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四十九章

周佳磊

长篇小说连载《烟雨人生》第四十九章

　　 在一个热浪渐渐从地表升腾起来的周五清晨，二楼窗前街道边那颗大柳树上，传来了几只黄鹂婉转动听的啼鸣，显得四周分外宁静。晨曦中，楼下的院里传来了母亲早早做饭和父亲劈木柴的声音。
      从沉睡中醒来的我抬头看了一下床头柜上的台历，显示的是九四年七一建党节那天。睡在我怀里的玉蓉也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看看房内四周的一切摆设依然如故，这才把视线坦然地落在我脸上，笑眯眯道：“昨晚你咋睡的死沉沉的，人家本来是要……”玉蓉说到这，脸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用被里一丝不挂的柔软身子对我轻轻碰了一下。
      听着耳畔妻子能腻死人的妩媚声，我自然想起昨夜的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按照以往彼此心照不宣的惯例，她一上床就搂着我连吻再摸了起来，不一会儿，她又习惯性地把小嘴移到我下面，张开红潮潮的小嘴就含住我的老二卖劲吹箫了。可那次，我忙伸手挡住她。正忙乎的玉蓉微颤了一下，不解地翻眼看了我一下，看我神情很认真，便不情愿地款款爬上我的身子，开始进行第二道程序。我身心疲惫，也没了往日火热的激情，懒散地说了句累了，她怔怔看了我半天后才幽怨道：“那你睡吧。”
      现在，一夜睡醒的她又骚动不安地搂着我的腰杆，迷茫道：“夫君，你这几天咋没虎狼劲了。老实给为妻交代，白洁那个狐狸精是不是又找了你？”
      “啥？你别血口喷人，她啥时找过我？我们都是清白的，你别冤枉好人。”我一下浑身发烫，一把推开玉蓉搂我身子的手。
      “好人？前一次从秋庄村下乡回来，你俩在车里干了什么勾当。别因为我不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没为。”玉蓉也是恼了我一下，赤条条地坐起来准备穿衣服。
      “我们做什么了？”我心虚地看着光溜溜的妻子。
      “白洁在手心里先后写了大流氓和爱死你这三个字让你看，有没有这回事？”
      “你咋知道的？”我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随即把刚给乳房挂奶罩的玉蓉又拉回到被窝里。
      “你们以为我睡着了，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幸亏被我及时发现。我就是暗地里看那个狐狸精如何勾引你。自拜见安主任回来，我把小蹄子约出来，让娄阿鼠和妙晴儿在龙峰公园狠狠收拾了一顿。当时她什么都交代了，指天发誓再也不敢勾引你。这些日子你是不是等的没兴趣了？”妻子热潮冷风着，“你也太老实了，不然怎么稀里糊涂地让白洁占了你两次便宜。尽管我查明是她不要脸的勾引了你，算不上你的问题，可我也要被气死了。”
      老婆说白洁勾引我两次，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事实。第一次，白洁那日下乡回来离开我们家不久，就和那个患阳痿病的男人离婚了，之后的一个周末，她和姜丽娜合谋骗我到城西的独幽聚饭馆吃饭。当时，我们仨人都喝多了酒，谁知她俩的酒量特别大，而我又是个平时不喜喝酒的人，最后被她们灌醉后，以出租车拉我进了白洁家，姜丽娜却悄然离开。直到天快亮了，我醒过来才知道自己被白洁搂着睡了一整夜。第二次，白洁偷偷在城北一家高档酒店事先开了房，给与她一同下乡回来的我那杯里放了迷药，雇了酒店服务生抱我进了客房，竟然又睡了我一夜。那一次，我倒是把这个狐狸精压在床上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打得她鼻青脸肿，鬼哭狼嚎，连连讨饶再也不敢做这下三滥勾当了。
