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文学长廊空空荡荡

乔个休 · 发表于 2024-7-10 14:36

文学是什么？文学是个谜。说无聊吧，她为何让人魂牵梦萦；说有趣呢，为何又让人苦不堪言。我打幼年开始就爱上阅读，继而迷上写作，五十多年来，只身穿过令人眼花缭乱的文学长廊，蹒跚学步，跌跌撞撞，我收获了什么？仿佛什么都没得到，年过花甲，两手空空，一把沧桑。在想象中，我这个年纪的文学爱好者，多多少少都经过这种心路历程。绞尽脑汁谋鸿篇，一吐为快码巨著，苦苦等待见报端，望眼欲穿一场空。始终在笔耕，频频在投稿，然而收效甚微，一直“待字闺中”，上过许多个创作平台，只留下一大把似是似非的稿子，狗儿搬窝似的，从东搬到西，自南搬到北。

我很羡慕那些似乎是上天亲吻过的骄子，他们仿佛被编辑特别眷顾，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发稿见报潇洒自如，就像打镖高手，唰唰唰直中红心。但事实上，除了尤其有灵性的作者，或是恰巧占据着有利地形的人们，大多数作者，就如我这样的白日做梦人，一觉醒来抹把口水，发愣片刻，又昏昏然继续做着白日梦。

也有作家自嘲写作的人比狗还多，其实不一定，在社会上也就沧海一粟吧。这跟孕妇在大街上到处看到孕妇是一样的道理。这就是个孕妇效应，就是当人怀孕了就更容易发现孕妇，你开了奔驰就更容易看到奔驰，你拎了一个LV就容易发现满大街都是LV，偶然因素随着自己的关注而让你觉得是个普遍现象。

我想不出是什么时候中的文学蛊。打少年开始，便在课堂上神思恍惚，酝酿腹稿，只落得个偏科后遗症，拿到文凭草草了事，找个工作养家糊口，但依然死心塌地做梦，就是不肯醒来。细数这些年来上过的网络文学平台，那真是多了去了。回顾一下，可以如数家珍，像泡泡网、东方网、博联社、凯迪社区、新浪博客、今日头条、江山文学网、中国作家网、顶端新闻等等，都曾留下过我的痕迹。我整天沉浸其中无力自拔，不同的网名，各异的头像，有时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犹如庄周梦蝶，分不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我自己也创建过不同网站、论坛，开办过几个公众号、视频号。我登录过的许多网站已经闭门谢客，但仍有不少APP客户端方兴未艾。反正网络平台无穷大，始终是各路诸侯英雄争霸之地，你方唱罢我登场，有雄心勃勃者，总想在此攻城掠地，赢得一片蓝海，创出一方天地。

我时而踌躇满志，时而固步自封，时而自惭形秽，时而厉兵秣马，一会儿如堂吉诃德，手持长矛，走上高高的山岗，想象自己英雄盖世，要与风车巨人大战三百个回合。一会儿又可能兜兜转转，陷入迷茫无力自拔，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无地自容，笔下的文字毫无灵性可言，更是与一些天才作家不可相提并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恨不得马上、彻底毁灭自己的作品，以免丢人现眼，叫人齿冷。

就在这样的心路历程中，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陆陆续续写出了数百万文字，其中包括中短篇小说、散文、诗歌等，我相继随大流加入这个协会、那个学会后，我一下子又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我以为加入这些协会、学会，立马金榜题名，发稿快马加鞭。然后，并不，这不过是一个标签、一个台阶而已，我又天天患得患失。天气晴朗时，有可能觉得自己不可一世，身边所见的习作者可能不如我，我鹤立鸡群，我孤芳自赏，摩挲整理出来的书稿，至少可印刷成六册书籍了。阴雨绵绵时，我的情绪又会一落千丈，认为自己一无是处，写作纯属浪费时间。这可能是创作者的通病，也许只是我一个人的孤独寂寞，就这样度过了六十生日。

夜深人静彻夜难眠时，回顾自己一路走来，唯一聊以自慰的是，我还有文学这样一个堡垒。当然也免不了有人嗤笑，别在意就行。我只不过是挖出一个孔，苟延残喘，不一定就比那些搓麻将、甩扑克、打桥牌、玩掼蛋的游戏高尚一点，更何况许多游戏已成为官办运动项目。也许有人喜欢书法，有人沉迷摄影，有人酷爱唱歌，有人习惯钓鱼，而我恰巧喜欢所谓文学。平生庸俗碌碌无为，但我还有这么个爱好，不至于虚度光阴荒废年华。至少在退二线到退休这些年来，我在各级报刊发表过两百多篇小说、散文和诗歌作品，拿到二十多项大大小小文学奖励，整理完毕一百来万字小说、散文等。如果这也可以称得上是成绩的话。这应该算得上是成绩吧。看见别人积极填表格去申请加入省作协、中国作协，我羡慕过几分钟，又平静下来，想起要为入会出版书籍，整理交款编辑校对审读，运输发布开会签名赠送寄书，请各大学图书馆收集出证书发朋友圈，请朋友当吹鼓手写评论文章到处推广，而别人接了书去，可能只是虚与委蛇、束之高阁、弃如敝履，连翻几页都懒得翻，打包卖了废纸。一想起满大街跑着出过好几本书的作家们，我的心便又冷静下来。我并不反对别人出书，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我只是不知道我忙活这些有没有意义，又有谁会在意你出的书呢，都不过是自娱自乐、自得其乐罢了。

就这样，我天天在患得患失中前行。活了大半辈子，仿佛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可我又好像活得很充实。我毕竟还是有爱好的，我在喜欢跑步之外，还有写作这么个兴趣。否则的话，我既不会打乒乓篮球，又不爱唱歌跳舞，更不想抽烟喝酒，简单生活就像朋友开玩笑说的，除了比猪多一双箸以外，我还有什么呢？我比别人可能略微不那么乏味无趣一点，我爱文学啊，可以写我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写我的情思我的感怀，写我的人生坎坷我的颠簸不平，我的筚路褴褛和我的梦想感悟。有爱好总是好的，剩余的人生有了目标。

很庆幸，我一生做着文学梦。

就这样吧。