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一）

梅耀辉 · 发表于 2025-7-12 20:18

早上五点钟，天空已经放亮。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浸透了大地，万物仿佛有了生机变得活跃起来，空气变得清新凉爽。楼顶上那些丝瓜藤、黄瓜藤一个劲地往上长，菊花、月季花、芦荟、君子兰也愈发的绿了。头顶上一只蝙蝠乱颤般上下左右飞舞，也不飞远就圈住这一方天地自由自在。在它上方，一只黑鸟扑闪着往西边飞去，也不知是被排斥还是贪玩而孤单影只。接下来又有三二只，或四只往东边慢幽幽地飞着，它们飞的节奏出奇的统一，要么一起往下扇，要么一起往上扬，隔着相等的距离，那神情很是惬意，仿佛哪里都是天堂一样，也无须飞往南方还是北方。天空不是那么的明亮，有点灰，像是一位画家在画水墨画，一笔刷白的云，一笔刷黑的云，这时候月亮被挤压在方寸之间，坚难地往上爬，慢慢地还是被黑云吞没。这也是奇了，月亮不是应该下山太阳要出来吗？想了想，顿悟了，那是因为乌云下降的速度快而月亮下降很缓慢，便给人一种错觉感--月亮在上升。这不由地让我想起了十三年前的事：
人生本就是一个过程，生活中总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剧情，不按套路来，非得来点小插曲，让你始料不及。
2012年我被调到武汉与咸宁交界的地方，负责武广高铁的安全保卫工作，这是万万想不到的事，个中原因、情感就不说了。一天巡查到梁子湖旁边的大桥处，发现旁边费弃的猪厂有二人居住，一个老头年龄大概有60多点，一个女的大概不到30岁，我就很纳闷--在这荒郊野外没有多少人来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在此居住。掌握高铁沿线敌社情，也是我的职责。回去后马上打电话让负责这段区域的联防队员来一下。他不一会儿就来了，他叫谢万明，我们一般都叫他老五，50岁，一只眼球有点斜，看人总是感觉不是正眼看你。身体倒是很结实，不是很合群，喜欢喝点酒。他上面有四个姐姐，他排第五。我一说这事，他马上找开了话匣说了起来。
他说这个老头救了那个女人一命，后来就住在一起了，现在快十年了。事情是这样的：
一天晚上，这名老头（那时候大约50岁）忙了一天也没啥事，就到附近一座大桥转悠。猛然发现一名女孩正准备挎过栏杆，不管是谁也想明白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他飞快地跑过去拽住那名女孩，并说：“你这干嘛？有么丝想不开的呢？有什么困难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百分百的帮你。”女孩在挣扎了几次之后听说老人要帮她，态度也逐渐地缓和下来。原来这名女孩只有17岁，和许许多多的女孩一样憧憬着美好的爱情，与一名同样大的男孩子相恋并同居。其实，这里真的要说一下，同龄的年轻人，女孩发育的早成熟的早，男孩子不到二十岁是不怎么懂爱情的。只是对异性那种抓狂渴望大于谈情说爱的。女孩怀孕了男孩跑了，我想这事，双方家长应该都知道。男孩只是想玩玩？不得而知。也是在想，这名女孩为什么不回娘家呢？也许准备跳水自杀就是答案了。老头把她带到租住地好生的伺候，之后也不知是怎样的说服，把生出来的婴儿送人了。是送人吗？从后来的情况看，估计是卖了也是他俩不得已的决定吧？总之，老头没有离婚，女孩心甘情愿地跟着老头一起生活了。
听老五说他们在这住，是因那老头的一个亲戚准备在这承包荒山种中药材，顺便把那费弃的猪厂利用起来养羊，于时请老头先来帮忙。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管我们的事了。末了，老五说：“明天我们去电鱼吧？搞点鱼喝酒。”我说可以呀。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按约定的时间去他家，走在去的路上，两边地里的桔子树已经挂果了，有些地种玉米，间或种西瓜。我知道老五种西瓜的技术不到家，他只会卖西瓜，等到西瓜成熟了，便收购西瓜卖到市内，每年都能赚上一笔钱。他那辆三轮车是附近村民买的功率最大载重量最大的，一说起车的事脸上挂满了笑容，看得出来他充满了自豪感。