     “踹到你疼处了吧？想啥呢？”此时的妻子又很快阴转多云，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说道：“老公，要说白洁和我比，你觉得我俩谁更漂亮？”
     “那还用说，当然是你了。你是天上的白天鹅，她就是水里的丑小鸭。”我赶紧讨好地赞美她。
      玉蓉马上会心地一笑，“所以老公呀，不要老想着野花比家花香，那野花也是有毒的，你一旦沾上就如犯了毒瘾，很难戒掉，总有一天你会被人家讹一把又告上法庭的。”玉蓉循循善诱地开导着我。
      我恼着说：“你这么说的我好像和白洁睡了好多次了。你这是莫须有，冤枉人。”
      “打预防针不可以吗？最近我为夺奖之事，为对付朱光茂的纠缠，东奔西跑的忙到焦头烂额，晕头转向的地步，可能怠慢了你，夫妻生活也有些滑坡，让你猴急了点，是我不对。可是昨晚，我百般暗示了你呀，把嘴都给你的命根子奉献上去了，你却百般的不配合，怪谁呀？”玉蓉有点哀怨地看着我，又把光溜溜的身子靠上了我。
      “昨晚不是加班写咱俩到南梁村的夏粮抢收工作总结都快十二点了嘛！你和我这三天下乡，你只下了一天，啥都没做好。让我咋写汇报。再说，你在单位和家里大不一样，在单位见风使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头个月，奖金倒拿的最多，大家有意见，可你们武馆长却给我说，你吃苦耐劳，率先垂范，给单位处理了几件很棘手的事，把你夸成了一朵花。你回到家就官瘾重了。我不在家时，你就像个女王似的指挥我大劈柴砸煤扫院提水，指挥我妈抱着小婧出去为你看市场行情，到股票交易大厅看股票上涨行情，指挥晓梅推个破自行车给家里买米买面买油买菜，回来又是做饭洗衣，又是给你泡洗澡水。我说，你一天一打扮，两天一洗澡，一月一拆洗铺盖的老毛病能不能改一改，不能往死的折腾全家人啊。”
      玉蓉不以为然道：“我指挥一家老小干家务也是锤炼我的领导艺术能力，没我当家，人人都在胡抓乱挖，没有章法，事倍功半嘛，那有啥效率？就因为我编排的有条不紊，一天家务活两小时搞定。我洗澡，拆洗铺盖也是干净卫生的表现。我辛苦为了全家，不感谢就算了，你还要讥讽我。好你个没良心的。”她最后噘着嘴巴指了我一下额头，显然对我有意见了。
      我不理睬她的恼怒，继续说：“你讲卫生吗？记得上次我下乡，一个星期后晚上回来，那你怎么不嫌我身子脏，有汗臭味，还迫不及待地硬往我怀里钻，咋解释？”
      “人家不是喜欢你男人身上的气味吗？一闻你身上的气味，我就浑身瘫软，激情澎湃，控制不住自己呀。我有啥办法呢？”玉蓉一下子红透了脸，赶快把头埋在我的腋下。
     “怪不得秋庄村那天晚上你借怕鼠为名，其实是闻了我的气味引发了你的私欲，愣把我拉在两个女娃中间睡，成何体统？现在，郭龙极有可能把咱们造谣诽谤的面目全非，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吧。”我哭丧着脸，恼怒地瞪着老婆。
     “老公，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我早把郭龙那小子给制服了。”玉蓉把头枕在我胸口上，“你后半夜不是看郭龙回去睡觉了？他那是对姜丽娜使了一个暗号的。”玉蓉宛如一个大侦探一样，神神秘秘的样子惹得我直想笑。
      “暗号？什么暗号？”我诧异地瞪着老婆。
     “我当时枕在你大腿上，侧对着姜丽娜睡，刚好她对面的郭龙那狗爪子伸过来，错把我圈起来的光小腿当成了姜丽娜的，他就用脚趾头在我的小腿上写了一个日字。”
     “日？”我问的时候，瞬间也明白了。
