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

作者：九满 · 发表于 2024-1-5 03:48

故乡地处藕池河东岸，池塘、沟渠里都长有菱角。
初春，熬过了一冬的池塘逐渐有了生机，水面上开始冒出一枚一枚的菱叶来，指甲大小，星星点点的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起初稀稀落落的，在春风春雨的滋润后，菱叶明显多了，也大了不少，争先恐后地涨满池塘、沟渠，把整个水面挤得密密匝匝。
当夏意越来越浓之后，片片绿叶中就会探出一朵朵白花，一瓣瓣眨着小眼睛，淡雅、清丽，它们随菱叶布满了水面。远远望去，像撒落了一层米粉。
那白色的菱花周围，红蜻蜓、花蝴蝶翩翩起舞。透过清澈的塘水，又能看到小鱼细虾悠闲地游来游去，它们时常浮出水面吐着气泡，有的还调皮地用嘴拱动着菱叶快乐地跳跃起来，吓得菱叶上歇脚的蜻蜓忽地飞向天空。间或还有小青蛙从菱叶上跃起，“扑通”一声钻进水里，溅起一丛水花，然后又在一枚菱叶边露出两只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睛。一只只白鹭舒适地站在岸边，望着远处的水面和菱叶，似是想着自己的心事，间或抬起前爪撩着水珠，美滋滋地享受着爽爽的清凉。树枝上的蝉们，争先恐后地鼓噪喧闹个不停，犹如指挥缺席的音乐会，杂乱无章地在那儿各唱各的调。
花谢，菱角出来。我们快乐的季节，也就到了。菱角刚开始成熟，岸边就出现了放学归来的童男童女，他们用竹竿把菱角藤拉到岸边，轻轻地拿起一簇菱叶，水灵灵的菱角已如刀枪附在青绿色的叶下，这些一生下来就自带“尖刀”的家伙，颇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菱角形状看似叛逆，实则心中有大爱，掰开一只菱角就明白，它们雪白的内心足以印证一切。
每到星期天，湖面就生动活跃起来。小屁孩搬来家里的澡盆，放到塘里，人坐在澡盆里，双腿盘坐两手并用，摇摇晃晃就到塘中了。伸手就可以提起一兜菱盘，翻开便见叶下露出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菱角，老透了的显深褐色，青色的刚成熟。那采菱盆很自然地来回穿梭，菱下湖水清澈，还可以看到毛茸茸的菱茎在水中像网似的蔓延。澡盆从菱丛中划过，后面留下一条尺余宽的窄窄水道，一些鱼儿在后追赶着，带来生机一片。
我时常约上三、五个童年伙伴，来到塘里采菱角。轻轻拎起一簇水淋淋的菱盘，翻开菱叶，把藏在茎与叶之间的菱角摘下。指甲轻轻一挖，洁白漂亮的肉就露了出来，放入口中，水汪汪的，爽脆可口，唇齿生香。
菱角一旦长大成熟，慢慢变老的时候，就会自己离开菱角藤，靠自身的重量沉到泥里，并用它身上的刺角把自己固定在水底。到了来年，又会生根发芽，池塘里又是翡翠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