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李斯之死所想到的

张伟 · 发表于 2020-10-21 20:02

　　在中国历史上，李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他是荀子的学生，曾师从荀子学习帝王之术。学成之后入秦为官，劝说秦王嬴政灭诸侯、成帝业，在秦灭六国的过程中发挥了重大作用。秦统一天下后，官拜秦帝国的丞相，提出制定礼仪制度，实行郡县制，统一车轨、文字、度量衡，焚烧民间收藏的诸子学说、禁止私学、加强思想统治等政治主张，得到秦始皇的认可，并在全国进行推行。这些政治主张的实施，对中国乃至全世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奠定了中国两千余年封建专制的基本格局。秦始皇死后，李斯勾结内官赵高伪造遗诏，迫令秦始皇的长子扶苏自杀，拥立次子胡亥为秦二世皇帝。秦二世二年即公元前208年，李斯被赵高诬为谋反，腰斩于咸阳，同时被夷灭三族。

　　李斯，这个秦帝国的风云人物，以如此凄惨的下场走到了自己人生的终点。他死后第二年，即公元前207年，秦帝国就在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进攻下灭亡了。李斯的死，与秦帝国的灭亡相隔地如此之近，与秦始皇的死也相隔不远，让人不能不产生许多联想，李斯的死，与秦帝国的灭亡有没有关系呢，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秦帝国灭亡的原因，贾谊在《过秦论》中已经讲的非常明确，并得到了后世大部分人的认可。贾谊总结了两条：一是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二是牧民之道，务在安之而已矣。其实，这些原因并不深奥，起因都是人性。秦帝国施行残暴统治，针对的是人贪生怕死的本性。但是，政策的制定者忽视了两点：一是，当高压手段、残暴统治达到非常高的程度时，就起不了作用了，甚至会起反作用。通俗地说，一个人，当他无论怎么办都得被处死的时候，他还怕死吗？反抗也是死，不反抗也是死，他为什么不反抗呢？到了那种程度，他就不再贪生怕死了。利用人的贪生怕死的本性所设计的制度就失灵了。所以，高压手段、残暴统治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一定程度下适用，不能无限制地适用。二是，人除了有贪生怕死这一种人性外，还有一种人性往往被人们所忽视，就是人心思安、思乐，归结为一点，就是想过安稳日子，想生活快乐。特别是战乱已久的年代，人心更是思安、思乐。秦统一六国后，应该针对这种人性及时对治国方略作出调整，顺应人性思安思乐的要求，赢得人心，但是，作为政策制定者的秦帝国的统治者没有这样做。究其原因，应该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们只记住了人性是贪生怕死的这一条。所以，对于政策的制定者来说，考虑不周、对人性了解不深是不行的。

　　秦帝国灭亡的原因，除了贾谊提出的这些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呢？我个人觉得，还有两点值得大家注意。

　　一是，秦始皇没有安排好接班人。秦始皇去世得比较突然，以至于他没有充足的时间来安排接班人问题。本来，他想立长子扶苏为帝，并留下了遗诏。可是，长子扶苏远在千里之外，根本赶不回来即位。那时候，交通、通讯都非常落后，长子扶苏也不知道这些情况。赵高、李斯等人就篡改遗诏，拥立次子胡亥即位，并命长子扶苏自杀。秦始皇知道胡亥不行，扶苏有才有德，所以，才选了长子扶苏。但是，他的意图没有得到实现。对一个帝国来说，皇帝一个人，就决定了整个国家的生死存亡。皇帝不行，就决定了帝国走向灭亡的命运。秦二世胡亥不仅无能，而且残暴，朝政被赵高所操控，帝国内部血雨腥风，生灵涂炭，这让整个国家陷入了黑暗，丧失了希望。

　　二是，大规模地滥杀文臣武将。胡亥与赵高等人，除了逼长子扶苏自杀外，还把秦始皇统一六国所倚重的文臣武将进行了大规模清除，腰斩李斯，逼蒙恬、蒙毅兄弟自杀，灭十二公子于咸阳，肢解十公主于杜。公子高为了保全全家，上书自请为先帝殉葬。如此一来，秦帝国的重臣即使没有被杀，心也凉了，胆也寒了，再也没有几个人愿意为秦帝国卖命了。这也是秦二世而亡的重要原因。当然，这一情况出现的原因，也可归之于第一条，就是秦始皇没有安排好接班人。秦二世，这样一个无能而残暴的君主直接导致了秦帝国的灭亡。

　　以上这两条原因与贾谊提出的秦亡原因相比，我反而觉得，人的因素是更为重要的因素。贾谊提出的原因，只是治国方略，是次一级的因素。人，特别是皇帝才是一个帝国兴衰存亡的最重要的最根本的因素。皇帝选对了，才能实施正确的治国方略；皇帝选错了，就会实施错误的治国方略。因此，对帝国来说，如何选出一个好皇帝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秦亡的最重要原因就是没有选出一个好皇帝。其次才是实施什么样的治国方略，再次才是选择精干有为的文臣武将。

　　从秦开始二千余年的中国封建社会历史已经雄辩地证明，世袭制、谪长子继承制虽然基本解决了皇帝的选任问题，但并不能很好地解决好皇帝的选任问题。好皇帝的选任一直是困扰封建专制制度的一个大难题。好皇帝的产生就像撞大运、中彩票一样，极少碰到。秦始皇没有解决好，后来的皇帝们也没有解决好。应该如何破解这一千年难题呢？相信大家会找到比较合适的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