     “郭龙前脚走了没一会，你就抱着我睡着了，我其实那会并未睡着，就拉开被角偷听白洁对姜丽娜说：‘你趁这两口子睡着了，倒是赶紧过去呀，今晚你要是再不把我替你百般留下的郭龙拿下，这郭副县长的二公子可是明天就和柳镇的李春凝订婚去了，到时你哭都来不及了。幸亏你刚才说我们是结了婚的过来人的话，加上他吓神经的老婆死活不让文雁走，这才把张老师哄的和咱俩睡一个大炕上，给你无意间腾出了鸳鸯帐。你现在到是赶紧去呀，我的姑奶奶。’
      柳玉蓉咯咯一笑，“姜丽娜问白洁咱俩咋办，白洁说她盯着咱夫妻两。”
      说到这的玉蓉拿眼看了我一下，又继续道：“我看白洁出去上趟厕所回来也睡了，就悄然从你怀里出来，跑过去把正要出来的姜丽娜一下子堵在房门口，顿时把她和床上的郭龙吓得齐刷刷跪在我脚下，祈求我千万不敢说出这件事。我说：‘那好，互相都不要出去乱说对方的闲话就是了。你们接着继续风流快活，一次也是百次，也没啥稀奇的，不然我要喊叫我那口子了。我这一说，竟把他们镇住，又回床上做鸳鸯配去了。’呵呵，真是笑死我了。”
      玉蓉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时，突然又咬牙切齿起来，“白洁这个小蹄子、女色狼，真不是个东西，等姑奶奶我回来时，她竟趴在你身上干那龌龊事。你个死猪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呀，愣是在梦里叫她占了你的便宜。”她说到这，我才幡然醒悟那个梦里，我和白洁的狂热交合竟是真的了，心里不禁暗暗得意着就心花怒放起来。
      “我进来摸黑给了她小混蛋一个耳光，命令她把你的老二上上下下全部舔干净才算饶过。我那一耳光打得她个小蹄子成了头朝炕里脚朝炕外地睡下了。也好，省的她锁眼对你钥匙的顺路再占了你的便宜。想不到第二天，她在车上还敢给你写字，我当然要把她结结实实地收拾一顿了。”妻子说到这，我突然想起她为此事给金书记添盐加醋的奏了白洁一本，就把白洁远远发配到秦家庄农场，看似提拔成副科级副场长，实则是赶到了乡下，既报复了白洁给冷静提供红妹子在村口阻止村民上访的那段录像证据，又使她很难再勾引到我了。
      玉蓉叹了口气道：“不过，白洁也可怜。她和那个病男人结婚前在医院婚检时都嫌害臊，只填了表交差。后来她才知道那男人是严重的阳痿患者，让她活了守寡。当时，听她那么哭哭啼啼的全兜了出来，我也心软了。我知道她是实在熬不住了，才犯这个错。此事已过去，不再追究，我也放她一马了——怕就怕她个狐狸精要是怀了你的种，这可如何好？”
      “她敢往我头上赖账，看我不捶扁了她。咱甭担心。”我不以为然地说。
      “那我可给你说好了，以后坚决不许和白洁有来往。还有姜丽娜也不是啥好鸟，就是她常出馊主意教唆白洁勾引你。今后，若让我发现你和白洁再在一起，我就杀了白洁这个小混蛋。”玉蓉把脸蛋从我的腋下抬起，我看到的是一张杀气腾腾的女人脸，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吃惊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平日对我言听计从、低眉顺眼的老婆，发起恨竟这样凶巴巴的，看样子她真敢作敢为，要是那样了，她蹲大牢被杀头，我岂不成鳏夫吗？哎呀！我的天，这女人可不得了，比她姐的胆子大许多倍。我不由脱口道：“我不会做羞于人脸、见不得人面的事，但也请你不要太粘人，让我一天到晚有事没事地陪着你，巴不得我二十四小时守着你。我有我的朋友、我的社交和我的活动空间。你恨不得把我拴在你裤腰带上，一天到晚地黏着我，长期如此下去，让人实在受不了，实在疲倦不堪，实在就和你过不下去了，迟早就是离婚了去毬。”
