抱着小婧站在街上,我和玉蓉一番商量,她去秦城干部培训学校邀请张琼、张婕和张云刚,我在我们所住宾馆的一楼包间订一桌酒席。
      等我从宾馆对面商店拿回一瓶西凤酒和两瓶红葡萄酒,刚放在八仙饭桌旁的电视柜上,就听玉蓉、张琼几个人人说说笑笑地上楼来了。
      他们推门而入时,我就见张婕不满地正对张琼恼道:“我就是想看小婧嘛,我非常喜欢这孩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还给她买了一袋小玩具呢。”
      张琼正要恼张婕,抬头发觉我在看他们,就对我笑道:“文雁,你都听见了吧。我是怕打扰了你们的归程。你俩现在手头正紧,心血来潮的破什么费呀,花这多的冤枉钱,也不知道心疼。”
      “哪里话,咱们是多年的好朋友,理应不该招待吗?一点粗茶淡饭,何足挂齿,你就不要唠叨了。”我边说边拉张琼坐到正位上,又把张婕拉到旁边坐下。
      随后跟进的张云刚讪笑着说:“我还忙的很啊。那个课本咋背也背不会了。玉蓉不依不饶地把我的课本夺下,也硬是拉了来。我老张无功受禄,受此盛情款待,实乃惭愧之至呀。”
      玉蓉拉张云刚坐下,笑道:“张叔,你也别跟着琼姐唠叨了。咱既来之则安之。当年,你和文雁大战几百回合,我正好借此机会想听你们的精彩故事呢。今日在此,畅谈往事,重温旧情,不亦乐乎?你说呢?”
      张婕忙不迭地地说:“就是,就是,现在中午十二点多了,今天是报到的头一天,下午自由安排时间,咱们正好玩一玩。故乡人聚会于他乡异地,多高兴啊。我提议,咱们就按那次玉华湖畔的玩法,吟律诗、对酒令、猜谜语,一展诸位文采,谁输谁结饭钱,如何?”
      “好,我高度同意,严重支持。”张云刚马上表明了态度。
      张琼瞪一眼张婕,“你净出馊主意,吃饭就是吃饭,大家好好谝一谝,咋又来啥吟诗说酒令的,你也不问你蓉妹行不行,能不能支撑下来?她现在可在哺乳期呢,你让小婧没喝到奶水却喝到了酒,我不打你一顿才怪呢。”
      张琼一席话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开了,也唬得张婕立即收住嘴,看着我和玉蓉,不知所措。
      这当儿,只听门外传来几个老年人和服务员的争执声:“咋就房间满啦?叫你安排个包间就这么的难成,我们又不是掏不起饭钱?真是狗眼看人低。”
      我听着耳熟,好像是老王叔的声音。就听得另一个老人喊道:“别以为我们是农村人,我们是正儿八经的游客,你不提供饮食,我们可要投诉三一五。”我听出好像是父亲单位老胡叔的声音,这当中,又夹杂一个老女人的声音,听不出是谁,好像也在埋怨服务生不友好的蛮横态度。
      我忙跑出去一看,果然是老王叔和老胡叔。那女人看上去五十五六的样子,一身新衣穿戴,正怒目瞪着那个中年服务生。
      “文雁!是你!”
      “老王叔、老胡叔,是你们啊!”
