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菱

文/九满 · 发表于 2025-8-10 04:28

   我的故乡地处藕池河东岸，水系发达，沟渠纵横，池塘密布。
   春初，熬过了一冬的沟渠、池塘逐渐有了生机，水面上开始冒出一枚一枚的菱叶来，指甲大小，稀稀落落地撒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几阵清风，数番微雨，菱叶逐渐多了，也大了不少，争先恐后地涨满沟渠、池塘，把大片大片的水面挤得密密匝匝的。
   当夏意越来越浓之后，片片绿叶中就会探出一朵一朵的小白花来，淡雅、清丽，它们随菱叶布满了水面，低眉轻嗅，有一股极为淡薄的香味，远远望去，像撒落了一层米粉。
   红蜻蜓、花蝴蝶被吸引过来了，在菱叶间翩翩起舞，浪漫而随意；透过清澈的水，看到小鱼细虾悠闲地游来荡去，它们时常浮出水面吐着泡泡，有的还调皮地用嘴拱动得菱叶快乐地跳跃起来，吓得青蛙从菱叶上跃起，“扑通”一声钻进水里，溅起一丛水花，然后又在远处的一枚菱叶边露出两只骨碌碌转动的大眼睛，紧张地观察着“大劫”后的水面；一只只白鹭悠闲地站在岸边，望着水面和菱叶，似是想着自己的心事，间或抬起前爪撩着水，美滋滋地享受着爽爽的清凉；岸边树枝上的知了，争先恐后地鼓噪喧闹个不停，犹如指挥缺席的音乐会。
   花谢，菱角出来。我们快乐的季节也就到了。菱角刚开始成熟，岸边偶尔会有放学归来的童男稚女，他们用竹竿把菱角藤拉到岸边，轻轻地拿起一簇菱叶，水灵灵的菱角已如刀枪附在青绿色的叶下。这些一生下来就自带“尖刀”的家伙，颇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菱角形状看似叛逆，实则心中有大爱，掰开一只菱角就明白，它们雪白的内心足以印证一切。
   每到星期天，水面就生动活跃起来。小屁孩扛来家里的大木盆，放到塘里，人坐在上面，双腿盘坐两手并用，摇摇晃晃就到水中央了。顺手捞起一兜菱盘，翻开便见叶下露出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菱角，老透了的显深褐色，青色的刚成熟。那大木盆很自然地来回穿梭，盆下水清如许，可以看到毛茸茸的菱茎在水中像网似的蔓延。大木盆从菱丛中划过，后面留下一条尺余宽的窄窄水道，一些鱼儿在后追赶着，带来生机一片。
   从夏末到凉凉的深秋，菱塘宛如一块大磁铁紧紧吸引着儿时的我前往探寻。我时常约上三、五个童年伙伴，去池塘里采菱角。轻轻拎起一簇水淋淋的菱盘，翻开菱叶，把藏在茎与叶之间的菱角摘下。指甲轻轻一挖，洁白的菱肉就露了出来，放入口中，水汪汪的，清甜，清嫩，清香。吃菱角也难免伤了手，扎了嘴。最多就是抹抹手、擦擦嘴，又继续贪婪那长相奇特的菱角了。
   菱角一旦长大成熟，就会自己离开菱角藤，靠自身的重量沉到淤泥里，并用它身上的刺角把自己固定在水底。到了来年，又会生根发芽，沟渠、池塘里又是翠绿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