     “啥？你竟敢给我提离婚二字。你、你、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我一天到晚的宠你、伺候你、变着戏法给你做好吃好喝的，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捏疼了，都不知道怎样伺候才能让你高兴舒坦，反倒头来喂饱了你个白眼狼，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终于提出要和我离婚。你等着，你胆敢离婚，我马上就去上吊。”
      这时，玉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异常惨白，红潮潮的樱桃小嘴使劲咬住被角，泪如泉涌着，嘴唇、身子一齐剧烈哆嗦着，顿时呈现出一副梨花带雨、芳枝乱颤、悲痛欲绝的样子。看着老婆这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我马上后悔自己说了一句大大刺激她敏感神经的“离婚”二字。一时茫然不知所措，有心想哄她，又面子上下不来，有心不哄，又看她哭得好可怜，矛盾纠结到最后，就傻子般看着和我夜夜同被共枕、委屈伤心的妻子，搔着头一筹莫展。
      玉蓉憋了老半天，看我呆头呆脑地并不给她认错道歉，最后忍不住“哇”一声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妻子歇斯底里的大哭声，立即惊得院里干活的父亲和厨房做饭的母亲以及隔壁卧室刚起床的晓梅齐刷刷进来，诧异地看着被窝里的我俩。
      看到一家老小进来了，玉蓉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停不下来。最后，她指着我，对我父母大哭道：“爸，妈，你儿子不要我了，他要和我离婚，嫌我太黏他了。我不想活了哇？”她哭得愈加恓惶，鼻涕一把泪一把。玉蓉这一说一哭，竟惹得站在地板上的晓梅、小婧也搂抱一起嚎啕哭开了。
      父亲一听玉蓉这般骇人的告状，顿时来了气，对我大吼起来：“你是不是还打你媳妇了？你个狗东西吃炸药了？玉蓉哪点配不上你？自结婚以来，她为一家老小可谓操碎了心。我老两口病了，她把医生叫到家里，不让我们汗流浃背地跑医院，给我们床前端屎端尿，端吃端喝，那时候你死到那里去了？你媳妇在单位上能力强、人缘好，县上哪个领导不在大小会上表扬她，哪个同事不尊敬她。她一个弱女子处在纷乱繁杂、险象环生的的社会里，为人处事，接人待物，既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又游刃有余，处事得体。哪个不赏识她聪慧伶俐，干练果断，一副女汉子形象。朱游达父子欺负你媳妇，她单枪匹马地左右逢源，寻求各方保护伞，自己保护自己，还不让你担心，多机灵、多精明的娃娃。这些日子，你帮了她几次？想出啥好法子了？她屈才在差额单位，每月到秦城出场演戏，就挣一千四百多，是你工资的六倍，你羞呀不羞。你整天跟那个张文雁局长东奔西跑的，做下啥成绩了？先前看你披星戴月地熬夜写文章，我和你妈看你也是块当作家的料。自打你受法回来，除了干工作，你写过一篇文么？你给家操过啥心了？都是玉蓉满头大汗地在辛苦打理，一个心眼卖劲地维护我们这个小小工人家庭能继续风平浪静地过下去。现在倒好，你的聪明才智就是发挥到怎样逼你老婆和你离婚么？你好好睁你开你的混蛋眼窝看看，天下有哪个媳妇对自己的老公有她这般好。她把你天天当孩子伺候着，简直做成你的保姆了。这样的好媳妇，我们就是打灯笼满世界找也找不到，不是仙女一般的大都市富贵人家的好女子，委屈自己下嫁给你，你还能烧高香娶到她。若是她提出和你离婚，我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现在倒是你个狗东西不知足了，竟敢说啥离婚这个混账话，看不我不打断你的腿才怪。”