      一阵热烈寒暄后,我才知道那位老妇人是老王叔的老婆,名叫司马茹,一行三人报了秦城一家旅行社,准备明天沿华东五省市那条专线外出旅游。刚才被出租车司机给“宰了”,既没到达大雁塔目的地观看彩色喷泉,又被多宰了三十元钱,还稀里糊涂地被拉到这家酒店门口,三人从早至今还没吃上饭,早已饥肠辘辘。他们跑遍周围也没寻到饭馆、饭摊,进酒店来要吃饭,那个服务生以客满为由,坚决不予接待,惹得三个老人不约而同地吵了起来。
      我把三个长辈请进房间,向在座的介绍道:“各位静一静,我来介绍哈。这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叫王殿生,这位是老王叔的爱人司马茹阿姨,这位短小精悍的老者是胡能叔叔,他们三位都是我爸单位的退休老同事。”
      大家听到此,赶紧把老人们让进座。玉蓉又叫服务员增加了碗筷,我趁机跑到楼对面商店又买了三瓶西凤酒提了上来。与此同时,满桌的饭菜也上齐了。
      我心情激动地站起来,大声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今日大家于秦城相聚,我感到格外亲切。昨天,我携妻女从秦岭劳改场回来,至今还没顾上回家见父母,就有缘先见到了家乡人。说起我以前的那些事,在坐的有知道也有不知道的。我现在没了工作,也没地位,成了无职无业的穷光蛋,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从零起步,从头再来。所以日后还望各位伸出援手,助我一臂之力,渡过难关。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薄情寡人,诸位之滴水之恩定当日后涌泉相报。今日,小生于此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还望大家海涵。”
      玉蓉也赶紧站起身,说道:“我家文雁遭此横祸,本不是他的错,而是我一手造成的。今日,我们夫妇在此款待大家,不为别的,就觉得我们乃一方水土养育的至亲至爱的乡党。俗话说,亲不亲故乡人,今日相见,分外喜悦。大家边吃边聊,畅谈乡情,叙说乡愁,一醉方休。”
      张婕性急地摆手喊:“我的提议大家还没说行不行呢?你到要我们叙说什么乡情乡愁,一会儿大家说的眼泪汪汪,气氛凝重,没了吃饭的味道和好心情,有啥意思啊。不如还是吟诗、对酒令、猜谜语的好。”
      一贯好热闹的老王一听张婕的提议,马上称赞道:“好了,好了,我在这里也算是年纪最大的老者,今天就倚老卖老一次吧,大家都按张老师说的来,不要再妄生异议了。”
      司马茹责备老王道:“看把你能的不轻,自己把自己看的重的。你也不问问大伙愿不愿意,就擅自决定。真真个二百五!”
      看着老王的高兴劲,大家一致同意了张婕的提议。看不能扭转局势,司马茹赶紧说:“你们喝酒我看着就醉,我还是提前吃了饭照看孩子去吧。”
      老胡叔也忙摆手说:“我身体不好,干瘦干瘦的,风吹就倒,平时不要说喝酒,喝茶都醉。我给大家当服务员,按酒令游戏规则,负责敲碟,保证大家均匀传花,彼此喝好玩痛快。”
      大家一致推举张婕为酒令官,以玉华湖畔那次酒令规则游戏为标准进行。
      在张琼简明扼要说明后,老王呵呵一笑,“我老王今日可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不把你们年轻人喝趴下,我的姓倒着写。”
      大家哈哈笑了起来,一起指着老王说他等于没说。老王不服气道:“你们谁的姓敢和我的姓比,谁能颠倒着写自己的姓。”
      玉蓉、张琼、张婕几个笑的眼泪花都出来了。张婕掏出花手绢做为“传花”工具后,上气不接下气道:“既然游戏是我提议的,我有权说个范围。吟诗以《红楼梦》里的六首咏白海棠为题,各位可步韵其中任意一首,先报原作人名,后吟自己的步韵诗。对酒令和猜谜也用《红楼梦》里的吧。”
      “好你个张婕,欺负我老张对《红楼梦》不熟悉,这不是柿子专拣软的捏嘛。”张云刚立即涨红了脸,一脸的忧愁和愤愤不满。
      张琼淡然道:“张校长,你怕啥,猜不出,酒量大,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大不了多喝一杯就是。”
      张婕见大家不再反对就说:“好,那请老胡叔开敲吧,从我开始,传花!”
