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为媒

谢陈 · 发表于 2025-7-24 07:58

五年一次的第九届南江省美术作品展览开幕了，这一天，我早早来到省美术馆。徜徉在展厅画廊中，陶醉在用色彩和笔触营造的艺术氛围里。其中一副写实油画作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画题为《遐想》，画面中的女主角面容熟悉，正是我校的青年女教师关玫老师。他的爱人是画家，毫无疑问，此作一定出自于许震云老师之手。画面为暖色调，年轻女子着红色无袖旗袍，背向读者站立，头左侧转微低，表情现沉思状，右手执折扇，背景左上方现立轴国画一角，右侧放插满花的大型青花玲珑瓷花瓶。整个画面尽显东方女性青春靓丽、优雅妩媚的神态、低垂凝思的侧面头像。又体现了温文素雅的气质风度。背景的两个道具，暗含了画面的创作立意和主题。即该女子集内秀与妩媚于一身。作品体现了古典主义与现实主义的完美结合。细细品味不禁让人击节称道。从这幅作品前面人头攒动，目光集聚的观展现场可见此作品热度之高。　　

在火爆观展的背后。隐藏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爱情故事。那年许震云从省师范大学毕业分配到省城第二十中学当美术老师，我比他早一年分配进该校。同是校友又为同事的我，自然喜出望外。因为受条件限制，当时美术组办公室在校园林荫大道边的平房内，要容纳几个老师同时画画显得空间太小。我住学校单间教工宿舍，自然我就在宿舍办公画画，把方便让给了校友。许老师除了上课和课外活动，其他时间都呆在办公室兼画室备课、画画、看书。中午在校用膳的他，吃过饭后，就一头钻进了办公室画画，吸引了不少师生的关注。有的学生会被许老师邀请做模特写生。时间短就画素描、速写，时间长有时就用油画表现。他画的头像形神兼备、栩栩如生，大家都争先恐后地为他争当模特，这无疑给痴迷绘画的许老师最好的苦练基本功、提高业务能力的机会。就是在这时，刚分配来校不久、年轻漂亮又活跃热情的语文老师关玫，走进了许老师的视觉中。　　

关玫被语文组老师称为“百灵鸟”，她的声音甜美脆亮、性格开朗活泼，语文组是学校大组之一，人数众多，班主任也为数不少。语文作为主科，教学压力大，班主任工作繁重琐碎，大多时候气氛沉闷紧张。自从关老师来了以后，使语文办公室开始有了生气和活力。　　中午同样在学校用膳的关老师，眼见美术组办公室常有人频繁出入，很是奇怪，走过去一看，许老师正对着学生在画写生。她便在窗口外边驻足观看。当看到许老师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对象的轮廓，不久一个活生生的人物头像，就跃然纸上。她看得是目不转睛、敬佩不已。有一天中午，关玫放弃每天午间必小睡一会儿的习惯，来到美术组办公室，看到许老师画完一张学生头像后自告奋勇的请求：“许老师，你能不能帮我画一张素描头像，家里正好有一个小镜框，你画完后送我，我装框挂在自己的卧室里。”面对美女老师如此直白且诚恳的请求，自然没有理由推辞。“好的，请坐！”关老师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椅子上。她整了整衣冠，用小镜子照了照，随手理了理刘海，坦然地接受着许老师的艺术表现。也许是初次做模特儿的缘故，让人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和描摹，关老师的脸上突然红晕乍现，此时的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从此，关玫就成为许老师不请自来的常客。同样是做模特儿，不同的是开始做短时间的速写、素描的模特。逐渐到水粉，油画写生的长时间的、多角度的模特。有做过模特儿经历的人都有一个切身体会：做模特，特别是做长期作业的模特，是一件苦差事。几个小时甚至数十个小时（累计）连续不断固定一个位置，且不能动弹无疑比坐牢更难过。没有专门的利益驱使和专门的训练，是很难做到始终如一的。对于一向活泼好动、热情外向的关玫，更是一项难上加难的事情。然而心中对许老师的仰慕、绵绵的情话、爱情的萌动，却在关玫身上产生了奇迹。由于她对这份工作恪尽职守，带来的是许老师一幅又一幅的满怀激情表现的油画写生佳作的孕育而生，并频繁的出现在省市各种美展中。在校园里，每天晚霞送走的就是最后从画室离开的他俩。这种特殊的恋爱方式，成为师生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不少老师称赞关玫：“有眼光，会找对象，许老师日后一定会发达，将来你关玫是个享福的命“。　　

画画着迷的人一旦进入状态就会废寝忘食、不知疲倦。有时作画错过了食堂的开饭时间，许老师常常是忍受着饥饿。这种状况自从关玫出现后就不再有过，每天热菜热饭送到身边，关爱体贴无微不至。　　

许老师对艺术的痴迷和执着，也深刻地影响和带动了关老师的积极人生态度。她不断地给自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标准，教学和班级工作运作的风生水起，如鱼得水。业余时间还会写一些小诗自我陶醉，乐此不彼。　　

有一天傍晚，我到办公室打算取一份急需的教学资料。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被里面两人的对话吸引，我停下脚步聆听，他们正在谈论女诗人舒婷的爱情诗。关老师说：舒婷的诗并不“朦胧”，只是多数诗的手法采用隐喻、局部或整体象征，很少以直抒告白的方式，表达的意象有一定的多义性，而且都很优美。她说：“我特别喜欢这首《致橡树》的爱情诗，你听听她是这样写的：　　

我如果爱你 / 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 我如果爱你 /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　也不止像泉源 / 常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 也不止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 / 衬托你的威仪 / 甚至日光 / 甚至春雨 / 不，这些都还不够!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根，紧握在地下。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画家的创作灵感和艺术表现，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高度。以写生为基础，再经过艺术加工、提炼、美化的二次创作形成的油画作品。赋予了更强的生命力和艺术价值。由于许震云突出的美术才能和创作成就，很快被省出版社相中调走。关玫这位模特成为了许老师的爱人和伴侣。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作品《遐想》塑造的年轻女子的形象在画家的心目中还是那样历久弥新。　　

这时我的记忆被一群人的围观中断，在画展开幕式后，我看见许老师站在作品《遐想》前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当记者问：“听说画面女主角原形是您的夫人，请问当时您创作此作品的动机是什么？’” 　　

“我之所以选择这个构思，来自于生活当中的一个偶然发现。一个夏季的周日下午，夫人因第二天要上一节公开课。她在家里备课，演练。我炖好了木耳莲子汤，送进书房。一推开门，看见他站在窗前，背朝着我，凝神静思，手中拿了一把折扇，可能是上课用的道具，穿一身旗袍，很有画面感。当时我被镇住了，她可能入戏太深，没有发现我，我赶紧掏出手机抓拍到了这个动人的瞬间。背景的两个物件是我根据立意需要添加进去的。无意中看到的一幕，就是我这件作品的灵感所在。”许老师的讲话博得了在场观众的热烈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