      玉蓉听到这，赶紧停住哭声，边抹泪边抽抽搭搭道：“爸、爸，你、你不要、要打我、我、我老公。不是他的错，都是我、我没照、照顾好他，让他心烦，也是我太、太黏他了，让他不、不、不能适应我，我后面改就是。只求你别打他，不然我、我也不依你。”
      母亲赶紧给父亲使个眼色，父亲随即顺坡滚驴地说：“好好，你说不打就不打了。你们夫妻今后有啥事好好说，一起商量，愿意给我们说出来，我们老两口也帮你们出出主意。谁也不准日后动不动给我提离婚的话，否则家法伺候，绝不留情。孙女哎，跟爷爷下楼吃饭去喽。”父亲边说边抱起小婧，拖了晓梅下楼去了。
      看父亲走了出去，母亲这才坐到我们的席梦思床头，搂着被窝里的玉蓉，边安慰她边数落我的不是。母亲温言软语、细声慢气，几下就让烦躁不安、伤心不已的玉蓉安静下来。最后，母亲用非常严厉的眼神看着我，以一种不容置辩的强硬口气说：“儿子，把裤子穿上，快爬起来，当着老娘的面，给你媳妇跪下，收回你的  什么狗屁离婚话，不然，我今天破例也要狠狠打你一次了。”
     我清楚这是母亲要给儿媳一个台阶下，是一种息事宁人，让家里今后继续团结和睦所采取的一个紧急措施，便忙穿好大裤头，端端正正跪在老婆面前，以手指天，再指我自己，大声道：“请娘子恕罪，为夫今后若再提离婚二字，定叫老天爷让我出门遭……”我慢条斯理地还没说完后半截话，惹得玉蓉赶紧赤裸着上身坐起来，一巴掌捂住我的嘴，含痕带笑地制止道：“快别说了，快别说了，我不许你这般糟蹋自己，我要你活得好好的。你是我的命、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你千万不能有一丁点事。也请你收回作践自己的话。只要你肯和我过下去，我一定改毛病。”
     我从床上爬起来，边继续穿衣服边说：“那就是你肯原谅我了。刚才，我就是一句气话随便说的，本来就是吓唬一下，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心眼就当是真的，这般没命的嚎啕大哭起来，就像我把你已休了咋的，害的一家人跑上来替你出气，往死的骂我。”
      母亲从床边站起，照我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就是一巴掌，亲昵骂道：“快别咧咧了，你媳妇对你刚好一好，你就满嘴胡说八道开了，活该挨我们骂。”又看了玉蓉一眼，“你也赶紧起来穿衣吃饭。”
      玉蓉听到母亲的命令，快速穿着衣服，又对母亲含泪说：“妈，你也不能打文雁，看你刚才一巴掌重重打下去，看的我心尖尖都在疼。以后不管咋样，我爸都不能对文雁使家法。现在是新社会，不行这一套。万一不行，就让爸打我，我替文雁挨打也乐意。”
      母亲擦把眼泪，说道：“真是我的好媳妇呀，我一辈子娇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你这般不加分析、不问青红皂白地娇惯着。幸亏我儿是明事理的清白人，不然叫你这样一辈子宠惯下来，他都成了好歹不分的混眼子土狗啦。现在，你都不许我和你爸碰他，你这是迟早要吃大亏、受大罪的啊。唉，你俩呀，都叫我不省心。”
       吃饭中，父亲为缓和因我闹的一家所出现的尴尬气氛，从电视柜里取出一瓶西凤酒，又拿出一瓶可口可乐和核桃乳，分别给我、母亲和玉蓉斟上酒，给晓梅倒一大杯饮料，给小婧倒一小杯核桃乳。闲不住的母亲跑里跑出地端上荤素搭配的七碟八碗的菜肴。一家人亲热的边吃喝边东拉西扯地拉着家常。