      张婕话音刚落,老胡就急急敲起了碟子,一阵叮噹后,张婕手里的手帕正好传到老王手里停住了。惹得老王对老胡吹胡子瞪眼,“会不会敲打,不会了自罚一杯。立马换人。”
      大家一致反对不准换人,老王只好说:“让我先扒拉几口菜,压压饿扁了的空肚子。”
      风卷残云般地吃了几口菜的老王骚头看着天花板,摇头晃脑了一会,一拍腿,叫道:“有了。大家听好了,我步韵贾探春的。慢下红楼出院门,喜看一陌丽花盆。千枝绽出银珍色,万蕊牵来素雪魂。雨吻柔柔含雅态,风梳楚楚带轻痕。无声守在阳春里,伴我悠悠枕晚昏。”
      大家齐声赞好,张婕高兴道:“吟诗通过。下来王叔你可听好了,酒令是《红楼梦》第四十回里的“金鸳鸯三宣牙牌令’,我说上句,叔对下句,你对出我喝红酒,对不出你喝白酒,如何?”
      老王胸有成竹地笑道:“我老王一辈子走南行北,何曾怕过谁?你说就是。”
      张婕眯着一对好看迷人的桃花眼,故作深沉地看看大家,又看看老王,突然一张口:“左边是张天。”老王紧答:“头上有青天。”“中间是个五与六。”“六桥梅花香彻骨。”“剩了一张六和幺。”“一轮红日出云霄。”
      张婕这里出言老王那里步步紧跟,三个回合下来让张婕微微吃了一惊,大瞪一双明亮如水的毛眼眼,惊奇地看着老王,啧啧道:“我的天,王叔,你能耐啊。”
      “这叫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有招尽管出。我接就是。”
      张婕咬咬牙,“凑成却是个蓬头鬼。”
      老王哈哈一笑,“这鬼抱住了钟馗腿。”
      老王话音刚落,胡能给张婕面前放了四杯酒。老胡颤巍巍道:“张老师,我说下面不要猜谜了吧,万一你再输了,又要加一杯。下面你还对付这么多人,能撑得住吗?”
      张婕满不在乎,“这么吧,王叔出谜我来猜,我要是猜出,王叔可要反过来喝完四杯白酒,你不问问王叔受得了吗?”
      老王说:“你小丫不怕,我老汉更不怕,诗我也步韵出了,你一连四句上酒令,我全部一滴不漏、一字不错地对出了下酒令。咋地,你还怕我老汉喝醉了不成,既然提出要我出谜面,那好,你说谜底吧。如果砸锅了,可别怪我没让你。”
      张婕不以为然地看着老王,说了句请字,就专等他的谜面。
      老王不客气道:“那我说了哦。朝罢谁携两袖烟,琴边衾里总无缘。晓筹不用鸡人报,五夜无烦侍女添。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光阴荏苒须当惜,风雨阴晴任变迁。请问,谜底所指二人为谁,若正确。我喝双倍八杯也。”
      张婕吃了几口菜,深吸一口茶水,润润喉咙后,慢悠悠面向大家道:“老王叔说的这首诗是《红楼梦》里的谜语,谜底指的是第一女主角宝钗和黛玉之谜。叔,对否?”
      洋洋得意的老王这下傻了眼,大瞪一双凸显的老牛眼,半天说不出话,接连喝了七大杯后,连连告饶道:“我老汉服输。胡老弟,快帮老哥我把最后一杯喝了吧,我要吃饭,不喝酒了。”
      玉蓉看着我,不禁吐吐舌头,低声道:“老公,想不到张婕好生厉害,一会儿她要出我丑,咋办呐?虽说大学里我看过几次《红楼梦》,可都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这下如何是好?”
      我扭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不要自己吓自己。我暗中帮你就是。”
      张婕见我和玉蓉低头窃窃私语着,大喊道:“我本来想邀云刚老前辈,既然你们两口子亟不可待,那文雁哥你来!”
