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穗者
 心闲无事，在山道上闲逛，收割后的空旷大地无比寂静。闲云在天边流淌，树枝上凋叶发黄，宇宙间一派寂寥景象。突然，我看见远方的田垄上有一位拾麦穗的农妇，给寂寥的大地平添了几分生机。 她年岁不大，长的秀丽端庄，宽宽的肩，高高的个子，浅蓝色的衣裤在阳光下折射出几缕亮光。她视而不见路过的车辆和枯枝上鸦雀的叫嚷，专心致志的拾着收割后遗留在田里的麦穗。她曲卷着身子，弯腰在地上，动作干练而轻巧，一看就是一个非常能干的人。不远处堆着几垛还没有运走的麦垛，也许这里就是她家的麦田，或者是觉得收割后田里拉下的麦粒扔掉太可惜了，想拾回家去当做口粮。 我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可以透析出她内心的凄凉。看她埋头拾麦穗的样子，一定是家中承担着生活的重担，她知道“汗滴禾下土，粒粒皆辛苦“的道理。也许是一辈子的辛劳，腰部落下了毛病，不时的挺起腰杆用手捶打着她的后背。看着那农妇弯腰拾麦穗的画面，心底涌动的幸福充盈着眼眶，仿佛听见那流趟的金黄镀亮了岁月的风景。 看着远处拾麦穗的农妇，我在思索中漫步前行，多么艰辛的生活啊。我突然想起了家乡的一九六零年，那是一场特大的灾难。历史的记忆，有些事情想忘记也是永远都忘不掉的，一九六零年就是如此，我和我的父辈们都经历过贫穷饥饿的那一年。连续三年的干旱，田里颗粒无收，国家供给的口粮是每人一个月只有六斤粗粮。树皮吃完了，就到山里刨草根，挖野菜，路边到处是脸上充满着菜色的饥民，村里时不时的会传来哭丧的声音。那一年家乡的苦苦菜生长的十分旺盛，割了一茬又一茬，像是天上掉下的活菩萨。我每天带着弟弟们去掏苦苦菜，一袋袋背回家。煮一大锅菜粥，虽然见不着米粒，好歹也能凑合一天的饥饿。秋季，我考上了县中学，县城离家很远，需要住校，因为交不起食粮，我只有被迫退学，这是对我一生中造成的最大伤害……那个时代虽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但如今那些树皮，野菜的味道还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着。 凝视那拾穗者的画面已逐渐远去，但我似乎还能感觉到她孤独的身影正轻轻地拾起麦穗，装满喜悦的眼泪，在写满沧桑的脸上不时露出的笑容。她那清晰的轮廓已经深深的雕刻在我的心里，她仿佛是天边最美的风景，那弯腰的姿势就是人间最美的动作，表达着她对土地的虔诚和谢意。手里轻轻地拾起那沾着汗水结晶和那指缝间不应该丢失的果实，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此时，我想起那些面向黄土背朝天、背负着日出日落的脊梁，在世代躬耕的土地里守望着丰收喜讯的父老乡亲们，他们才是最值得敬重的人。 那渐以远去的拾穗者的身影，不正是千千万万个日夜辛劳在这田园里农民的缩影吗？他们是一张张朴素的日历，是黄土地上最好的丰收美景…… ——写在《我的黄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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