      我喝的有点醉醺醺的，忽而想起当今社会流传的一段顺口溜，就饮一口酒，说道：“革命的小酒天天醉。”父亲乐呵呵接第二句，“一家子老小尽情随。”我知道父亲故意说错叫玉蓉矫正。玉蓉也明知有套却往里钻，目的都是为了活跃气氛，尽快让大家从刚才的不愉快里走出，也笑盈盈道：“老爸，您说错了。是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母亲放下筷子补充道：“我知道，后面一句是喝的老婆背靠背。”这时，嘴里还噙块烧鸡腿的晓梅忙不迭地地大喊：“我大喝的街上厕所那毛屎坑里睡。”晓梅这句话，把正吃饭的玉蓉逗得差点笑岔了气，不由蹙眉骂道：“好你个死女子，大家正吃饭，你就屎呀尿的说开了，让我恶心的都吃不下去了。”晓梅吓得赶紧摇手道：“妈，我说错了。原本没这句，都是我临时胡乱编的，你就饶了我吧。”坐在小板凳上的小婧紧跟着摇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显示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大喊：“咦呀呀。”顿时惹的一厨房的人哈哈笑了起来。
      饭罢，一家人共同洗刷锅碗瓢盆，其乐融融地说笑着，就听得有人在敲院门。我赶紧抢先跑去开门，但见张婕站在门外，喜出望外地忙请她进门。不料，张婕不冷不热道：“张老师，请你不要一厢情愿地自作多情。自你和玉蓉一脚踹了我干妹子后，我曾给自己暗暗立下规矩，你张家门我从此永不踏进。不要自以为是地想着我和你家就情感热烈、关系融洽到铁了心的地步。不是看在安主任打电话吩咐，甚至变相命令我们帮你的份上，不是看在我干妹子苦苦哀求我和我姐照顾你们一家人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家的吃喝拉撒这些破事。今天，我来告诉你一声，生态城教育局组织全市教学能手到革命圣地接受传统教育，顺便到榆城这个教育先进市参观几所教学顶呱呱的一流学校，聆听当地教育专家的专题讲课和辅导。我想借此机会顺便看看我那苦命的红妹子，前来问你和你那口子，有无啥对她姐说的话，捎不捎啥东西？”
     “她在那边工作生活的如何？”我急切地看着张婕。
     “前几天，她打电话给我说，她住在报社锅炉房隔壁的小仓库里。光线不好，地面潮湿。在这个酷暑季节里，又潮又闷的。唉！可怜的她可遭了罪。”张婕的眼睛一时湿润了。
     “她为啥不告诉我和玉蓉？”我涌起一股心酸的情绪。
     “还不是怕你们牵肠挂肚嘛！”
     “那……你稍等哈。”我回头忙跑到二楼我的卧室，翻箱捣柜地寻我准备将来建房的存款。玉蓉从楼下厨房出来，急急火火地上楼进房，一看我急吼吼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找钱么？急用吗？”
      我点点头，从装小婧衣服的皮箱里找到皮包，从包里抽出八千元，三步并两步地跑回院门口。不知我要干啥的玉蓉，也随我跟了出来，看到门外站着张婕。我看玉蓉只象征性邀请了一下张婕，见她不为所动，也不再吭声了，只是纳闷而机警地看着我和张婕。
      我拉住张婕的手说：“张校长，麻烦你把这八千元交到红妹子手里，替我们帮她在报社周围给租个好点的房，让她每天吃好喝好，改善一下生活。这是我和玉蓉的心意，也算是我们对她的一点补偿。”
      至此，玉蓉马上明白了，赶紧满脸堆笑地随声道：“张姐，拜托你了，一定要说服我姐收下。我和文雁感谢你了。全靠你了。”说着，她一把紧紧拉住张婕的另一只手，又亲热地抱了一下张婕。
     “好吧。你们这次表现让我颇有好感，对你们也刮目相看了。其实呢，亲人们就应该这样，相互走动，相互帮衬，相互鼓励，足显亲情无边嘛。我想，你姐一定会感激你们的。”
     张婕说到这，很友好地回抱了一下玉蓉，又和我热烈握一下手，满面含笑地摆摆手，转身走了。
     看着转怒为笑的张婕那离开的高挑背影，我一脑袋的浆糊。女人心、大海针，一会好了一会恼。前段日子，她对我好的很，常让我觉得她比玉蓉更会关照我、爱恋我，动辄请吃喝、送衣服、陪游玩，险些陪到了求我睡她的地步，不是老婆发现后一顿怒骂，赶跑了张婕，真怕用不了多久，后院肯定起火了。自打我委派她到秦城接了一趟红妹子回来后，又对我开始横挑鼻子竖挑眼，爱理不理我了，真是琢磨不透这个古怪的张婕。