      我边吃饭菜边点头应许。
      “那赶紧啊。”大家七嘴八舌地催促。
      我放下筷子,思索几下,脱口道:“我步韵贾宝玉的。伴暮迎风守院门,偷来天雪点千盆。洁枝清脱尘气,面素身纤展梦魂。寂寞花开应有恨,孤芳露落却无痕。我今伴影凡心净,倚遍春栏咏暮昏。”
      “好!赞一个!”在大家齐声喝彩的当儿,司马茹吃饱了饭,在玉蓉的带领下,抱着睡着的小婧到我的客房休息去了。我知道她俩怕大家的喊叫声把孩子吓着,也就装着没看见,随她去了。
      张婕要老王接替自己出酒令,也跑出追玉蓉她们去了。
      “咋能这样随随便便地就跑了,破坏饭局纪律,一会要重罚她。”吃饱喝足的老王十分不满地站起来,“既然酒令官张婕临时拔腿溜号,那你们三个赶紧吃喝吧。我上趟卫生间,一会接着考文雁贤侄。”
      等张婕和玉蓉重新回到座位上,我的对酒令也完了。张婕大度地不予追究,说:“那我再说谜面。阶下儿童仰面时,清明妆点最堪宜。游丝一断浑无力,莫向东风怨别离。请说谜底。”我答:“贾探春。”在大家的笑声里,我轻松过关。
      张婕刚看一眼张云刚,他立马大叫:“我服输。在这种场合,我一看你们三个,就腿肚抽筋心发毛,哪是对手啊。我喝就是。”
      张云刚端起老胡上满的四大杯酒,一口气喝完,边吃饭菜边示意我们继续。
      “没趣死了,你看你,一点斗志也没有,不战自败,甘愿偃旗息鼓。这有啥意思啊。”张琼不满地对张云刚撇了下嘴,恼了一眼他。
      “下来就是姐了。”张婕对张琼也是不依不饶。
      张琼看推卸不掉,无可奈何地也一一过了关后,就陪王殿光、张云刚、胡能到客房里休息去了。
      到最后只剩下我和玉蓉、张婕在场。张婕笑道:“蓉妹,听文雁哥说你在劳改场除了每日给他洗衣做饭暖被窝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进,不是吟诗填词,就是博览群书武装自己。今日,咱们也酒足饭饱了,那就好好玩一场如何?”
      “玩就玩,我难道怕你不成?姐说就是。不过我这里事先声明一点,我家文雁只能我叫哥,你是不能叫的。你凭啥呀?”
      张婕也不痛不痒道:“叫不叫哥是我的自由,我喜欢叫文雁哥就永远叫下去。这个你休想挡住我。另外,王叔、文雁哥和我姐步韵了贾探春、贾宝玉、薛宝钗的三首,剩下林黛玉的一首和史湘云的两首,你可要步韵出来,你若完成,我连喝三杯,决战决胜。”
      玉蓉既不看张婕也不答话,原地转了两圈后,一吐口中幽兰之气,悠悠说道:“第一首,紫气东临暖玉门,捧来冰雪染阶盆。梨花惊落输三白,梅蕊羞藏少一魂。脉脉人前舒素袂,幽幽月下拭清痕。深知不久随春去,寂寞依风问夜昏。第二首,半卷珠帘半掩门,庭园落雪自成盆。风巾裁出秋阶影,雨手铺开霜露魂。素绝才知花有梦,玉穷始识韵无痕。清高自惹群芳妒,独向秋风伴晓昏。第三首,楚楚含香映院门,柔柔带露自成盆。玉容素蕊凝高韵,嫩叶纤枝送艳魂。洁白俏姿裁一梦,冰清丽影剪千痕。醉看岂肯离身去,脉脉陪芳度晓昏。”
      张婕看我拍手称赞后,便哭丧着脸,很不情愿地喝了三杯酒,顿时有点底气不足地说:“我出酒令了,你听着,左边是长三。”玉蓉答:“双双燕子语梁间。”“右边是三长。”“水荇牵风翠带长。”“中间三六九点在。”“三山半落青天外。”“凑成铁索练孤舟。”“处处风波处处愁。”
      “我的娘噢,还真难不住你了。”张婕的眼睛又一次不由自主地瞪圆了,接二连三地喝下去四杯红酒,顿时面红耳赤,醉眼朦胧,喘着粗气,打着酒嗝,不甘心地狠声道:“我出两谜,你若猜出,我服输,你敢么?”
