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低处

作者：九满

不知是哪一天，也不知是在哪一年，生活的内容里，新意渐少，逐渐将柴米油盐奉为正道。生活简之又简。一年的时间，只耗在几件简单的事上，码字与读书，爱人与爱己。
豪气一日一日短下去，激情的焰也日渐低矮，安身在烟火红尘低处，做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又普通。敛了光芒和尖锐的刺，人群之中，更习惯去做一个配角，掌声也来得艰难了。无谓的期盼渐渐少了，更在意过好每一个今天，就呆在低处，哪怕素色，哪怕无惊无险。
回顾自己走过的路，再品味“低处”这两个字，内心真的有虚空的感觉。以至于有人提及我是某某的同学、同事时，我总是涨红着脸争辩说不是，没办法，跟不上趟就得退避三舍。
有句俗语：远亲不如近邻。距离远了，人的情分也就淡了。跟走在高处的人，即使偶遇，也只是点头而过。即便是曾经的老同学、老朋友，距离也是越来越远，渐渐地就没了旧时谈天说地、喝酒嬉闹的感觉。
我知道自己的角色，头不低下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说话嗓门的调子也必须降低分贝。工作上低头，无论谈什么都不谈成绩，在高处的人眼里，我没有“宏伟目标”，守着低处的岁月，做着他们认为枯燥、下等的工作，一年一年，一生一世，真是傻！然，为了生活，我还得呆在低处工作，我还得“痛，并安守着。”酒宴上低头，不敢抬眼去迎接高处架设过来的目光，不敢起身跟在众人后面陪罪似地去敬人家几杯薄酒。聚会上低头，高处的人见到我，就像见到了堂吉诃德一般，在他们的话语中，总是夹杂着一股“火药”的气味。他们习惯用狼犬阴柔的目光俯视我，大声地谈论着我的丑闻、缺陷。有些话语像高原上的风一样，透着一种硬度，让我无所适从，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低处的杂种”，我呆在那里，极别扭、极痛苦，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炙烤一般，脑额上汗水涔涔，头上冒着腾腾热气。对于那闹哄哄搭起的台子，彻底地没了主动的心。渐渐的，与高处的人在一起，甚至是和他们的随扈在一起，也习惯低下头来陪着。
人在低处，就意味着与粗茶淡饭打交道，就意味着听土话、俚语、闻汗味，就意味着与那些高级的、高端的享受无关。在低处，是要吃些苦头的，是需要经受住风吹雨打的，是不可回避地行走于江湖之远而不是庙堂之高的。久而久之，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里都缺乏钙的基因，心安理得地呆在低处。当善良的人们对我投以同情和怜悯的目光时，我不悲叹，也不艾怨，我只会向他们展示一个尴尬的苦笑。
有位时常参予同学活动的老同学曾经问我：升官了吗？我说没有。我说同学们还记得我吗？他说：你升官了，人家追着问你哩，你没有升官，人家过问你，都嫌费唾沫！是啊，当官，有权有势，是最高的人生价值的体现。假如，我当官，那怕是股长，人家也会敬我三分，这就是当今的世象。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在低处的人相见，可信口开河论天象，可骂爹骂娘说不满，问甘苦，聊悲喜，论雨晴，既可以大哭大笑，也可以小打小闹，还可以在家长里短中听是是非非后的烟消云散，也可以在鸡毛蒜皮里说着恩恩怨怨后的化干戈为玉帛。在隔山隔水的几个话题之间，能够从容地过渡折返，没觉得风马牛不相及。没有官腔、没有隔阂，只有一些去掉繁文缛节的快言快语，极其通透、顺畅、入耳，让我感觉光阴也是热气腾腾的。
其实，放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放下比求索更艰难，成年人真正的放下，一半是理解，一半是无奈！连三毛老先生也说：“上天不给我的，无论我十指怎样紧扣，仍然走漏；给我的，无论过去我怎么失手，都会拥有。”对我来说，安守低处是一种对生活的无奈，不然奔波的结果也许就是伤痕累累。
一日在网络上看到《坐井观天》的新论。某孩子说，青蛙跑到井外面发现这个世界真大，它想，肚饿了咋办？口渴了咋办？万一迷失了方向咋办？还是井底安全，于是，它又回到了井底。而我呢？看到这个新论突然阿Q起来，我在低处，走在大街小巷中，可以把双脚在石板路、泥泞路上磨一磨，和地摊小贩席地而坐；可以三五好友，以浓茶一杯下话，以花生米一碟下酒，在旮旯餐馆酒酣脸红。吃得安心，睡得安身，少却了撞南墙、碰红线之忧，少却了许多规则法则和羁羁绊绊。唉！人在低处，把头低下来何不也是一种稳妥呢！
这低头，不是娇羞，是无奈。

人淡如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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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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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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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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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风满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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