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荷 于 2015-12-28 16:56 编辑
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这区别就在于,同一件事情,你努力一千次,还在起点上混蹦,而人家却轻轻松松踩在你的终点上开始起跑。 枝儿倒在地上哈哈大笑,两个人面面相觑。 老黑兀自还在怀疑枝儿装疯。捡起镰刀把子对着枝儿叫:“枝儿,枝儿,你看长生来了!” 但是枝儿依然笑个不住。 小林娃儿:“老黑哥,这他妈的吃了笑逼蛋儿了?!”忽然又一声吼:“月儿,你活了?!” 枝儿正笑个不住,听到说月儿活了,立马止了笑,又爬到月儿跟前,拍着月儿的脸,叫着“月儿活了,月儿活了!” 林娃儿看着老黑,老黑慢慢地说:“看来这他妈的是真疯了!咱俩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小林娃儿也点头称是。两人刚要出倒虹吸洞口,却听后面枝儿来了一句:“俩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做的勾当!拿命来尝我的月儿!” 听到这句话,两人对望了一眼,又从洞口折了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眼见这两个美女人一死一疯,她对自己说:“我不过是做了个梦,在梦里又做了噩梦!” 她起身疯了样地找出口,却始终没有找到,等看到老黑他们出洞,才明白原来那洞口只对他们开放。 她赶紧跟着,尚未出来,听到枝儿悠悠来了一句,一看到两个坏蛋对望一眼,她马上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拼命往洞外跑。身后传来老黑的怒吼:“吃老子的谷子还老子的米!贱人!你以为你们小嘴一动,兰花指一抻,香风一吹,那粮食都来了?!不是老子,想出靠路吃路,你们现在早饿死了!妈的,忘恩负义的母狼!” 她一只脚踏到洞外,眼睛刚感受到外面白白的光线,洞中的小林娃儿不知怎么“忽”地摔过来一块棺材板子,正打着她的头。她痛的哼了一声,慢悠悠地醒了过来。四周还是黑咕隆咚。她使劲咬了一下舌头,马上疼就来了,原来她还在那块棺材板子下面。刚才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太逼真的梦!她安慰自己,因为最近老是弄不明白状况,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她推开那块棺材板子,却发现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她吓了一跳,那人拍起手来,叫着:“醒了,醒了!”起身就围着她转三圈。 “红英!” 她真奇怪,红英不是跑过去一次吗?怎么又跑了回来?! “坏人打架!跑!” 她吓了一跳,他说的是谁,是老黑他们吗?难道她做的那些个梦都是真的吗? “坏人,在哪儿?帮帮我!红英,帮我!.....” 红英不答,围着她又转了一圈,像是一个离心的力,从她右边大着脑袋,前倾着身子,手舞足蹈,飞奔向她做梦都想回去的地方。 她恍惚了一下,忽然明白,即使是红英,她也是比不上的。她垂头丧气地得出一个结论:不得不承认,人和人之间是有区别的,这区别就在于,同一件事情,你努力一千次,还在起点上混蹦,而人家却轻轻松松踩在你的终点上开始起跑。 她远远地望着家的方向,发现天上的云层也越来越厚,灰蒙蒙的暗下来,大地似乎没有一点儿生命的颜色,风刮得越来越大,水渠里和白杨树上都发出一阵一阵的呜咽声,如同鬼哭狼嚎。整个世界看起来显得格外地凄凉。 她在心里呐喊:“你们在哪里?你们都活在另一个世界了吗?为什么你们看不到我?!为什么你们不来帮我!” 害怕是前进的动力,眼前还是红英说的要跑,她想起她以身边的这棵杨树为起点到达下一棵杨树的小目标来!