      我一看气氛明显不对头了,马上站起来,说道:“张婕,你喝多了。别来了,我家玉蓉已认输,好不?”
      张婕看着我道:“哥,你说了不算。我和你家娘子是切磋技艺,并无恶意,你站一旁给我听好就是了。”张婕醉气冲天,东倒西歪地站起身,一字一句:“第一首,能使妖魔胆尽摧,身如束帛气如雷。一声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第二首,天运人功理不穷,有功无运也难逢。因何镇日纷纷乱,只为阴阳数不同。玉蓉,说谜底呀?你说不出就是小狗!”
      玉蓉不满地瞪了一眼张婕,懒洋洋答:“元春和迎春呀。就这,还斗我?你拉倒吧,小狗狗。”
      张婕彻底大怒了起来,对着柳玉蓉大吼道:“好,算你有种,不给你来个杀手锏,姑奶奶不姓张了。你听着,我这有副上联,你若对出,我叫你一声姑奶奶。”张婕瞪着眼一字一句道:“天上下雪不下雨,雪落地上变成雨,雪变雨来多麻烦,为何当初不下雨。”
      玉蓉也瞪着张婕,稍微沉思了一下,扭脸又制止了我的张口,随即瞪着张婕,回敬道:“小婕吃饭不吃屎,饭到肚里变为屎,饭变屎来多麻烦,为何当初不吃屎。”
      张婕听罢,一翻白眼,立刻软瘫在椅上,醉的不省人事了。
      我埋怨玉蓉:“好你个二杆子,看把张婕醉成啥了。咱们这是要大家高兴而来,满意而归。你倒好,啥没学会,到学会设置路障让人往上撞,把人往醉里整,看看,弄成了啥结局。”
      玉蓉白了我一眼,“这叫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她张婕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在商州城吃饭时说的那些话吗。她是恨自己这辈子没嫁给你,恨我嫁了你又赶走了我姐,嫉妒加埋怨,痛苦又后悔,欲以此整我,没门。哼,这叫搬起砖头砸……”
      “你们还没结束吗?三个二杆子呀,都下午四点多了。老王他们要走了,你们就知道疯玩。”絮絮叨叨的张琼走进来一看这情景,惊的赶紧叫身后的张云刚把张婕背到楼下他们开来的那辆绿色吉普车里,又领我和玉蓉来到酒店门口,但见王殿光、胡能、司马茹三位老人站在人行道上等着我们。我和玉蓉赶紧过去和他们握手道别,送他们上了公交车。
      看着老王他们走后,我回头对身边的张琼、张云刚说:“今天弄巧成拙了,实在不好意思,还望领导们海涵。”
      张琼爱恋地看着我,微笑道:“没事,都是我妹子瞎逞能的结果。我就说好好叙一叙,大家热闹一下谝谝,她非要吟诗猜谜对酒令,倒把自己醉的一塌糊涂。只要你和玉蓉没事,我就放心了。”
      “大姐,我二姐那是患上了严重的心病,你可要对她好好把把脉才是。”柳玉蓉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语气里呈现出阴阳怪气的味道。
      “是么?”张琼一头雾水地看着我和玉蓉。
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四十二章 长篇小说,小说连载,人生,第四,十二章 小说故事 103604i8es08ee8s48dzv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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