老五的家离我们警务区不远，这附近三二个村庄，说了好多年说要拆迁开发就是没有动静。也是，这么大的范围，零星地分布几个村庄，每个村庄也只有十几户人家，不开发可惜。只是庄稼地产不出金蛋蛋，偶尔有几户人家养鸡养猪，最后被政府取缔了，说是污染环境。
快走到村口，一眼就能看遍全村，没有几户人家，也没有一座像样的楼房。听说只有一个赚了几千万去市内买房定居了，其他人家都是靠种地种桔子树和做些比如帮别人挖树收购花生为营生。听到狗的叫唤后，我小心翼翼地走着，随时准备好下蹲拿砖头的动作来吓唬它们。这招很灵验的，狗们看人下蹲必会停顿或往后跑，怕石头砸得痛。我知道他家在第二排的角落里，二层楼房，楼房怕是有些年头了，砖缝有深槽，砖表面也开始剥落。门口不宽，与前面的房子挨得有点近，显得有点拥挤。后门是山地种了竹子。
到了他家门口，一阵狂叫把我吓了一跳，一只健壮的大黄土狗被铁链栓住不停地挣扎狂叫，我真的怕这家伙挣断了铁链咬我，那不是皮开肉腚的事，估计性命难保。听到叫声，老五出来了吼了几句，那狗才乖乖地低下头不叫唤了。我说你这狗太吓人了，有没有打狂犬疫苗啊？他说没有，之前老是咬别人家小鸡所以栓起来了，看家是把好手。
说完他便背起了电鱼的电瓶，穿起连身的雨裤和我一起往后山走。走出了山坡，忽见前面一大湖，他说这就是梁子湖。我们去前面连着湖的小沟电鱼，他说鱼产籽时候喜欢往小沟往上游跑，这时候是电鱼的最佳时期。我问没有人管吗？他说这是从山坡沿伸下来的小沟小渠，不属于梁子湖渔政管。来到小沟边，他背着电瓶，右手拿的是绑了电线的竹杆，左手拿的是小鱼网。小沟深不过一米，有的怕只有几厘米深。只见他将竹杆伸进有水草的地方，一按手上的开关，鱼儿便翻白了或者往前窜，他很麻利地用操网兜上了鱼，鱼都不大，二两以下的多，不一会儿了，我们就搞了半桶，也差不多走到小沟顶头了。他又往回走麻了一圈，好家伙大半桶了。上岸洗了一下后，我们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他说起了他儿子，最近老是要钱，说是想买一台车跑出租，不想送快速嫌累。他儿子我是知道的，长得白白静静，一张嘴巴厉害的很，很会说讨人欢喜的话，只是不爱读书，初中毕业后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上学。工作不久在网上认识了一名天津的城市女孩，是独生女。现在孙子也有二岁了。老五说哪里想到儿子会做上门女婿呢？我说不管怎样，孙子总不是你孙子，永远改变不了你们的血缘关系。他也想开了不再要求儿子儿媳回武汉，钱是不给他儿子的，只会每年过年时把钱给儿媳，做爷爷的怎么也得出买奶粉钱。老五父母早已不在，姐姐们也只是过年或者什么红白喜事才来往，平时都各忙各的。一年也不过赚三四万块钱。这点钱在农村来说，不差也不是好日子，算是过得去。
到家后，开始张罗，他手艺比他老婆好，所以她老婆就负责掐菜剥花生米什么的。我坐着也是没有事，就与他老婆攀谈了起来。她说她俩是同学，平时也都不怎么说话，这与全中国情况差不多，男女生很少在一起玩的。她知道老五成绩好，可惜眼睛有残疾，毕业时被没有录取。工厂也不要，只能在家搞农业。她从来没有嫌弃他，只要他对她好就行。那时候结婚不像现在这样要彩礼什么的，村民们都没有什么钱，只要有一间房几件家具就可以结婚。
这时候老五也做好了饭菜。端上来一大盆萝卜煮鱼，外加花生米及一些卤菜。他拿出了一大瓶酒，是打的10块一斤的粮食酒。喝完第一杯，他还有点拘束，等开始喝第二杯时，话就多了，谈他收购花生卖西瓜的一些事，也谈了与其他队员的关系。喝酒的人酒后会不自觉地说真话，不管是对你有意见或是说你的好，不防着藏着掖着，所以喝酒的人喜欢与喝酒的人在一起。喝了三杯开始有点晕，我说明天还要上班呢！以后有空再去我那里喝，他劝了一会后，说那好就喝一瓶啤酒当漱口，我说好。喝完了我半迷糊半清醒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