她又开始了拼命地挪动,她心里告诫自己:疼死总比在这儿被那两个恶魔折磨死要好。 她接着她的那第八十棵白杨树开始往后数。 第九十棵,第一百一十棵,天黑了下来。 一百三十棵,天完全黑了下来。风仍然刮着. 四周影影绰绰,那些白杨树,远的低矮的柴垛土屋,看起来如鬼似魅。一辆汽车驶来,灯光将黑夜撕开一条口子,呼啸而过后,天地又愈合在一起,恢复到无边的黑暗。 ……直到第一百八十棵。 她像个疯子一样,咬着牙一口气挪了一百棵,到了三队的大藕坑那儿,隔着半里长的大藕坑,对面正住着月儿的家。 天完全的黑下来,整个村子一片死寂。 她累瘫了,倒在一棵大肚子白杨树后。 刚停下,梦魇似乎又要来了。她就给自己狠狠地掐几下,以保持她认为自己在还活着的现实中。 又一辆汽车呼啸而过,她跟着车灯看到了下头那地,下头离她的家就更近了。一小垛半米高的柴火垛,挡在前进的路上,她心里一阵小小地激动,这距离家就更近了。这是春芝家的柴火垛,从街的方向看来正是村子里的第一户人家。 但她想起小林娃儿说将她扔在这儿挡车让车轧死,止不住一阵哆嗦。 她抖起精神,又努力挪到了那个小垛子跟前,她的白杨树也数到了第二百另一棵。她对柴火垛从来就不陌生,在垛子里过夜也不是没有过。爬到这么远,早已筋疲力尽,她决定偎着柴火垛歇息,同时也用着小小的成就来鼓励自己爬完剩下的路程。 她偎着垛子,顺手拽几把秸秆盖在身上,沉沉就要睡去。 一辆汽车按着喇叭不丢,聒得她昏昏醒来,朝那个方向望过去。这一望,刹时将瞌睡丢到了老坟园子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赤身裸体,手里拿着没有把儿的镰刀,背对着汽车站在公路正中,听到喇叭声,这女人猛地一回头,那司机如同看见了鬼,一荒神,狠踩一脚下去,汽车猛地加速朝那女人冲过去,她连惨叫都没听到,天空中划过两道抛物线,一道“嘭”的一声落在柴火垛上,骨骨碌碌一物滚到她面前。一道“咚”地一声落到藕坑里。她本能地一望,天那,骨碌到她面前的正是枝儿的头,她张着嘴,大睁两眼,眼角还带着笑意,但整个脸却血淋淋地恐怖诡异!而与此同时,那汽车发出尖利的刺叫声,一头撞向她旁边的一棵白杨树,只听“咣”的一下,半人粗的白杨树齐根断掉,哄地倒下。她正吓得不知所措,却见那汽车又发动起来,倒车,还没摆正身子就拼命驶离了。 好长时间过去,世界又一下子静了下来。这么大的动静,距离村子这么近,难道村里的那些人都死寂了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她的灵魂又飘出了身体,同时也做出了判断:原来她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个梦中的梦魇。 既然阻止不了那个梦魇,她只得飘在白杨树梢上看着自己。 又不知多长时间过去,她的梦里终于来了一个老头儿,他背着大背笼,绕过断了的白杨树,停在柴垛边,他捡起枝儿的头,丢在背笼里,他提起她也丢在背笼里,然后一下一下机械地拽柴,直到将背笼装满。背起来就开始往她家的方向走。 二百另二棵,她接着数她的白杨树,二百二十,…二百九十,距离她家就只有几棵树了。她给自己说:坚持,坚持才能胜利!她再接着数,数到她家的门口正是第二百九十八棵!
到了!到了!她急地在树梢拼命地喊着,我要回家!但老头儿没听到,继续走。她大声叫着她的爹妈兄弟姐妹,她似乎看到他们在吃,在笑,在睡觉,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听到她的声音。眼看着一步步远离的家,心如刀割,原来这世界最近的距离是我看得到你,而你却不知道,她嚎啕大哭,但那老头儿聋了,背着背笼不停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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