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摸鱼捉虾

乡鹤

    小时候，到池塘中，到沟坝里摸鱼捉虾，是一件令人兴奋的事，也成了我童年时最满足的趣事。那时候，还处在计划经济时代，米饭，肉类都需要票证购买，那时还没实行计划生育，每个家庭都有三四个孩子，多的家庭有五六个孩子，而我们家只有三个孩子，弟弟姐姐和我，然而就只有三个孩子的家庭，也有面临饥饿的处境。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我们的孩童时代，几乎没有吃过什么零食，不像现在的社会，什么肯德鸡、汉堡、奶茶等等，各种各样的零食应有尽有，而对于我的孩童时代，能填饱肚子已是一种奢侈，尽管粮食和肉类缺乏，但农村的鱼类特别多。

    每当村里要抽水灌溉庄稼时，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找出各种鱼网，等池塘中的水抽干后，大家都会一哄而下，扑进池塘，用各种鱼网疯狂捉鱼，有的人是捉鱼高手，竟赤手空拳，从混浊的泥水中，摸出一条条大鱼来，每当他们摸出一条大鱼，我都会羡慕不已，更惊叹捉鱼的技术高超。听大人们说，下塘捉鱼是有技术的，首先，在池塘中，得来回扑腾，把剩余的池水搅动起来，直到污泥把池水搅伴成混浊的泥水，这时候，鱼儿在池水中会严重缺氧，都会把鱼头露出水面，呼吸新鲜的空气。这样，这些鱼儿就暴露出身体，让捉鱼的人轻而易举，把活鱼捉进了鱼网中。

    对于我们来说，小孩摸鱼捉虾的过程，要比吃上鲜美的鱼肉更刺激，更有意义。记得有一年大旱，村上百分之八十的池塘都快干涸了，这时候，正是人们摸鱼捉虾的最好时机，我们从村东的葫芦塘开始，大人小孩，不分老少，一个个跳进干巴巴的池塘中，此时，烂泥已粘上身体，只剩下两只转动的眼睛，大人小孩，用胳膊、双腿不断搅动着泥水，使得池塘里的水更加混浊，小孩的身体特别灵动，在淹埋膝盖的泥水中，来回不停地跑动着，把池塘中仅有的一点池水，变成了浑浊不堪的烂泥了。此时，所有的大人小孩，都成了泥人，若不是张口说话，我们都成了一群泥巴雕塑了。

    在捉鱼的过程中，把池水搅伴成混浊的泥水，对于这一过程，大人小孩几乎配合默契，没有一个人是偷偷先捕鱼的，等到大人们喊话，可以捕鱼了。这时候，大人小孩都像一个个打了鸡血的猩猩，变得生龙活虎，精力充沛。为了能捉到更多的鱼，我们姐弟仨都分开捕鱼，我把鱼网沉没在水面下，轻轻移动着步子，发现有鱼头露出水面，我便把鱼网，以最快的速度，托起鱼网，把几条大鱼收入网中。此刻，我无比兴奋和满足，仿佛自己在完成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业，那种成就感油然而生，我也变得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特别有能耐，几乎超过了一个大人也无法完成的事。为了显摆我捕鱼的成绩，故意靠近姐姐和弟弟的位置，炫耀着告诉他们，我还捉到了两条大青鱼，还有几条大鲫鱼。以此让姐姐和弟弟羡慕我的能力和功劳。我仿佛看到了妈妈为我骄傲的笑容，还有父亲对我的赞扬和肯定，重点是仿佛我已长大了，能为这个家分担一些困难和忧愁了。

    此次捕鱼，我收获了两条大青鱼和五条草鱼，还有四条大鲫鱼和几斤小杂鱼。我们回到家，把“战利品”一一摆在地面，我的战绩明显比姐姐和弟弟的功劳大，占地面积几乎是他俩的好几倍，父亲用手指着我捕获的大青鱼说：“把这两条大青鱼杀了，用食盐腌透，再把水渍晒干，等到春节招待客人时，和猪肉掺合在一起红烧，其肉质特别紧实而有弹性，味道也醇厚鲜美，吃上一口，会让人食欲大增。”听完父亲滔滔不绝的述说，我和姐弟仨人口水都流出来了。