      我看张婕远去的背影在巷子口一晃便消失了，这才收回视线。
     玉蓉狠狠瞥了我一眼，没好气道：“你是魂儿都跟上她走了吧。我夜夜慰劳你，你还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一副好色之徒的丑恶嘴脸跃然纸上！想学风流才子唐伯虎吗？那是墙上挂门帘——没门。你趁早给我死了这份心！”
     “不要心血来潮地无缘无故乱猜忌，你先给为夫解释，你们女人这个心一天到晚是咋回事，忽阴忽晴，我真搞不懂了。”表面大言不惭，内心慌里慌张的我，嬉皮笑脸地搂住玉蓉，给了她一个销魂的吻。
     老婆被我吻的一下子没了脾气，奋力挣脱我的紧紧搂抱和热烈亲吻，“二杆子呀，这是在大门口，叫人看见了多不好。”
     “那你赶紧解释哇！”
     “她这是怨恨我、嫉妒我和你结了婚，把她这辈子闪到了一边，心里闷闷不乐、耿耿于怀，如鲠在喉，已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心病相当严重，我看她这般下去，精神都要不正常了吧。那天真要疯了，你可就不得消停了。哼！”
     “无凭无据，何以见得？你也言过其实了吧？”我惊讶地看着玉蓉，心里想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免有点紧张。
     “我夸张？她那天在商州城吃火锅时，对你说她成为你妻子的渴望和梦想这辈子都不会消失，难道你健忘了？她这意思再明白不过，就是说她要等你一辈子，哪怕等到七老八十咽气那天，只要我死到了你头里，她就要和你喜结良缘。到那时，她才肯进你家院门，上你家的炕。你个糊涂虫，这下明白了吧。你以为我傻呀，猜不到她那个小九九伎俩。”
     看老婆低头闷闷不乐地进了院门，我突然想起单位同事前段时间在我办公室闲聊，说了张婕两口子的事后，我清楚张婕的婚姻已到了名存实亡的地步。她自那年婚后不久，和不能与她过正常夫妻生活的老公闹了一场后，一个人从此吃住在城关小学，根本就不回家，一直和张助理闹死闹活的要离婚。对方因顾忌名声，更怕影响仕途，加之张琼还心存幻想，也不同意，张婕心急火燎地也是轱辘拽到了半坡上，骑虎难下，又拒不向对方妥协，也开始不听张琼的劝解，双方只好僵持在那个阶段上，成了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搭理谁的陌路人了。
      哎呀呀，我的天呀！看来张婕这辈子要把我缠死了，她哪天如果一脚插了进来，以老婆的刚硬性格，肯定会后院起火，闹出人命的。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时后悔前段时间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每逢周末，趁老婆到省城黄梅戏剧院参演挣钱，忙的不亦乐乎时，管不住腿脚地跟着张婕不是县城、乡下到处东游西逛，就是给文学爱好者们辅导讲课，时不时还给城关小学的高年级学生补习功课，尽管是为家里增加了一点收入，却也和张婕走得太近了。进而联想到在胡家庙那晚，被红妹子轻而易举地一挑逗，就管不住地进了她香窝窝的情景，后悔、后怕和痛恨自己怎么一见到漂亮的女孩，咋就把持不定人家的勾引呢。
     你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东西，一辈子也就这副德行了！我无声地骂着自己，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我叹了一口气，也跟着老婆的背影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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