    母亲开始忙碌起来，先把大鱼都杀了，取出内脏，清洗干净，用食盐散在体表和肚子中，并用手掌反复在鱼体上搓上细盐，当把鱼的全身均匀搓上食盐后，一条条存放在大缸里。母亲告诉我们，等几天后，盐制的大鱼被盐浸透后，会渗出盐水来，那时，就可以把鱼嘴用绳挂上竹竿，晒在太阳底下，等把鱼身上所有盐水晒干后，就可以食用了，鱼干可以红烧，也可以蒸煮，俗话说得好，“无鱼不成席。”当过年过节时，烧上一份鱼肉，会让客人回味无穷。

    对于烹饪各种鱼肉，母亲都会得心应手，当母亲把大鱼都腌制后，再把小鱼除去内脏，用自来水洗净后，在铁锅里倒入适量的菜籽油，这时，母亲喊我们把灶火点燃，等到铁锅里的菜籽油沸腾后，母亲便把洗净的小杂鱼都倒入油锅中，经过反复油炸，把金黄的小鱼捞出，放进另一个铁锅中，倒上开水和酱油，把鱼汤煮沸后，用手挤一团雪里红，放入鱼锅中，以此增加鱼肉的鲜味，等鱼汤熬稠后，就可以起锅了。起锅前，散上一些香葱，让这盆红烧小杂鱼特别清香美味。那天，我们姐弟仨，尝到了天下最鲜美的鱼肉，是母亲亲手烹制出来的。那次，我们的饭量大增，每人多吃了两大碗米饭，可香啦。在以后的几天，我们跟着村民一起，把剩下的池塘，一个个清理，每次，我都捕获不少大青鱼，就连很多村民都羡慕我捕鱼有一套。我看到很多村民夸奖我，我特别自豪，干旱那年，我们家几乎天天有鱼吃，直到第二年的初夏，才把腌鱼肉吃完。

    喜欢摸鱼捉虾，是我的爱好，就如同别人喜欢钓鱼散步一样，都是闲来无事的时候，去做一件喜欢的事情，来打发无聊的时光，这种爱好，直到我参加工作后，依然对摸鱼捉虾很感兴趣，每年夏天的时候，当人们吃完晚饭，都坐在凳子上纳凉的时候，我便带上手电筒，带上鱼网，去找干涸的池塘，流动的水沟水坝，都是我感兴趣的地方，而那些水沟水坝，我会用铁锹挖出几块方土，把水流截住，然后，用水桶把截住的水沟舀干净，等鱼儿露出鱼头后，我便熟练地用双手捉住大鱼，剩下的小鱼，就用上鱼网，全都捕捉干净后，又用同样的方法，用方土截住另一段水沟，继续舀水捉鱼，当每条大鱼收获后，内心依然激动而兴奋。

    我学习母亲的方法，吃不完的鱼，可以腌制晒干，以后再慢慢品尝。每次，有朋友来我单位找我，我都会精心烹制一盆鱼肉，所不同的是，我如今也会亲自烧鱼了，尽管和母亲的味道不可相提并论，但好在越来越有妈妈的味道了。每次，我单位放假，我回到母亲身边，总不忘带上我腌制的鱼肉，而且，亲自在母亲的灶台上，把一盆香喷喷的鱼肉烹制好，母亲在品尝我的鱼肉时，伸出了一个大拇指，微笑道：“对，对，这香味，这鲜味，还是当年的味。”我看着母亲品尝着鱼肉，眼睛里流露出一种骄傲般的满足，我感觉我仿佛还在家乡的池塘、水沟里捕鱼，感受收获后的惊喜。让我感叹，这就是一种自食其力的感觉，一种永远不曾忘记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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